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漢字及其與中國文化

阮麟婷

（杭州師范大學，浙江 杭州 311121）

舉世公認的是，漢字作為中華文化源遠流長的見證，從未衰微消退，反而在發(fā)展中不斷完善，耀世璀璨。同時，它作為中華民族一脈相承的歷史載體，其上鐫刻著從上古原始社會的象形文字，再到甲骨文、鐘鼎文、大篆、小篆、隸書及楷書。時至今日，其衍生發(fā)展出的草書和行書亦早已登堂入室，并為美學添磚加瓦。各類書體也薪火相傳，人人謂之為美。

一、漢字之生機與光明未來

在歷史長河變遷中，漢字生生不息而兼收并蓄。據(jù)某位日本學者在北京大學演講中所提到的，在東亞地區(qū)，盡管各地對文言漢文的發(fā)音或讀法存在較大差別，但無疑，幾乎所有國家與地區(qū)都把漢文視為通用語并將其奉為圭臬。此外，亦有強有力證據(jù)表明，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國家與地區(qū)間的相互交流大多是依靠中國文化的單向輻射以及帶動作用，這在世界文明發(fā)展史上可謂是史無前例的。在歷史浪濤的淘洗下，多少曾盛極一時的語言“褪去”，如兩河流域的蘇美爾人創(chuàng)造的楔形文字及古埃及象形文字等，而漢字卻一枝獨秀地“存活”了下來。若單從漢字本身推究原因，漢字所具有的強大生命力與強烈向心力（使中華人民對其產(chǎn)生由衷歸屬感與認同感）亦已昭彰了。

然而為何，漢字能自帶這光芒萬丈的屬性——兼具強大生命力與強烈向心力呢？一番思考后，我愿淺談一二。首先，漢字是一種表意文字，它內涵豐富而博大精深，這是單拎出來不具意義的拼音文字無法比擬的。舉例來說，如會意字“明”。從字形看，它為左右結構，由“日”“月”組成。在甲骨文中，“日、月”發(fā)光代表明亮。小篆則從月囧，從月，取月之光；從囧，取窗牖之明亮。且“日”屬陽，“月”屬陰，故可以說“明”是個陰陽平衡的字。既有陽光生正能量，又有月光生靈氣。“日月齊照，大放光明”，明正象征著昕光、昕明、昕天、昕祥。此外，“明”作為不同詞性的詞（形容詞、動詞、名詞）中，分別包含了許多不同釋義，形式也靈活多變。單拿其形容詞詞義來說，有“清晰明亮”“明白清楚”“圣明深切”等多重意蘊。另外，隨著漢語交流傳播及在實踐生活中不斷檢驗打磨，漢字的內涵注定與時俱進地豐富發(fā)展起來，這也折射出了漢文化之博大精深。

著眼當下，21世紀的信息化浪潮正席卷著這個時代的每個人，也深刻改變著人們的生活。至于有人唱衰在信息化大潮沖擊下古老漢字的去向，認為“計算機是方塊漢字的掘墓人”，清華大學黃德寬教授便曾公開表態(tài)，他認為文字是歷史、社會、審美乃至民族深層心理結構的集大成。倘若漢字被廢除，中國文明無疑將受到極大阻撓甚至被中斷。漢字，作為自古以來我們中華兒女心靈的棲息地與依托，“沒有漢字，我們的靈魂都無處安放”。在信息化時代的沖擊與挑戰(zhàn)下，我相信漢字將經(jīng)受住新的考驗，而更生機煥發(fā)、蓬勃向上，這也是我們應當具備的文化自信與充分認同。當今世界，許多國家都相繼設立了孔子學院，開設起專門的漢語課堂。在近鄰國家譬如日本，在日本語中漢字詞占到了幾乎50%的高比例，其固有詞也有許多由漢字改編演化而來，且有不斷增加的趨勢。在我看來，這都說明在全球化與信息多樣化的時代，古老的漢字依舊能生機勃勃煥發(fā)光彩的有力例證。自其產(chǎn)生五千年以來，漢字始終綿延不絕，與人類時代共同進步。

二、漢字與漢文化的關系

如我所見，漢字之所以能夠傳承千秋萬代而歷久彌新，絕非僅僅“獨善其身”，而是與漢語，與漢文化都緊密相連的。毫不夸張地說，它們已然建立成了一套系統(tǒng)科學的文字體系。先讓我們理清漢字和漢文化之間的關系。作為漢文化的一部分，“漢字是漢民族人民為能夠交流思想、傳遞和保存信息，在漫長時間里不斷創(chuàng)造并完善的書寫漢語的符號系統(tǒng)”。但也可想而知，漢字的發(fā)生、發(fā)展以及演變過程，也都受著方方面面其他文化因素的制約與影響。與此同時，它作為漢文化的特殊組成部分及表現(xiàn)形式，承載并傳播了源遠流長的中華文化，促進了大量文化信息的溝通與交流。

吳修藝老師在《中國文化熱》中指出，“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是可認知，并在認知之后對其下定義的?！睂τ谖幕亩x，歷來各家都眾說紛紜。據(jù)相關統(tǒng)計顯示，古往今來，關于“文化”的定義就多達260余種。盡管這樣，一般認為“文化”分為廣義及狹義兩種?！皬V義的文化泛指各種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即人類社會歷史實踐過程中所創(chuàng)造的精神和物質財富的總和。而狹義的文化則更傾向于精神文化層次，主要涵蓋了科學、教育、政治以及文學藝術等多方面。漢文化是兼顧漢民族精神與物質的雙重文化為主體的文化體系，雖為文化的其中一個分支，但它也發(fā)散蘊藏了許多文化子系統(tǒng)，比如藝術文化中的音樂、書法等，民俗文化中的節(jié)日慶典和民間傳說等…”這些都集中反映了數(shù)千年以來，漢民族人民的生活方式、思維特點、心理狀態(tài)以及審美情趣等多角度映像。顯然，這些漢文化都是漢民族社會縱深發(fā)展的產(chǎn)物，是一種不可抗拒的潮流。

再從漢字源頭推究考量，我想，也正是社會需要推動漢字不斷涌現(xiàn)并發(fā)展。在原始社會，我們的祖先大多是群居生活，因此他們彼此之間的溝通需求是非常強烈的，這也進而促進了語言的產(chǎn)生。在古人心中，創(chuàng)造文字實在是件驚天動地的壯舉，而關于漢字的創(chuàng)造向來流傳著許多亦真亦幻的故事。其中，興許就數(shù)倉頡造字的傳說流傳最廣了。在古代著述中，對此有眾多生動的記載與描摹。如《荀子·解蔽》中說：“好書者眾矣，而倉頡獨傳者，一也?！薄痘茨献印け窘?jīng)訓》說：“昔者倉頡作書，而天雨粟，鬼夜哭?！庇纱丝梢?，從古到今，漢字的產(chǎn)生一直引人遐想，使人們欲窮其真理。

但事實上，在實際交往中語言或許并不能完完全全滿足人們交流的需要，而這是由于語言很難悉數(shù)克服“空間”與“時間”的限制?！翱臻g限制”指的是交流的雙方在溝通過程中，彼此間的空間距離不能超過語音有效傳播的最大范圍。換而言之，即使是聲嘶力竭想要傳達溝通的人們，受限于彼此之間實在太遠的空間距離，他們無法聽到對方所言何物，因此他們便無法實現(xiàn)真正的交流。且他們在同一時間內也是無法做到有效溝通的。比如在遠古社會，酋長發(fā)號施令的時候，沒有在場的人是沒有辦法直接聽到酋長的話的。即使他可以通過他人的傳話，但在此過程中也可能以訛傳訛，最終為信息傳播造成障礙。而“時間限制”，是指在交流過程中發(fā)生的某些事情或某些對事物的認知，是需要通過代代相傳、層層傳遞才能讓后人也得以了解。因為語音稍縱即逝，后人無法直接獲取第一手信息。譬如五代十國的諸侯征戰(zhàn)，戰(zhàn)績如何，后人要了解這些，無疑受到時間限制，而并不能身臨其境地感知當時情況。因為受著空間限制與時間限制的雙重阻礙，為了能夠克服這一交流障礙，人們急需有交流雙方都公認的文字符號來進行協(xié)助，于是最早的漢字——象形文字應運而生了。

然而，這時的象形文字還堪堪只是人文交流時的輔助工具，并不成完整的系統(tǒng)。在夏朝出現(xiàn)后，因為國家組織規(guī)模宏大，統(tǒng)籌較為困難，故必須依托文字來記事、管理，這也推動文字更成體系?？脊叛芯恳嘤辛ψC明殷商時期出土的甲骨文已經(jīng)是較成熟的成系統(tǒng)的文字了。事實上，不但社會需要促進了漢字的產(chǎn)生與發(fā)展，漢字的產(chǎn)生發(fā)展也是和社會生產(chǎn)力相適應的。在社會生產(chǎn)力尚未達到一個較高水準的時候，出現(xiàn)的漢字其實是人們生活中最常見的且易于描繪的事物，比如日、月、山、水等，這些都是先民曾崇拜敬畏的大自然中的客觀實在。而后來，人們憑借著自己的主觀能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利用大自然并加以改造，許多新事物隨之誕生，而用以描繪、表達這些事物的文字也就出現(xiàn)了，譬如裝東西的“盆”“皿”，砍伐用的“斧”等等。

伴隨著不斷拔高的社會生產(chǎn)力，人們對交流、對表達的需求與日俱增，漢字也不斷擴充自身，豐富內涵。演化到今日，漢字早已成為了漢文化的載體，承載著漢民族從古至今的多元文化，推動著漢文化的車轱轆不斷軋向前方，一路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