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幸運，歷盡滄桑還有你在等我

菊英

感情早已超越了愛與不愛，他已經(jīng)成為我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無法割舍，命運與共。

32歲那年，我?guī)е鴥蓺q的女兒嫁給了前夫的發(fā)小，那個暗戀我14年、一直未婚的男人。

我問他，這些年難道就沒有遇到合心的女人嗎？

他說：“沒有，可能我注定要等你吧?！?/p>

我表明自己不想再生孩子，他應該找個條件更好的。

他說：“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如果你不想，那就不生?！?/p>

這句話愣是把我的眼淚給催了出來。

好后悔，當初但凡能聽別人勸一句，或者沒有被愛情沖昏頭腦，或許我和他早就是幸福的一家。

01

我、前夫、周弘是同一時間認識的，當時，我們都是技校新生。

前夫是學校的風云人物，身材高大，英俊帥氣，做得了精焊，跳得了街舞。那年，礦里領導來學校選電焊工實習生，50個應考者里被錄用的只有我和他。朝夕相處間，我們漸生情愫?；匦Ｄ翘欤谌熒淖⒁曄?，他像港劇里演的那樣，捧著一束紅玫瑰、跳著街舞向我表白。我成了他的對象。

那時，我才注意到他身邊的周弘。周弘是他的發(fā)小，比我們大兩歲，但成績不好，留了兩級，和我們成了同屆同學。老實說，我是真不喜歡周弘的性格，話很少，還有點兒口吃。有一次我去找對象，碰巧遇見周弘，就問他看見我對象沒。他支支吾吾半天啥也沒說，目光還總在閃躲。幸好，對象很快出來了，不然我真是能被他急死。

有了周弘做對比，前夫在我眼里堪稱完美。尤其情話說得一流，他會在我生氣時突然說一句：“美不勝收的你，怒放迷倒了我?！贝藭r，我多半會忘記剛才為何要生氣，沉溺在他的情網(wǎng)里，墮落而不自知。

爸媽一致反對我倆的婚事，理由是他看著不老實，將來肯定靠不住?？墒?，我當時誰的話也聽不進去。爸媽終究是拗不過，只好勉強答應，怕我受委屈，我爸還直接買了套房子當我的婚房。

婚禮當天，技校里的好朋友都來了，除了周弘。他不巧從窗戶踩空，雙腿多處骨折，躺著養(yǎng)了大半年才康復。

02

婚后生活雖說甜蜜幸福，但也免不了磕磕絆絆，尤其是在錢上。一發(fā)工資，他就愛宴請朋友吃飯、跳舞，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我說他，他也不聽。后來遇上下海潮，他又慫恿我辭職下海。我爸堅決反對，說只看見人家賺得多，沒看見虧本被債主逼得跳樓的。

我那會兒只覺得我爸目光短淺，逆反勁兒一上來，和他悄悄登上了去往海南的火車?，F(xiàn)實給我上了殘酷的一課，我們很快折得血本無歸。不巧這時，我懷孕了，而我倆連回家的路費都湊不夠。走投無路時，遠在貴州老家的周弘突然匯來一筆數(shù)額不少的錢，我們才順利回家。

當時去海南一個多月后，前夫就收到了單位的開除通知。而我一回去，原先的領導就讓我趕緊回去上班。后來我才知道，為了保住我的工作，我爸沒少在領導面前求情。他可是一輩子沒求過誰??！眼淚成串地從我臉上滑落。

帶著對爸媽的愧疚，我開始努力工作，我爸還幫前夫找了新工作。原以為一切都會變好，可不知他從哪里染上賭癮，沒日沒夜地泡在牌桌上。我挺著7個月的孕肚威脅他：再去賭，我就去做引產(chǎn)！可消停兩天后，他又摸到牌桌旁去了。

在又一次的爭吵中，心情郁結(jié)的我早產(chǎn)了。而十賭九輸?shù)乃踔聊貌怀鏊臀疫M醫(yī)院的錢。被逼無奈，我只能讓他趕緊去找我媽。出產(chǎn)房后，聽說他被我媽打了好幾個耳光，我的內(nèi)心竟毫無波瀾。

婚前的甜蜜早就在婚后的一地雞毛里消失殆盡。我想過離婚，可看著襁褓中的女兒，終是對跪在我面前認錯的他心軟了。后來好長一段時間，他都表現(xiàn)成貼心丈夫的樣子，做家務、帶孩子。我真的以為“浪子回頭金不換”。

直到那天，我看見他和別的女人糾纏在一起。生理反應一上來，我被惡心得直吐。我將他的東西從家里扔了出去，短短5天，就和他斷得一干二凈。

03

離婚后，周弘開始頻繁出現(xiàn)在我的視野里，幫我送桶裝水，幫我抬桌子上五樓。當時，我排斥和前夫有任何瓜葛，所以對他并無好感?？芍芎肽X子好像慢半拍，無論我對他如何冷淡，他都風雨無阻地幫我送水、修下水道。

我發(fā)現(xiàn)周弘有個優(yōu)點：很實在。他經(jīng)常照顧一個菜販的生意，對方多給了他一把蔥，他非要給錢，結(jié)果就“吵”起來了。當時，我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買肉，感嘆這人老實的同時，更疑惑：他也不口吃啊，為啥一和我說話就結(jié)巴呢？

后來，同事悄悄跟我說，周弘把我前夫打了一頓，說我是他喜歡了十多年的女孩，看不得我受一點兒委屈。我驚呆了，這么多年，我居然一點兒沒看出他對我的心思。

其實也不是沒有。當年有朋友曾提到過，周弘看我的眼神很不一樣。但我每次和他對視，就只看見他東張西望，根本看不見他的目光。這么想來，躲閃的眼光、對話時的結(jié)巴，也都有了答案。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不信，直到他拿出我在技校讀書時的照片。照片里，剛18歲的我扎著兩個小辮，明眸皓齒，恍如隔世。離婚那么久都沒有哭過一次的我，居然躲在周弘懷里哭到全身抽搐。

我?guī)е鴥蓺q的女兒和周弘結(jié)婚了。雖然我并不愛他，但那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我早已過了有情飲水飽的年紀，所圖不過是給女兒一個完整的家。

事實證明，周弘真的是一個很好的老公，好到讓我心生愧疚。他燒得一手好菜，每天一大清早起來，就開始張羅我們娘兒倆的吃食。一下班就回家，不吸煙不喝酒，更不會賭博。他幫我修理衣服包包上的拉鏈，陪我做家訪，接我上下班，隔三差五就邀請我的同事到家里來吃便飯。

他還悄悄給我買了一副耳環(huán)，打算在情人節(jié)當天給我一個驚喜。只可惜他太老實了，還沒等到那天就被我發(fā)現(xiàn)了。被戳穿之后，他還特別難為情地說：“本來想后天再拿出來的，沒想到剛買回來就被你發(fā)現(xiàn)了。”

04

女兒也都是周弘一直在帶，他教她用筷子，給她做飛餅吃，還會把她架在自己肩膀上到處玩耍，女兒和他熟得連我這個親媽都不太能聽懂這爺兒倆的密語。

周弘的朋友都勸他，趁還年輕，趕緊再生個孩子。他就像沒聽到一樣，愣是把催生的壓力擋在我前頭。朋友也曾提醒我，至少給他生個孩子，才能真正套住他的心?？晌矣兴叫?，怕他有了親生孩子，就對我女兒不好，一直很排斥。

直到結(jié)婚第8年，女兒得了急性肺炎。外出培訓的我趕到醫(yī)院時，看到了這幅情景—人滿為患的走廊上，周弘右手把女兒抱在懷里，左手高舉著點滴瓶，手臂顫抖得厲害，看樣子已經(jīng)舉了很久。這些年，前夫從沒來看過女兒一眼，可周弘?yún)s對我的女兒呵護備至。

那天晚上，我對周弘說，我們再要個孩子吧。我看到了他眼睛里一閃而過的光亮。原來這些年，他一直都在等我這句話。

然而，那年我已經(jīng)40歲，自然受孕的概率很低，只能選擇試管嬰兒。等排卵期、取卵、定期同房，幾乎貫穿了整個2010年。過程真的很痛苦，有一次，我實在忍不住疼，喊叫了一聲，一撇頭就看見周弘濕紅的眼眶。之前從來沒認真看待過周弘的情意，但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他愛我，愛到對我的痛苦感同身受。

我們誰也沒有輕言放棄，可還是失敗了。我感受到了周弘的失落，但他反過來安慰我：“沒關(guān)系，我們有歡崽就夠了。我相信等我老了，她也會給我養(yǎng)老送終的?！蔽椅罩氖郑V定說道：“當然，你是她爸爸，她當然要管你。”

現(xiàn)在，我和周弘都50多歲了，在歡崽22歲這年，周弘拿他的工資按揭了一套房子。他說：“以后等我們走了，歡崽也算有個念想，如果將來夫家對她不好，她也能有個落腳的地方?！?/p>

時至今日，我對周弘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愛與不愛，他已經(jīng)成為我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無法割舍，命運與共。就算練習一輩子，嘴笨的周弘也未必能練成一個好情人。多幸運，我能夠看見他難能可貴的一面，忠于妻子，疼愛女兒。

賈方方?責任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