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籍文學翻譯家金隄譯事探析*

鮮文森,崔學新

(1.湖州學院 人文學院，浙江 湖州 313000；2.湖州師范學院 外國語學院，浙江 湖州 313000)

金隄(1921-2008)生于江南水鄉(xiāng)湖州南潯。南潯民風質(zhì)樸、工商發(fā)達、人才輩出。金隄12歲在南潯中學(1)南潯中學校史館提供了優(yōu)秀校友金隄的相關(guān)資料。南潯中學是我國較早在初中開設(shè)英語課的學校，于此受益者還有徐遲、張龍翔等文化名人。上初中時開始接觸英語，后考入杭州高級中學，學過德語、俄語、法語和日語。1939年，金隄考入西南聯(lián)合大學外文系主修英語；1945年，進入北京大學任英語助教，同時在文科研究所攻讀英國文學專業(yè)研究生，導師為威廉·燕普蓀教授；1949年初北京和平解放，旋即參加解放軍四野南下工作團，不久調(diào)回北京中央軍委機關(guān)任編譯；1955年5月，金隄自部隊轉(zhuǎn)業(yè)到北京《中國建設(shè)》英文雜志社從事編輯、審稿和翻譯工作；1957年金隄到南開大學執(zhí)教；1977年改革開放后，金隄任天津外國語學院翻譯系、英語系教授，并成為我國最早一批碩士研究生導師。金隄的翻譯理論闡述鮮見于學術(shù)期刊，發(fā)表譯作亦不多，很少有關(guān)于他的報道見諸報端。金隄于翻譯吝用筆墨、譯風嚴謹、落筆生輝。他是首位將被譽為20世紀“天書”的《尤利西斯》譯成漢語的譯者，同時也是最早提出“等效翻譯理論”的學者。

一、翻譯思想：選擇與建構(gòu)

金隄的翻譯新生始于20世紀80年代初。此時，我國全面實施改革開放，文學藝術(shù)界、譯學界迎來了新發(fā)展，外國文學、翻譯理論與實踐的研究全面恢復，相關(guān)學者開始譯介西方各大流派作家的文學作品。金隄主張西方譯學理論要和中國傳統(tǒng)譯論結(jié)合，并以此為指導，解決我國外國文學翻譯中遇到的一些具體問題。他認為，翻譯是兩種語言文本、兩種文化、兩種思維方式的互動，新時期的翻譯應(yīng)該分析翻譯過程中語言與歷史、現(xiàn)實與文化之間的關(guān)系，挖掘作者的原創(chuàng)動機、目的意圖和表現(xiàn)手法，從形式入手找到最適合原作內(nèi)容的翻譯理據(jù)。

金隄的翻譯思想是在其翻譯實踐的深刻體悟中逐步形成的。早在1943年西南聯(lián)大讀大三時，金隄就在英國詩人白英(Robert Payne)教授和沈從文教授的鼓勵、支持下開始英漢兩種語言的跨文化互譯。漢譯英有：沈從文《中國土地》(1947，與白英合譯)，白居易《白馬集》(1949)，《趙一曼傳》(1960，合譯)；英譯漢有：《綠光》(1959)，《女主人》(1956)，《神秘的微笑》(1984)。同時，金隄和其他同學在抗日戰(zhàn)爭的關(guān)鍵時期都曾上前線為美國援軍擔任口譯。在翻譯實踐中，金隄常常受到“直譯”“意譯”之別的影響和困擾。這是因為金隄最初也受西方結(jié)構(gòu)主義語言觀的影響，視語言為一個完整的符號系統(tǒng)，具有多層次形式的結(jié)構(gòu)，注重語言內(nèi)部各成分的功能對比分析，認為兩種語言的某些成分應(yīng)畫上等號，服從這種機械對等才是“忠實”。但是，通過二十多年的筆譯、口譯實踐，金隄不斷反思傳統(tǒng)的翻譯理論。他體會到漢語的文字構(gòu)造、語義結(jié)構(gòu)、意義展示和英語截然不同，漢語是通過象形和象似直接表達意義的符號，用與其表達的意義有一種象似性的“語言替身”[1]21來取代具體的事物。英漢兩種語言形式的對等是相對的，不對等是絕對的，如果采用“等值”模式解釋語言形式，所產(chǎn)生的意義可能與原文沖突，就達不到“等效”的目的。歷經(jīng)數(shù)十年的翻譯實踐，金隄對西方翻譯理論有了自己的獨特思考，主觀上想擺脫“對等”這副束縛譯者手腳的枷鎖。

“文革”期間，金隄通讀了大量西方翻譯理論和中國古典譯作。在天津外國語學院教學時，金隄有幸結(jié)識美國語言學家奈達博士(Dr.Eugene A.Nida)，開始閱讀奈達以信息論為基礎(chǔ)的《翻譯科學探索》(TowardaScienceofTranslation)，并對奈達提出的 “動態(tài)對等”(dynamic equivalence)理念萌生了興趣。奈達的“譯文接受者和譯文信息之間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與原文接受者和原文信息之間的關(guān)系基本上相同”[2]93的理念，與金隄的認識異曲同工。金隄認為唯有語言層面的詞語語義和言語層面的句法語義優(yōu)勢互補方能釋放無限的能量，譯者對原文必須要從復雜多變的個性化理解擴大到民族性、歷史性、人文性、生態(tài)性和社會性效果的解釋。金隄不斷地與奈達探討“形式對等”“功能對等”和“等效”的一些原則與方法。1984年他和奈達合作出版了《論翻譯》(OnTranslation)。書中“動態(tài)對等”的標準不再糾纏于“文字的對比”，而著眼于以讀者的反應(yīng)作為評判譯文的標準，如果譯文讀者對譯文的反應(yīng)和原文讀者對原文的反應(yīng)大致相等，就可以算是合適的翻譯(adequate translation)。這一標準的提出是翻譯理論上的一個重大發(fā)展。其認為“直譯和意譯之爭，關(guān)鍵側(cè)重點不同，直譯側(cè)重保持原文面貌，意譯側(cè)重譯文的優(yōu)美。兩者均著眼于譯文與原文的對比”[3]77。該標準為中國翻譯界的直譯和意譯之爭找到了突破口，同時也找到了評判直譯、意譯的標準。書中因此也強調(diào)了文體可譯以及文體對等(stylistic equivalence)的重要性，認為“在高度創(chuàng)造性的文學作品中，文體的特性往往對譯文是否被接受起著決定性的作用。在這方面，文體的因素甚至比內(nèi)容的忠實性更為重要”[3]98。

關(guān)于翻譯，人們一直苦于忠實與通順不能兩全，直至今天，許多人仍受“直譯”“意譯”之爭的影響。從根本上說，這個兩難命題就是受了一種錯誤的“忠實”和“對等”概念支配。他們認為把兩種語言的某些成分畫上等號，只有服從這種機械對等才是“忠實”，實際上是給自己套上了一副枷鎖。金隄根據(jù)本人對翻譯理論和實踐的認知，對奈達的理論原則作了必要的調(diào)整，逐漸形成了自己的“等效翻譯理論”，并使之成為一種具有中國特色的英漢兩種文化轉(zhuǎn)換的翻譯原則。1989年，根據(jù)翻譯課程講義編寫的《等效翻譯探索》的出版，標志著金隄先生“等效翻譯理論”的誕生。他提出“等效論”的三個重要概念：第一，接受者概念；第二，效果概念；第三，對等概念。從本質(zhì)上看，金隄的等效論不同于奈達的“動態(tài)對等”?！敖痍潓⒌刃У姆秶拗茷榻邮苷叩淖饔枚墙邮苷呷绾畏磻?yīng)，他強調(diào)的三大要素，旨在為文學翻譯服務(wù)。金隄等效論所青睞的既非直譯，也非意譯，而是等效翻譯?！盵4]70“金隄并不拘泥于某種翻譯手段，只要能達到等效，傳遞原著的藝術(shù)完整性，任何翻譯方法都可以靈活地加以利用?！盵5]80由此可見，金隄“等效翻譯理論”中所倡導的“對等”是一種綜合性的關(guān)系，即依靠藝術(shù)的眼光和文化語言素養(yǎng)，全面細微地考慮各方面因素和關(guān)系，而不是機械地綜合語言學、語義學、語用學等方面的對等。金隄的“等效翻譯理論”就是要達到文本宏觀效果上的對等。金隄的《論翻譯》《等效翻譯探索》兩本書是根據(jù)科學原理，比較全面和系統(tǒng)地研究當代翻譯的著作，書中有許多獨到、精辟的論點，其對新時期中國翻譯事業(yè)的發(fā)展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

二、翻譯實踐：協(xié)商與創(chuàng)新

愛爾蘭著名現(xiàn)代派小說家詹姆斯·喬伊斯嘔心瀝血的天才之作《尤利西斯》被譽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英語文學著作”和意識流小說的代表作,是一部難于理解的“天書”?！队壤魉埂窂囊婚_始就貶多于褒，1921年2月全書尚未出版就被美國紐約專案法庭判決為禁書，直到1933年12月才“解禁”。早在1935年我國就有學者寫評論文章，批評這部書“雜亂無章”，充斥了“淫穢、無聊”的內(nèi)容，這種文字只能算是“茅廁文學”[6]28。當時，喬伊斯與其他一些西方現(xiàn)代主義意識流作家都被歸于頹廢派，這部舉世公認的名著也屢遭批判，多次被列入“黑名單”。

但金隄對《尤利西斯》情有獨鐘，他想搞清楚為什么這部作品遭受如此多的批評。文學批評首先應(yīng)該根據(jù)一定的批評標準，以選定作品閱讀和欣賞為基礎(chǔ)，然后對文學作品進行深入細致的研究，包括作家意識、理論流派、文學思潮、社會環(huán)境和民眾心態(tài)等。文學欣賞帶有更多的感性活動特點，文學批評則是以理性活動為基本內(nèi)容的科學分析活動。讀者和批評者應(yīng)以一種開放的、包容的、自由的胸襟與心態(tài)來對待和評判一部作品，不能有狹隘的心理。如果批評者連《尤利西斯》中譯本都沒有看過，就找種種“借口”評價作品，只是“霧里看花”，怎能做到合情合理、公正客觀地評價這部“奇書”。任何一部作品產(chǎn)生都有其復雜的社會背景、文化根源、作者視野，或多或少有其存在的價值、探討的空間和理性的批評依據(jù)，因此對待它們不能簡單定性，不能非理性地隨波逐流判定其是“毒草”。尤其是喬伊斯生活與創(chuàng)作的時代正是愛爾蘭社會發(fā)生重大變革的時期，愛爾蘭自從12世紀被英國統(tǒng)治，災難不斷、經(jīng)濟蕭條、社會動蕩，都柏林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此時，西方文藝思潮隨時代與社會變遷，開始向現(xiàn)代主義轉(zhuǎn)變。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喬伊斯的創(chuàng)作更多地受到現(xiàn)代主義的強烈影響，在小說形式與內(nèi)容方面大幅革新與創(chuàng)造，成了意識流作家的典范，對后世的小說創(chuàng)作影響甚大。金隄認識到缺失對喬伊斯及其《尤利西斯》的客觀評價，于整個英國文學評價而言必然是不完整的，于是他萌生了翻譯《尤利西斯》的想法。

金隄在北京大學讀研究生時接觸過《尤利西斯》，在南開大學二十年教學期間，《尤利西斯》常在案頭陪伴，但因難度太大沒有下筆翻譯?！队壤魉埂酚写罅考毠?jié)描寫和意識流創(chuàng)作手法，文字上也涉及不少語種，內(nèi)容上包括神學、史學、醫(yī)學、哲學、音樂、建筑、繪畫等許多方面，構(gòu)建了一個交錯凌亂的時空體系。該書整章只有前后有標點符號，堪稱文學一絕，翻譯難度之大可想而知?！队壤魉埂吩钪袊g家們望而卻步達半個世紀之久。1980年，金隄在天津外國語學院講授翻譯課時，欣然接受了同學、同事以及中國社會科學院、有關(guān)出版社的邀請嘗試翻譯喬伊斯的《尤利西斯》。金隄在“等效翻譯理論”的指導下從事《尤利西斯》的英漢翻譯。他認為，文學翻譯不同于語言翻譯，而是兩種文化之間的思維互動，尋求的是譯文與原文之間文學效果的對等。金隄僅用了一年時間就完成了《尤利西斯》部分章節(jié)的譯稿，填補了《尤利西斯》的漢譯空白。為了完成這部鴻篇巨制，金隄教授傾注了后半生心血，其心之真，其志可嘉。翻譯前他做了大量調(diào)查研究。在受聘英美高校時，其足跡遍布了英倫三島和美國大陸。他曾西赴牛津，向《喬伊斯傳》作者、當代最出色的喬伊斯研究家艾爾曼(Richard Ellmann)教授請教。1982年，金隄至美國潛心研究與翻譯《尤利西斯》，在弗吉尼亞的夏羅思韋爾城每周跟喬學家凱羅格(Robert Kellogg)碰頭，邊用午餐邊討論《尤利西斯》里邊的種種問題，其中不乏令凱羅格也驚訝、頭疼、深思的問題。同時，他還常與另一位喬學家威爾登·桑頓(Wildon Sundon)一起討論、切磋，并利用各種學術(shù)場合與更多的學者討論哪怕一個細微的文本問題。譯《尤利西斯》之路的漫長與艱辛于金隄可謂“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他前后共用了16年的時間研究、翻譯這本著作，終于在1993年底于臺灣九歌出版社出版了《尤利西斯》(上卷)，于1996年出版全譯本。

《尤利西斯》中譯版的出版發(fā)行好評如潮。美國喬學研究專家威爾登·桑頓在此書序言中說道：“金隄教授的中譯本《尤利西斯》即將問世，這是一項非常重要的文學成就?！鄙ｎD認為金隄先生這樣一位“在截然不同的文化背景中生長的人，竟能對這部內(nèi)容龐雜的西方經(jīng)典著作了如指掌”，令人十分驚訝；金隄教授之所以成功，是因為其有“一個人難得兼?zhèn)涞臈l件，精通兩種語言，諳熟《尤利西斯》，徹底的投入以及正視翻譯上無數(shù)挑戰(zhàn)的認真態(tài)度”[7]25。馮亦代也強調(diào)：“詹姆斯·喬伊斯的《尤利西斯》盡管多年來有不少志士仁人試圖一嘗這個譯壇禁臠，當一接觸到原文，又不免心里忐忑不安；唯恐在翻譯過程中，因為限于一己的中英文水平和文化知識，出了差錯，而有損喬伊斯的令譽。但中國譯壇確有當仁不讓的勇士，研究喬伊斯《尤利西斯》的學者金隄，貢獻了他努力的成果?！盵8]45

喬伊斯擅長采用很多創(chuàng)作技巧，如重復、多詞復合、轉(zhuǎn)換、使用外來詞等手法，獨特而有效地展示意識流的效果。金隄意識到一個作品并非由某種限定的語篇方式來表現(xiàn)，譯者也不可能只用一種翻譯方式，必須根據(jù)不同的文本在詞語層面靈活地、有側(cè)重地采用雅譯、編譯、釋譯、選譯、直譯、意譯等交替翻譯手法與作者互動、與讀者溝通，從而再現(xiàn)文本效果。他認為，在堅持意義決不偏離，用語雅俗共賞，情節(jié)適當調(diào)整，讓讀者充分體驗異域文化藝術(shù)的同時，要較大程度地避免因文化差異帶來的文本誤讀。喬伊斯描寫人的意識，既有《塞壬》一章里充滿跳躍和間斷的短句，也有似滔滔江水一瀉千里的長句，一切以真實描摹人物內(nèi)心為目的。

例如a.The shadows of the tombs when churchyards yawn and Daniel O ’Connell must be a descendant I suppose who is this used to say he was a queer breedy man great catholic all the same like a big giant in the dark.[9]136

例如b.STEPHEN(Gabbleswithmarionettejerks)Thousand places of entertainment to expense your evenings with lovely ladies saling gloves and other things perhaps hers heart beerchops perfect fashionable house very eccentric where lots cocottes beautiful dressed much about princesses like are dancing cancan and walking there parisian clowneries extra foolish for bachelors foreigns the same if talking a poor english how much smart they are on things love and sensations voluptuous.[9]672

金隄譯a：墳山黑影成片，墓地都張大了口，還有丹尼爾·奧康內(nèi)爾是后代吧我想準是是誰來著常說他是個善于繁殖的怪人不管怎么說是天主教臺柱黑黝黝的龐然大物像個大巨人[10]141。

金隄譯b：斯蒂芬(亂說一氣，手腳扯動如牽線木偶)上千個娛樂場所晚上隨便去玩找可心美女出售手套等等也許她的心啤酒排骨特別高級堂子非常古怪好多姑娘花枝招展談天說地公主派頭大跳其康康舞走來走去巴黎式小丑模樣加倍蠢相招待單身漢外國佬也是一樣說的英國話盡管蹩腳她們談情說愛多么拿手放蕩痛快感[11]662。

例a 是布盧姆參加迪格納穆葬禮時的內(nèi)心獨白，例b 是斯蒂芬酒后在妓院里胡言亂語。金譯本按照原句式翻譯，沒有人為斷句，也沒有標點。喬伊斯用大量無標點的文字書寫模擬了如水一般的意識流動，是語言運用上的大膽創(chuàng)舉，具有很強的個人風格。金譯本充分保留了原作的風格，仍然既無標點也無空格，一氣呵成如原文。

金譯在注重忠實于原文時，雖造成了一定程度上表達的不暢，但其中不乏傳意、傳神、通順的片段。

例如c:The void awaits surely all them that weave the wind: a menace, a disarming and a worsting from those embattled angels of the church, Michael’s host, who defend her ever in the hour of conflict with their lances and their shields.[9]25

金隄譯c：織風的人，肯定都只能獲得空氣。在沖突中，米迦勒的大隊天使永遠手執(zhí)長矛盾牌保衛(wèi)教會；那些敢于對抗的人只能被嚇倒，被解除武裝，一敗涂地[10]28。

金隄果斷地在譯文中添加了“那些敢于對抗的人”，而且詞序作了適當調(diào)整，使得譯文的前后因果關(guān)系十分清楚，讀上去很順口。

《尤利西斯》中譯版的出版發(fā)行使意識流這一表現(xiàn)手法引起了中國一些先鋒派作家的關(guān)注，推動了新時期我國意識流小說的創(chuàng)作。王蒙、莫言等作家不懂英語，他們就是通過對《尤利西斯》等中譯版本的閱讀，開始了解并領(lǐng)悟意識流小說的真諦，創(chuàng)作了一大批膾炙人口的優(yōu)秀意識流小說。金隄的文學翻譯獲得了廣泛認可。1994年1月金隄獲得“1993年臺灣讀書人最佳書獎”(《尤利西斯》)，1997年12月榮獲中國作家協(xié)會魯迅文學獎——全國優(yōu)秀文學翻譯彩虹獎(終身成就獎)，1998年獲得新聞出版署優(yōu)秀外國文學圖書獎一等獎(《尤利西斯》)，2001年被中國譯協(xié)授予“資深翻譯家”榮譽稱號，2005年被愛爾蘭翻譯協(xié)會(ITIA)授予榮譽會員稱號。

金隄晚年時常談及1987年7月應(yīng)邀參加中國翻譯協(xié)會委托《中國翻譯》主辦的“第一屆全國翻譯理論研討會”，以及同年10月香港中華文化促進中心等六家單位聯(lián)合舉辦的“當代翻譯研討會”。在這兩次會議上，金隄向來自國內(nèi)外的專家、學者闡述了“等效論”，反響強烈，標志著新時期中國翻譯理論和實踐重大轉(zhuǎn)變和創(chuàng)新。金隄作為中國譯界少有的具有國際聲望的翻譯家，為中國翻譯事業(yè)的發(fā)展和外國文學翻譯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無論是翻譯理論還是翻譯實踐都堪稱同行楷模。“等效翻譯理論”的誕生使“他成為引進西方翻譯理論的開拓者之一”[11]70，“中國當代翻譯理論界不可或缺的人物”[12]45。金隄先生前后共耗時16年才翻譯完成的20世紀“天書”《尤利西斯》是中國翻譯史上可喜可賀的大事。斯人已去，風范猶存，他的翻譯思想已經(jīng)成為中國譯學界寶貴的精神財富，他那堅韌不拔的治學精神、謙虛謹慎的治學態(tài)度為后來者樹立了良好榜樣。研究金隄不僅能夠讓我們更好地厘清中國文學翻譯的發(fā)展脈絡(luò)，更能讓我們從金隄的翻譯思想和實踐中，探尋到中國文學翻譯的發(fā)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