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遙，又見賈樟柯蹦迪

張宇欣

我原以為今年的平遙影展會是徹底的后賈樟柯時代的。去年，在第四屆平遙影展結束的新聞發(fā)布會上賈樟柯宣布，平遙將擺脫“賈樟柯的陰影”。第二天上午，電影宮的紀念品商店擠滿了掃貨的影迷，賈樟柯簽名海報很快售空。許多人擔憂平遙影展的未來。

今年平遙影展開啟宣傳時公布了賈樟柯“首席體驗官”的身份。影展藝術總監(jiān)變?yōu)榱中駯|，去年的主席馬可·穆勒成了首席顧問。

去年國片“藏龍”單元的幾部影片，票證上不顯示片名，只印著“A/B/C/D學術放映”。今年這個問題解決了。所有電影都順利放映，且保證了100%中國首映率。遺憾的是，影片質量參差。我參與的場刊打分（參考自戛納等國際影展，媒體人、自媒體人自發(fā)為競賽片打分，滿分4分）里，《謝謝你溫暖我的世界》以0.4的超低分直到影展結束都穩(wěn)居末位。1分以下的電影有好幾部。不過今年也出了兩部“爆款”，大肆嘲諷電影圈生態(tài)的《永安鎮(zhèn)故事集》以場刊3.7分成為平遙第一部熱片，在頒獎禮前就獲得了加映場資格;場刊得分3.8的超低成本手搖拍攝的“偽科幻片”《宇宙探索編輯部》后來居上。兩部片的豆瓣開分是8.1和8.7，在國產(chǎn)片中算非常優(yōu)秀。

開幕前幾天，王俊凱被官宣為影展“特約策展人”，同時成為青年評審榮譽團一員，其他成員是導演顧曉剛，還有演員黃堯、周游、齊溪。流量明星的引入近年似乎成為國內(nèi)電影節(jié)常態(tài)，一個月前的北影節(jié)，易烊千璽的短片在每部電影映前出現(xiàn)，他的身份是推廣大使。

王俊凱可能出現(xiàn)的每一天，電影宮都有許多人。安檢變得嚴格了，觀眾須持當日電影票才能入內(nèi)，截圖不作數(shù)——這個規(guī)定有些奇怪，因為要先入電影宮才能取電影票。我在的轉票群里多了一些粉絲，有人在轉票時說，王俊凱上午看了XX片，晚上坐在自己這張票的位置很可能還會偶遇他，不要錯過。進電影宮的一條狹長通路上豎著一大排影人海報，覆蓋所有單元評委。我每次進電影宮都能看到有粉絲在與他的海報合影，挺有趣。

前幾年的影展期間，賈樟柯每日從早到晚像陀螺一樣在電影宮忙碌，今年他出現(xiàn)的頻率低很多。11日晚上近11點半，開幕片《漫長的告白》放映結束，小城之春影廳的燈還未亮起，賈樟柯平和的聲音響起，像去年一樣——“現(xiàn)在讓我們有請張律導演……”他和張律上臺，他體面地介紹完，就說，接下來把舞臺交給主持人梁植。我注意到賈樟柯退到舞臺最右側，在張律向觀眾自我介紹時，退到臺下;在主持人與張律互動開始時，默默退場。

但平遙還是國內(nèi)最有迷影氛圍的影展。有完全為影迷打造的電影宮，看電影間隙在這里歇腳會聽見產(chǎn)業(yè)嘉賓準備創(chuàng)投會，剛剛上映的電影主演排隊買漢堡。《宇宙探索編輯部》的導演孔大山就是以前來平遙時認識了現(xiàn)在合作的編劇和攝影師。開幕那晚，在與賈樟柯作品《站臺》同名的露天廣場上，五條人表演最后一首歌《路燈下的小姑娘》，賈樟柯率先上臺蹦迪，然后是趙濤，然后是謝飛、徐克。這是最接近過去幾年平遙影展氣質的時刻。

外片“臥虎”單元的選片總體保持了高質量：同平遙往年一樣關注入圍歐洲三大影展非主競賽單元的非西方作品。格魯吉亞的《當我們仰望天空時看見什么》、哥倫比亞的《安帕羅》、埃及的《羽毛》都收獲了場刊高口碑，美學風格有辨識度。

閉幕式那天，還是在“站臺”，平遙的老廠房之間，閉幕短片《地球最后的導演》放映。徐磊導演，賈樟柯和寧浩主演，背景是21世紀70年代，那時電影已經(jīng)被陳列進博物館。賈樟柯和寧浩爭奪電影非遺傳承人的身份，很荒誕。

短片結尾，出現(xiàn)世界上最早的電影、盧米埃爾兄弟《火車進站》的黑白影像。寧浩和賈樟柯問道：“電影會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