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拒絕的捐款

孫凡利

馬大旺出生在農(nóng)村，一路摸爬滾打成了知名企業(yè)家。雖然身在大城市，卻心系鄉(xiāng)親，每年都往老家捐款?？墒?，今年的捐款被村里退回來了。

馬大旺撥通村支書老秦的電話，秦書記感謝了馬大旺一番，隨后說道：“村里啥也不缺，今年就不讓你破費了?！?/p>

馬大旺感覺事有蹊蹺，安排人去村里摸個底。

沒幾天，秘書就給馬大旺匯報：村里的發(fā)展雖然很快，但并沒有秦書記說得那么好，文化廣場沒建完，胡同里的路面沒硬化，村小學(xué)的大門還破了一扇……

馬大旺這幾年都是往村里捐款一萬元，五六年了，數(shù)額一直未變。眼看村里這么多花錢的地方，一萬塊錢怎么夠？馬大旺張開五個手指頭朝秘書晃了晃：“這個數(shù)，你過幾天再聯(lián)系下秦書記?！?/p>

辦完捐款這件事，馬大旺就帶著家人出國旅游去了。一個星期后，馬大旺回到辦公室，發(fā)現(xiàn)桌子上有個黑塑料袋，打開一看，是錢。不多不少，正好五萬元。馬大旺盯了眼秘書，秘書取出一封信：“前兩天您老家來人啦，送來五萬塊錢，還有一封信?！?/p>

馬大旺急不可耐地撕開信封，發(fā)現(xiàn)里邊裝著一幅畫，畫的內(nèi)容是一個小孩在沙灘上曬太陽，落款是“馬小偉”。馬大旺絞盡腦汁地想了又想，終于一拍腦袋：“這是村里最窮的五大爺家的小孫子，是我一直資助的學(xué)生?！?/p>

馬大旺把畫遞給秘書，讓秘書幫他琢磨。秘書想了半天，撇嘴直搖頭。

馬大旺索性又給秦書記打去電話，可一連三個都沒有人接。

這天，馬大旺讓秘書開車，直奔老家而去。秘書把車直接開進了村委會。村委會的人都在，秦書記就坐在正中央的桌子旁。

馬大旺開門見山地問：“錢和畫是咋回事？”秦書記一愣，讓馬大旺先坐下，再慢慢談。馬大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板著臉又說：“這些年我哪里虧待了鄉(xiāng)親們，你們把錢退回來，讓我的臉往哪兒擱？還整了一幅畫，云里霧里的！”

這時，早有人把水給馬大旺倒上，遞到了馬大旺手里。馬大旺喝了一口，忍不住贊道：“這水真甜?！?/p>

秦書記看馬大旺心情稍稍平靜了，就不急不緩地說：“咱村里不像以往那么窮了。老鄉(xiāng)們覺著你在外邊不容易，就想著給你省點兒。至于馬小偉的那幅畫，就是平常之作，也沒啥特殊含義?！?/p>

馬大旺顯然對秦書記的解釋不滿意，從座位上站起來，對村委會的人員說道：“你們就是清高，我都調(diào)查過了，村里發(fā)展處處需要用錢，你們還這么清高。這就是你們走不出去的原因！”馬大旺越說越來勁，嘰里呱啦把大家數(shù)落了一番。秦書記和大家都點著頭，沒有一個人反駁。

馬大旺說痛快了，撂下一句“我該回去了”轉(zhuǎn)身就走。剛拉開門，馬大旺驚呆了，偌大的村委會院里，人頭攢動。有位年老的村民說：“大旺，還記得我不？我是你歪腳叔?！?/p>

“大旺，我是你大眼大娘！”又有位村民在人群中舉了下拐棍。馬大旺轉(zhuǎn)頭一看，又看見了當年的長辮子嬸子，可當年的長辮子如今卻變短變白了……

不知什么原因，馬大旺居然看著看著流出了眼淚。這時，人群里擠出一個孩子，手里還攥著一幅畫。這不就是馬小偉嗎？馬小偉把畫打開，還是一個小孩子在沙灘上曬太陽。不過小孩子的旁邊多了個胖子，馬小偉說：“大旺伯伯，這個胖子就是你?！?/p>

馬小偉看馬大旺不明白，就說道：“我一直問爺爺，大旺伯伯為什么總是給錢卻不來看我？爺爺每次都說你忙?？晌仪皫滋爝€在爸爸的手機上看到您旅游的照片呢。我就想親眼見見您這樣有愛心的人?！?/p>

馬大旺整個人呆住了，他長長地舒了口氣，面對院子里期待的目光，心里有了盤算。

選自《上海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