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向卓越的全球城市
——“上海世界音樂季”十年觀察

李 亞 袁楚晴

“上海世界音樂季”經(jīng)過12年的發(fā)展，目前已成為全國最具影響力的世界多元文化傳播和展示平臺?！吧虾Ｊ澜缫魳芳尽币粤暱倳涥P于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思想為指導，以促進“和而不同，兼收并蓄的文明交流對話，在交流互鑒中共同發(fā)展”為目標，通過傳播豐富的世界音樂資源，守護文化生態(tài)，激發(fā)人們以全球性的視野開展音樂創(chuàng)作及表演，在活力、多元、差異、開放、包容、共享的全球城市氛圍下，成為人們感受城市、欣賞城市、宜居城市的重要組成部分。

2008年4月30日至5月5日，上海世博局舉辦了“為世博獻唱——上海世界音樂周”活動，成為“世界音樂”在上海城市發(fā)展過程中的重要節(jié)點。短短一周內(nèi)，共有中國侗族大歌、非洲布隆迪國家鼓樂團、圖瓦恒哈圖樂隊、印度尼西亞加美蘭樂隊等10個來自海內(nèi)外的表演團體登上上海音樂廳的舞臺，5場音樂會和4場講座全部免費向觀眾開放。與此同時，“上海世界音樂周”還開設了“聆聽世界音樂”的系列講座，帶領聽眾走入豐富多彩的音樂世界。這一活動不僅是當年“上海之春國際音樂節(jié)”的重要參演節(jié)目，更作為上海迎接“世博”的重要組成部分。2009年的“世界音樂周”由上海世博會事務協(xié)調(diào)局、上海對外文化交流協(xié)會、浦東新區(qū)文廣局聯(lián)合主辦，在上海東方藝術中心和世紀公園舉行，從巴西的桑巴音樂、印度塔布拉鼓大師扎克爾·侯賽因，再到中國阿壩藏族自治州民族歌舞團，11個中外音樂表演團體呈現(xiàn)了極具創(chuàng)意的古典與流行、民族與世界融合的音樂風格。

2010年5月至10月，第41屆“城市，讓生活更美好”世界博覽會在上海舉行，博覽會成為展示各國傳統(tǒng)民族音樂的盛大舞臺，這是一場跨越時空和地域的文化對話，讓人們切身感悟人類文明特性與共性的同時，豎立起城市對原生態(tài)文化反哺的意識。這一年，“上海世界音樂周”首次走出上海，舉辦“廣州亞運會系列文藝演出——魅力亞洲”，邀請了來自亞洲13個國家的藝術家/團隊，分別在廣州白云國際會議中心、蓓蕾劇院、黃花崗劇院和軍區(qū)禮堂，向觀眾集中展示極富亞洲民族特色的音樂舞蹈。2011年5月21日至5月22日，“上海世界音樂周”首次打造大型露天戶外音樂會，14組來自世界各地的頂尖樂團在中山公園震撼上演。2012年，“上海世界音樂周”升級為“上海世界音樂季”，經(jīng)過12年的發(fā)展，目前已成為全國最具影響力的世界多元文化傳播和展示平臺?！吧虾Ｊ澜缫魳芳尽蓖ㄟ^傳播豐富的世界音樂資源，激發(fā)人們以一種全球性的視野進行音樂創(chuàng)作，守護文化生態(tài)，為上海邁向卓越的全球城市作出貢獻。

上海世界音樂季的運營方式

2011年7月，“上海世界音樂周”正式納入國家音樂產(chǎn)業(yè)基地平臺合作項目，國家音樂產(chǎn)業(yè)基地作為世界音樂平臺建設單位，與上海新匯文化娛樂集團、上海蕙鳴文化傳播有限公司聯(lián)手合作，共同打造特色鮮明的“上海世界音樂季”。截至至今，“上海世界音樂傳播平臺”已經(jīng)走過了12年的發(fā)展歷程，在活動策劃、音樂制作、公共教育等方面形成了獨特的發(fā)展模式。

1.商務區(qū)演出

陸家嘴CBD聚集了多數(shù)具有國際教育背景的年輕人，他們對世界音樂的接受程度普遍較高。2015年，“上海世界音樂季”進駐陸家嘴CBD，最初以工作坊的形式舉辦了安第斯音樂、哈薩克音樂、中東歐融合音樂等內(nèi)容的音樂活動。工作坊不設固定的演出場所，他們游走在不同的大樓之間，白領們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下樓就可以邂逅一場免費的世界音樂演出。2017年，在中國（上海）自由貿(mào)易試驗區(qū)管理委員會陸家嘴管理局指導下，由上海世界音樂季主辦、陸家嘴濱江金融城·尚悅灣船臺協(xié)辦的“陸家嘴萬象音樂節(jié)”在濱江金融城船臺戶外廣場拉開帷幕。這場音樂節(jié)被認為是都市精英感受世界人文的最佳途徑，不僅體現(xiàn)上海文化的多元、活力和差異，亦展示出國際大都市的格局和風范。

2.藝術美育

2015年，上海世界音樂季組委會逐漸重視培育文化市場，將表演藝術融入日常慈善事業(yè)，舉辦免費公演，拓寬世界音樂的受眾。同時，組委會與上海高校合作，向當代大學生分享世界音樂。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上海音樂學院舉辦世界音樂工作坊系列活動。首場工作坊邀請了非洲打擊樂演奏家阿米涅·費克里（Amine Fikri）、雷諾·蓋伊（Renaud Gay）和他們的朋友，講解和演示北非摩洛哥的格納瓦音樂文化（Gnawa Music and Culture）。1除此之外，音樂季還參與了世界音樂主題的學術研討會及音樂會的協(xié)辦工作，比如在2016年上海音樂學院召開的ICTM國際專題學術研討會“‘絲綢之路’上的魯特（Lute）：理論與實踐的互動，從過去到當代表演”中，承擔了伊朗樂器展覽和工作坊活動，并協(xié)助舉辦了“吳蠻琵琶之旅——琵琶與世界彈撥樂器對話：中國，美國和東非民間音樂”“阿拉伯世界與土耳其的魯特”“魯特東流記”多臺主題音樂會，從歐亞之交土耳其的烏德琴，到中亞腹地烏茲別克斯坦的都塔爾，我國西陲哈薩克族冬不拉、柯爾克孜庫姆孜和維吾爾族都塔爾，再到漢地的阮咸、日本平家琵琶，為高校師生展示了極為豐富的世界魯特類器樂藝術。2

3.舉辦音樂節(jié)

音樂節(jié)是上海世界音樂季的核心內(nèi)容。2017年，上海世界音樂季組委會與上海新天地聯(lián)合出品具有高品格、高水準的世界音樂盛典，為來自全球各地具有悠久歷史傳統(tǒng)的音樂類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提供了國際化水準的展示舞臺。當時邀請了來自18個國家及地區(qū)的23支享譽國際的世界音樂藝術團隊，在全國的4個城市舉行了多達68場的演出，不少樂隊、樂手都是首次來到中國。音樂節(jié)露天舞臺全開放形式的設計，使表演者很容易與現(xiàn)場觀眾互動，大眾的參與性得到了極大提高。同時，對于那些愿意深入了解世界音樂的聽眾，組委會在上海大劇院劇院準備了一系列正式售票的演出。此外，還為音樂愛好者們準備了種類繁多的線下活動，比如設置了“美國藍草音樂和傳統(tǒng)方塊舞工作坊”、音樂與游戲親子工作坊、樂器手工體驗、音樂市集等，這些活動覆蓋了更廣泛的人群，涉及不同的年齡層次，旨在打破文化的隔閡，讓世界音樂真正走入人們的生活。

4.節(jié)目制作

音樂季組委會還制作和出品了一系列世界音樂主題的專輯，比如中央電視臺紀錄片《第三極》背景音樂、網(wǎng)絡點擊量超過1.3億次的《嘉陵萍》、新版崇明傳統(tǒng)民歌《潮》、中國絲綢之路音樂《尋樂》等。2017年，組委會聯(lián)手“Discovery探索頻道”，與“當代徐霞客”宗同昌、知名音樂人李泉一起完成了“探尋最美的聲音·2017雪佛蘭最美中國行”系列節(jié)目。

上海世界音樂季的表演類型

根據(jù)“上海世界音樂季”2008年到2018年的演出數(shù)據(jù)，不難發(fā)現(xiàn)其表演舞臺涵蓋了世界音樂的三大類型，即外國民族民間音樂、中國民族民間音樂以及跨界融合世界音樂。

2008年到2013年，“世界音樂季”向中國聽眾展示外國民族民間音樂時，通常選擇當?shù)刈罹叽硇缘膫鹘y(tǒng)音樂形式，比如具有非洲祭祀儀式特點的布隆迪國家鼓樂團、伊朗南部巴舍爾（Boushehr）小鎮(zhèn)的傳統(tǒng)音樂舞蹈、巴西桑巴、印度尼西亞巴厘島加美蘭樂隊、圖瓦恒哈圖樂隊、巴基斯坦的“卡瓦利”（qawwali）音樂傳統(tǒng)、以色列古拉扎也門女歌等等?？v覽音樂季十年以來的表演團隊名單，外國民族民間音樂類型占據(jù)整體演出的比例一直在30%至50%之間，2013年后逐漸減少。近幾年一個突出的現(xiàn)象是，受邀來訪的傳統(tǒng)民族民間音樂表演形式大量減少，不少表演團體都以不同的方式將本民族傳統(tǒng)音樂與流行音樂、電子音樂、西方音樂進行融合創(chuàng)新。比如在2016年天地世界音樂節(jié)的演出名單中，新藍草樂隊（Tompang New Grassland）便是一支以美國藍草音樂風格（Bluegrass Music）為基礎，融合中國蒙古族民歌，并在不同程度上加入爵士、搖滾和當代流行音樂元素，極具中國風的鄉(xiāng)村音樂調(diào)性的上海樂隊；在2018年的天地世界音樂節(jié)中，筆者聆聽了一支來自瑞典的民謠樂隊緹波·川斯比瑞斯卡（Tibble Transsibiriska），他們將巴爾干民謠中熱情奔放的羅馬尼亞吉普賽元素融入到沉靜的北歐民謠中，樂隊成員們敲擊架子鼓，吹奏大號、薩克斯，彈奏電子小提琴、吉他和俄羅斯多姆拉琴，每種樂器的演奏者有單獨演奏的片段，這種傳承與創(chuàng)新并存的音樂形式，給觀眾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這類跨文化融合型世界音樂3在音樂季舞臺上占據(jù)的比例迅速上升，2009年，該類型占比超過了50%，并繼續(xù)保持上升趨勢，2017年甚至占比91%。究其原因可以歸納為兩點：其一，隨著全球化的浪潮，許多民族音樂原有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已經(jīng)改變。經(jīng)濟與人口的流動性，互聯(lián)網(wǎng)、社交媒體的普及，使得表演者面對的是比以往更廣闊的市場和更多元背景的群體，其音樂風格與形式不可避免地亟待更新。其二，世界音樂市場的受眾主要集中在20歲至40歲之間的年輕群體，對于他們而言，具有悠久歷史的傳統(tǒng)音樂形式顯得古板和沉悶，年輕群體的感官更追求新奇的變化。

我國擁有豐富的民族音樂資源，“世界音樂季”在策劃節(jié)目內(nèi)容時，亦充分展示了中國入選世界非遺代表作名錄的音樂項目，比如侗族大歌、維吾爾族木卡姆、昆曲等，這些凝聚中國歷史和文明精粹的音樂正通過“世界音樂季”的舞臺走入大眾的視野。當然，我們從中不乏看到民族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流行的結合，從張軍的電音昆曲，到極具搖滾氣質的華陰老腔，再到跨界歌手龔琳娜運用戲曲鑼鼓經(jīng)作為唱詞，使用老旦、老生、黑頭、花旦等多個音色，在極其快速的節(jié)奏中演唱的《忐忑》，這種不同領域間的音樂碰撞，正在源源不斷地豐富著文化市場。

上海世界音樂季的市場效應

“世界音樂季”項目運營的資金主要來源品牌贊助、劇院演出票補和上海市政府文創(chuàng)基金資助。其中，品牌贊助占比最大，2017年的“天地上海世界音樂節(jié)”便是由上汽通用雪佛蘭品牌全程獨家冠名贊助的。隨著“世界音樂”文化產(chǎn)業(yè)的逐漸成熟，商業(yè)機會開始增加。2017年“天地上海世界音樂節(jié)”項目共計超過236萬客流，帶來近1.3億元的銷售額。各項目在音樂節(jié)期間，環(huán)比9月同期人流平均增加54.2%，銷售平均增加36%。4與此同時，“上海世界音樂季”持續(xù)得到主流媒體關注。2008年，騰訊新聞為“上海世界音樂周”開辟了專題報道，涉及世界音樂的知識科普、世界音樂周期間的演出安排以及精彩演出視頻展示等多個方面。音樂評論人錢戀水、維吾爾音樂家與制作人何力、民族音樂學者蕭梅、程俏俏、李亞等在自媒體和紙媒平臺文匯報、上觀新聞、澎湃新聞上發(fā)表的評論性文章，充分肯定了“上海世界音樂季”的學術內(nèi)涵和應用價值。

當然，目前世界音樂在中國的發(fā)展尚在起步階段，仍需努力培育未來的市場。一個名為“SounDate行走的耳朵”微信公眾號曾在2018年辰山草地廣播音樂節(jié)現(xiàn)場做過一份關于“世界音樂”的問卷調(diào)查。有效回收的264份問卷中，女性占57.6%，男性占42.4%，男女比例接近6：4。參與問卷調(diào)查的觀眾年齡主要集中在20——35歲之間，約占據(jù)問卷人數(shù)的四分之三，20歲以下和35歲以上的觀眾，共同約占據(jù)四份之一。其中，單身人群和已婚、有孩子的人群約各占三分之一，戀愛中和已婚、無孩子的人群共占三分之一。通過分析問卷顯示，華語流行音樂的喜愛度最高，達到52.7%，其次是古典音樂（39%）、搖滾樂（29.2%）、爵士樂（27.3%）、電子音樂（13.3%），世界音樂的喜愛度最少，只有12.9%。喜歡世界音樂的朋友主要集中在25-35歲這一年齡段，30——35歲年齡段的調(diào)查對象對世界音樂更有興趣。對世界音樂愛好者們來說，外國傳統(tǒng)音樂風格的世界音樂是最受喜愛的，占60.7%，其次是外國傳統(tǒng)和當代融合的世界音樂風格，占42.9%。而中國傳統(tǒng)音樂及其他類型的世界音樂只有三分之一的觀眾關注。參加問卷調(diào)查的觀眾中，66.3%的人最近半年看過1～3場現(xiàn)場演出，26.1%的人看過4～6場，7.6%的人看了10場以上。63.3%的人表示愿意購買世界音樂演出的門票，28%的觀眾表示會參加免費的演出，8.1%的人表示不會去看。5這份“SounDate行走的耳朵”調(diào)查的市場數(shù)據(jù)，說明“世界音樂”在中國音樂市場存在巨大的發(fā)展?jié)摿Α?“上海世界音樂季”作為城市的文化客廳，一方面容納世界各地多樣化的音樂風格，另一方面?zhèn)鞒泻霌P我國民族音樂，兩者相遇在同一時空，在賦予音樂表達更多可能性的同時，也促進了不同文化群體間的交流和理解。

結論與思考

上海作為我國長三角地區(qū)的龍頭城市，在國際文化交往方面具有天然優(yōu)勢，經(jīng)過12年發(fā)展的“上海世界音樂季”，已然成為上海邁向卓越全球城市的重要一步。在活力、多元、差異、開放、包容、共享的城市文化氛圍下，“上海世界音樂季”成為人們感受城市、欣賞城市、宜居城市的重要組成部分。在音樂季的舞臺上，全球化與在地化犬牙交錯，我們既看到世界音樂在全球的發(fā)展，也看到中國民族音樂走向世界過程中的變化和創(chuàng)新?！翱缥幕诤闲褪澜缫魳贰比諠u占據(jù)世界音樂市場的主流，這說明活力和多元才是世界音樂創(chuàng)作發(fā)展的主要動力。作為上海申報國家戰(zhàn)略“一帶一路”五大主體之一的“上海世界音樂季”，未來還會致力于構建“一帶一路音樂創(chuàng)演聯(lián)盟”，增強“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藝術團體的互動交流，打造一個立足上海輻射全國且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對外文化展示平臺，推動中國聲音走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