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教廟”的古今變遷

蘇明奎

“三教廟”坐落于北運河西畔，通州舊城北部區(qū)域大成街北側，由三座獨立的廟宇——儒家的文廟、佛教的佑勝教寺與道教的紫清宮組成，三廟呈“品”字形布列在通州州治衙署的西圍墻一側。

作為北運河文化帶的地標性建筑，“三教廟”是通州古代文化遺存的精華，集中體現(xiàn)了通州歷史文化開放與包容的特性。

“三教廟”的歷史發(fā)展

文廟（又稱學宮）在三座廟宇中居于首位，始建于元大德二年（1298年），比北京孔廟早建4年，歷經(jīng)元、明、清三朝22次重修擴建。20世紀以來，通州文廟幾經(jīng)拆建、征用和修繕。1900年，八國聯(lián)軍侵占通州時，泮池和泮橋均被損毀，僅留下部分殘存的橋墩。1933年此地作為薊密非戰(zhàn)區(qū)行轅公署使用。1935年為偽冀東政府所在地。

此后，冀東十四軍分區(qū)、河北省通縣專署均曾先后設此。1958年北京花絲鑲嵌廠遷至此地，對原殿宇建筑多有改建，僅余大成殿、杏壇、泮池、古井與古槐。2003年工廠破產(chǎn)后，轉由通州區(qū)文化委員會管理使用，該單位開始對文廟部分建筑進行修繕和復建。2008年，文廟中軸線上的建筑全部恢復，文廟西路建筑也在2016年恢復完畢。2021年，通州啟動“三廟一塔”文物保護工程計劃，泮池、泮橋得以重現(xiàn)，圣訓亭也遵照歷史文獻得到了改建。

文廟左后側的紫清宮，是道教宮觀。紫清宮中主祀道教中最高的三尊天神，即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靈寶天尊與太清道德天尊（太上老君）。新中國成立后，紫清宮為河北省通縣專區(qū)政府所使用。1958年為北京花絲鑲嵌廠使用，1959年6月尚完整存在。2004年啟動修繕工作。紫清宮的修建聯(lián)系著地方民眾祈求風調雨順的樸素思想。相傳紫清宮掌管抗旱，廟內曾塑有太上老君徒弟哪吒三太子像，活靈活現(xiàn)，引人喜愛。因哪吒能呼風喚雨，每遇旱情，人群皆來此廟祭拜哪吒。

文廟右后側的佑勝教寺，俗稱塔庵。佑勝教寺早年規(guī)模宏大，如今只遺存一處光明殿、一棵古樹和一尊標有“燃燈佛塔”的大香爐，還有巍然屹立的燃燈佛塔。燃燈塔民間又稱北關塔、通州塔，北周末期建塔后，經(jīng)唐貞觀、遼重熙、元大德、明成化重修，因藏有燃燈佛舍利子而稱燃燈佛塔。八國聯(lián)軍入侵北京竄犯通州時，塔上許多銅鈴被擊斷失落，寺內所存的民國石碑記錄了這一罪行。1976年唐山地震中蓮花塔頂磚石跌落，塔身酥裂岌岌可危。1985年，市文物局和通縣政府籌資搶救修繕，修復塔基、重修塔剎、補配銅鈴，再現(xiàn)了燃燈古塔“千尺巍峨，半空鈴語”的雄姿。

三座廟宇雖然供奉著儒教、佛教與道教的不同神像，但其在民眾的信仰實踐中卻存在彼此影響的交互關系。

多元互映的信仰圖景

“三教廟”的信仰體系不僅在寺廟的命名方式及其相關的傳說中有所體現(xiàn)，近來研究者對紫清宮建造時間的質疑也為此地佛教與道教混融共存的討論提供了新的視角。

目前有關紫清宮的記述中，提到宮殿內供有太上老君的神像，但因為“大殿壁上所繪的哪吒傳說中可以呼風喚雨，于是每遇干旱，老百姓便會來這兒燒香磕頭，但求的不是太上老君，而是宮中大殿壁畫上繪的紅孩兒”。故而紫清宮俗稱“紅孩兒廟”。此處不知是記述有誤，或是民間確實存在紅孩兒與哪吒二神混同的現(xiàn)象。

在燃燈塔的民間傳說中，存在道教神與佛教神同時出現(xiàn)于一個傳說文本中的情況。燃燈塔的傳說最有名的要數(shù)與運河相關的“寶塔鎮(zhèn)河妖”。傳說通惠河內有鰲魚精作祟，不僅破壞水質，致使魚兒減少，還打翻河上來往的漁船。土地公知道后托夢百姓修建寶塔，方能制服妖怪。百姓花費了九九八十一天終于建好寶塔，此后再無災難。另一傳說與此相似，老百姓與作怪的白龍斗智斗勇，感動了玉皇大帝，玉帝派天神下凡為百姓建寶塔，最終以燃燈佛的神力將白龍鎮(zhèn)在了塔下。民眾在這則傳說的講述中還將其與燃燈塔頂?shù)挠軜渎?lián)系在了一起：

燃燈佛還派來兩位光明使者——塔鷹和金雞鎮(zhèn)守寶塔。后來塔鷹被佛祖召回西天，金雞戀戀不舍。分別時金雞憂傷地對塔鷹說：“你走后，我將形單影只，連給我遮陽光的都沒有了。”塔鷹聞聽此言，就銜來一枚榆錢，不久古塔上就長出了一棵神奇的塔榆。

燃燈佛本是佛教神，但與其相關的傳說卻出現(xiàn)了玉皇大帝和土地公等道教神，這體現(xiàn)了通州地區(qū)民間信仰的多元特性。通州地區(qū)多洪澇災害的歷史經(jīng)由民眾的幻想與寶塔、運河和榆樹等風物結合形成風物傳說，在敬神拜佛的神圣活動中傳遞著民眾祈福保運的普適愿望，作為物質實存的地方風物又為傳說的講述提供源源不絕的動力。

有關紫清宮建造時間的討論，也從側面反映了研究者探索“三教廟”多元信仰的嘗試。根據(jù)碑文判斷，“紫清宮是光緒壬午（1882年）前，子固先生將紫清真君從佑勝教寺后殿移至東側，建為專祠?！边@不僅說明了紫清宮的修建時間為光緒年間，還說明了此地佛教與道教混融的特點。

文廟、紫清宮和佑勝教寺作為北運河文化景觀的重要組成部分，共同塑造了通州地區(qū)多元互映的信仰圖景，是此地兼收并蓄、開放包容的文化特點的重要見證。

“三教廟”的當下實踐

“三教廟”歷經(jīng)歲月的洗禮，繼續(xù)以新的面貌在當下煥發(fā)生機與活力。修繕工作全面完成后，“三教廟”成為民眾開展文化實踐的重要場所。每逢重要的時間節(jié)點，這里都會舉行盛大的活動;以廟會為依托，熱鬧非凡的文化活動不僅涵蓋佛教、儒教等元素，還突破了地域限制，全面展示著京杭大運河豐富多彩的民俗文化。

譬如，2018年，通州區(qū)民族小學在文廟首辦開筆禮。開筆禮，俗稱“破蒙”，從春秋孔子時代流傳至今，乃“人生第一大禮”。孩子們在博大精深的儒家文化的熏陶下，不僅培養(yǎng)了對圣賢師長的恭敬心、對傳統(tǒng)文化的敬畏心，還樹立了求學求知的人生志向。

“三教廟”將廟會活動與運河文化相連，為老百姓提供了形式多樣的文化體驗。2014年，通州區(qū)第七屆“三教廟”春節(jié)文化廟會以“逛新春廟會賞民俗風情祈國泰民安”為主題，組織展覽展示、傳統(tǒng)游藝、年貨展銷等多種活動。舉辦二十四孝傳統(tǒng)文化展、運河出土皇木展、京津冀潮白風情攝影展等多種展覽，以及儒家迎新、狀元橋——投幣祈福、祈福納祥迎財?shù)群w佛教、儒教的多項活動。

如今，“三教廟”雖然已經(jīng)無法再現(xiàn)通州作為帝國漕運重鎮(zhèn)時“萬國朝宗”“商賈云集”的盛景，但近年來，隨著城市副中心建設的整體推進，“三教廟”又迎來了新的發(fā)展契機，“U”字形司空分署街將“三廟一塔”景區(qū)、北京國際財富中心等環(huán)繞其中，構造出城市副中心古今交融的文化景觀。

編輯 韓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