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菜與秋水仙堿的研究進展

朱 準，夏 斌，賀 煒，曾建國，卿志星

（1.湖南農(nóng)業(yè)大學食品科學技術(shù)學院，湖南 長沙 410128；2.湖南農(nóng)業(yè)大學中獸藥湖南省重點實驗室，湖南 長沙 410128；3.綠之韻生物工程集團有限公司，湖南 長沙 410329）

黃花菜（Hemerocallis citrinaBaroni）也可稱金針菜，民間也稱忘憂草，最初在亞洲及歐洲被發(fā)現(xiàn)[1-2]。黃花菜在我國各地均有種植栽培，具有代表性的有被稱為“黃花之鄉(xiāng)”的山西大同縣，以及被稱為“黃花菜原產(chǎn)地”的湖南祁東縣[3]。除此之外，甘肅、四川等地的黃花菜由于品質(zhì)優(yōu)良也同樣遠近聞名[4]。黃花菜在我國已有幾千年的種植歷史，是一種經(jīng)濟價值、營養(yǎng)價值、藥用價值都極高的綠色食用植物。黃花菜中的化學成分十分復雜，包含黃酮類、生物堿類、蒽醌類、萜類、甾體及苷類等。在眾多成分中最主要的是黃酮類、蒽醌類及生物堿類化合物?，F(xiàn)代藥理學研究表明黃花菜提取物具有抗抑郁[5]、鎮(zhèn)靜安神[6-7]、抗氧化[8-9]、抗腫瘤[10]等功效。

秋水仙堿是一種艸卓酚酮類生物堿，最初在歐洲百合科植物秋水仙的球莖和種子中提取得到，故命名為秋水仙堿。秋水仙堿的植物來源主要在百合科秋水仙屬植物中。此外，在百合科的其他屬植物中也發(fā)現(xiàn)存在秋水仙堿，如安圭拉氏蘭屬植物、嘉蘭屬植物、益辟堅屬植物等[11]。秋水仙堿在臨床應(yīng)用中已有200多年歷史，是至今為止仍在繼續(xù)使用的最古老的藥物之一，對關(guān)節(jié)炎等痛風性炎癥的止痛和治療具有良好療效，很早便是治療痛風型疾病的藥物之一[12-14]。值得關(guān)注的是，由于秋水仙堿本身的特性，其毒性較大[15]，若使用不當，會導致人體出現(xiàn)一系列不良反應(yīng)，如腹痛、嘔吐、惡心、發(fā)熱、心悸及肌無力等，重度中毒時則會導致局部組織壞死，甚至直接影響生命安全。在過去的幾十年中，我國共記錄了30余起食用鮮黃花菜的中毒事件，最終導致超過900人出現(xiàn)中毒癥狀，所有報道都認為是新鮮黃花菜中的秋水仙堿引起。但是隨著檢測技術(shù)的進步，有研究者發(fā)現(xiàn)黃花菜中不存在秋水仙堿，食用新鮮黃花菜中毒與秋水仙堿無關(guān)。

1 黃花菜中含有秋水仙堿的報道

1983—2020年，大量的期刊、報紙、碩士學位論文、博士學位論文報道過黃花菜中存在秋水仙堿，甚至在大學教科書（“十一五”和“十三五”規(guī)劃教材等）及中小學的科普書籍等都有記載黃花菜中含有秋水仙堿。其中許多期刊、報紙都是科普性質(zhì)的報道，碩士學位論文、博士學位論文中也只是提及或是介紹性的報道，并沒有對黃花菜中秋水仙堿進行檢測。報道內(nèi)容大致為食用新鮮黃花菜易導致食物中毒，而黃花菜中含有的秋水仙堿則是導致中毒的主要成分。由此可知黃花菜中含有秋水仙堿已成為大眾公認的一個事實，廣泛傳播。

2 食用新鮮黃花菜中毒的報道

1978—2020年，40多年間我國共報道超過30起食用新鮮黃花菜導致中毒的事件，共造成了超過900人出現(xiàn)中毒。（見表1）中毒的癥狀主要表現(xiàn)為消化道系統(tǒng)不適，即腹瀉、腹痛、惡心、嘔吐等。經(jīng)過對癥治療都能很快的康復，無死亡病例出現(xiàn)。關(guān)于中毒原因，絕大多數(shù)報道懷疑是新鮮黃花菜中的秋水仙堿所導致，很少對中毒的原因進行深入研究。部分報道確定是黃花菜中秋水仙堿所導致，但均未給出檢測方法。

表1 1978—2020年食用新鮮黃花菜中毒事件的統(tǒng)計

3 薄層色譜法或高效液相色譜法檢測黃花菜中秋水仙堿

黃花菜中秋水仙堿的定性定量檢測主要有薄層色譜法、高效液相色譜法、液質(zhì)聯(lián)用等方法。在2016年以前主要采用薄層色譜法或者高效液相色譜法，無論是薄層色譜法還是高效液相色譜法，均利用與標準品（秋水仙堿）的比移值（Rf）或者保留時間（Rt）的一致性對黃花菜中秋水仙堿進行定性定量分析。但是這兩種方法專一性不強，即使Rf或者Rt一致都不能完全認為是同一化合物。在以前的研究中，有研究人員利用薄層色譜法對黃花菜中秋水仙堿含量進行測定，但是均無薄層色譜的圖譜，所以無法判斷秋水仙堿的存在[49-50]。大部分研究人員采用高效液相色譜法對黃花菜中秋水仙堿含量進行測定，但是很多報道中只有秋水仙堿標準品的高效液相色譜圖，而無黃花菜樣品的譜圖[51-52]。還有少部分報道中給出了秋水仙堿標準品與黃花菜樣品的高效液相色譜圖，但是秋水仙堿標準品的Rt與黃花菜中的“秋水仙堿”Rt不一致，而研究人員卻將其鑒定為秋水仙堿（見圖1）[53-55]。由圖可知，秋水仙堿標準品的Rt為13.667 min，在黃花菜提取物中“秋水仙堿”Rt為14.020 min，研究人員將Rt為14.020 min的化合物定性為秋水仙堿從而對其進行定量分析。在高效液相色譜圖中，即使Rt一致也不能完全確定為同一化合物，更何況Rt不一致的2個化合物。筆者總結(jié)了2001—2019年運用薄層色譜法或者高效液相色譜法對黃花菜中秋水仙堿的檢測研究。（見表2）

圖1 某文獻中秋水仙堿標準品（A，Rt:13.667）與黃花菜提取物（B，Rt:14.020）的高效液相色譜圖

表2 基于薄層色譜或高效液相色譜對黃花菜中秋水仙堿的檢測研究

4 黃花菜中不存在秋水仙堿的質(zhì)證研究進展

在過去的幾十年中，關(guān)于黃花菜中含有秋水仙堿的報道數(shù)量多，范圍廣。而近幾年的研究表明，黃花菜中不存在秋水仙堿，具體研究進展如下：（1）基于HPLC-Q-TOF-MS建立秋水仙堿的定性定量檢測方法。湯敏娜等[60]從我國黃花菜產(chǎn)地（湖南祁東、山西大同、四川渠縣、甘肅大慶、陜西大荔、湖南耒陽、沈陽、江蘇、河北等）及德國共采集了156個不同品種的黃花菜樣品，這些樣品中均未檢出到秋水仙堿的精確分子量，即沒有檢測到秋水仙堿的存在。（2）秋水仙堿在植物體中的生源合成途徑已被解析，有研究[61-62]以此為基礎(chǔ)再利用HPLC-Q-TOF-MS檢測黃花菜和秋水仙球中秋水仙堿及其前體化合物，檢測結(jié)果證明黃花菜中不存在秋水仙堿生源合成的前體化合物，而秋水仙堿生源合成途徑中的前體化合物卻在秋水仙球中均能夠被檢測。（3）基于HPLC-Q-TOF-MS對商品黃花菜，新鮮黃花菜，以及黃花菜的根、莖、葉等不同部位中的化合物進行系統(tǒng)檢測，結(jié)果并未檢測出秋水仙堿[63]。（4）有研究人員利用UPLC-HRMSn對黃花菜中主要多酚類成分進行定性定量分析，結(jié)果表明在所有的處理樣品中均未檢測到秋水仙堿（未檢測到其精確分子量）[64]。（5）文獻調(diào)研發(fā)現(xiàn)，前期研究并未通過植物化學的方法從黃花菜中分離得到秋水仙堿，也并未通過核磁共振及高分辨質(zhì)譜等手段確定其結(jié)構(gòu)。（6）參與秋水仙堿生物合成的同源基因。黃花菜中未發(fā)現(xiàn)有同源基因，從基因組水平證實黃花菜中不存在參與合成秋水仙堿及其前體化合物的同源基因[65]。綜上，目前沒有充分的證據(jù)表明黃花菜中含有秋水仙堿，而有充分的證據(jù)表明黃花菜中不存在秋水仙堿。

5 結(jié) 論

在過去的幾十年中，大量的期刊、報紙、學位論文報道過黃花菜中含有秋水仙堿，甚至在大學教科書及中小學的科普書籍等都有記載黃花菜中含有秋水仙堿。同時食用新鮮黃花菜中毒事件的報道也屢見不鮮，所有的報道均認為黃花菜中的秋水仙堿是導致中毒的原因。由于檢測技術(shù)受限，前期主要采用薄層色譜及高效液相色譜法對黃花菜中秋水仙堿進行定性定量分析，而隨著檢測技術(shù)的進步，最新研究發(fā)現(xiàn)黃花菜中不存在秋水仙堿，食用新鮮黃花菜中毒與秋水仙堿無關(guān)。但是，食用新鮮黃花菜導致中毒的事件卻真實存在并且還在不斷發(fā)生，新鮮黃花菜中導致中毒的物質(zhì)需進一步研究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