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學?！方虒W解讀

丁珊珊

《花的學校》是選自印度大詩人泰戈爾《新月集》中的一篇散文詩，入選統(tǒng)編版教材三年級上冊第一單元。課文從兒童的視角、以孩童的口吻，向媽媽述說自己在“六月的陣雨落下的時候”的獨特發(fā)現(xiàn)。泰戈爾的這種寓理于情、寄情于景的散文詩，內(nèi)容上淡化情節(jié)，表達上追求陌生化，不利于剛剛升入三年級的學生順利走進文本，畢竟他們習慣了低年級那些故事性強的課文學習。因此，努力還原文章所蘊含的故事，引導學生從熟悉的學校生活中去感悟母親的愛心所在，才是教師解讀文本的有效途徑。

一、在還原中發(fā)現(xiàn)故事

泰戈爾《新月集》收入的37篇散文詩中就有20篇是以兒童視角來表達的，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詩人成功地破譯了兒童發(fā)現(xiàn)的秘密——對新鮮的東西既充滿好奇，又樂于開展想象，這也是兒童能夠不斷地有發(fā)現(xiàn)的源泉所在。《花的學?！防锼v述的故事就是兒童的一種發(fā)現(xiàn)。

課文一開始，“雷云轟響，東風吹口笛”，“我”在這一系列不同尋常的景象中，習慣用眼睛去尋找將要出現(xiàn)的奇跡，果然“一群一群的花從無人知道的地方突然跑出來，在綠草上跳舞、狂歡”。這個發(fā)現(xiàn)顯然就是故事的開始，通俗地說，就是那兒怎么一下子冒出了那么多的花兒；但在“我”的眼里，免不了有驚奇和想象：是雷云轟出來的還是東風喚出來的呢？如果僅僅如此，那最多是一個感嘆句。出人意料的是，“我”的驚奇和想象在繼續(xù)中加入了新的發(fā)現(xiàn)：這些花是“在地下的學校里上學”。由此，故事得到了發(fā)展，這些花上學時候的情形：做功課是關了門的；如果偷著出來做游戲是要罰站墻角的。對于花孩子上學時“關了門”和“罰站墻角”，有人認為含有作者對當時教育現(xiàn)象的影射，這顯然是一種不和諧的因素，與作者在整本書中的創(chuàng)作風格有沖突；所以，此處可以從“做功課”這個事實出發(fā)，讓學生聯(lián)系自己的實際進行想象，花孩子們上學需要做什么樣的功課，應該怎樣去做功課，比如一朵花要想開得美麗、鮮艷、時間長，必須獲得更多的養(yǎng)料，如果他們早早地冒出來，肯定就開得不好看了。其實這也是運用想象的方法，找出故事發(fā)展的具體情形。那么，這些花孩子為什么突然跑出來了呢？“雨一來，他們便放假了?！闭б豢矗胺偶佟笔腔ê⒆幽軌蚺艹鰜淼脑?，其實，每當學校放假，都是孩子們的學習告一段落的時候，可見“放假”既是故事的進一步發(fā)展，又是一種新的發(fā)現(xiàn)——“花的學?！崩镆裁康揭欢ǖ臅r機（雨一來）就放假。接下來，不僅有“我”的新發(fā)現(xiàn)“花孩子便穿了紫的、黃的、白的衣裳，沖了出來”，更出現(xiàn)“我”的神奇想象：花孩子的家在天上，他們沖出來、跳舞、狂歡、揚起雙臂，都是表達又可以回到媽媽懷抱的急切和喜悅。故事在此戛然而止，似乎沒有結局，但結局自然蘊含在“我”的想象中，花孩子撲向了媽媽的懷抱。

有故事就有人物，本課的人物主要是兩組母子，一是故事中的花孩子與媽媽，一是“我”和媽媽。但他們在課文中是虛實分明的，作為孩子的一方，他們在課文中有行為，有語言，有思想，看上去活靈活現(xiàn)；作為媽媽的一方，她們似乎被隱身了，只有一雙慈愛的眼睛帶著微笑在默默中看著自己的孩子。

具體地說，原野上一群一群的花孩子是“我”的發(fā)現(xiàn)，他們在花的學校里（地下）的學習生活是“我”的想象，他們放假了揚起雙臂要撲向住在天上的媽媽的懷抱也是“我”由己及人的推測。那么“我”是誰呢？一方面，“我”是課文中花孩子故事的講述者，“我”的生動講述讓人們認識了花孩子和他們的學校生活；另一方面，“我”也是一個在學校學習的小學生，不僅學習功課和做游戲，更學會了講故事的本領，和媽媽在一起時不再纏著媽媽講故事，而是一見到新鮮的東西就繪聲繪色、沒完沒了地說給媽媽聽，似乎要跟媽媽比一比現(xiàn)在誰更會講故事。其實，換個角度看，“我”之所以能夠繪聲繪色地講述花孩子的故事，是因為“我”在學校就像花孩子一樣；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只有感同身受，才能說得那么真切自然。由此可見，“我”和花孩子看上去是兩個人，這些在不同場合的不同表現(xiàn)都源自一個可愛的孩子成長的足跡加上夢想的表達。與之相關的是，課文中的媽媽，雖然分別對應于“我”和花孩子，實際上她們都是愛的化身，不然的話，“我”怎么會面對媽媽說“他們也有他們的媽媽，就像我有自己的媽媽一樣”。其中“也有”和“自己的”透漏出的是孩子那種滿滿的自信和自豪。一句話，課文中媽媽的隱身，目的是讓孩子盡情地表現(xiàn)自己的天真爛漫，釋放自己的歡樂童趣。

經(jīng)過以上梳理還原，可以看出，課文是“我”向媽媽講述發(fā)現(xiàn)花的學校放假時花孩子們的表現(xiàn)，當我們引入故事以及人物這樣的因素來理解課文后，“花的學?！本统闪耸置匀说膱鏊瑹o意中也突出了單元主題“美麗的校園，成長的搖籃，夢想起航的地方”。

二、品味擬人帶來的新鮮感

泰戈爾作為文學大師，在《新月集》中，故事都被詩化或者淡化，多數(shù)時候僅留下一個影子或者外殼，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引領人們?nèi)テ肺豆适吕锼N含的詩意。而詩意往往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課文中許多有新鮮感的詞語和句子，正是我們品味詩意的切入口。

課文第一、第六兩個自然段，所寫的本來是狂風暴雨，但課文卻呈現(xiàn)了另一種景觀：“當雷云在天上轟響，六月的陣雨落下的時候，潤濕的東風走過荒野，在竹林中吹著口笛?！薄皹渲υ诹种谢ハ嗯鲇|著，綠葉在狂風里簌簌地響，雷云拍著大手。這時，花孩子們便穿了紫的、黃的、白的衣裳，沖了出來。”

這里面出現(xiàn)的自然景物，如雷云、風、樹枝以及花兒，如果出現(xiàn)在狂風暴雨中，給人留下的印象多少有些可怕。但細細讀上面的句子，課文中的“我”對雷云的轟響竟然是一種喜歡加上欣賞，不僅覺得天上有神奇的大手在拍著，而且地上有潤濕的東風邊走邊吹口笛與之相應和，好像是天地之間在合奏一支動人的交響曲。營造出這種美妙效果的是作者比較多地采用擬人的手法進行表達。雷雨轟響在六月里，本來是一種嚇人的聲音，生活中有些孩子就特別怕打雷，但用“拍著大手”來寫雷云轟響，無形之中消解了夏日里雷聲的威猛，這種“拍手”就像午睡后老師走進教室對還在昏睡的孩子拍拍手一樣，變成了一種溫柔的呼喚，與直接描寫產(chǎn)生震耳欲聾的效果大不一樣。雷雨中的風應以“疾”的姿態(tài)去“橫掃”，課文用“走過荒野”還“在竹林中吹著口笛”來表達，“走過”寫出了東風那種不急不忙的悠閑心情，“吹口笛”更能表達風兒十分快樂的感覺。樹枝的“互相碰觸”，就像一群孩子在一起玩拍手游戲，一邊拍一邊唱——那就是綠葉發(fā)出的聲響。這一切都像背景與序曲一樣，為的是主角登場——花孩子“沖了出來”，一個“沖”字，既寫出了花孩子們急切的心情，又寫出花孩子們所積蓄的力量，讓人感到這些花的開放是多么迷人可愛；這種迷人可愛還表現(xiàn)在多樣的色彩上，“穿衣裳”在一般人來看是再普通不過的事，但用在花兒身上，就有了精心打扮的意味，或許這就是他們在地下的學校里所學習的功課，此刻沖出來也是一種匯報表演啊。

實際上，從課文的題目“花的學?！钡轿闹械闹鹘恰盎ê⒆印奔捌浔憩F(xiàn)，擬人手法的運用幾乎無處不在。正是在想象中融入擬人手法，才使一所虛擬的學校變得既聞所未聞又真實可信，因為在“我”的豐富的想象里，一切都可以創(chuàng)造出來。而“我”為什么有這么源源不斷的創(chuàng)造力呢？那是“我”在學校里老師教育的結果，是“我”的身后媽媽一直用慈愛的目光鼓勵的結果，所以，“我”能用神奇的語言匯報自己對大自然的獨特感覺，“我”每說一句話都想給媽媽帶去新鮮和驚喜，只是媽媽不知道那一刻“我”已經(jīng)悄悄變成了花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