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

韓芝蓮

午睡醒來，太陽已經(jīng)偏西。窗外，炙熱的余溫依舊如六月的蟬鳴熱烈地吱叫著。

望著一窗兩夏不同風(fēng)景，我晃著頭把臉又貼在了涼席上。揚(yáng)手從肩后釣魚似的夾起一本書至胸前，翻了翻，便想起什么似的忽然一躍而起拿著書光腳走出了室外。

客廳里，女兒正伸著長腿趴在沙發(fā)上看掌心動漫，見我走來，她鵝著頭在半空搖搖手臂算作招呼，便又自顧忙去。

我抱著一本書，站在離她一米遠(yuǎn)的綠樹旁，仰臉望著滿屋落陽深處、漫水暖柔的“光”景，不由得微微閉上了眼睛。

這里，沒有風(fēng)，沒有月，卻總給我一種搖離渡岸的感覺。一葉浮動的舟，劃著星辰的夜，隱隱約約，墜在晴空的暗角，醉夜花開。

正如指邊的綠樹，在融合的葉影里，鋪卷著一地的笑意，讓我忍不住欠身坐了上去。

扒著搖影的綠意，坐在綠樹下，我不由得曲著腿，把書放在了地上，俯身趴在膝上。怡悅地聞著盛夏的始末，就著水空調(diào)滋滋的吹語聲，一頁一頁翻看著。

字里行間，光下成長，一種生命滋生的情感，如同一池漾蕩的湖水，微微波波，萬水成瀾。柔韌一顆堅定的心。

這時候，如果說，愛，是軟化的自然，是清懷里的一杯水，那么我想生命的軀殼就是一個量杯，用心情來丈量每一處的歡喜。

小語頁面，心至?xí)?，情到婉約處。對面魚缸里的紅魚好像要游過來，它們不時沖浪著頂部的小瀑布，一下一下撞著水玻璃。

喜得我不時抬起頭來，一個勁地笑望。

更見，一樹桃花粉白在旁彎著腰俯醉在魚缸上，那枝枝笑意，朵朵微風(fēng)簇?fù)碓谝黄?，好像在爭聽一曲魚底深處的高音流水，花開無言四季語，聽聞柔情萬年春。

這時，我總會想起一些人和事來。一種散淡的、模糊的、過往的，如同舊電影里的慢鏡頭，拉著時光的曲子，一點(diǎn)點(diǎn)滑落在我的心懷。

是的，季節(jié)還遠(yuǎn)，云層浮動。堆疊的心情有時像霧像雨又像風(fēng)，落在指邊，就這樣風(fēng)化成了一個又一個暢遠(yuǎn)的記憶。

點(diǎn)點(diǎn)滴滴，裝盛在柔軟的幸福里。在燈下，在午后，老茶新屋中泛著清喜的光澤。

正如此刻，大樹底下好乘涼，只要有一顆芳菲的心，再荒蕪的季節(jié)也能開出一城孤獨(dú)的繁華;再深險的谷地也能做到堅強(qiáng)底座后最好的拔節(jié)。

因為生命本蛹，蛻變成蝶就一定能飛過滄海。

責(zé)任編輯：黃艷秋 木刻繪畫：趙宗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