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武與孫臏，究竟誰是“孫子”

是否可以認定孫武就是《孫子兵法》的作者，而孫臏就是《孫臏兵法》的作者，孫武和孫臏是兩個人，《孫子兵法》和《孫臏兵法》是兩部書呢？為什么后來《孫子兵法》的名聲大大蓋過了《孫臏兵法》？

近日，《典籍里的中國》以戲劇形式再現(xiàn)了孫武（春秋時期齊國人，著有《孫子兵法》）的傳奇故事，并引發(fā)了人們對《孫子兵法》的討論。一直以來，關于“孫子”的真實身份存在不少爭議。有人認為《孫子兵法》并非孫武所著，還有許多人分不清孫武與孫臏（生于戰(zhàn)國時期，又出仕齊國，著有《孫臏兵法》）的關系。孫武與孫臏，究竟誰是“孫子”？

曹操作注，讓《孫子兵法》揚名

在山東臨沂舊城城南約1公里處，有兩座東西對峙的小山岡，東邊的叫做金雀山，西邊的叫做銀雀山。1972年4月，考古工作人員在銀雀山兩座漢墓里，發(fā)現(xiàn)了大量竹簡、漆木器、陶器、銅器、錢幣等隨葬器物。據研究，這兩座墓葬的主人與太史公司馬遷大概同時代。

1號墓的竹簡內容比較豐富，其中包括《孫子》《六韜》《尉繚子》《管子》《墨子》《晏子春秋》等大量先秦典籍。其中，《孫子》里的主角都是“孫子”，并沒有“孫武”“孫臏”的稱呼。除了能與傳世的《孫子兵法》13篇對應外，還有幾篇《孫子兵法》的佚文。至于其他的《孫子》篇章，還有16篇左右，其中有4篇的主角是孫臏，分別是《擒龐涓》《見威王》《威王問》《陳忌問壘》，都是發(fā)生在戰(zhàn)國齊威王時代的事件，能和《孫子吳起列傳》中的孫臏年代、人物對應。至于其他12篇，主角“孫子”不確定是何人，但風格與《孫子兵法》迥異，故整理者也將它們列入《孫臏兵法》中。

那么，是否可以認定孫武就是《孫子兵法》的作者，而孫臏就是《孫臏兵法》的作者，孫武和孫臏是兩個人，《孫子兵法》和《孫臏兵法》是兩部書呢？

學者認為，先秦秦漢的傳世文獻并非都出自一時一人，而是經歷了一個長期的編撰過程。《孫子兵法》的主體內容仍然被認為是戰(zhàn)國產物，并不是孫武本人所寫，而《孫臏兵法》的許多細節(jié)，也透露出此書并非出自孫臏本人之手。不過，它們或多或少地反映了孫武、孫臏本人的軍事思想。正如《論語》并非出自孔子本人之手，但卻是研究孔子思想的重要著作。

在《漢書·藝文志》里，列出書目《吳孫子》82篇、圖9卷和《齊孫子》89篇、圖4卷。從書名來看，《藝文志》的《吳孫子》明顯就是《孫子兵法》，而《齊孫子》明顯就是《孫臏兵法》。那么，為什么后來《孫子兵法》的名聲大大蓋過了《孫臏兵法》呢？這是因為后來曹操為《孫子兵法》13篇作注，而把其余的編為《續(xù)孫子兵法》。這樣導致了兩個結果，一是《孫子兵法》聲名鵲起，二是《孫臏兵法》等逐漸失傳。今天流傳下來的傳世《孫子兵法》各版本，底本都是曹操作注的版本。

銀雀山漢簡的發(fā)現(xiàn)，讓我們得以一窺這些失傳的著作。那么，銀雀山漢簡的《孫子兵法》與《孫臏兵法》究竟講了什么？

《吳問》篇：孫武預言晉國六卿命運

在銀雀山漢簡《孫子兵法》中，較引人注意的是《吳問》篇?！秴菃枴酚涗浀氖菂峭蹶H閭與孫武關于晉國形勢的討論。當時，老牌霸主是北方的晉國和南方的楚國。在公元前506年，闔閭在孫武的輔佐下，大勝楚國，并一度占領楚國郢都。對于晉國形勢，他自然也頗為關心。晉國當時掌權的是六大家族，他們的族長分別擔任晉國六位執(zhí)政官，合稱“晉國六卿”。

據簡文記載，闔閭問孫武：“現(xiàn)在，晉國的土地由六卿分守，他們六大家族誰會先滅亡？誰又能強盛呢？”孫武說：“在六卿中，范氏和中行氏先滅亡?！标H閭又問：“其次是誰呢？”孫武說：“其次是智氏，然后是韓氏、魏氏，晉國將歸于趙氏吧！”

闔閭接著問：“為什么這樣說？”孫武說：“因為在六卿之中，范氏、中行氏的畝制最小，他們一畝地只有160步，民眾地少，自然就貧困，但他們養(yǎng)兵設官卻很多，因此說他們會先滅亡。至于智氏，他們一畝地有180步，韓氏、魏氏有200步，所以情況要好一些。只有趙氏的一畝地是240步，雖然他們田畝大，卻按照原來的稅收取，民眾最富裕而官兵最少，因此晉國將會歸于趙氏吧！”聽完孫武的分析，闔閭感嘆道：“對??！王者之道，在于厚愛民眾??！”

最后，晉國實際上是被韓、趙、魏三家平分了。所以，有學者認為，這篇文章應該著于智氏滅亡到三家分晉之間，也就是公元前453至403年。特別是智氏剛滅亡的那段時間，趙氏正是三家之中實力最強的。整體來看，這篇文章未必是孫武本人的作品，但也是戰(zhàn)國初年人所作，其中反映了春秋后期晉國六卿的田稅制度，應該是真實可信的記錄，可以補充史料的不足。

《擒龐涓》篇：龐涓死于“圍魏救趙”之時？

在銀雀山漢簡《孫臏兵法》中，《擒龐涓》篇記錄了孫臏在桂陵之戰(zhàn)擒獲龐涓的故事。孫臏與龐涓本是師兄弟，龐涓先投奔了魏惠王，擔任將軍。但他嫉妒孫臏的賢能，設計砍掉了孫臏的膝蓋骨，孫臏在齊國使者幫助下，回到齊國為將軍田忌效力。

魏惠王準備攻打趙國都城邯鄲，派將軍龐涓率軍8萬駐扎在茬丘。而齊威王也派將軍田忌率軍8萬抵達齊、魏邊境，準備援救趙國，孫臏作為幕僚隨行。此時，龐涓又攻打衛(wèi)國都城帝丘。田忌想長驅直入趙國，營救趙、衛(wèi)，但孫臏不同意。孫臏認為，營救衛(wèi)國是違背軍令的，不如進攻南邊的魏國平陵。平陵兵力比較強，不容易攻取，齊軍補給線容易切斷。孫臏想以此迷惑龐涓，使他以為田忌不懂兵法而輕敵。田忌同意了他的意見，向南進攻平陵。孫臏還讓田忌令不懂軍事的齊城、高唐二大夫攻打平陵，而主力部隊不分散。這兩支部隊分為兩路進攻，不但沒有攻下平陵，還遭到魏國兩支駐軍的夾擊，齊軍大敗。接著，孫臏建議田忌派遣輕便戰(zhàn)車迅速西進，抵達魏國都城大梁郊外，來激怒龐涓。同時，利用少量士兵分散行動，向龐涓示弱。龐涓果然上當，他丟下大軍和輜重，晝夜不停往回趕。而田忌此時也不再停留，迅速進軍，在桂陵之戰(zhàn)大敗魏軍，一舉擒獲龐涓。

13年后，魏國聯(lián)合趙國攻打韓國，韓國求救于齊。田忌又一次引兵攻打大梁，龐涓率兵來救。孫臏建議田忌偽裝撤退，用減灶之計迷惑龐涓，讓龐涓認為齊軍一路潰逃。龐涓中計，放棄步兵，輕裝追擊齊軍。然而孫臏就在馬陵設伏，并在樹木上寫上“龐涓死于此樹之下”，約定見到火光就萬箭齊發(fā)。龐涓當晚趕到這里，果然被齊軍射死。齊軍乘勝追擊，擊潰魏軍，俘虜了魏太子申回國。這一次，孫臏不僅大勝龐涓，還奪去了他的性命。? （《北京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