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tǒng)吉祥圖案在玉雕藝術中的形成及運用

韓之強

摘 要：玉石雕刻藝術作為中國傳統(tǒng)藝術最早的文化系列之一，自一萬年前的新石器時代開始出現(xiàn)萌芽。在這條河流漫長的歷史長河中，真正的保存和流傳下來的，就是玉文化帶來的價值和藝術取向。自古以來，中國就是一個充滿幸福感的民族，吉祥圖案成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一部分是有其必然原因的。因此，本文著重探討代表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玉雕文化在歷史發(fā)展過程中所出現(xiàn)的吉祥圖案所表達出的文化內(nèi)涵。

關鍵詞：傳統(tǒng)玉文化;玉雕;吉祥圖案

1 玉雕藝術中的吉祥圖案的形成

自古以來，中國就被稱為“玉器之國”。玉石因其獨特的物理特性，被賦予了獨特的文化內(nèi)涵。

1.1 玉雕的起源與發(fā)展

我國古代制玉技術最早出現(xiàn)于距今8000多年的興隆洼文化時期。而距今可考的玉雕時期的形成卻是出現(xiàn)在距今5000多年的鄭州大河村仰韶文化中，這一時期玉雕代表作品就是綠松石的魚形飾物（圖1）、蟬形和蛙形飾物等。除此之外，河南安陽殷墟出土的瑪瑙飾品也充分說明了玉雕藝術已經(jīng)在新石器時代產(chǎn)生。鄭州博物館現(xiàn)存的一枚陰雕弦紋骨質(zhì)指環(huán)是目前出土的最古老也是最完整的首飾。

在漫長的發(fā)展過程中，玉器從一般的生產(chǎn)工具發(fā)展成為具有某種裝飾美觀作用的飾品，充分說明隨著社會生產(chǎn)力的進步、科學技術的發(fā)展，制玉技術也從無到有、由簡到繁、從小到大，綿延不斷，形成了一門獨具民族特色的傳統(tǒng)手工業(yè)。

1.2 玉雕藝術的形成

不同于其他的手工技藝，因為玉石的稀缺性，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以玉雕技藝為生的手藝人不僅人數(shù)稀少，而且愿意投身玉雕事業(yè)的人數(shù)也十分有限。這種情況使玉雕藝術的發(fā)展一度陷入困境。

這種情況一直延續(xù)到宋元時期才有了根本的改善。元代忽必烈時期出現(xiàn)的瀆山大玉?！保▓D2）就是元代玉雕進入鼎盛時期的代表之物。元代最為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建立了宮廷“玉院”。自此以后，玉雕行業(yè)得到了朝廷的賞識，玉器價值也得到了成倍的提升。明清時期，玉器成為御用之物，正因為宮廷對玉雕行業(yè)的經(jīng)濟投入，使玉雕行業(yè)在這一時期正式形成一種穩(wěn)定的格局。

玉雕以其博大精深的文化寄托，成了中華民族表達平安幸福、如意安康的美好向往與追求的最佳選擇。所謂“圖必有意，意必吉祥”，就是對玉雕中吉祥圖形特征的高度概括。

2 玉雕藝術中的吉祥圖案及其寓意

在玉雕藝術中，設計和雕刻是最為核心的環(huán)節(jié)。從最初的敬神禮天，以玉石為“通神”之物，到慢慢褪去迷信色彩，開始認識到其本身的價值和文化內(nèi)涵。

玉雕藝術中吉祥圖案的表現(xiàn)與運用，反映的是深層次的文化內(nèi)涵。玉雕藝術中吉祥圖案有神佛人物、飛禽走獸、花鳥魚蟲、日月星辰、風雨雷電、文字、神話傳說、民間諺語等，不一而足。

2.1 人物元素，通過神佛等形象來表達精神寄托

神佛人物元素是玉雕中最為常見的吉祥紋樣類型。西漢時期形成的陸上“絲綢之路”，為玉石文化的發(fā)展繁榮提供了良好的契機。隨著大量玉石原料進入中原，東西方文化在這里開始交融，“絲綢之路”的多米諾效應隨之產(chǎn)生。

佛教傳入中國，給玉雕匠人帶來了更多的設計和創(chuàng)作思路，逐漸形成了一種以神佛為原型的玉雕吉祥圖形的創(chuàng)作風潮。這一類的吉祥圖案代表了人們追求平安和幸福、祈求神佛庇佑的美好心愿，同時也符合當時生產(chǎn)力條件制約之下對神靈的尊崇和敬畏（圖3）。

2.2 日常元素，以花鳥魚蟲作為主要表達意向

在我國傳統(tǒng)文化中，所謂的意象，就是人們表達心中對一種物體或者一類情感的感知。日常生活中的元素也是玉雕匠人創(chuàng)作的重要靈感來源。以玉雕中最為常見的四大花草意象來說，“梅蘭竹菊”四君子就是最常見的玉雕文化中的吉祥圖案，梅花代表錚錚傲骨，蘭花代表清雅高潔（圖4），竹子代表傲然獨立，菊花代表品德高尚。

除花草外，具有代表性的就是飛禽走獸。其中，最為大家熟知的就是以麟、鳳、龜、龍（圖5）為代表的民間四靈。麟為麒麟，我們稱為“仁獸”。鳳為鳳凰，百鳥之王。龜為龍龜，長壽平安。龍為祥龍，百獸之長，尊貴吉祥。另外，還有如貔貅代表聚財，天祿代表平安，大象代表穩(wěn)重，獅子代表勇氣，老虎代表威風等。

2.3 神話傳說中的人物形象

在玉雕藝術吉祥圖案中，神話和民間傳說中的意象也占據(jù)了半壁江山。例如，人們熟悉的鐘馗天師和關公就經(jīng)常作為玉雕設計的元素。玉雕作品中，鐘馗天師怒目圓睜，長髯隨風，表達的是人們對驅(qū)邪降魔、永保平安的美好心愿。關公即關二爺，人稱“武圣”。我國傳統(tǒng)文學作品《三國演義》里用大量的篇幅記載了關于關羽的故事，如關公桃園結義、溫酒斬華雄、三英戰(zhàn)呂布、斬顏良誅文丑、千里走單騎等大家耳熟能詳?shù)墓适?。關羽一生忠義勇武，忠貞不貳，不為金銀財寶所動，被佛、道、儒三教所崇信，有武王、武圣人之尊，商賈們更是敬佩關公的忠誠和信義，把關公作為他們發(fā)財致富的守護神，奉為武財神。而關公最為大家熟知的“面如重棗”恰好與和田玉中的紅皮完美對應（圖6）。

3 玉雕藝術中吉祥圖案的應用表達

吉祥圖案是眾多藝術形式中派生出來的一個龐大的圖案體系，具有理想的人文主義思想和浪漫主義色彩。表現(xiàn)形式上有極高的藝術審美價值，在吉祥的主題思想影響之下，凝聚的是深遠的歷史意義和深刻的現(xiàn)實含義，以及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我國玉雕藝術中吉祥圖案的應用表達方式一般有以下幾種分類：指物會意、諧音寓意、宗教禪意、吉祥文字等。

3.1 指物會意

指物會意指的就是通過補足的方式彌補某個獨立個體或圖形所帶來的意義缺失。如在玉雕藝術中常見的“松下高士”題材就是典型的指物會意（圖7），通過刻畫一位長者和一棵松樹的意象，表達的是詩詞中常見的淡泊名利世外高人的形象。這樣的場景一出，觀者便自然可以想到如陶淵明的《桃花源記》一般的閑適心情。這就是指物會意的意義所在。

3.2 諧音寓意

諧音寓意在玉雕藝術中應用得最為廣泛。中華漢字博大精深，漢字的諧音就是一種借助于音同或音近的語音特點來表達意思，從而造成一種特殊效果的寓言現(xiàn)象。例如，蝙蝠的“蝠”諧音“幸?！钡摹案！?，用來表達幸福美滿;金魚諧音“金玉”，象征金玉滿堂;桂花的“桂”諧音富貴的“貴”;凈瓶的“瓶”諧音平安的“平”;紅棗的“棗”諧音早生貴子的“早”;麥穗的“穗”諧音歲歲平安的“歲”;猴子的“猴”象征王侯的“侯”。除此之外，疊加兩個意象在一起的諧音組合也是十分常見的。例如，猴子坐在馬背上諧音“馬上封侯”（圖8）;兩個柿子重合在一起，諧音“事事如意”;蝙蝠和“壽”字或者壽桃在一起，諧音“福壽雙全”;喜鵲和梅花在一起，諧音“喜上眉梢”;蝙蝠和銅錢在一起，諧音“福在眼前”。類似這樣的吉祥紋飾不勝枚舉。

3.3 宗教禪意

宗教禪意類的吉祥圖案，多以宗教神靈意象為主。比如玉雕藝術中常見的觀音像、如來像、壽星像等。

觀音的寓意就有以下幾種：

3.3.1 逢兇化吉

觀音菩薩以大慈大悲、救苦救難、普度眾生聞名于世，不管是神話故事還是現(xiàn)實世界都是如此?！段饔斡洝分械挠^音菩薩隨時隨地都在，只要孫悟空他們有難，觀音菩薩就會在第一時間出現(xiàn)，為師徒四人解決困難。

3.3.2 送子送福

在觀音的所有化身中，有一種叫作“送子觀音”。新婚夫婦或久未生育的夫婦，想要盡快得到孩子，都會去寺廟跪拜觀音菩薩，以祈求愿望的實現(xiàn)。

3.3.3 官運亨通

“觀音”諧音“官印”，古代的男人都會赴京趕考，以求得官運，封官晉爵。因此，現(xiàn)代的男士佩戴玉觀音的話能事業(yè)有成，財源廣進。還在上學的人佩戴翡翠玉觀音能夠使學業(yè)有成，更上一層樓。

3.3.4 修身養(yǎng)性

觀音菩薩慈悲善良，講究無欲無求、六根清凈。人們在佩戴玉觀音的時候會時刻謹記觀音的慈悲心腸，從而去除人心中的雜念，消除人性格中的暴戾之氣，最后使佩戴者能夠心境平和、遠離欲念。

3.4 吉祥文字

吉祥文字的應用更加通俗易懂，直接將吉祥的文字雕刻在玉石之上，取如意吉祥的兆頭。如“長宜子孫”（圖9），“吉祥如意”“福、祿、壽、喜”等吉祥文字。

在玉雕的吉祥圖案元素應用中，為了使表達方式或表現(xiàn)形式信息完整，給觀者有更好的視覺體驗，勢必會借用借喻、比擬、雙關、諧音、象征等幾種表達技巧。借喻，指的是直接借用大家熟悉的某種事物來比喻吉祥，如鴛鴦代表夫妻感情和睦，松竹代表健康長壽。比擬指的是通過擬人或者擬物的手法，表達對吉祥圖案的美好愿景。例如，梅蘭竹菊是擬人，用來形容人的高尚氣節(jié)和君子節(jié)氣;壽桃是擬物，用來祝福長壽;牧童是以人擬物，牧童的閑適用來表示天下太平。雙關指的是借一種吉祥的圖案同時去表達兩種吉祥的寓意。例如，牡丹本身代表的是美滿和美好，同時又可以比擬女性的華貴氣質(zhì)。象征指的是通過我們的主觀意愿，將某種吉祥寓意關聯(lián)到特定的事物上。例如，圓雕一只人參，其上生如意，如意依人參長出，如意卷圓，非常飽滿，邊緣結出祥云朵朵，人參根須鏤空，須脈纏繞，參葉舒展在側，人參修長，根莖質(zhì)厚，表面自然生長形成的橫向紋理互不相連，又緊密相依，栩栩如生，寓意人生如意美好、富貴吉祥，幸福的生活連綿不絕（圖10）。

4 吉祥圖案在玉雕藝術中所反映的文化底蘊

我國的玉文化源遠流長，玉文化已然成了我國傳統(tǒng)文化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在博大精深的玉文化中，在玉石上雕刻出吉祥的圖案紋飾，這樣的傳統(tǒng)由來已久。吉祥圖案作為傳統(tǒng)文化的一部分，扎根于傳統(tǒng)文化的身后底蘊之中，吉祥圖案所迸發(fā)出的活力同樣在玉雕藝術中以各種應用技巧加持的藝術形式得以展現(xiàn)。

首先，吉祥圖案的演變推動了玉雕藝術的發(fā)展。從最初的幾何簡單圖案，發(fā)展到如今的吉祥圖案疊加和抽象的變化，玉雕藝術也從一種敬天禮神的封建統(tǒng)治工具，演變成為一種雅俗共賞的民間藝術。從神玉時代解放出來的玉石資源，逐漸與我國傳統(tǒng)文化結合在一起，成為大眾消費得起的藝術品，本身就是文化底蘊提升的一種表現(xiàn)。

其次，吉祥圖案隨著時代變遷和經(jīng)濟水平的提升，也兼收并蓄了西方文化中的精華部分。我們知道任何的藝術形式都不可能通過無創(chuàng)新的延續(xù)使用而保持著長效的生命力，吉祥圖案在作為我國傳統(tǒng)文化風格傳承及象征的同時，也穩(wěn)定并積極地適應著時代的發(fā)展。

最后，吉祥圖案的表現(xiàn)方式是通過意象形式、表象色彩和象征等來傳遞其中隱含的吉祥含義，是一種超越了文化精神的實質(zhì)性存在，在追求完整和圓滿的理想主義精神道路上，反映的是我國民俗文化中最核心的文化精神。

我國的吉祥圖案其實是綜合了人類的本性、情感和意志以后，在特定的環(huán)境下產(chǎn)生出的一種特有的表現(xiàn)形式。在玉雕藝術中，它開辟了一條全新的設計和創(chuàng)新之路，吉祥圖案的發(fā)展，勢必將寄托人們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