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覺醒年代》的群像表達對建黨集體記憶的重塑

田 麗

2021年是特殊的一年。自1921年建黨至2021年，中國共產(chǎn)黨已走過百年征程。恰逢建黨百年之際，中國人心中對建黨的集體記憶再次被喚起。在此背景下，《覺醒年代》為黨的百年華誕獻禮而生。該劇播出后，不論是劇本故事、人物角色塑造還是拍攝手法等，都獲得諸多好評。

一部影視劇成功的背后必定是眾人合力的結(jié)果?！队X醒年代》的成功離不開編劇龍平平、導演張永新、劇組工作人員以及所有演員的努力和付出?！队X醒年代》通過極具魅力的影視化語言進行清晰的故事講述，借助群像表達的手法進行人物塑造?！队X醒年代》的播出為中國人民理解中國共產(chǎn)黨建黨百年和建黨前期的史實搭建時空延續(xù)的橋梁，對當代人尤其是當代青年進行集體記憶的再塑造和強化。在慶祝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100周年大會召開之時，《覺醒年代》也頻頻登上微博熱搜，與黨的百年華誕遙相呼應。兩者共同強化中國人民對中國共產(chǎn)黨建黨的集體記憶，增強中國人民的認同感。

一、群像塑造與表達

歷史不是單個英雄的歷史，人民在歷史的發(fā)展中也發(fā)揮著重要作用?！队X醒年代》聚焦1915年到1921年這一段歷史，圍繞新文化運動這一條主線展開敘述。該劇角色覆蓋范圍廣泛，不僅包含新文化運動的主要倡導者，亦包括其主要追隨者，還有學生、工人、商人等形形色色的各類人物。另外，《覺醒年代》在對人物的塑造過程中特別注重人物特點的全面表達，并通過個人魅力和彼此的社會關(guān)系表達出鮮活的人物情感?！队X醒年代》的影視化語言把新文化運動歷史階段的群像畫卷和各類人物展現(xiàn)得活靈活現(xiàn)，用群像塑造的手法表達了鮮活的歷史。

（一）角色選擇：覆蓋各階層人物

歷史面前沒有絕對的主演。新文化運動時期，陳獨秀、李大釗是新文化運動的倡導者。正因有了這些有識之士的倡導，以及普羅大眾的肯定，新文化運動才得以推動并向前發(fā)展。電視劇《覺醒年代》的人物選擇覆蓋范圍廣，不僅包括新文化運動倡導者，同時也將其追隨者、反對者、社會底層人民納入其中，為觀眾呈現(xiàn)出20世紀初中國的世間百態(tài)。

新文化運動的興起和發(fā)展涉及許多人物的共同努力，如陳獨秀、李大釗等人的積極倡導，蔡元培的大力支持，魯迅、劉半農(nóng)、錢玄同等人的深度參與，等等。《覺醒年代》將鏡頭對準主要倡導者，使每個人物都有足夠的鏡頭分量，以客觀呈現(xiàn)每個新文化運動倡導者的貢獻。

未來是青年人的未來，而當下也需要青年人的支持和奮斗。在新文化運動主要倡導者的呼吁之下，受《新青年》雜志影響的青年志士追隨倡導者一同助推新文化運動向前發(fā)展。這一時期，鄧中夏、陳延年、陳喬年、青年毛澤東、青年周恩來積極參與到新文化運動之中，成為新文化運動的追隨者。他們與陳獨秀、李大釗等主要倡導者一起，為中國未來尋求出路?！队X醒年代》的鏡頭同樣聚焦于新文化運動的青年追隨者身上，以完美表達青年人為理想奮斗的堅毅精神。

當時的中國處于社會大變革時期，每個思考中國未來走向的人都在積極尋找出路。以林紓、辜鴻銘為代表的與新文化運動思潮相悖的復古派也在按照自己的思想為中國歷史前進尋找方向?！队X醒年代》也將鏡頭對準新文化運動的反對者，通過客觀全面地呈現(xiàn)倡導者和反對者之間的矛盾，展示當時的歷史狀態(tài)，而不是一味地謳歌新文化運動的滾滾熱潮。

歷史是人民的歷史，底層大眾在新文化運動中也發(fā)揮著潛在作用。五四運動時期，在先進志士的倡導之下，工人、商人、普羅大眾都參與其中，爆發(fā)出全民力量。《覺醒年代》的鏡頭表達也將底層人民囊括其中。如毛澤東懷抱《新青年》雜志出場時街邊的乞丐和待價而沽的孩童，南陳北李相約建黨之際江邊逃荒民眾的悲慘狀態(tài)，都給觀眾帶來極大的震撼。

（二）塑造與表達：突出人物特點

歷史中的英雄人物縱然被反復提及，但有些英雄在當今社會觀念中逐漸形成刻板印象，致使人物形象變得毫無活力與記憶點。《覺醒年代》選擇了當時歷史社會各階層的人物進行影視塑造，在人物表達的過程中注重記憶點的建設。由此，劇中的每個人物都能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

該劇遵循人物的個性化展現(xiàn)。陳獨秀是新文化運動的倡導者，其思想之先進在其創(chuàng)辦《新青年》的過程中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但在與朋友、家人相處的過程中，陳獨秀表現(xiàn)出的封建大家長特點也通過陳延年之口被側(cè)面體現(xiàn)了出來。李大釗在新文化運動中表現(xiàn)出的堅毅，與人相處過程中表現(xiàn)出的憨厚、真誠，成為被觀眾銘記的名片。魯迅的憂郁、沉思，則通過“人血饅頭”鏡頭出場中的一個令人震撼的背影呈現(xiàn)出來。

《覺醒年代》堅持人物的關(guān)系式表達。人都處在社會關(guān)系之中，且不能脫離社會關(guān)系而存在。該劇不僅展現(xiàn)歷史人物的理想抱負，還呈現(xiàn)其生活狀態(tài)，注重人物塑造過程中他們與家庭、朋友之間的關(guān)系呈現(xiàn)。陳獨秀與高君曼的愛情，與延年、喬年的親情，與李大釗、胡適等人的友情，共同塑造了陳獨秀在觀眾心中的鮮活形象。李大釗與趙紉蘭的愛情、與趙世炎等學生的師生之情、與長辛店工人的大眾友情等，一同塑造了李大釗在觀眾心中溫和堅毅的形象。

《覺醒年代》堅守人物的客觀化呈現(xiàn)。在歷史人物塑造方面，該劇不會因某個人物是歷史潮流的推動者就將其美化，也不會因某個人物是歷史潮流的反對者就故意將其抹黑，而是客觀地呈現(xiàn)人物的特點，由觀眾自行評判。比如，正面人物陳獨秀也會表現(xiàn)出生活方面的封建大家長形象。劇中辜鴻銘、黃侃等保守派代表人物并不會因其政治觀念與歷史潮流相左就貶低進步派的看法，甚或攻擊其人格。相反，該劇也一直通過蔡元培之口提倡觀點自由、學術(shù)自由的理念，并尊重每一位歷史人物的選擇。

一部優(yōu)質(zhì)的影視劇不應代替觀眾提前對人物進行主觀化評價與單調(diào)人格選擇，而是應該客觀全面地展現(xiàn)歷史人物的特點，為觀眾留下自由討論和評判的空間?！队X醒年代》的人物塑造與表達就堅持了全面客觀的理念。該劇通過人物性格的全面表達和客觀化呈現(xiàn)，為觀眾欣賞歷史人物的鮮活魅力搭建了渠道。

二、《覺醒年代》對建黨集體記憶的喚醒與強化

法國社會學家莫里斯·哈布瓦赫首次提出“集體記憶”的概念。他認為，集體記憶是一個被建構(gòu)的概念。他也提到：“每一個集體記憶，都需要得到在時空被界定的群體的支持?！雹僮灾袊伯a(chǎn)黨成立起，建黨的記憶便通過代際傳承、教育等一系列方式在中國人民心中存在著。但在常規(guī)生活中，人們的記憶被日常事務占據(jù)，部分人關(guān)于建黨的集體記憶處于凍結(jié)并等待喚醒的狀態(tài)。關(guān)于中國共產(chǎn)黨建黨人物的周年誕辰會在一定程度上喚起人們對建黨的記憶，但建黨記憶點仍以單個人物為主?！队X醒年代》為建黨百年獻禮而生，與黨的百年華誕一同作為集體記憶的中間變量，喚起并再度強化人民心中的建黨記憶。

（一）群像表達與記憶建構(gòu)

《覺醒年代》的影視創(chuàng)作將鏡頭對準陳獨秀、李大釗、胡適、魯迅等新文化運動的主要倡導者，還有鄧中夏、陳延年、陳喬年、毛澤東、周恩來等新文化運動的追隨者，以及辜鴻銘、林紓、黃侃等新文化運動的反對者，等等。整部劇通過群像表達進行人物塑造，讓當代青年了解到建黨路上的各類人物。歷史研究的目的，不但要按照一群人實際生活的樣子來講述事實，而且要告訴人們與他們有關(guān)的這些事實具有什么意義②?！队X醒年代》將鏡頭對準新文化運動時期的各類人物，通過塑造歷史中的眾人而不是單個英雄，讓當今人們理解當時的歷史。群像表達將新文化運動、五四運動等時期人們的故事進行多人物敘述。此舉能讓當今人們理解歷史中人物的生活故事，也讓其從人物故事中理解政治運動的意義。群像的歷史與當今現(xiàn)實形成照應，與當今生活百態(tài)暗合。每個人都能從此前的各個人物形象中找到生活參照，由此對當時的歷史產(chǎn)生深刻記憶。

此前，歷史正劇多以某個英雄為主角，并圍繞英雄的故事來撐起整條故事線。在以單個英雄為高光人物的電視劇結(jié)束之時，人們記住的往往只有單一的人物角色。這就使得電視劇本身所表達的故事不能很好地被記憶和傳播。《覺醒年代》這部劇堅持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以新文化運動、五四運動、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這些線索為敘事主線，根據(jù)歷史事實塑造其中的人物，使人物圍繞故事而運動。優(yōu)質(zhì)的群像塑造能讓故事中的每個人都散發(fā)魅力?！队X醒年代》讓觀眾隨著劇中的各色人物去感受新文化運動、五四運動，并通過運動過程中人物的激昂奮進來感受人物的性格和魅力。由此，劇中的歷史人物和歷史故事都能得到深刻銘記。

（二）故事表達與記憶建構(gòu)

《覺醒年代》的故事創(chuàng)作視角和其他歷史正劇有所不同，其將新文化運動、五四運動的前期鋪墊與中國共產(chǎn)黨的建立聯(lián)系起來，將以往人們心中有關(guān)建黨的分散知識用一條線進行串聯(lián)，深刻表達了中國共產(chǎn)黨建立的必要性和重要性。編劇龍平平經(jīng)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當今很多青年雖對新文化運動、五四運動有所了解，但部分青年并不明白兩者與中國共產(chǎn)黨建立之間的關(guān)系。因此，編劇龍平平想通過《覺醒年代》將新文化運動、五四運動與中國共產(chǎn)黨建立之間的關(guān)系講清楚，為中國共產(chǎn)黨建立溯源，增進當代青年人對建黨知識的理解③。

多數(shù)人一般是通過如五四運動、新文化運動、紅船會議等一系列事件的分散性文字、音頻、視頻等材料了解建黨知識。但這些歷史材料相對分散，且沒有一個完整的故事將事件彼此的聯(lián)系和前后因果匯聚到建黨必要性這一條歷史主線上?！队X醒年代》通過新文化運動、五四運動的前期描述引出中國共產(chǎn)黨的建立，將建黨的必要性貫穿其中。全劇故事線明顯，且主要圍繞中國共產(chǎn)黨建黨之前的鋪墊展開。劇中歷史人物隨潮流而動，最終指向中國共產(chǎn)黨的建立。

《覺醒年代》除了建黨的宏大敘事，還通過群像手法展現(xiàn)歷史人物的獨特故事。該劇將歷史人物穿插在政治運動之間，以友情、愛情、親情為基點，展現(xiàn)自己的生活色彩。歷史主題雖在變化，但友情、愛情、親情等生活故事始終在繼續(xù)。劇中的“情之故事”是當今生活的歷史映照。觀眾能在觀劇過程中找到現(xiàn)實生活的參照，從而引起內(nèi)心的共鳴和情感認同，進而增加對故事的傳播，并加深自己有關(guān)建黨的記憶。

（三）共情傳播與記憶建構(gòu)

能引起共情的話題即便跨越很長時間也可以讓人銘記。《覺醒年代》通過共通性話題的構(gòu)建進行情感傳播和表達。時代激情、學術(shù)自由、中國人民的人格特性等話題跨越百年也不會腐朽，會保持永恒魅力。這些共通性話題的表達使觀眾有關(guān)此前歷史時期的記憶得到再建構(gòu)和再強化。

《覺醒年代》中呈現(xiàn)的千年未有之大變局背景下的時代激情，與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背景之下的奮斗激情遙相呼應。新文化運動時期的青年人為中國尋求出路而奮斗，新時代背景下的青年人在前人奮斗的基礎之上，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及中國人民的美好未來繼續(xù)奮斗。《覺醒年代》中的進步青年在為國家生死存亡奮斗的過程中奉獻出自己的青春和生命。與劇中人物同齡的當代青年，在觀劇過程中更能切身體會到彼時進步青年的思想和奮斗之心。

學術(shù)自由的態(tài)度是《覺醒年代》中所表達的一大傳播點。學校是文化傳播的場所，是學術(shù)研究的場所。作為新文化運動文化陣地之一的北京大學，在當時校長蔡元培的辦校指導方針下，倡導“思想自由、兼容并包”。舊派和新派共處北京大學校園內(nèi)，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話語空間。由此，觀眾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當時校園的學術(shù)自由之風。聯(lián)想到今日之校園，人們便更能從中生發(fā)自己的觀點和看法。

《覺醒年代》這部劇彰顯了革命志士在為中國尋求出路的過程中所體現(xiàn)的堅毅精神。劇中也通過北大教授辜鴻銘的授課表達了中國人深沉、博大、淳樸的精神。在河南鄭州特大暴雨救災之際，辜鴻銘表達的“中國人的精神”這一話題沖上微博熱搜。人們既贊揚救災人士的付出，也再次對《覺醒年代》進行討論。劇中情感表達在觀眾心中延續(xù)時間較長，不僅深化了人們對《覺醒年代》這部劇的認識，也不斷為人們心中關(guān)于集體記憶的構(gòu)建添磚加瓦。

三、結(jié)語

自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后，關(guān)于建黨的記憶便在中國人民心中延續(xù)著，并等待著在某一刻被喚醒。2021年恰逢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100周年?！队X醒年代》為黨的百年華誕獻禮而生，通過群像化的展現(xiàn)手法、故事化的敘事講述、共情化的記憶牽引，深刻展現(xiàn)了中國共產(chǎn)黨建黨之前的歷史風雨。該劇通過歷史記憶的影視重現(xiàn)，將當代觀眾帶入歷史畫卷中，將觀眾心中的建黨記憶與歷史建黨記憶相互勾連，同時對建黨的必要性進行重點敘述，重新建構(gòu)并強化了中國人民心中關(guān)于中國共產(chǎn)黨建黨的集體記憶。

歷史正劇是對歷史的回憶和再現(xiàn)?！队X醒年代》通過影視化展現(xiàn)將建黨記憶重新喚起，通過影視化表達讓中國大眾深刻銘記建黨歷史。中華民族歷史細節(jié)之豐富正等待開發(fā)，而歷史記憶也需要得到當代人民的認同和再記憶?！队X醒年代》這部劇的成功播出為歷史正劇的創(chuàng)作者提供了參考方向，而更多輝煌的中國歷史也靜待優(yōu)秀創(chuàng)作者不斷挖掘和演繹。

注釋：

①②[法]莫里斯·哈布瓦赫.論集體記憶[M].畢然,郭金華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40,140.

③龍平平.我是如何創(chuàng)作《覺醒年代》的[N].學習時報,2021-05-21(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