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對于每一個人來說,成長的意義也許就是:在一種現(xiàn)實的、客觀能看到的或者主觀能體悟到的欠缺和不足的狀態(tài)當中,不斷地趨向更完美、更圓滿。33年的從教生涯,回到教師的職業(yè)角色本身,就是因為來自外在以及自我的一種定位、一種體悟、一次次特別強烈的沖突,以及由此帶來的一次次掙破而獲得成長。
關鍵詞:名師成長;生命欠然;成長歷程
名師成長故事自述之十一。何為“欠然”?這是哲學話語體系中的一個詞匯,指的是人的一種狀態(tài)。我們的生命總是不完美、不圓滿的,總是伴隨著一些缺憾、缺點甚至缺失。這是我們生而為人的一種常態(tài)。但對于我們每一個人來說,成長的意義也許就是:在這樣一種現(xiàn)實的、客觀能看到的或者主觀能體悟到的欠缺和不足的狀態(tài)當中,能夠感覺到自己在不斷地趨向更完美、更圓滿。
我們成長之路的每一個點點滴滴,都是他人能看到的、自己能感受到的成長。同時,依然要在欠然的循環(huán)反復中體悟。33年的從教生涯,回到教師的職業(yè)角色本身,我究竟是因為什么而成長?其實,就是來自外在以及自我的一種定位、一種體悟、一次次特別強烈的沖突,以及由此帶來的一次次掙破。我的成長歷程大致分為三個階段。
一、 “青澀”的第一階段
我的成長確確實實有著得天獨厚的環(huán)境優(yōu)勢。從畢業(yè)到現(xiàn)在的33年,我只在兩所學校工作過。前8年是在我的母?!K省南通師范學校第二附屬小學(以下簡稱“通師二附”)。我是通師二附的學生,1989年又回到母校做了一名數(shù)學教師。大家都知道,通師二附有著名的李吉林老師——新中國第二代基礎教育的旗幟型人物。到了南京以后,我在南京師范大學附屬小學(以下簡稱“南師大附小”)工作了25年。而南師大附小有新中國第一代基礎教育的旗幟性人物——斯霞老師。能在這樣兩個文化土壤豐厚的校園里,在這樣兩位名家身邊工作、學習,我的成長資源實在是太豐富了,我的成長際遇基本也是不可復制的。這樣的一種不可復制,于我,帶來的是什么?在通師二附的8年,即我成長的第一個階段,帶來的更多是壓力,因為自己的不夠格而產生的壓力。所以,回顧我成長的第一階段,可以用一個比較委婉的詞“青澀”來表達。其實,我最想用的詞是“求生”。因為那8年,我感覺作為一個教師,似乎就是要為自己能夠站穩(wěn)這三尺講臺在求生存。比較幸運的是,在這樣的一種“求生”的過程中,學校給予我很多的機會。
我工作的第一年,學校同時來了首屆大專班的畢業(yè)生。我這個三年制的中師生和五年制的大專生在那一年同時分到通師二附,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成了學校的“No.1”,當然是倒數(shù)的。為什么這么說?無論是在學歷、年齡還是教學經驗的積累上,我都是最弱的。那時,我還未滿18歲。一個還沒有選舉權的“大孩子”,面對四年級學生,那種“兵荒馬亂”,大家是能夠想象的。
那個時候,我最大的困境,就是不會備課。我只能準備前5分鐘左右的課,到了課堂的新授環(huán)節(jié),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所以,工作一個月左右的時候,學校教學校長聽我的課,就講了一個優(yōu)點“復習這兩個環(huán)節(jié)還不錯”,但不足卻講了整整半個小時。那些日子,就像我給同學的信中所說的,“每一天的太陽都是黑色的”,早晨眼睛睜開來,就想著要逃離。比較幸運的是,我的搭班團隊中年輕人比較多,彼此之間是一種朋友式的交往狀態(tài),讓我找到了一種歸屬感。而且,帶我的師父非常細致,一句話該怎么說、一個問題可以怎么問,都會一點點地幫助我。
那個時候,雖然因為自己的不夠格而常常抓狂,但是慢慢地也能找到求援的通道?,F(xiàn)在認識我的人,可能想象不到我當時是一個多么羞澀的人。我從小就比較內向,不太愿意與他人交往,更多的時候是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看看書、發(fā)發(fā)呆。初登講臺的我,對著學生講話經常會臉紅,尤其是當我覺得有一句話講得不太順暢或者講錯了的時候,我的臉就會“刷”地紅起來。所以,我的第一屆到第三屆學生,經??吹轿覞M臉通紅站在講臺上的樣子。作為教師,這樣的性格是一個很大的困境。教師這個職業(yè),需要主動地去表達,去溝通,去覺察學生的情緒變化,然后給予力所能及的幫助。
那么,這個階段我是怎么渡過的?從自身來說,其實就是一種懵懵懂懂,是沒有其他選擇、沒有其他逃離路徑下的心理堅持。當然,更主要的是來自外部環(huán)境的支持。1990年,通師二附成立了青年教師發(fā)展中心,我們每個人都有師父。李吉林老師則是整個青年教師發(fā)展中心的導師,每學期都會召集我們去談心,布置一些任務。師父肯定是日常伴隨、跟進你的教育教學工作的。
在通師二附,我覺得最能促進每個青年教師成長的機制,就是各種各樣的指向基本功、班級管理、課堂教學的比賽。在通師二附的8年,我當了5年的班主任,經歷了每年的學科賽課,作為班主任的思品賽課、班會賽課、隊會賽課、班級集體舞比賽、廣播操比賽,還有運動會以及每個月一次的班級環(huán)境布置評比等。這段生涯給我留下的最深刻的記憶就是,凌晨一兩點鐘,教學樓里還有幾個教室亮著燈,班主任們在為童話節(jié)做教室的環(huán)境布置。布置好之后,幾個人約著一起到路邊吃個夜宵,再各自回家。如今回想這些畫面,腦海里浮現(xiàn)的不是辛苦,而是滿滿的青春活力。
因為,這些比賽和活動會讓你看到自己的成長。我最初參加比賽,都只能拿優(yōu)秀獎。然后,慢慢開始有了三等獎、二等獎,再到一等獎。1995年,我在學校賽課得了一等獎后,就代表學校到南通市去參加賽課??梢哉f,每一年我都在成長、在進步,我的工作也越來越多地得到了肯定。
奮斗的青春一定是美麗的。如今作為管理者,我的成長經歷給我?guī)淼淖畲蟾形蚓褪牵嘟o年輕教師找到一些奮斗的切入點和主題任務。我當時是全校最弱的一個,但沒有被忽略,一直有人在支持我、幫助我。所以,現(xiàn)在對學校的青年教師,我也希望能更多地給予他們個性化的關照,更多地關注青年教師壓力感適度的問題。
二、 “自省”的第二階段
1997年,我從通師二附來到南師大附小。大概是得益于在通師二附打下的底子,第一年就開始參加區(qū)里賽課,上一些公開課。賽著賽著,就賽到市里了,然后,賽到省里、賽到全國。1999年,我獲得了全國賽課一等獎。B6FA15FC-D705-46BE-B8DA-680FA220D991
2000年,生完孩子再回到講臺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找不到接下來的目標了。因為,前10年都是周圍的人在推著你走,周圍的環(huán)境在逼著你走;而現(xiàn)在,你已經成為大家心目中的優(yōu)秀青年教師了,也沒有了繼續(xù)發(fā)展的目標,或者說,發(fā)展的外在動力沒有那么強烈了。那個時候很享受的是,我能成為家長、學生、同事、同行都認可的一個優(yōu)秀青年教師。
2001年,第八次課程改革開始,新的課改理念不斷沖擊著我們。回到自己原生態(tài)的課堂,我發(fā)現(xiàn),我的課堂并沒有自己所期待的那種活躍,無論是學生思維的活躍,還是課堂交流氛圍的活躍。這不是我想要的課堂。我想要的課堂,不只是給別人看的公開課,更是在常態(tài)課中穩(wěn)定的存在。如何去找到突破的點?
前10年參加賽課,確確實實鍛煉了我、培養(yǎng)了我。但是那個時代的賽課,我覺得更多的是作為一個方案的執(zhí)行者。它鍛煉了教師教的藝術和敏感性,但沒有很好地指導教師去傾聽、理解每一個不同的學生個體,以及在課堂上如何去組織實實在在的生生互動,促進個體更好地學習。
我的第一任師父曾經打過一個比方,她說教師有三種形式的存在:第一種是“人在魂不在”——你在教室里,學生卻好像沒看到你一樣;第二種是“人在我就在”——看到你,學生就知道要進入學習的狀態(tài)了;第三種是“人不在我也在”——即便你沒出現(xiàn),學生也會自覺進入靜心學習的狀態(tài)。我職業(yè)生涯的第一階段,更多的是為了“人在魂也在”而努力,所以,我的形象、我的聲音必須靠力量感來讓學生“看到”。但是,這種課堂表現(xiàn)出來的師生關系,讓學生更多感受到的是一種來自權威的壓迫,無法舒展地進入學習和表達。認識到過去的成長經歷給自己發(fā)展帶來的新問題,我就有了每天帶錄音筆進教室,過后回聽的行動,逐漸在日積月累的回聽中收斂“強勢”的鋒芒,同時也反思自己的課堂,逐步改變自己的教學。
經過幾年的反思、積累,我申請帶一個大循環(huán)的班級,希望這個班到了六年級時,有我所向往的那種課堂樣態(tài)。2006年,大循環(huán)的一年級,我給自己設定了一個目標:在我的數(shù)學課堂上,不會出現(xiàn)學生不愿意說話或者課堂中只有少數(shù)人占有話語權的局面,應呈現(xiàn)所有學生都能夠充分表現(xiàn)、互動的樣態(tài)。我還跟學生約定:你們小學6年在數(shù)學課堂上的這些表現(xiàn),我都會記錄下來,并把我們的課堂故事寫成一本書。這是我作為老師送給你們的一本書,記錄你們小學數(shù)學課堂學習經歷的一本書。這本書就是《走向對話——大魚老師和48條小魚的數(shù)學課堂故事》。這本書寫了9年,為什么?因為,前6年基本上是一些原生態(tài)的記錄和零散的表達,等到學生畢業(yè)以后才開始完整、系統(tǒng)地整理,又花了3年時間做了3次大的修改。到了這批學生中考的時候,這本書才得以出版。這本書的寫作和出版,讓我開始進入一種主動自覺地尋找專業(yè)發(fā)展路徑的階段。
2005年,我走上了學校行政管理的崗位——校長助理,分管教學和科研,中間也穿插了一兩年分管后勤。這樣的行政管理經歷,對我來說,最大的改變或者說最大的突破是什么?作為教師,面對的主體就是學生,有時也會跟家長做交流,相對比較簡單。作為管理者,則要跟成年人、跟不同的教師去交往、去對接,這就復雜很多——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是沒有對錯判斷標準的。尤其是面對一些矛盾沖突的時候,管理者是溝通者、協(xié)調者,甚至是直面矛盾的一種存在。這也會讓你對社會有比較多的體悟。
當然,學校管理工作中,做分管領導和做一把手領導還是不同的。剛當校長的時候,覺得自己一下子被“拍扁”了,頭上有了好多條“天線”,每一條線都必須去回應、去關照,弄得手忙腳亂。但是,經歷了這個階段以后,我的系統(tǒng)思維和管理能力都獲得了提升。你必須要提升,否則,總是做“消防員”的事情,那是對這個團隊的不負責,也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你必須做一個有預見性的謀劃者和一個組織系統(tǒng)最底部的建設者。
我們都知道,在當下的環(huán)境機制下,學校管理者要更多地付出,包括精力、體力還有時間等。因為學校需要你,因為領導信任你,因為同事認可你。而實際上,我們不只是在單向地付出,我們也在獲得,不僅享受到了成就感,內心也變得更強大了。比如,面對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和現(xiàn)象,會平和地去看待,也很少去糾結——因為但凡存在,一定有它的合理性。我們可能不認同它,但可以理解它為什么會存在。也就是說,我們對這個世界可能有了更多元的、更廣闊的視角,心態(tài)上也更多了一種平和、通達。
三、 “打開”的第三階段
第三個階段是“打開”。作為教育者,我們需要主動地去連接世界,也需要讓世界聽到教育的聲音。這是教育者的社會責任。
為什么要去連接世界?“未來已來”,我們真的做好準備了嗎?在這樣一個瞬息萬變的時代,我們的教育常常被詬病。我們的人才培養(yǎng),似乎還是規(guī)訓約束、知識導向多了一些。我們在激發(fā)潛能、鼓勵想象、鼓勵探索等方面,還是不夠的。當然,這跟我們現(xiàn)在辦學的規(guī)模、大班化的環(huán)境以及我們自身的視野,還有我們不太習慣不確定性、不太喜歡主動改變的職業(yè)性格有關。講理甚至是“鉆牛角尖”,是教師比較突出的一種職業(yè)性格,而它可能帶來的潛在風險,就是容易僵化、排斥改變。作為管理者,我現(xiàn)在更重要的職責和使命,是讓我們的教師、我們的團隊更多地看到這個時代的需要。
當然,另一個方面的“打開”,是我們要主動去釋放好的教育的聲音。因為,價值多元的時代,論成敗得失的一些標準,有時是功利且急切的。小學生的年齡小,對家庭、家人和環(huán)境的依賴更多,更容易被掌控。在趨向功利化、全民焦慮的狀態(tài)下,他們被塞得滿滿的。他們被過早地快馬加鞭地驅趕著,去做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去上一個又一個的培訓班,去學一樣又一樣的知識。但實際上,他們并沒有自我成長的機會。這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情。其恐怖就在于,并不是當下就能看到負面效應,而是要過幾年、十幾年以后,才會顯現(xiàn)惡果。那些青春期走向極端的,或者雖沒有極端行為但在抑郁的痛苦中掙扎、找不到人生的價值和意義的個體,他們的抑郁在小學階段甚至更早就埋下了“種子”。其實,作為教師,我們是可以看到一些苗頭的。怎么讓社會接受,讓教育回到教育本身,讓人的成長回歸每個階段該有的樣子?我想,我們不能再關起門來在圍墻里邊辦教育,我們的教育一定要打開,向社會去展示什么是真正好的基礎教育。B6FA15FC-D705-46BE-B8DA-680FA220D991
在學生的成長中,我們究竟應該為他提供什么?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為“雙減”以后可能帶來的一個走向而擔憂。我覺得,“雙減”并不僅僅是延長了我們的工作時長,并不僅僅是減輕了家長的負擔。它的背后,是整個學校系統(tǒng),為未來想要達成的綜合育人目標去做的一個準備。我們不可能一蹴而就,但顯然要找到近階段的努力目標。
目前最大的問題是社會認知的偏差。比如,當下甚至可能未來這一年,它可能變本加厲地加重學生的負擔,尤其是來自中產階層家庭學生的負擔。為什么這么說?因為,既然“雙減”了,孩子在校時間長了,家庭作業(yè)在學校就做完了。而培訓機構的課周末不能上,所以學科類培訓就都挪到了工作日的晚上——孩子放學以后,家長想當然地認為回來總要做點事,那就上個培訓班。沒有考慮孩子早上8:30入校,到下午五六點離開學校,這個時候的身體狀態(tài)是什么樣。如果大家都覺得“事情都在學校做完,我們再來加個餐吧”,或者“別的孩子在加餐,我的孩子不加餐,我不就輸了嗎?不就沒有給他提供好的機會嗎”,那帶來的是什么?顯然是學生負擔的加重,而不是我們所想要的、所希望達成的減負。所以,“雙減”的落地,顯然不是光靠學校就能實現(xiàn)的。它需要我們發(fā)出一些聲音,能讓家長重視孩子,明白孩子在學校一天的學習活動以后,再去持續(xù)地學習,究竟是負面的效能更大,還是積極的效能更多。
當然,這里還涉及個體差異,包括怎么去更多地觀照個體的問題。所以,我們需要去打開、去釋放教育的聲音,或者至少要表達來自教育界的一種擔憂,以期引起更多的社會群體,特別是家長的關注和重視。
事實上,無論哪一個行業(yè)、哪一個職位,都不是一座孤島。教育更是如此。這個時代,需要我們打開,去了解它、去理解它;同時,也需要我們主動地去表達,去建立一個真正能夠協(xié)同的,能夠促進我們的孩子成長的更好的氛圍和環(huán)境。
打開是一種狀態(tài),打開以后可以帶來更多的成長。未來是不是還會有一些新的成長際遇?一切未可知。但我想,這樣的一種打開的狀態(tài),一定會讓你源源不斷地產生問題和想法。
就像有一位管理專家問我:“你現(xiàn)在當校長,似乎也已經進入一個‘舒適區(qū)了。南師大附小前幾年的發(fā)展,以及未來幾年的發(fā)展,對你來說其實沒有太多的困境和挑戰(zhàn)了。這樣的‘舒適區(qū),你是不是應該去突破,是不是應該讓自己找到新的逼迫自己成長的方向?”誠如專家所說,雖然南師大附小這幾年在規(guī)模和組織系統(tǒng)上不斷變化,但總體上,未來三年的發(fā)展是可預見的。這樣的一種可預見,這樣的一個舒適的狀態(tài),會不會讓我的團隊、讓學校的發(fā)展進入“高原狀態(tài)”?這是他給我提出的一個警告。是在提醒我:三年以后新的增長點和創(chuàng)新點在哪里?這又是一個新問題。
打開,才能讓我們看到新的問題,找到新的問題。然后,我們才能夠去爭取,去突破。這就會帶來成長。所以,回到教育本身,對于教育來說,唯一的事情就是成長本身,無論是我們的教育對象,還是作為教育者的我們。
(余穎,南京師范大學附屬小學校長,特級教師,正高級教師。南京師范大學教育碩士專業(yè)導師,南京曉莊學院客座教授,江蘇省名校長工作室主持人。江蘇省“333高層次人才培養(yǎng)工程”培養(yǎng)對象、“蘇教名家”培養(yǎng)工程培養(yǎng)對象、江蘇省教育家型校長培育對象。曾獲江蘇省先進工作者、江蘇省“五一勞動獎章”、南京市“五一勞動獎章”等榮譽,以及全國第四屆小學數(shù)學優(yōu)質課觀摩評比一等獎、南京市首屆教學技能大賽小學數(shù)學組第一名等成績。主持國家級、省級課題的多項成果獲省部級成果獎,出版專著2本,編著成果6本,發(fā)表文章百余篇。)B6FA15FC-D705-46BE-B8DA-680FA220D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