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渤?！盃I州道”考證與影響

張寧 殷銘徽

【摘? ?要】交通是區(qū)域文明進步的表現，能夠促進兩地之間的交流互通，為地區(qū)發(fā)展提供便利。營州道是唐時期從渤海國到唐朝的一條陸路交通干線，在東北的歷史地理發(fā)展中起到了穩(wěn)定地方政權，促進地方發(fā)展的作用。它是古代中原王朝與東北少數民族政權相溝通的紐帶，在歷史上間接推動了兩地間經濟文化的交流，促使中原王朝穩(wěn)定邊疆局勢，促進雙方和平共處。

【關鍵詞】唐渤海;營州道;歷史地理

1.營州道的早期情況及發(fā)展歷程

營州位于今遼寧朝陽（東經118°50′至121°17′和北緯40°25′至42°22′之間）北溫帶大陸性季風氣候，處于高原向平原過渡的階梯分界地帶，主要地形特征為低山、丘陵，地勢為北及北西、西南偏高，向東變低。營州之名最早可追溯到黃帝時期“皇帝分制九洲”，“分青州東北、遼東之地為營州”在唐之前，營州的建制沿革大致經歷了以下幾個時期：

據《通典》卷一七八《州郡八·柳城郡》所載：營州在殷時期是孤竹國的領土，春秋時歸屬山戎管轄，戰(zhàn)國時隸屬燕，秦朝兼并天下后，營州隸屬遼西郡，兩漢時期以及晉朝皆沿襲秦朝對營州的劃分。鮮卑首領慕容皝認為柳城的北面，龍山的南面，是福德之地，于是就建造宮廟，改柳城為龍城并遷都龍城，把新宮殿稱作“和龍宮”。后燕的慕容寶與北燕的馮跋都相繼把這里作為都城，后魏設為營州。后周周武帝平定齊國時，營州仍被高寶寧所占領，隋文帝平定高寶寧后，又把此地改為營州。在隋煬帝時期廢營州設遼西郡。唐時又改為營州，又稱柳城郡。

營州位于交通樞紐，得天獨厚的軍事戰(zhàn)略位置使其自古以來便為兵家必爭之地。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軍事形勢與民族環(huán)境，它一直作為中原王朝經略東北的重鎮(zhèn)，設置軍政管理機構，以行使邊疆管理職能、關注東北少數民族政權動態(tài)。

“營州道”在唐以前便已有道路的基本形態(tài)。王綿厚、樸文英先生在《中國東北與東北亞古代交通史》一書中曾指出“唯由唐代“營州”至“安東”的陸路交通，唐代以后有所拓展?！边@說明營州道的形成與完善應在唐以后，唐以前存在的應為“營州道”的部分道路，比如隋唐時期，出兵高麗時的陸路進軍路線，經由幽州、大凌河，后渡遼水進入遼東。這一路線與后期的“營州道”大致相似。再如唐朝征高麗時，“永徽六年（655），營州都督程名振、左衛(wèi)中郎將蘇定方出“營州”，取北路攻遼東，破高麗于“貴端水”（今渾河）。”由此可見，營州道在渤海國未建立之前就已經初具雛形。唐時期，營州道正式形成并成為唐與渤海溝通往來的主要路線。

2.隋唐時期營州道的基本情況

唐以前，營州道位于安東都護府轄內。安東都護府為唐朝滅亡高句麗后設置的管理地方政權的軍政機構之一，初隸河北道營州都督府，從地理位置看，構成營州道的營州、蓋牟、新城、汝羅守捉等地都隸屬安東都護府治下，營州道大部皆在其境內。安東都護府與新羅、靺鞨等少數民族勢力相接壤，營州道這條交通線路的存在對于中原王朝對東北地區(qū)進行行政管理，穩(wěn)定地方局勢有著重要作用。儀鳳元年，安東都護府從平壤遷至遼東，成為唐朝治理遼東、渤海國等地的軍政機構。

唐以后，渤海與唐朝建交，營州在維系這段友好關系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與營州道的順利通行有著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營州隸屬河北道北部，武德元年時將隋朝柳城郡改為營州總管府，下轄遼州、燕州與柳城縣武德七年，改營州總管府為都督府，下轄營州、遼州。開元年間，在營州設立平盧節(jié)度使。天寶元年，營州改為柳城郡，營州都督府改為柳城郡都督府。乾元元年，又改為營州并設平盧節(jié)度使司治所。營州一直作為朝廷管制東北的重鎮(zhèn)，其界內有多個少數民族分布，關系復雜，為便于了解邊疆動態(tài)，防止地方勢力崛起威脅中央政權，中央先后在營州設立營州都督府與平盧節(jié)度使府作為東北最高軍政機構，對東北地區(qū)進行直接管理，緊密掌控少數民族局勢，穩(wěn)定邊疆關系，作為核心地帶，營州的重要性逐漸凸顯，營州道這條連接中原王朝與東北政權的交通要道的出現對于兩地交流、地方治理等方面有著非凡意義。

營州道是渤海王城上京龍泉府通往唐朝營州的陸路交通要道，是渤海的交通干線之一，在《新唐書·地理志》中對這條路線有明確記載：《新唐書·地理志》引賈耽《皇華四達記》云： “營州東百八十里至燕郡城，又經汝羅守捉，度遼水，至安東都護府五百里，故漢襄平城也……自都護府東北經古蓋牟、新城，又經渤海長嶺府，千五百里至渤海王城，城臨忽汗海?！?/p>

“安史之亂”（755—763）前，渤海與唐聯(lián)系常通過營州或由此轉赴長安（今西安）。其走向大體為：從上京龍泉府（今黑龍江省寧安縣東京城）出發(fā)，經“舊國”（今吉林省敦化縣敖東城），沿牡丹江上游河谷西南行，越威虎嶺后取道長嶺府（今吉林省樺甸縣城東北8華里之蘇蜜城），再沿輝發(fā)河經吉林省之輝南、海龍等縣抵新城（今遼寧撫順市北高爾山山城），再經古蓋牟城（故址在撫順市勞動公園，一說在今沈陽市附近），西南行至安東都護府治（今遼寧遼陽市），復西行渡遼河，經汝羅守捉（在今遼寧北鎮(zhèn)縣境內，一說在義縣東南大凌河西岸）、燕郡城（今義縣附近大凌河旁）抵達營州，全程約2000華里?！鞍彩分畞y”后，營州被亂軍占據，渤海與唐交往改由“朝貢道”。

營州是唐與渤海交往中這條重要交通路線的起點，將唐王朝與渤海國緊密相連，便于唐王朝對地方政權的管理與對話。營州的軍政機構將唐王朝旨意傳達至邊疆并督促落實，掌握邊疆動態(tài)“量事奏聞”上報朝廷，在中央統(tǒng)治邊疆中發(fā)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有利于中央統(tǒng)御東北少數民族。

此后營州地位更加重要，逐漸成為東北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發(fā)揮著中央控制東北地區(qū)的重要作用。據宋人《五經總要》記載：“因受東百八十里，九遞至燕郡城，自東行、經汝羅守捉，渡遼河十七驛至安東都護府約五百里”營州道上所設九遞十七站，承擔著中央向東北地區(qū)傳遞信息的任務，同時也作為中央王朝管控地方、收集信息、發(fā)布指令的利器。大大縮減了營州至東北地區(qū)的距離，確保傳達指令的時效性，同時地有駐兵，震懾東北少數民族以防叛亂，在維系中原王朝與邊疆部族的君臣關系、穩(wěn)固中央統(tǒng)治、促進東北民族融合等方面發(fā)揮著重要作用。

3.營州道對于東北地區(qū)的歷史作用

營州作為邊防重鎮(zhèn)，位于中原王朝與少數民族政權接壤處，地有駐軍，并設有較完善的地方管理機構，例如營州都督府、平盧節(jié)度使府等，是唐朝控制高句麗、突厥、契丹、新羅、室韋、奚、等少數民族的關鍵，是中原王朝通向東北交通最重要的一環(huán)。歷史上中原王朝王朝曾多次通過營州平定邊疆叛亂，比如唐平定高麗時，便從營州經燕郡城經安東都護府，直接抵達戰(zhàn)場。同時它也是中央王朝掌控地方情況的監(jiān)測器，公元718年，突厥襲擊奚，平盧節(jié)度使管轄下的押藩使薛泰迅速將情況上報朝廷，朝廷即刻向契丹可突于下達命令，告知其聯(lián)系與營州都督共同籌劃，做好防御。有力的抵御了突厥的侵襲，維護了邊疆的穩(wěn)定。交通縮短兩地間的距離，營州道在傳達政令與地方動態(tài)上發(fā)揮著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

營州道的出現，成為了連接中原王朝與少數民族政權的紐帶，推動中原王朝與東北少數民族政權友好互通，增進雙方了解，客觀上對兩地的政治、經濟、文化發(fā)展起到促進作用。 營州道作為一條中原王朝到東北邊疆的要道，穩(wěn)固了中原王朝的統(tǒng)治，它將邊疆與中央相連，及時掌握地方動態(tài)，設立治所加強邊防，對邊疆部族起到威懾作用，行使中央對地方的管轄權。渤海等東北政權通過營州道入中原進行朝貢，維系兩地間和平友好的交往關系，為雙方發(fā)展營造良好環(huán)境。

在政治和平的局勢下，雙方的友好往來在營州道的通行下也促進經濟得到長足發(fā)展。除官方貿易外，沿途的市場交易動也推動了兩地間的經濟攀升，使東北地區(qū)經濟得到提高。經濟的富足在客觀程度上促進文化繁榮，文化需求顯著提高。如在唐時期，渤海通過營州道派遣使者入唐學習典章制度、文化禮儀、儒家思想。中原文化的沖擊催動了渤海文化與唐文化的交融，促進東北少數民族文明開化，通過這條文明之路，唐文化源源不斷滲入渤海，推動了渤海國在政權建設、制度科學、思想文化等方面的發(fā)展，傳播佛教與儒家文化，使渤海國的文明更加先進。東北民族文化與中原漢文化融合加深。

4.營州道對后世的影響與意義

營州道是東北古代交通的基石。在古代，營州道一直作為溝通中原王朝與邊疆各民族的主要交通道路，尤其對唐王朝與渤海的交流起到重要作用。但由于安史之亂的爆發(fā)于契丹勢力崛起，營州道多次受阻，此后渤海與唐王朝的交通則不再取道營州道，而是改為鴨綠朝貢道，營州道在此時期走向衰落。渤海國滅亡后，營州道繼續(xù)被后世所沿用，比如明代“納丹府東陸路”、清代“進京大路”，都是在營州道的基礎上形成的，由此窺見營州道對后世道路發(fā)展具有一定借鑒意義。

作為一條交通要道，營州道對于中原王朝起到了維護統(tǒng)治、鞏固邊防、安撫少數部族的作用，是治理邊疆的一劑強心劑。而其對于東北政權來說，則是一條發(fā)展之路，它推動了東北少數民族政治經濟文化間的發(fā)展，提供了相對和平的成長環(huán)境，同時也將中原的先進文明、優(yōu)秀文化引入到東北地區(qū)，推動了東北文化建設，在東北的歷史發(fā)展上具有重要作用。

這條從營州至東北的道路，加強了中原王朝與東北地區(qū)的聯(lián)系，無論是在雙方的政治或商業(yè)往來，還是中原王朝對于東北民族的治理，營州道在交通史上都具有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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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吉林省大學生創(chuàng)新訓練項目“渤海國古城遺址分布特征研究（202010205038）”成果、吉林省社科規(guī)劃項目（吉林省高句麗研究中心）“唐渤海文化遺址時空演變與人地關系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張寧，長春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2018級歷史專業(yè)學生;殷銘徽，長春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2020級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東北歷史地理。

長春師范大學? ? 吉林長春? ? 130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