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歲以上老年冠心病患者PCI后雙聯(lián)抗血小板治療療效、安全性及預后研究

關澤勇，楊彥立，劉華長，薛增明

臨床上藥物洗脫支架（DES）應用較為廣泛，與裸金屬支架（BMS）相比，DES減少了支架內(nèi)再狹窄和靶病變血運重建的發(fā)生率[1]。自從2007年美國心臟病學會（ACC）、美國心臟協(xié)會（AHA）與心血管造影與介入治療協(xié)會（SCAI）三大協(xié)會聯(lián)合更新經(jīng)皮冠狀動脈介入術（PCI）臨床指南[2]，建議使用阿司匹林和噻吩并吡啶類藥物的雙聯(lián)抗血小板治療（DAPT），且理想情況是在DES植入后的12個月內(nèi)。而較長時間的DAPT與出血風險增加相關，例如胃腸道出血和顱內(nèi)出血，患者可能會因為不能進行介入檢查、牙科檢查或其他各種外科手術而降低生活質(zhì)量[3]。特別是年齡＞75歲的高齡患者，既是血栓形成的高危人群，又是出血高風險人群，因此平衡缺血、出血風險是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4,5]。因此，本試驗以年齡75歲以上的高齡冠狀動脈（冠脈）內(nèi)支架植入術后患者為研究對象，比較不同DAPT策略的安全性及臨床療效。

1 材料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納入2014年2月至2018年10月因心絞痛、心電圖改變、心肌梗塞等原因至我院行冠脈造影的老年（年齡≥75歲）患者。納入標準：冠脈造影顯示冠脈狹窄超過70%，或＞50%且有心肌缺血的客觀臨床證據(jù)；成功完成PCI手術；首次支架植入術；年齡≥75歲；知情并自愿簽署手術同意書。排除標準：出血疾病患者，如血友病、特發(fā)性血小板減少性紫癜等；近期消化道潰瘍出血未完全治愈者；合并房顫需長期服用抗凝藥物患者；嚴重肝腎功能障礙者；既往行冠脈支架植入術或冠脈搭橋手術患者；未接受隨訪或隨訪資料不全患者。選取符合上述標準患者300例，年齡75～83（77.35±3.17）歲，合并糖尿病103例，高血壓191例，將其隨機分為DAPT 3月組（觀察組）159例和DAPT 12月組（對照組）141例（表1）。兩組間人口特征資料：性別（χ2=2.525，P=0.112）、年齡（t=1.518，P=0.130），既往糖尿病史（χ2=0.345，P=0.557）、高血壓史（χ2=0.604，P=0.437）、血脂異常（χ2=0.024，P=0.875）等均無統(tǒng)計學差異。冠脈造影共發(fā)現(xiàn)376處管徑阻塞超過50%的病變，具有手術指征，取得知情同意后成功完成PCI手術。該試驗通過當?shù)蒯t(yī)學倫理委員會審查。

1.2 PCI和抗血小板治療所有患者入組后如果未曾接受口服抗血小板藥治療，則在PCI之前應給予阿司匹林和氯吡格雷各300 mg的負荷劑量。PCI期間進行常規(guī)抗凝治療。所有接受冠脈支架植入的病變均按照中國冠脈介入?yún)f(xié)會公布的臨床指南進行評估，存在明確的手術指征，手術均采用標準的介入操作進行。所有患者均選用第二代DES支架，DES植入后長期服用阿司匹林（100 mg/d），觀察組在DES植入后3個月內(nèi)服用氯吡格雷（75 mg/d），3月后停用，改用阿司匹林單藥治療，而其他患者則在DES植入術后繼續(xù)DAPT 12個月（對照組）。用藥說明：阿司匹林腸溶片（商品名：拜阿司匹林，拜耳制藥有限公司，100 mg/片，J20130078）；氯吡格雷（商品名：波立維，賽諾菲制藥有限公司，75 mg/片，J20080090）。

1.3 觀察指標

1.3.1隨訪與復查在DES植入后的第1、3、8和12個月，通過門診醫(yī)療檢查或通過電話進行臨床隨訪。在隨訪時評估藥物的依從性和出血事件。DES植入術后10個月內(nèi)對患者進行冠脈造影?；谠贒ES植入前、后和之后10個月獲得的冠脈血管造影照片進行定量分析。血管直徑參考值（RVD），最小管腔直徑（MLD）和病變長度由5年以上的血管造影師進行測量。

1.3.2 終點事件主要終點事件主要不良心血管事件（MACE，心血管原因死亡、心肌梗死、支架再狹窄、腦血管意外、靶病變血管血運重建）。心肌梗死被定義為存在臨床癥狀且肌酸激酶MB和肌鈣蛋白T等生物標志物超過參考值上限，圍手術期心肌梗死不包括于其中。支架再狹窄定義為支架內(nèi)管腔直徑減少≥50%。靶病變血管血運重建定義為針對目標病變和血管的非計劃再次PCI手術或冠狀動脈旁路移植術。靶病變?yōu)橹Ъ苤踩虢撕瓦h端各5 mm之間[3]。

1.3.3 對DAPT治療安全性評價DAPT主要并發(fā)癥為出血事件，其定義基于BARC心血管臨床試驗出血定義標準化專家共識，包括：2型：需內(nèi)科干預或住院治療的活動性出血。3a型：明顯出血導致血紅蛋白下降30～50 g/L，急需輸血糾正的出血；3b型：明顯出血導致血紅蛋白下降≥50 g/L，引起嚴重的低血壓，需要靜脈予以血管活性藥物或外科手術干預的出血；3c型：導致癥狀性顱內(nèi)出血（除外微量出血、出血性轉(zhuǎn)化）；經(jīng)尸檢、影像學檢查、腰椎穿刺證實的亞型；損害視力的出血[6]。

1.4 統(tǒng)計分析所有數(shù)據(jù)均采用SPSS 13.0統(tǒng)計學軟件分析，計量資料采用均數(shù)±標準差（）表示，兩組間均數(shù)的比較采用t檢驗，計數(shù)資料采用例數(shù)（構(gòu)成比）表示，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Kaplan-Meier曲線用于評估兩組間主要終點事件隨時間的發(fā)生率，對數(shù)秩檢驗用于比較DAPT持續(xù)時間組之間的差異。P＜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 結(jié)果

2.1 兩組患者PCI前及手術資料間的差異兩組患者中穩(wěn)定性心絞痛和急性冠脈綜合征所占比例無統(tǒng)計學差異（P=0.724），術前左室射血分數(shù)無明顯差異（P=0.626）。兩組患者支架植入個數(shù)（P=0.172），支架植入部位（P=0.432），平均植入支架長度（P=0.267）等PCI手術資料無明顯統(tǒng)計學差異（表1）。

表1 兩組間一般資料及手術資料對比

2.2 兩組間PCI后短期效果對比PCI術中觀察病變處冠脈參考直徑分別為（2.66±0.69）mm（DAPT 3個月組），（2.69±0.71）mm（DAPT 12個月組），兩組間無統(tǒng)計學差異（P=0.312）。術前狹窄程度分別為：（74.31±15.72）mm（DAPT 3個月組），（72.15±14.90）mm（DAPT 12個月組），兩組間未見統(tǒng)計學差異（P=0.210）。術后10個內(nèi)月復查冠脈造影，兩組患者最小直徑均較術前顯著改善，而組間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236），分別為：（2.23±0.52）mm（DAPT 3個月組），（2.30±0.57）mm（DAPT 12個月組）。支架再狹窄30%（P=0.114）、50% （P=0.210）的幾率在兩者間無統(tǒng)計學差異（圖1）。

圖1 兩組間PCI術后冠脈狹窄情況

2.3 兩組患者隨訪期間出血事件的發(fā)生率差異按BARC出血分型：兩組1-2型分別為30例（DAPT 3月組），41例（DAPT 12月組），DAPT 12月組出血發(fā)生率明顯較高（18.87%vs. 29.08%，P=0.038）。而3型以上的大出血在兩組間無統(tǒng)計學差異（P=0.136）。在DAPT 3月組隨訪期間1例患者出現(xiàn)上消化道出血，在DAPT 12月組中隨訪期間3例出現(xiàn)消化道出血，1例出現(xiàn)鼻腔出血于耳鼻喉科手術止血（表2）。

表2 DAPT 3個月組和12個月組主要終點事件的發(fā)生率

2.4 兩組終點事件發(fā)生率對比兩組間所有終點事件總發(fā)生率（心源性死亡、心肌梗死、腦卒中、靶血管血運重建、出血事件）的Kaplan-Meier曲線（圖2）：DAPT 12月組所有終點的總發(fā)生率高于3月組（P=0.029）。而MACE（10.69%vs. 11.11%，P=0.907）；心源性死亡（0%vs.0.71%，P=0.287），心肌梗死（1.89%vs. 1.42%，P=0.752），靶病變血運重建（8.81%vs. 9.93%，P=0.738）的發(fā)生率在兩者間無統(tǒng)計學差異。

圖2 所有終點事件（心源性死亡、心梗、卒中、靶血運重建、出血事件）的Kaplan-Meier曲線

3 討論

冠心病患者PCI后雖可暫時緩解冠脈狹窄，但并不能逆轉(zhuǎn)血栓形成的機制：PCI手術過程易造成患者動脈內(nèi)皮損傷及粥樣硬化斑塊破裂[6,7]。植入支架作為異物，與血液相容性欠佳。這些因素激活血小板活化因子，增加術后短期內(nèi)血栓形成幾率，易造成血栓，形成術后血管再堵塞[8,9]。PCI后DAPT已成為共識，但冠心病DES植入后DAPT使用的方式、療程尚存在爭議[8,10]。而高齡冠心病患者作為一類特殊群體，具有缺血和出血雙重高危風險，被多數(shù)研究排除在外[11]?？梢妼τ诟啐g患者PCI后的DAPT的研究具有重要的臨床意義。

本研究表明，DES植入后3個月從DAPT改為阿司匹林單藥抗血小板治療與支架再狹窄或MACE發(fā)生率增加無關，但與輕度出血發(fā)生率降低有關。DES植入后DAPT的最佳持續(xù)用藥時間尚未完全確定。臨床研究表明[12,13]，DES植入后長期口服氯吡格雷可降低心血管并發(fā)癥的風險（如心臟死亡和心肌梗死）。而其他臨床研究顯示[14,15]，持續(xù)6個月或更長時間的DAPT無明顯臨床收益，多數(shù)研究也并未證明持續(xù)DAPT對無癥狀患者有臨床受益。也有研究通過流式細胞術檢測血小板表面的特異性熒光信號，證實了PCI手術對患者血小板具有激活作用，術后兩周內(nèi)DAPT抗血小板聚集作用強于單藥組，而對于遠期效果差異未做研究[16,17]。

DAPT可能是出血事件的危險因素。在一項持續(xù)2年的DAPT研究中，觀察組引起血液動力學破壞的大出血發(fā)生率為1.7%。應注意的是，亞洲人被認為具有顱內(nèi)出血的高風險[18]，DAPT療程中大出血的發(fā)生率高于在同一時間段內(nèi)可能發(fā)生的冠脈血管再堵塞發(fā)生率[19]。一項對接受持續(xù)DAPT的患者進行的前瞻性多中心觀察性研究顯示[20,21]，顱內(nèi)出血的年發(fā)病率為0.6%，出血事件的年平均發(fā)生率為16.6%。因此，DAPT被認為是出血事件的獨立危險因素。另一方面，PCI后5年隨訪顯示26%的患者接受了非心臟手術。另一項研究顯示，6.3%的患者接受了非心臟手術，要求在佐他莫司藥物洗脫支架植入后1年內(nèi)停用DAPT。如果在DES植入后早期將DAPT改為阿司匹林單一療法，則可降低其他手術圍術期出血事件的風險，從而改善患者的生活質(zhì)量。先前研究提供了有關與DAPT相關的出血事件發(fā)生率的有價值的證據(jù)，但DES植入后盡早從DAPT轉(zhuǎn)換為阿司匹林單一療法的安全性和臨床實踐方面的信息有限，正在進行一項前瞻性研究，以評估DES植入后短時間內(nèi)停用氯吡格雷的安全性。我們猜測DES后DAPT持續(xù)時間的縮短應與接受PCI的患者的生活質(zhì)量更好相關。

普遍認為DES植入后早期從DAPT轉(zhuǎn)換為阿司匹林單藥療法可能會增加支架內(nèi)血栓形成的風險。相關報道稱DES植入后3個月停用DAPT與支架內(nèi)血栓形成發(fā)生率增加無關，其他相關性觀察研究也均未能證實支架內(nèi)血栓形成與DAPT持續(xù)時間之間的相關性[22]。本研究中，我們的數(shù)據(jù)也表明DES植入后3個月的DAPT與12個月的DAPT相比與支架內(nèi)血栓堵塞的風險無關。另一方面，DAPT的持續(xù)時間短可能會增加支架內(nèi)再狹窄的風險，因為粘附在支架上的血小板可能會釋放趨化因子和增殖因子，從而增強血管平滑肌細胞的遷移和增殖[23,24]。本研究應用的新一代DES具有良好的產(chǎn)品特性，植入后可迅速向周圍組織釋放一種抗增殖藥物，從而降低內(nèi)皮細胞的遷移和增殖。因此本研究中兩組患者在植入后10個月的冠脈造影隨訪中發(fā)現(xiàn)兩組間冠脈狹窄百分比無統(tǒng)計學差異。此外，兩組間MACE的發(fā)生率也沒有差異。因此，我們的研究為縮短DAPT療程提供了有用的臨床資料。

綜上所述，3個月的DAPT組臨床終點事件和MACE總發(fā)生率與12個月的DAPT組相當。3個月DAPT組的輕度出血事件發(fā)生率明顯低于12個月DAPT組。本研究表明，冠心病患者DES植入后3個月可以安全終止DAPT，改為阿司匹林單藥抗血小板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