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琳
(重慶市渝中區(qū)人民檢察院,重慶 400010)
最高檢《人民檢察院檢察官員額退出辦法》(下文簡稱《辦法》)、《省以下人民檢察院檢察官員額動態(tài)調整意見》(下文簡稱《意見》)、《關于開展檢察官業(yè)績考評工作的若干規(guī)定》(下文簡稱《規(guī)定》)等規(guī)定的出臺,完成了對檢察官業(yè)績考評機制和員額退出機制的基本設計,考核體系與標準、退出事由及程序等重點問題都有了明確規(guī)范,為運行實踐提供了依據(jù)。但在實踐中仍有較多問題和不足,亟待完善。
兩項機制在員額退出事由與業(yè)績考核評定標準的內容上存在關聯(lián)和交叉;在程序和后果上能夠銜接,考評結果可作為員額退出的依據(jù);在機制的價值目標上相契合,二者目的均為實現(xiàn)檢察官的優(yōu)勝劣汰與監(jiān)督激勵,從而促進司法公正。
(一)退出程序的適用標準有差異。對于“重大司法過錯”這一應當退出員額的情形,《規(guī)定》和《辦法》并不完全一致?!兑?guī)定》第二十八條第二款“經檢察官懲戒委員會審查認定存在故意違反法律法規(guī)辦理案件、因重大過失導致案件錯誤并造成嚴重后果的,檢察官當年年度業(yè)績考評應當評定為不合格等次”。同時,依據(jù)第三十條第三款,業(yè)績考評不合格的“應當退出檢察官員額”。而《辦法》第五條“經檢察官懲戒委員會審查,提出構成故意違反職責或者存在重大過失的意見,被所在人民檢察院作出調離司法辦案崗位、免職、責令辭職、辭退等處理決定的,應當退出員額”。二者存在三點區(qū)別:第一,是否要求“造成嚴重后果”;第二,要求檢察官懲戒委員會對“重大司法過錯”予以認定,或僅提出意見;第三,是否以檢察院作出“調離司法辦案崗位、免職、責令辭職、辭退等處理決定”為條件。顯然,兩項規(guī)定之間未做到無縫銜接,可能出現(xiàn)依據(jù)業(yè)績考評結果應當退出員額,在《辦法》中卻未達到適用條件的情況。
(二)未設置必要的回避制度。依據(jù)《檢察官法》和《規(guī)定》檢察官考評委員會系檢察官業(yè)績考評的主體,由五至九人組成,涵蓋院領導、職能部門主要負責人和檢察官代表等,主任由檢察長擔任。依據(jù)最高檢《關于檢察長、副檢察長、檢察委員會專職委員辦理案件有關問題的意見》等文件要求,擔任領導職務的檢察官業(yè)績考評適用區(qū)別于其他檢察官,但《規(guī)定》未就相關職能部門主要負責人和檢察官代表的考評作出規(guī)定,僅提及“業(yè)務部門負責人的考評,由分管檢察長提出考評等次初評意見,經檢察官考評委員會研究后提出考評等次意見”。未對非領導職務的考評委員會組成人員“自我考評”作禁止性規(guī)定,有違程序公正。
(三)因考評退出員額的職級轉任不明確?!秵T額退出辦法》規(guī)定“檢察官退出員額后仍在檢察機關工作的……按照檢察官等級晉升審批權限,綜合考慮任職資歷、工作經歷、工作業(yè)績等因素,在規(guī)定的職數(shù)范圍內,比照確定職務或職級,轉任為檢察輔助人員或者司法行政人員”。實踐中,檢察官與檢察輔助人員、司法行政人員在各職務層次的“職數(shù)”設置上存在較大差異。例如,某基層檢察院經上級核定,四級高級以下檢察官職務不限制職數(shù),凡任職期滿且考核達標的可以直接晉升;然而,檢察輔助和司法行政人員在各職務層次均作了職數(shù)限制,且在員額制套改完成時,部分職數(shù)已全滿或超用,導致同序列的人員中如無退休、入額、調離、離職等情況出現(xiàn),相關人員在符合晉升條件后因無職數(shù)可用而不能晉升。類似情況并非個例,大量存在于基層。故檢察官因考評不合格而退出員額時,應平級轉任還是降級轉任以作懲戒?轉任時能否占用輔助和行政人員的職數(shù)?如何規(guī)定才能兼顧公平?是亟待解決的問題。
(一)設置科學、統(tǒng)一的評價標準。隨著司法責任制改革在全國全面鋪開,高檢院正在逐步完善考核指標體系,細化評價標準。筆者認為,在立足我國司法實踐的基礎上,可以借鑒法國經驗,①在法國,檢察官被稱為站席司法官,受《司法官身份法》約束,在司法實踐中,其代表所屬檢察機關行使檢察權,其晉升考核既要受內部制約(最高司法委員會),又會遭外部影響(司法部部長),為了避免考核的主觀化,法國將每位檢察的“行政檔案”中的業(yè)績考核內容細化為28項指標,而檢察官還必須單獨接受(1)部門管理能力;(2)執(zhí)行刑事政策的能力;(3)上下級溝通能力;(4)融入團隊的能力;(5)執(zhí)行計劃的能力;(6)公訴和在法庭上進行辯論的能力。將檢察官的個人辦案能力、品格、年齡、所處地域等因素納入評價體系。同時,檢察官業(yè)績考評與檢察官員額退出兩項機制,在相同問題的評價上保持一致,檢察官的考評制度可以視為員額檢察官退出機制的前置程序之一,必須保證渠道暢通。
(二)引入外部考核監(jiān)督機制。目前,檢察官業(yè)績考評的主體設置優(yōu)缺點十分明顯,優(yōu)點是考評人員系被考評檢察官的領導或同事,了解檢察官的履職能力、業(yè)績和態(tài)度,能夠快速評價;缺點則是容易失去評價的客觀性,因為評價人員和被評價人員的關系密切,在考核時容易受個人好惡和感情因素的影響,甚至容易出現(xiàn)“自評”的情況。筆者認為,可以考慮在保留內部考評的基礎上,借鑒日本的經驗,②在日本,檢察官資格審查會由從國會議員、法官、律師及日本學士院會員以及其他有學識經驗者中選任11名委員組成,檢察官資格審查會每3年對檢察官是否合格進行審查,考核內容主要包括工作業(yè)績、工作能力、性格和工作適應性??己朔譃锳、B、C、D、E五級,作為職務晉升和人員獎懲的重要依據(jù)。邀請人大代表、人民監(jiān)督員、服務對象組成外部監(jiān)督組,對員額檢察官的平時工作態(tài)度、成效、處理群眾問題等項目進行打分,并作為內部評估時的重要依據(jù),尤其是涉及員額檢察官退出時的考評,外部考評結果應作為一項必須列明的條件。
(三)增設考評回溯機制。考評主體依據(jù)考評回溯機制,在特定情形下可以啟動程序,對員額檢察官入額前或者過往年度所承辦的案件進行重新考評。主要情形包括:其一,若發(fā)現(xiàn)員額檢察官入額前或在過往年度所主辦的案件存在“重大司法過錯”,可以啟動回溯考評程序,若經考核評定,認為符合應當退出員額的情形,可作為本年度業(yè)績考評結果啟動員額退出程序,不宜追溯檢察官的入額資格或先期職務行為效力。其二,當員額檢察官所承辦的案件出現(xiàn)瑕疵時,筆者認為亦可進行回溯,啟動倒查程序,對于連續(xù)出現(xiàn)重大瑕疵案件,經查證以后可依據(jù)“不能勝任檢察官職務”提請懲戒委員會要求其退出員額,對于一般性的程序性瑕疵可加以申斥,從而促使其把好案件質量關。
(四)明確轉任定級標準。當前,我國檢察官、檢察輔助人員、司法行政人員分別實行單獨職務序列管理,職級與行政級別完全脫鉤。三類人員的晉升并非隨著工作年限的增長而自然增資,會受制于各職務層次的“職數(shù)”限制。而實踐中,許多檢察院在管理三類人員時在職數(shù)上實行“混用”,這一做法有便于管理、方便協(xié)調的優(yōu)點,但也容易造成各類人員之間的職數(shù)不平衡,從而導致部分人員晉升困難、三類人員之間的職務轉換不暢。如何化解“職數(shù)”矛盾,可以從以下方面考慮:其一,放寬對檢察輔助人員的職數(shù)限制;其二,綜合考慮檢察輔助人員晉升、員額檢察官的退出等情形,明確各類人員的職級、職數(shù)對應關系;其三,打通檢察官“向下”退出、司法行政人員“平行”轉入及檢察官輔助人員、“向上”晉升轉換渠道,真正實現(xiàn)職位轉換。
(五)前置考評異議機制。引入異議機制,目的在于保障檢察官抗辯權利,當員額檢察官對考評機制的結果存在異議時,可申請啟動異議機制,考評小組須對檢察官提出的異議進行回應,回應的方式可以是談話、公布考核細節(jié)、就異議事項重新考評等。異議機制可視為申訴的前置程序,起到緩沖的作用,避免在考評過程中激化矛盾。
總之,檢察官員額退出機制與檢察官業(yè)績考評機制皆是司法配套改革的重要內容,對員額制和司法責任制的全面落實發(fā)揮著重要作用。但由于推行時間不長,實踐中仍存在諸多問題,必須結合檢察工作實際逐步探索完善,才能保證檢察官精英化道路的暢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