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小餌
徒步去哲蚌寺送成都來的捐獻物資,背著個大包走了半個拉薩城區(qū),逛下來的時候饑腸轆轆兩眼發(fā)暗,跑去八角街,找到一家白族人的米線攤,痛快地吃了一大碗,頓時滿血復活,和賣米線的白族夫妻天南地北地嘮起嗑兒來。
夫妻二人是云南鶴慶人,便說起了鶴慶的大麥酒和木雕,以及民間構樹皮造的紙。
男主嘿嘿一笑,說在金沙江流域彝族與傈僳族山區(qū)還有一樣古老的土特產(chǎn),名為火草布,一般人是難得一見的。
想起了諺語云:抽煙不忘帶火草,打水不忘背竹簍……這火草,云南山區(qū)漫山遍野都有長,取其絨搓成團,一點點火星便可持續(xù)很久不滅,在舊時是煙民們不可缺少的生活用品。
彝族、傈僳族人怎么會選擇這樣的材料做布呢?追問之下才有了答案,是因為以前的少數(shù)民族山區(qū)村落高遠,物資運輸困難,人們就地取材,發(fā)明了這種布料。
時光流轉,若干年后,我終于和朋友相約騎著兩輛摩托車,在白梨花盛開的季節(jié)里,一路奔馳在山野間路基塌陷開裂的盤山公路上,輾轉在各個彝族與傈僳族的山村。裸露的脖子和臉活生生被曬傷,又被風塵吹上了一層細細的沙,汗水流淌之處,刺辣刺辣的疼。
天不負有心人,終于在靠近朵美鄉(xiāng)附近的彝族山頭,找到了傳說中的火草布。
乍一看這布灰不溜秋、黃不拉幾相當不起眼,陽光下用手一拍飛塵四濺,怎么拍也拍不完。彝族阿媽笑了,原來此為火草的特質,本來就是草背上的絨,這樣的飛絮并非灰塵,所以怎么拍都像是有飛塵,而顏色發(fā)黃則是因為存放了許多時間。
最古老的火草布,當是以手撕的麻線為經(jīng),水洗手捻的火草線為緯,用古老的織布機紡織成寬幅僅手掌大小的布匹,再縫合起來做成傳統(tǒng)的彝族、傈僳族服裝。
據(jù)說每逢六月火草旺盛收割之季,壯年的男子入山八天才能取得一斤火草絨,善織的女子一天只能捻織成不到一米的布料,做一件衣服則需要數(shù)月之久。更有傳言說,在日本純的火草布價格相當昂貴,什么蠶絲、麻布、羊毛之類通通不可比擬,簡直是布中之王。
現(xiàn)在的山村都通了公路,火草織布也便混紡入棉和其他纖維。然而與現(xiàn)代的火草布相比,傳統(tǒng)的火草布輕盈而保暖,柔軟而耐磨,可能因為火草布比較透氣的原因,炎熱的夏天穿著也不會覺得熱。
購得少量樣品,要帶給開布店的朋友。擇路返回,狠狠地洗了個澡,搓一搓臉,竟是被曬掉了一層皮,撕開脫落便露出了黑紅新鮮的新皮膚,也像是敷了層陽光做的面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