龍玉苗
輕輕巧巧的細碎回憶,若明星,似流螢,淡淡的,不濃烈,卻像文科樓回廊邊綻放的鳶尾,
她的模樣、她的味道,深深烙在我腦海,永不會忘。
“衡山西,岳麓東,第一師范峙其中……”
耳畔,又傳來熟悉悠揚的校園歌聲。細細想來,離開母校,竟然已有近9年。果然最易逝的,便是如水般的青蔥歲月啊?!懊糠昙压?jié)倍思親”的惆悵,竟因為南國這幾日的雨,氤氳得更深了。不由自主地翻起這些老照片來,隨著回憶,心底那撮舊時光,如同冬日的暖陽,不熱烈、不張揚地溫暖著漂泊的心。
想來是十足的緣分,高三那段緊張的備考時間,班主任為了緩解大家緊繃的心弦,周六晚修便給我們放了當時熱播的紅色經(jīng)典電視劇——《恰同學少年》,講述的便是以毛澤東、蔡和森等為代表的一批優(yōu)秀青年風華正茂的學習生活,而當時的校園背景,正是坐落在長沙天心書院旁邊的第一師范。那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學校的名字,后來也沒有想到,正是這群鮮活的少年,他們那么熱烈地追求真理,尤其是夜爬岳麓山,“風,浴我之體;雨,浴我之身;烈風驟雨,浴我之魂”感染了我,看得我熱血沸騰,心馳神往,于是大學本科填報的第一志愿便是湖南第一師范學院。
“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這是大字不識幾個的母親在幼時的我耳畔哼唱的歌曲,“東方紅”三個字,竟清晰地烙在我的腦海,新校區(qū)正好位于長沙市岳麓區(qū)東方紅鎮(zhèn)。
初見時,并不會被這名不見經(jīng)傳的師范類校園驚艷。新校區(qū)通體都是一身灰青色歐式建筑,和舊校區(qū)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完全不一樣,在藍天白云下相映照著,倒是讓人不由自主沉靜下來。
三進的弧形拱門,中間正是原第一師范學院的老師——徐特立先生所寫的校風:實事求是,不自以為是。紅色的行書那么瀟灑自然。教員為我們提的校訓:要做人民的先生,先做人民的學生。這兩句低調(diào)、謙虛、務實、求真的話,讓我銘記于心。
從大拱門走進,便是曾經(jīng)的中軸廣場,也是現(xiàn)在的潤之廣場。廣場正北方是圖書館,而右邊矗立著的建筑,便是陪伴我們四年的鐘樓,一到整點,便會敲響鐘聲,整個校園上空都會回蕩《東方紅》的歌聲,就像52年前“東方紅一號”在太空奏響《東方紅》那般讓人心動。鐘樓旁便是原來的文科樓建筑群。左側(cè)的幾棟教科樓,之前一直是數(shù)理系和教科系。
而四年來的學習與生活,如夜空中閃爍的星星,愈來愈清晰明亮。文科樓是四年來待得最久的了,四面教學樓錯落著,隨意從一入口走進,曲徑通幽處,小小的一方天地,卻承載了多少一師學子美好的青春回憶?;乩壬细采w著茂盛的藤蘿,遒勁的根依著木制回廊向上攀緣,枝干順著檐或垂下或繼續(xù)向上生長。風一吹,它們最是興奮,小小的嫩綠的芽兒從小小的關(guān)節(jié)處抽出,在空中張開雙臂,是在鼓掌還是在擁抱?
從文科樓出來,向宿舍方向走,便可窺見春天的一師最溫柔的一刻。幾棵櫻花樹,或淺粉或純白,香樟的新葉在溫柔的春光中抹了油般亮。走左側(cè)敬夫路,抬眼便可看到在人工湖清澈水面上倒映著圖書館的影子,還有垂柳的嫩枝在水面上畫出的點點波紋。似乎是大二那年,上完課回宿舍的路上,陽春三月的天,垂柳柔軟的腰肢在春風中搖擺,路旁堆著幾枝修剪下來的長條,或許是受到“黛玉葬花”的影響,挑了幾枝,坐在湖邊的階梯上,我憑著印象中爺爺編制簍子的手法,編起了柳條花籃。極軟的枝條在指尖穿梭,盡管最后編出來的模樣笨拙,但湖邊那幾朵被春雨打落的山茶花、草坪間開出來的幾叢紅花酢漿草,綴在柳枝籃里,也是有趣的物什了。后來,幾番秋雨,對面宿舍的舍友看到籃球場邊的小山丘那幾棵樹下有樅樹菌的影子,借走柳枝籃,果真帶回了滿滿一籃的美味。
長沙是有名的火爐,灰青色水泥地板上的溫度似乎能把腳板烤焦。坐在文科樓聽“老王”的寫作指導課,卻是另一番享受。老王,王定也,外形脾性,尤似葛優(yōu)。不用講義,行云流水,金句頻出,一陣陣爆出的笑聲,似乎帶走了不少燥熱。當然,最讓人懷念的,莫過于文佐大師的書法課,如今是長沙市書協(xié)副主席的文佐老師,總是不急不躁地教授,從橫平豎直間教會我們,如何靜心,如何把控每一個筆畫。
還有一食堂的鹵面、米線、蛋炒飯……小廣場旁排著隊擠著買的茄子包、粉絲包、香干包……
還有宿舍樓盡頭的嶄新的田徑場,還有畢業(yè)時未開館但偷偷潛入窺得一角的田漢劇場和曼倫音樂樓。
輕輕巧巧的細碎回憶,若明星,似流螢,淡淡的,不濃烈,卻像文科樓回廊邊綻放的鳶尾,她的模樣、她的味道,深深烙在我腦海,永不會忘。AC6FF51E-F153-450A-862F-F15C13FA1A9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