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華英
(綿陽師范學院文學與歷史學院,四川綿陽 621000)
在國內學界,關于文藝復興時期奢侈性消費的研究散見于各類專著論文,但系統(tǒng)研究城市社會階層變化與奢侈性消費關系的成果卻甚為缺乏。這股“奢侈性”消費熱潮興起于十五世紀下半葉的意大利城市[1]74-178,具體表現(xiàn)為人們對雕塑、畫像、私人宮室[2]以及精美家具、奢華服飾、東方珍品的狂熱。在布爾迪厄(Pierre Bourdieu)看來,無論是審美趣味還是生活方式(如休閑愛好、家居裝飾、衣著服飾、飲食習慣等),都絕不僅僅是個體或群體的任意行為,實質上“它們都具有象征和符號價值,背后掩蓋著隱含的、規(guī)定性的社會秩序”[3]144。換句話說,這些日常行為所表現(xiàn)出的性情傾向、鑒賞品位,都受制于塑造它們的環(huán)境,是社會等級、性別、種族差異在行動者身體上的具體表現(xiàn),是象征化、符號化的社會區(qū)分標志。綜觀當時的意大利城市,可以發(fā)現(xiàn),城市顯貴對奢侈性消費的熱衷,表面上是生活方式和審美趣味的改變,實際上卻是希望藉此炫耀自己的財富與地位,并宣示自己所屬的社會等級。簡言之,正是這一時期城市社會階層的變化,尤其是顯貴階層的形成助推了這股奢侈性消費熱潮。
就文藝復興時期的意大利城市而言,雖然存在一個垂直的等級結構,但嚴格區(qū)分的社會等級制度卻只出現(xiàn)于威尼斯??傮w而言,大多數(shù)意大利城市社會都可劃分為兩大階層,即上層顯貴和下層平民。在十五世紀以前,不同社會等級之間并非涇渭分明,即使是在威尼斯,雖然法律已對不同階層做了嚴格限定,但階層之間的交流與流動仍大量存在[4]166。然而,自十五世紀中期以來,隨著城市上層的逐漸貴族化,即便像佛羅倫薩這種具有共和傳統(tǒng)的城市,雖然仍未以法律形式區(qū)分社會等級,但不同社會等級之間的區(qū)隔卻日趨明顯。由于社會等級區(qū)隔在不同時代、不同地區(qū)會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方面各有側重,因此,與封建等級制度具有強烈政治特征相比,城市社會通常會更加強調經(jīng)濟和文化方面的差別。就文藝復興時期的佛羅倫薩而言,由于其在1293年就已徹底擊敗了封建土地貴族,因此不同社會等級之間的差異主要體現(xiàn)在文化和經(jīng)濟方面。
在佛羅倫薩,雖然早在十二三世紀就存在一個“顯貴階層”[1]129-136,但他們除了在經(jīng)濟和社會資源方面存在優(yōu)勢外,在諸如生活方式、審美趣味、教育程度等文化方面,與城市平民并不存在不可逾越的鴻溝。可以說,這一時期城市顯貴階層并未真正形成。究其原因,這與佛羅倫薩特殊的政治、經(jīng)濟制度密切相關。
十一二世紀時,隨著意大利的經(jīng)濟擴張和政治分裂,佛羅倫薩逐漸出現(xiàn)了兩大既對立又合作的階層:顯貴階層和市民階層(popolo),前者主要由國際銀行家、商人以及地主構成(以父系血統(tǒng)為紐帶、有權有勢的家族);后者則包括了本地商人、工匠和專業(yè)人員。但是直到1200年以后,兩大階層的社會特征才逐漸明晰。通常,佛羅倫薩人會將那些顯耀家族稱為“豪門”(grandi)或“豪強”(magnati)[5]20。需要注明的是,并非所有的顯耀家族都能被稱作是“豪門”。在很大程度上,它是政治斗爭的產(chǎn)物。1293年《正義法令》頒布以后,一些家族被認定為豪門(通常稱作權貴),他們與非豪門的最大區(qū)別就在于是否擁有擔任公職的權力。
與顯貴階層相對應,佛羅倫薩對“市民”的稱謂,則與意大利其它城市并無區(qū)別,但因使用的情境不同,其所指代的對象也會隨之發(fā)生變化?!皃opolo”有時包括了全體佛羅倫薩人,或者是那些有資格參與政治生活的人,或者指非顯貴的市民;有時也包括了諸如工匠等勞動階級以及領工資的工人(通常稱作“小人”popolo minuto);但最常指代的還是非顯貴的中間階層。當佛羅倫薩人在具體的政治語境中講到該詞時,他們通常將其理解為豪門之外的絕大多數(shù)行會會員。然而,隨著行會在十三四世紀期間的不斷演變,即使在更加具體的用法中,“市民”一詞的準確含義也將取決于特定時期的行會數(shù)量,以及它們所包含的職業(yè)和經(jīng)濟種類[5]35。不但市民的概念和構成具有不確定性,同時它也從未成為一支固定力量,它的目標、戰(zhàn)斗性以及訴求都處于不斷的變化中[6]59。
雖然佛羅倫薩存在著顯貴和市民兩大階層的劃分(事實上這一時期真正的階層尚未形成,為敘述方便,姑且以“階層”稱之),然而直到十五世紀中期之前,兩者之間的區(qū)別并不明顯,自然也不存在嚴格的社會等級區(qū)分。究其原因,大致如下:
首先,從經(jīng)濟方面看,趙文洪先生在《中世紀西歐城市社會等級及其相互關系》[7]一文中認為,從制度層面上講,商人行會是城市等級制度的開始,因為最早的商人行會是由富有的商人組成的,因此大、小行會的會員之間存在著等級區(qū)隔,但這種情況在佛羅倫薩的行會中并不存在。在佛羅倫薩,大行會和小行會之間并不存在簡單、明確的區(qū)分,甚至連行會自身都是變化的。在七個大行會中,除了羊毛行會的會員絕大多數(shù)來自“豪門”外,其它大行會的許多會員均來自市民階層,比如在絲綢行會、皮貨商行會和布商行會這幾個大行會中,市民不但在人數(shù)上占據(jù)優(yōu)勢,甚至其社會構成和政治影響都與小行會相近。也就是說,在佛羅倫薩,城市上層和市民本質上都是商人,并且在許多情況下同屬一個行會。城市顯貴并未形成一個獨立的階層,他們的經(jīng)濟活動和利益在許多方面與市民上層是一致的,因此單純從經(jīng)濟活動方面并不能形成社會等級區(qū)隔。
其次,城市顯貴和市民在法律上的地位是模糊的。佛羅倫薩沒有法定的貴族,即,在城市顯貴和市民階層之間并不存在制度上的界限,同時也不可能以貴族頭銜來區(qū)分兩者。事實上,大行會中的市民會員在許多方面都與來自“豪門”的成員相近,并常常與他們進行商業(yè)合作。因此,市民與顯貴之間的區(qū)別更多是屬于感覺的問題,有時候很難說某個人或某個家族是屬于顯貴階層還是市民階層。
再次,就教育方面而言,與意大利中部和北部城市一樣,佛羅倫薩也經(jīng)歷了一場真正的教育革命。在歐洲歷史上,文化教育首次不再僅限于教士和上層顯貴,中小商人、小店主、工匠甚至是一些工人也被包括在內。到1300年時,佛羅倫薩的大部分男性以及少數(shù)女性,都具備了用方言記賬本、禱告以及處理行會和兄弟會事務的基本讀、寫能力。但受過正式拉丁文訓練的人僅為少數(shù),這為后來拉丁文與方言成為社會等級區(qū)隔的標志之一埋下了伏筆,即拉丁文是紳士的語言,而方言則是下層的語言。根據(jù)喬萬尼·維蘭尼的記載,1330年代佛羅倫薩大約有90 000人,而6到11歲學習基本讀、寫技能的男孩和女孩在8 000到10 000之間。當學生完成了“小學”課程后,就可以開始進行拉丁文的入門學習了?!爸袑W”教育有兩種形式,包括珠算學校和“語法”學校,但似乎都僅限于男孩。前者教授對商人而言必不可少的算術和技能,后者則主要研究拉丁文和古典作家。當時6所珠算學校中的學生人數(shù)在1 000~1 200之間,而學習拉丁文和邏輯學的學生人數(shù)約為550~600人[5]46。由于經(jīng)濟和社會的發(fā)展,大量的社會中下層都需要記賬本、訂立和理解契約、寫信、閱讀行會章程和祈禱文等,現(xiàn)實的需求極大促進了文化教育的發(fā)展。
通過以上分析可見,顯貴與市民之間在經(jīng)濟活動、文化教育、法律地位上都未形成嚴格的等級區(qū)分。顯然,城市顯貴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為了改變這一局面,自十二世紀開始,城市顯貴便開始有意識地學習、模仿國外的騎士文化以及宮廷禮儀,以期將自己與倫巴第公國和那不勒斯王國的上流社會聯(lián)系起來,從而與市民階層相區(qū)別。然而城市上層的這一趣味卻引起了市民階層的猜疑和敵意。市民與顯貴之間的斗爭與合作、顯貴內部此起彼伏的派系斗爭以及新貴家族的崛起等因素都加劇了“豪門”的分化與衰落,同時極大地改變了城市上層的內部結構、價值準則以及行為方式,從而阻礙了佛羅倫薩顯貴階層的形成。
雖說十五世紀中期之前,佛羅倫薩的顯貴與市民階層之間并不存在嚴格的等級區(qū)分,然而兩者之間的關系卻比意大利其它城市更為復雜,并且這種關系嚴重影響了佛羅倫薩的歷史進程。一方面,是否能夠獲得比對手更多的、來自非顯貴階層(實質上是市民階層)的追隨者和門客,是顯貴之間相互競爭的重要內容。因此,市民階層是顯貴拉攏和利用的對象,兩者間經(jīng)常結成恩主-門客的關系。另一方面,兩者之間又存在矛盾,除了經(jīng)濟、政治、社會地位外,兩者在文化和宗教信仰上也存在巨大分歧。
就市民階層而言,其文化根植于古羅馬的歷史、法律、修辭學以及市民傳統(tǒng),由此不但復興了古典拉丁語,同時產(chǎn)生了以羅馬為典范的方言史學,這是文藝復興時期拉丁化人文主義的前奏。而顯貴通常對此不感興趣,甚至是鄙視。他們受外國和宮廷文化影響,鐘情于來自普羅旺斯和西西里的詩歌以及以宮廷,尤其是法國和那不勒斯宮廷為背景的中篇小說,它們都采用新興的托斯卡納方言。在十三世紀的最后幾十年里,大多數(shù)佛羅倫薩方言詩人都出自顯貴家族。這兩種文化相互排斥,很難并存。此外,在宗教信仰方面,顯貴階層,尤其是基柏林黨人大都奉行享樂主義和懷疑主義。自十二世紀基督教清潔派扎根佛羅倫薩以來,吸引了相當多來自顯貴家族的信徒,而這都與正統(tǒng)的基督教信仰相違背。與大量顯貴信奉異端相反,市民階層則堅持正統(tǒng)的基督教信仰,支持教會對異端的鎮(zhèn)壓[8]40-85。由于顯貴階層與市民階層之間存在著諸多分歧和矛盾,因此沖突在所難免。然而僅憑市民的一“己”之力是無法與顯貴階層相對抗的,它需要借助其它的力量——小行會。
隨著佛羅倫薩經(jīng)濟的飛速擴張以及經(jīng)濟活動的日益專業(yè)化,行會在數(shù)量和規(guī)模方面都出現(xiàn)了急劇增長。在整個十三世紀,行會的數(shù)量達到了好幾十個,但直到1293年,獲得合法地位的僅有21個,包括7個大行會和14個小行會,其余的則或被并入其它獲得政府認可的行會,或經(jīng)過一段時間后消失。行會在理論和組織結構上都與政府類似,行會的領導者往往同時擔任政府官職。由于大量的本地商人、銀錢兌換商、小規(guī)模的紡織品制造商、零售布商、小店主等非顯貴階層與城市顯貴同處一個行會,因此他們之間對領導權的爭奪就不僅僅限于其行會,同時還可藉此獲得對國家的控制。直到1400年,大行會中的非顯貴成員(即市民),其政治立場都是矛盾和搖擺不定的,這是導致佛羅倫薩政治動蕩的重要原因[5]37。一般而言,當經(jīng)濟繁榮時,這些大行會中的非顯貴成員會與顯貴階層合作,將其它小行會排擠出權力中心;而在諸如經(jīng)濟低迷或國家陷入戰(zhàn)爭或財政危機時,他們又會與小行會聯(lián)盟藉此削弱顯貴階層的權力。市民階級與顯貴階層之間的沖突與斗爭極大影響了顯貴集體身份認同感的形成。在1250年以前,城市政權為豪門掌控,本質上他們都是土地貴族。然而自1250 年開始,在長達130年的時間里,市民階層在小行會的支持下先后組建了四屆人民政府,它們均堅持打擊顯貴階層的立場,從而弱化了原有顯貴階層的身份意識。
除了來自外部力量的沖擊,顯貴階層內部的斗爭也阻礙了其集體身份認同感的形成。佛羅倫薩的黨派之爭比任何其他意大利城市都更為激烈,且起源更早、持續(xù)時間更久[9]73。到十三世紀上半葉時,顯貴之間的分裂日益加深且不可調和,并最終演變成為親教皇的圭爾夫黨(Guelf)和親羅馬皇帝的基柏林黨(Ghibelline)之間的派系斗爭。兩黨的核心成員相繼把持著佛羅倫薩的政權。然而,到1300年時,雖然許多豪強家族仍勢力強大,尤其是巴迪(Bardi)、斯卡利(Scali)和切爾基(Cerchi)幾大家族,但其余大都喪失了統(tǒng)治地位??梢哉f,十三世紀有關顯貴的歷史整個就是一部衰落史[5]21。究其原因,很大程度源于該世紀上半葉顯貴家族之間的內斗,即派系斗爭。
在舊貴族遭受重創(chuàng)的同時,伴隨著佛羅倫薩經(jīng)濟的快速擴張,一大批新近崛起的商人家族開始成為佛羅倫薩的新貴。到十四世紀初時,他們已逐漸占據(jù)主導,甚至成為統(tǒng)治階層。這些新貴的富有前所未見,并且他們的商業(yè)活動急劇改變了佛羅倫薩社會以及這個城市與外部世界的關系。從十四世紀初到1434年美第奇(Medici)家族上臺,在這一個多世紀里,顯貴階層自身發(fā)生轉變,他們的政治利益逐漸趨于一致,這為塑造他們的集體身份認同奠定了基礎。
首先,經(jīng)濟利益的趨同有利于顯貴身份認同感的形成。經(jīng)過近半個世紀的發(fā)展,至1300年時,佛羅倫薩無論在國際貿(mào)易業(yè)、銀行業(yè)還是紡織制造業(yè)方面都已躍居歐洲之首。伴隨著經(jīng)濟的轉型,新的問題也隨之出現(xiàn)。在1300—1310年之間的十年,有許多公司宣告破產(chǎn),其中大商業(yè)公司至少有8家,包括內里(Nerli)、莫茲(Mozzi)等。破產(chǎn)意味著債權人的利益無法得到保證,尤其是外國人,他們通常只能向他們的政府申請賠償。雖然行會法庭可以解決部分爭端,但其權力范圍僅限于托斯卡納和意大利,且僅對其成員有效。為了保護外國債權人以及佛羅倫薩人的海外利益,佛羅倫薩的國際貿(mào)易商們迫切需要一個更加強大、高效的司法機構。1308年,佛羅倫薩五大行會中從事國際進出口貿(mào)易的商人和銀行家創(chuàng)建了Mercanzia,其主要目標就在于通過迫使商家履行協(xié)議和滿足債權人利益來提高在世界各地的佛羅倫薩人的安全。Mercanzia的成立對佛羅倫薩的政治與經(jīng)濟生活都產(chǎn)生了長遠而重大的影響。更為重要的是,這是顯貴階層首次根據(jù)經(jīng)濟利益和責任來界定自身,首次將自己稱作是商人共同體,而非武士階級或教會、皇帝的支持者。
為了維護自身利益,顯貴們還試圖進一步控制行會和政府。1328—1329年的選舉制度改革促進了顯貴作為一個統(tǒng)一的統(tǒng)治階級的形成,其成員既包括舊顯貴也包括市民上層。在1378年的“梳毛工人起義”之后,出于對工人等下層平民的懼怕,顯貴階層與市民之間的關系出現(xiàn)實質性的轉變。顯貴階層意識到他們必須改變已有的政治理念和風格,而大行會中的非顯貴(主要是市民上層)也最終拋棄行會共和主義,選擇了與顯貴階層合作。至此以后,佛羅倫薩的政治權力逐漸落入富有的工商業(yè)大家族手中,佛羅倫薩政府也演變成工商業(yè)巨頭掌控的寡頭制政府。政治權力的獨占加速了其集體身份認同感的形成。
除了利用選舉改革,龐大的軍費開支和財政赤字也使政府對富人的依賴增強。財富是權力的基石,尤其是當少數(shù)人掌握了整個城市的大部分財富時。根據(jù)1427年政府對佛羅倫薩城市家庭凈資產(chǎn)的統(tǒng)計,最富有的100個家庭(占總數(shù)的1%)控制了整個城市25%的財富[5]190-260。但總體來說,無論在經(jīng)濟實力還是政治權力方面,這一時期尚未有任何家族或集團擁有絕對優(yōu)勢,這是這一時期佛羅倫薩顯貴政權得以穩(wěn)定的重要原因。而穩(wěn)定的政權對塑造統(tǒng)治階級的集體身份認同感至關重要。在此過程中,城市顯貴階層逐漸形成,成員既包括舊貴族也包括市民上層。由于他們的財富、政治地位和社會聲望,這些顯貴家族構成了佛羅倫薩社會中最強有力也最有影響力的“階級”——他們喜歡自稱為Ottimati。
1434年科西莫·美第奇上臺以后,雖然大大拓寬了擔任政府官職的資格范圍,大量非顯貴“新人”獲得了擔任高官的機會,然而美第奇政權首先要獲得的仍是顯貴階層的支持。雖然在美第奇家族與Ottimati之間一直存在重大的矛盾沖突,然而本質上這屬于統(tǒng)治階級的內部斗爭,無礙于顯貴階層集體身份認同感的形成。自此,一度遭到打壓的權位和等級意識開始大行其道,佛羅倫薩的顯貴階層開始表現(xiàn)出強烈的貴族化和特權化傾向[10]126。
隨著城市顯貴階層集體身份認同感的形成,他們迫切希望與其它階層區(qū)別開來。由于他們的地位和特權并未得到法律的認定,即在法律上他們與其它社會階層并不存在實質上的區(qū)別,因此更需要借助其它諸如視覺的和物質的方式來標示他們之間的差異?!吧鐣町惖牟粩嗉哟蟠偈谷藗儗⑸萑A當作標識身份的一種手段。”由此,在十五世紀中期前后,一股消費的熱潮或“奢侈之風”開始在富有的城市顯貴和市民當中彌漫開來。奢華的生活方式不但是顯貴階層強烈的等級意識的外在表現(xiàn),同時也是顯貴將自身與社會其它階層區(qū)隔開來的重要手段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