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冉 舒晨艷
內容摘要:歧義句的加工是心理語言學領域中的核心研究課題,其中,關系從句掛靠歧義句因其復雜的結構特征而備受各國研究者的關注。本文將影響關系從句掛靠偏好的因素分為兩類,即語言因素和非語言因素,并分別進行相關的論述。
關鍵詞:關系從句掛靠偏好 二語句子加工 影響因素
近幾十年來,歧義句一直是心理語言學領域中句子加工研究的核心課題。歧義句類型很多, 根據(jù)形成原因的不同, 英語歧義句大致可以分為語音歧義、詞匯歧義和結構歧義三種。
掛靠歧義是歧義句中一種十分普遍的現(xiàn)象,指句中的單詞或短語包含一個以上可以掛靠的位置。關系從句掛靠歧義“Someone shot the daughter of the actor who was on the balcony”指的是,關系從句既可以修飾the daughter也可以修飾the actor。
不同語言的關系從句掛靠呈現(xiàn)高、低兩種不同的偏好類型,比如西班牙語、加利西亞語、荷蘭語、希臘語、德語、法語、俄語、意大利語、土耳其語則傾向于高依附偏好(Hemforth et al., 2000);而英語、羅馬尼亞語、瑞典語、挪威語、巴斯克語、葡萄牙語、 阿拉伯語、波斯語等語種傾向于低依附偏好(Ziardegi, Carreiras, & Laka, 2004),體現(xiàn)出語言加工的參數(shù)化差異。
句子分析器在處理關系從句掛靠歧義句時主要分為兩種模式:再分析模型和制約模型。相較于將句法信息與其他語義、語用信息割裂開來的再分析模型,制約模型認為,所有相關的影響因素以并行的方式同時發(fā)生作用,影響句子加工。非句法結構的其他信息(如語義、語境、語用等)同樣影響關系從句掛靠歧義句的加工在許多研究中得到證實(Pan, Schimke & Felser, 2015)。
當前研究趨勢表明,只關注句法層面的單一角度逐漸被淘汰,而是傾向于在多個影響因素協(xié)同作用下,研究單語或跨語言學習者對于關系從句掛靠歧義句的偏好選擇。本文將影響關系從句掛靠偏好的因素歸結為兩類,其中語言因素包括詞匯-語義、生命性;非語言因素包括工作記憶、實驗方法。
一.語言層面的影響因素
1.詞匯-語義信息
在證明詞匯-語義信息會影響關系從句掛靠偏好選擇的研究中,通常會通過操縱性別、數(shù)量或代詞一致性使關系從句明確修飾DP1或者DP2,從而達到研究目的。Frenck在其之前的文章中也使用了相似的實驗材料研究法語中的關系從句掛靠偏好,使用眼動實驗發(fā)現(xiàn)法語屬于高位掛靠(Frenck-Mestre & Pynte, 2000)。Dussias在實驗二中使用自定步速閱讀,發(fā)現(xiàn)一語西班牙語,二語英語的受試在閱讀高位掛靠時耗時更長,此結論也符合英語屬于低位掛靠語言的主流觀點(Dussias, 2003)。Taylor和Daniel研究二語為西語的學習者在口語表達中會不會利用西語(名詞、先行詞、形容詞中的性別具有形態(tài)標記)來消除關系從句掛靠歧義。結果發(fā)現(xiàn)二語為西語者在口語產(chǎn)出關系從句掛靠中使用性別語義信息來消除歧義存在困難。
其次,連接可掛靠的名詞短語之間的不同介詞同樣對受試掛靠偏好產(chǎn)生影響?!皁f”和“with”兩者的語義信息不同,前者表示屬格,后者表示伴隨。Papadopoulou和Clahsen實驗材料中涉及兩類影響因素:帶有不同語義信息的介詞of或with;使用性別一致的解歧信息。實驗組的受試是母語為西語、德語、俄羅斯語的希臘二語者,控制組為希臘語本族語者。實驗一問卷調查和實驗二自定步速閱讀實驗均發(fā)現(xiàn),語義信息為“屬格”的介詞of連接的復合名詞短語句中,希臘本族語者表現(xiàn)出高位掛靠偏好,而二語者組未表現(xiàn)出偏好。語義信息為“伴隨”的介詞with連接的復合名詞短語句中,希臘語的本族語者和二語學習者均表現(xiàn)出低位掛靠偏好。
2.生命性信息
Desmet et al.(2002a)按照有無生命性將DP1和DP2分成四類:(1)DP1 & DP2均有生命性(例如“the servant of the actress”); (2)DP1有生命性,DP2無生命性。(例如“the author of the novel”);(1)DP1無生命性,DP2有生命性。(例如“the car of the salesman”); (4)DP1 & DP2均無生命性。(例如“the abstract of the article”)。結果發(fā)現(xiàn)當DP1不具有生命性時,低位掛靠數(shù)量多;而當DP1具有生命性時,高位掛靠數(shù)量多。
二.非語言層面的影響因素
1.工作記憶
個體之間工作記憶容量的差異也會影響歧義句子的理解方式。Mendelsohn & Pearlmutter (1999)在線下問卷調查實驗中,Mendelsohn & Pearlmutter發(fā)現(xiàn)工作記憶容量低的受試傾向于高位偏好,而工作記憶容量高的受試未表現(xiàn)出明顯偏好。對于低工作記憶容量的受試選擇掛靠第一個名詞短語的現(xiàn)象,作者認為這些受試難以讓前后兩個名詞短語在腦中都保持活躍,只好遵循謂詞臨近原則。而且,如果受試所承受的工作記憶負擔過重,在有時間限制的線上實驗中有可能顯示不出任何偏好,甚至會出現(xiàn)相反的偏好選擇。
工作記憶對句子加工的影響的相關研究主要關注于受試在閱讀時是如何將分離的句子成分在其工作記憶中保持活躍直到組合成句子。句中修飾與被修飾的成分相分離時,人們會根據(jù)兩者之間距離的遠近從而決定調動工作記憶資源的多少。Gibson認為如果句中的修飾與被修飾成分之間的距離越遠,即兩者之間的干擾信息越多,工作記憶的鮮活程度隨之降低,對其檢索也就更加費力。
2.實驗方法
研究關系從句掛靠歧義的實證研究中,主流實驗范式是心理語言學和行為主義實驗方法。其中,線上實驗包括自步速閱讀、眼動追蹤實驗、ERP、功能磁共振成像等等。線下實驗包括調查問卷,填寫實驗材料中問題的答案或者對句子合理性進行評分。也有使用語料庫研究方法,以驗證屬于關系從句掛靠偏好眾多假設之一的調整假設(參考頻率影響因素), 但是屬于少數(shù)(蔡莉、敖鋒 2014)。許多文獻表明,選擇不同的實驗范式,比如有時限的線上實驗或沒有時限的線下實驗或者語料庫檢索頻率所得的結果大有不同。因此大部分文獻采取混合實驗的方法。
Gibson & Schütze(1996)文中研究的是名詞短語前面有三個掛靠點的歧義句, 發(fā)現(xiàn)語料庫檢索出的頻率和受試在線上/線下實驗中表現(xiàn)出來的結果不同。但是,之后,Desmet, T., & Gibson, E.(2003)使用與其相同的兩個語料庫(Brown &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WSJ)corpus)和兩個線上(眼動、自定步速閱讀)證明不同實驗方法所得出的結果相同。
Maia et al.(2006:8)發(fā)現(xiàn)包括法語、加利西亞語和西班牙語的羅曼語言在沒有時間限制的線下問卷調查實驗中表現(xiàn)出明顯的高位掛靠偏好;然而在有時間限制的線上實驗中卻表現(xiàn)出相反的結果。
最后,對于二語學習者而言,盡管掌握了相關語法知識,但這并不代表著學習者在語言加工中能夠達到自動化的程度,因為語言能力并非等同于語法知識。就算語言學習者的語法水平與本族語者相差無幾,但是句子加工模式依然難以與本族語者相似。這種不對稱在有時間限制的實時線上實驗中的差異尤其明顯。因此,在許多文獻中,線下問卷調查實驗表明二語學習者與本族語者在句子加工過程中所使用的策略相似,但是線上實驗的結果顯示本族語者更傾向于使用句法結構層面的加工策略,而二語學習者更容易使用語境等非結構層面的加工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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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寧波大學研究生科研創(chuàng)新基金重點項目“中國英語學習者關系從句加工中的掛靠偏好實證研究”(主持人王冉);寧波大學研究生科研創(chuàng)新基金重點項目“二語情緒概念的空間具身加工研究”(參與人王冉)
(作者單位:寧波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