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手架上種菜,鐵銹如藤蔓蔓延。工人頂著
農(nóng)夫的草帽,別著燈籠和火,是天賦
使鳥播種,使水泥堆成鈍重的谷堆,使洞穴
風化且脆,孕育金黃色的太陽般的卵
來自人間的巢,于潮濕的苔蘚上的羽毛與
羽毛中被產(chǎn)下,于淋了熱油的煎鍋之上
膨脹,早餐的饅頭一色的白,并且滋滋作響
2021年9月26日
黃昏只存在于不被測量之時
水面暴漲,平靜的魚群翔集于
破損的屋瓦之巢,即產(chǎn)下
密密麻麻的灰燼之卵
第二天的太陽就
將從中誕生
有無數(shù)個圓
包裹著龐大鈍角
從內(nèi)部迸濺出的閃電
撕裂試圖捕捉的解析之籠
月亮作為原點,在擬合中上升
暮色總是比詩更迅速地降臨
2021年10月6日
使天空完全地暗下去
回返的人們走下屋檐之角
靜謐的花叢在樹頂
攢聚,濕漉漉的
河與好些衣服
在門楣上懸起符,燃香
更深處的大雨風塵仆仆
亮燈時用上新鮮的火
擁簇灼燙灰塵,而碎得更細
小的孿生之盞,正擁吻
于波折的重重之洼
將以了結(jié)此夜的方式破窗而出
密集的群眾多而遠
水面濕滑
非沉醉者不得行走于上
2021年10月7日
骨肉以血鑄。借來九鼎中的
八個,八角與八爪魚,八成未曾謀面
而相擁投水。煮一鍋火鍋時需要
一面凸透鏡,太陽火,一把碎胡椒,和更多
的竹簡
卦象浮現(xiàn)于銅鏡表面,凍住的水面被切下
一塊,光澤很多次游動,如冷的金屬魚群
安眠群星之下的山林獸,夢見人間者
與他們粗糙的犁和長槍,跳舞
使面具剝落,使壁畫震動于狂熱眼神,使
不知名的靈于洞穴吹出大塊的風并將自己
升騰為霧
明亮的地面影。多言者吐出劣質(zhì)釘子
曰,某某,某某,很多人,某種子
長出淋酒的干凈白茅,敬重的流火奔行于
壤土,或昏暗的頭發(fā)
盤起,聚為矮丘。而頭顱在帽子下面
2021年9月26日
“腳手架上種菜,鐵銹如藤蔓蔓延”。李駿飛以獨特的詩性視覺,在喧囂的城市和孤獨的生命個體間不斷地轉(zhuǎn)換空間和地理位置,依托詩歌與現(xiàn)實抗衡?!澳荷偸潜仍姼杆俚亟蹬R”。從物回到人,探幽內(nèi)心,所有的語言都回到人,在人類不斷物化、生存空間日益逼仄的世界,尋找精神的支點和靈魂的棲居地?!榜R車的轱轆滾動如日輪翻轉(zhuǎn)”。從春秋到唐宋乃至如今當下,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理想與現(xiàn)實的巨大鴻溝與深刻矛盾,促使詩人不斷思索:我從哪里來,又該往哪里去?
無論如何努力,我們都回不到昨天,不變的依然是人的無奈和無助。化日常的生活為生命的思考,李駿飛的精神版圖無限延伸,他的詩歌內(nèi)容廣泛,多自我博弈與審視,想象多維,修辭準確新穎,詩意蓬勃,但語言略顯晦澀。我覺得寫詩就如做人,應(yīng)該多一些情趣,平易自然、寫出真我者為佳。
——王國側(cè) 詩人
李駿飛的詩在青春張力的繃緊下,無時不透露著試圖把語言化作子彈的野心。當然,年輕的作者并非只是一味蠻力,在《黃昏的幾何學》中,大學生氣質(zhì)躍然詩上,“圓……鈍角……原點……”這些幾何的名詞,以詩歌的名義重新得以解構(gòu),從開頭“黃昏只存在于不被測量之時”,到最后“暮色總是比詩更迅速地降臨”,莫名不覺地,閱讀者就被詩意籠罩了。
可以說,李駿飛的詩是有力量的,如同他的名字,無論意象還是節(jié)奏,都是俊逸飛揚的。當然,這種青春固有的自由蓬勃,相對生活磨礪而言,難免少了些許真實粗糙的疼痛。
——富健旺 媒體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