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青
江南文化深厚博大,它不是爆發(fā)性集束式的,它是彌漫綿長的,而且是有生長性的,其中最重要就是它的普遍性,或者說是滲透性,它滲透在江南生活的方方面面,角角落落。每一個人都可以從最普通的地方感受到江南文化的影響。無論是達官貴人才子佳人,還是普通平民百姓,無不與江南文化融為一體,他們的生活就是文化,文化就是江南人的生活。
江南文化,既是最高雅的,又是最接地氣最有煙火氣的。時時處處,江南文化都在啟示你,給你靈感。因為遍地珠璣,俯拾皆是,這里僅就江南老宅和江南園林里的文字內容談一點想法。
在江南老宅的大門口,門上有匾,匾上有字:“厚德載物”。試想我們住在這樣的老宅里,進進出出,頭頂上這四個字,多年下來,每天受到熏陶,你的道德文章自然會和別人不一樣。再比如“勤儉治家”,每天看到這四個字的人家,推想起來也不大可能天天窮奢極欲。再比如“耕讀傳家”,這些人家的孩子,應該是既會讀書,又會做人做事的。
這樣的良好家風,就是通過平常的看似平常的文字,在江南的街巷里平平常常地展開著。說它平常,是因為到處都是,抬頭可見,隨時可遇,十分普及。
我們再看看廳堂門前兩側的對聯(lián),比如“讀書滿座風云氣,良友一堂富貴春”,或者“勁松迎客人同壽,清風滿堂氣自高”,這些內容,對自家、對客人的心情和態(tài)度,都是既積極又坦然淡雅的。
有一次我到西山明月灣黃氏宗祠,那是一個冬天,大門口的臺階上,隨意而又零散地坐著幾位大媽和老太太。早晨的霧氣散了,太陽出來了,她們在這里曬太陽,做著手工活,看看游人。所以,說這里是一個景點,其實它更像是一個日常生活的普通場所,是明月灣老人們的一個聚集處,老人和老宅,都是一個“老”字,卻讓我們感覺到了鮮活,感受到了真切,讓我們怦然心動。
一切都是那么隨意輕便,一切都是那么的順其自然,我走進黃氏宗祠,原本是想看看這座建于乾隆四十九年清代建筑的特色,結果第一眼就被大廳的幾副對聯(lián)吸引了:
人居東晉風流后
家在西山湖水間
心氣和平事理通達
德性堅定品節(jié)詳明
守古老家風惟孝惟友
教后來恒業(yè)日讀日耕
被它們拖住了腳步,挪不開了,不想走了,細細地讀了一遍,再讀一遍,用手機拍下來,回家去、以后、再以后,都還會慢慢地品味——總共不到五十個字,已經(jīng)概括出這個家族的林林總總、許許多多,甚至一切的一切:老宅之所在,做人之準則;良好的家風,嚴格的家教;深厚文脈,淵博知識;等等等等。
江南文化的教益是遍地的,時時處處的,今天我們談論江南文化的優(yōu)良傳統(tǒng),旨在傳承和發(fā)揚,是為了讓我們今天所有的方方面面,能夠高質量發(fā)展,能夠以精品流傳后世,就像我們的祖先留給我們的一樣。
⊙ 江南水鄉(xiāng)
陸玉方
蘇州文脈綿延千年,江南文化底蘊深厚,江南是蘇州,蘇州最江南,蘇州是文明之鄉(xiāng)、魚米之鄉(xiāng)、藝術之鄉(xiāng)、教育之鄉(xiāng)……廣袤的江南沒有一座城市,有蘇州這樣如此多的標識!
當文明的曙光初顯的時候,蘇州有堅硬的石頭、溫暖的陶器,還有精致的玉器,書寫出了考古學上的舊石器和新石器時代,成為中華民族古文明的搖籃,先賢泰伯仲雍推動了江南文化的發(fā)展,伍子胥的闔閭大城雄峙千年,成為江南文化最具象的標志,蘇湖熟,天下足。
蘇州曾以全國百分之一的土地提供了全國十分之一的漕糧賦稅,蘇州是藝術之都,“百戲之祖”的昆曲,私家園林的造園藝術,吳門醫(yī)派的懸壺濟世,吳門書畫的獨領風騷,都達到了時代的巔峰,崇文重教的蘇州在范仲淹開場府學以后,“天下之有學,自貴郡始也”,文化教育繁榮昌盛雄冠江南。
有人說蘇州是溫潤之城,那是一種讓人舒心安心的感覺;有人說蘇州是典雅之城,那是蘇州幾千年的氣質使然;有人說,蘇州是精致之城,那是蘇作蘇匠創(chuàng)造了無數(shù)巧奪天工的藝術作品。其實,蘇州也是一座剛毅豪邁之城,古代的吳地曾是吳越爭霸金戈鐵馬的戰(zhàn)場,干將莫邪劍氣浩蕩所向披靡。明代的葛賢等五位義士抗暴斗爭。近代也出現(xiàn)了許多仁人志士,蘇州獨立支部的共產(chǎn)黨人、長眠于雨花臺的丁香們?yōu)榱死硐肷嵘砣×x。改革開放初期的秦振華、常德盛們,篳路藍縷披荊斬棘。今天蘇州的GDP 邁上了兩萬億大關,占了全國國民生產(chǎn)總值的百分之二,蘇州人有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不屈不撓的韌勁闖勁和干勁。每個時代的蘇州人都把外柔內剛外圓內方的性格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每個時代的蘇州人都在豐富江南文化的內涵。
江南山水,千年古城,相信很多人心目中的江南就是詩人筆下的蘇州雨巷:粉墻黛瓦的古城,青石板的小巷,一位容貌精致的姑娘,穿著旗袍,撐著油紙傘,帶著芬芳向你款款走來……蘇州的容顏,蘇州的精神,蘇州的歷史,都滿足了人們對江南古城的想象,奠定了江南文化的基石。
王芳
蘇州,這個歷史悠久、文化底蘊深厚的城市,自古以來就承載著人們對江南最美好的記憶與想象。“寶帶橋頭開醉眼,江南詩景在姑蘇?!碧K州是吳文化的發(fā)祥地和集大成者,近日“江南文化”品牌塑造三年行動計劃已全面開啟,這是蘇州進一步探索和拓展文化空間,使蘇州“最江南”文化特質更加凸顯的重要計劃。
我作為一名蘇州籍的戲曲工作者,聽到這個消息很激動,非常希望能在自己擅長的領域中貢獻力量。文化是民族的血脈,戲曲是文化的瑰寶。蘇劇是蘇州的地方劇種,被稱為“灘簧之母”,與昆曲、評彈并稱為蘇州“藝壇三朵花”。2006 年被評為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
蘇劇的藝術風格輕柔委婉、雅致考究,表演細膩、貼近生活,十分注重人物形象的刻畫。她既能演繹才子佳人的浪漫傳奇,展示姑蘇水鄉(xiāng)的柔情蜜意;又能呈現(xiàn)當代人民的日常,盡顯風土人情;是極具蘇州特色、蘇州標識、蘇州內涵的珍貴劇種,是蘇州人民思想觀念、風俗習慣、生活方式、情感樣式的集中表達。
曾幾何時,在蘇州的舞臺上,昆曲和蘇劇雙花并蒂,被視作展示蘇州深厚人文傳統(tǒng)的代表性劇種。然而由于種種歷史原因,蘇劇藝術幾經(jīng)磋磨,一度停歇。在各方的關心保護下,2016 年5 月,蘇州市委、市政府決定成立蘇州市蘇劇傳習保護中心;2019 年1 月,蘇州市蘇劇團有限公司成立,與蘇州市蘇劇傳習保護中心共同組成蘇州市蘇劇團。
我認為,戲曲藝術在當代面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傳統(tǒng)劇目的挖掘、整理、傳承,以及青年人才的培養(yǎng)。傳統(tǒng)劇目是戲曲藝術最豐富、最肥沃的精神文化土壤,人才是這些劇目得以傳承和延續(xù)的關鍵。蘇州市蘇劇團自成立以來,就以傳承、傳播、發(fā)展蘇劇為己任。在各界的關懷與支持下,蘇劇團聘請了一批具有豐富舞臺經(jīng)驗的藝術家,傳承教學日?;?,并對青年演員進行分階段、分批次的抽查考核。目前,蘇劇團已搶救傳承數(shù)十折經(jīng)典蘇劇折子戲,并復排了大戲《花魁記》《十五貫》等。這些劇目除在蘇州的劇場中與觀眾見面外,還曾在北京、上海、南京、吉林等多地演出。
在傳承經(jīng)典劇目的同時,新創(chuàng)劇目亦與其并行。蘇劇現(xiàn)代戲《國鼎魂》根據(jù)真實歷史事件改編,講述了蘇州潘氏一族保護并捐贈大盂鼎、大克鼎的故事。該劇以蘇州劇種講述蘇州故事,從文本和表演藝術兩方面都延續(xù)傳統(tǒng)、立足當下,實現(xiàn)了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創(chuàng)造性轉化與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
“與其坐而論道,不如起而行之。”每一個蘇劇人都會繼續(xù)前行,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chuàng)作導向,制作更多“思想精深、藝術精湛、制作精良”的文藝作品,為人民生活、藝術創(chuàng)作提供精神營養(yǎng)和價值源泉,建設“江南文化”的品牌力量,共同推動社會主義文化繁榮興盛。
⊙ 《國鼎魂》排練現(xiàn)場
李超德
回眸蘇州2500 多年的建城史,特別是明清以來蘇州美術發(fā)展潮起潮落的600 年歷史,既是一篇史學性的大文章,又是確立文化自信的好教材,更是江南人文精神積淀和穿越的一次宏大敘事。蘇州地處江南腹地,既是傳統(tǒng)江南的經(jīng)濟中心,也是文化中心,江南既是地理的概念,更是文化的概念。今天的蘇州沐浴著改革開放的陽光,踐行著追求人民美好生活的夢想,在講好中國當代故事的征程中,它既是古典的又是現(xiàn)代的,可以說是真正的“雙面繡”。我們適逢其時共同見證了當代蘇州文化藝術事業(yè)的大發(fā)展,吳門畫派的傳承與創(chuàng)新實踐為江南文化的發(fā)展確立了蘇州樣本、注入了新內涵。所以江南文化的主旋律由蘇州人來唱響,更加雋永而名副其實。
回眸600 年時代風流,吳門畫派積淀著豐厚的江南人文精神,彰顯著蘇州人特定的文化氣質。余秋雨先生說的那個白發(fā)蘇州,曾經(jīng)是黑發(fā),明代中晚期蘇州已經(jīng)是全國朝氣蓬勃、空前繁榮的文化都市,已經(jīng)是享譽海內外的時尚之都。文脈流淌、名人薈萃,書畫藝術、園藝造景、琴韻曲藝、工藝美術、絲織技藝、版本刻書引領著當時的文化潮流,從而滋養(yǎng)了吳門畫派發(fā)展的肥沃土壤。吳門畫派深刻影響中國美術600 年,迄今還盛而不衰,保持著旺盛的生命力。吳門畫派的精神氣質并沒有隨著時代的變遷而消亡,已經(jīng)流淌在藝術家的血液里,形成了包容兼蓄、文氣風雅、中性內斂、博采眾長、不事張揚的風格與基因,越來越顯示出吳門畫派關注現(xiàn)實、關注自然的文人意趣和生活姿態(tài)。
回眸600 年時代風流,吳門畫派以其頑強的生命力找到了它的繼承者,每一位美術工作者不應該僅僅陶醉在古意盎然、回歸中世紀的虛幻熱夢中。如何立足江南?如何弘揚傳統(tǒng)文化精神?在蘇州現(xiàn)當代美術事業(yè)發(fā)展中,又如何高舉文化自信的大旗關注現(xiàn)實世界和表現(xiàn)當代?恰好是賦予蘇州美術工作者的時代使命。新吳門畫派,新在哪里?如何新?它和弘揚江南文化之間呈現(xiàn)出什么樣的關系?面對蘇州美術史巨大成就,我們更應該著力思考在新時代如何關注自然、生命、生活和時代的主旋律,用手中的畫筆真實地表達當今社會的新風貌、新思想和新觀念。
回眸600 年時代風流,今天的蘇州又從白發(fā)變成了黑發(fā),經(jīng)濟的高速成長,傳統(tǒng)蘇州與現(xiàn)代蘇州交相呼應,面對現(xiàn)實世界的春潮涌動,蘇州美術家如何堅守心中的藝術理想和江南文化精神,用澎湃的藝術熱情描繪和謳歌美好的時代?無論是繪畫的形式還是內容,都應該體現(xiàn)蘇州當代發(fā)展的真實景象,反映生活的時代品質。因此,“新吳門畫派”在弘揚江南文化精神的歷程中,應該體現(xiàn)當代性。我們所說的當代性,恰好是在深耕傳統(tǒng)文化的基礎之上,揚起理想的風帆,直達理想的彼岸。
回眸600 年時代風流,時代需要新吳門畫派這面旗幟。我們不應囿于狹隘的個人小趣味,應該用更寬闊的藝術視野和胸懷,積極地消化融合歷代吳門的精粹,真正地熔鑄吳門精神,彰顯姑蘇氣派,努力構建蘇州新美術的時代群像,書寫新時代蘇州美術風流。當然,我們也應該看到新吳門畫派創(chuàng)新表達的討論,似乎一直存在著某種爭論,一些學者站立在自身文化立場,或強調文化自信,或強調當代性,卻忽視了在繼承當中的當代表達。探討新吳門畫派如何表現(xiàn)當代生活,確實遭遇到理論與實踐當中的難題。因此,回眸吳門畫派600 年的發(fā)展動因,是引導我們與時俱進,進而重新闡述吳門畫派的當代意義和當代價值,不斷賦予吳門畫派新的活力。特別是繪畫藝術的時代特征和創(chuàng)造性本質,需要超越一般意義上專門談論傳統(tǒng)繪畫,而將其作為一種文化精神,來引發(fā)當代蘇州繪畫時代性和當代價值討論。
回眸600 年時代風流,蘇州人對傳統(tǒng)的眷戀,是滲透進骨子里的那種溫厚的人文情感,對傳統(tǒng)的熱愛,我們可以把它看作是現(xiàn)代都市文化的一種補充。“藝術當隨時代”“新吳門畫派”需要大氣磅礴的時代畫卷,需要融入當代的審美理念和情感。蘇州從來不缺乏傳統(tǒng)的筆墨,也不缺乏傳統(tǒng)的題材,更不缺乏文人的小趣味。今天的蘇州人正悄悄地改變著自己的審美趣味,“新吳門畫派”不能被割裂成單獨的個體,它應該與科學、文學、戲曲和音樂等其他藝術門類孕育于整體的蘇州當代文化之中。特別是面對蘇州經(jīng)濟、文化的大發(fā)展,如何以一種新的視野來表達新的氣象,探索新的表現(xiàn)形式。
文化自信、文化自覺不能孤芳自賞,我們既要做好傳統(tǒng)元素的當代表達,更要用年輕人易于接受的方式講好今天的中國故事,由此,當代蘇州美術任重而道遠。
吳磊
暫不提蘇式古典園林繾綣的空靈禪意,太湖邊陸巷古村氤氳的歲月溫度,還有西郊楓橋下流淌、沉淀的風雅詩意,僅是那可追溯至西晉的玄妙觀道教音樂便賦予了這座姑蘇之城以音樂文化棲居的歷史高度。
蘇州,作為“江南音樂文化之重鎮(zhèn)”,其在時間更迭下構建的音樂形態(tài)與審美意蘊早已“聲入人心”。賞評彈,聽昆曲,已然成為江南東吳之地特有的音樂文化符號與標簽式象征。除此之外,另有飽含“民風之美”的吳歌,“絲桐之美”的古琴,“繞梁之美”的蘇劇,“吳韻之美”的江南絲竹以及“盛樂之美”的十番鑼鼓。這些非物質音樂文化遺產(chǎn)的留存高度縮影了獨具地域性特色的江南音樂文化之美。
音樂,城市,歷史。歷史喚醒城市沉睡的記憶;城市為音樂創(chuàng)作提供軟環(huán)境;音樂,則使城市愈益美好,史實重新浮現(xiàn)?;厮萏K州音樂發(fā)展的歷史脈絡,從有明確史料記載的漢代至今,“四大音樂文化遺產(chǎn)”自始至終是蘇州藝術場域中矚目的關鍵詞。藝術的歸途在于文化的鄉(xiāng)土,可見,這座古城的音樂文化傳統(tǒng)并未跟隨時代的變遷而變遷,尤其是近年來一座座現(xiàn)代化音樂廳與藝術中心的相繼落成,反而在現(xiàn)代性語境下為音樂在城市文化環(huán)境中的生存帶來了全新的思考。因此,在我看來,姑蘇,不僅僅是一個“江南文化”的核心敘述者、傳播者與引領者,更是一個對傳統(tǒng)、歷史、文化懷有敬畏之心的守護者。尤其是當國內一二線城市里高樓肆意崛起攀長之際,它依舊秉持著擲地有聲的立場與姿態(tài)——“內城不起高樓”。不曾盲目跟風,未曾舍本逐末。我想,此舉不僅僅是對傳統(tǒng)人文奇跡的固守與呵護,更是對這座擁有2500 多年歷史之文化名城的文脈尊重與守護。那么,身處新時代的專業(yè)音樂工作者們又該如何擔負起守護“江南音樂文化”的使命并進一步為“江南音樂文化品牌”的塑造與振興做出貢獻呢?具體的實施路徑可集中在三個方面,這同時也是音樂藝術領域主要涉及的三大方面:
⊙ 交響組曲《東吳暢響》
1.理論(基礎研究、應用研究、綜合研究)。理論是實踐的基礎,實踐又同時服務于理論。音樂不是純技巧與技藝的,更是思想意識的產(chǎn)物。因此,相關高校應努力做好關于“江南音樂文化史”的學術研究,在新時代背景下重新梳理、思考江南音樂藝術的歷史經(jīng)典與時代傳承。涵蓋范圍可包括:課題項目、出版著作、發(fā)表論文、學術講座等。與此同時,中小學亦可推進相關“江南音樂文化”精品課程的建設與實踐。
2.創(chuàng)作(原創(chuàng)音樂、歌劇、舞臺劇等)。創(chuàng)作以蘇州本土音樂為題材特色的作品,用聲音講好蘇州故事,以此彰顯獨屬于江南文化的“音樂話語體系”。例如,去年在蘇州大學120 周年校慶音樂會上演的原創(chuàng)交響組曲《東吳暢響》,便是委約青年作曲家創(chuàng)作的一部深深扎根蘇州傳統(tǒng)彈詞的當代交響樂作品。聆聽這部音樂作品,聽眾們不僅能體會到傳統(tǒng)與當代的碰撞交融以及多元音樂文化交織的創(chuàng)作思維,又能循聲捕捉到熟悉的“姑蘇之聲”。
3.表演(巡演、展演、音樂會等)。表演作為音樂作品的展示與呈現(xiàn)方式,最易讓音樂走進大眾視野以及基礎教育文化群體之中。具體方式可為:江南絲竹專場音樂會、舉辦“戲曲進校園”活動、拍攝城市宣傳片等,即以音樂媒體傳播的形式凸顯蘇州“最江南”的城市形象。
作業(yè)方式有很多種,理論、創(chuàng)作、表演三者間應有機結合、并肩前行。正如蘇州這座城市中的園林與山水,建筑與幾何,內城河邊與園區(qū)湖景,古城韻味與都市風情之間的相得益彰,它們將這座江南雅城的古與今紛紛接續(xù)起來,娓娓道來鋪陳曼妙的江南文化印記。猶記得余秋雨在《白發(fā)蘇州》中曾說道:“窗外,古城門藤葛垂垂,虎丘塔隱入夜空。(蘇州)在清理河道,說要變成東方的威尼斯。這些河道船楫如梭的時候,威尼斯還是荒原一片?!?/p>
⊙ 核雕
葉正亭
文化具有地區(qū)性,所謂“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便也育一方文化。江南是魚米之鄉(xiāng),這個地區(qū)有兩個關鍵詞,一個是“米”。六千年前,蘇州草鞋山就有人工培育的水稻,江南的米源在蘇州。再一個是“魚”,三千年前,泰伯奔吳,這個吳字,蘇州話讀“en”,與一條魚的魚是同音同意。泰伯是吳地始祖,他是奔水而來,奔魚而來。江南啊,就是一條魚,就是一株稻。魚和稻自然都離不開水,所以,江南更是一片水。這是一片靈動的水!這片靈動的水,育出一座座靈動的城,育出一代代靈動的人。江南者,靈動也。
江南是一條魚、一株稻、一片水??!
文化由水土而生,文化不是空對空,而是非常具體地顯現(xiàn)在生活中,民眾間。我把江南文化具象為四組符號。
江南文化聲化成昆曲、評彈、吳語……
江南文化是一聲丹田之氣,唱出的是昆曲,昆曲乃“百戲之祖”,已有六百年歷史,已是世界“非遺”;唱出的是評彈,評彈是“中國最美聲音”;說出的是吳儂軟語。聲乃心聲,乃是江南人的心靈的聲化,升華。
江南文化硬化成園林、建筑。北京紫禁城堪稱世界最美建筑群之一,此乃“香山幫”的手筆。最近,單霽翔先生出了一本書,書名叫作《大運河漂來紫禁城》。紫禁城在首都,那是江南人的杰作。在江南,鱗次櫛比的園林、民居、小橋、小巷、觀音兜等,都是江南文化在本土的具象。
江南文化藝化成“蘇作”、“蘇工”……“蘇作”,現(xiàn)已成了江南工藝的代名詞。在中國工藝史上,最好的玉石雕刻稱“蘇作”,最好的明式家具稱“蘇工”,刺繡有“蘇繡”、裱畫稱“蘇裱”,燈彩有“蘇燈”,等等。還有“吳”者,如:吳門畫派、吳門書道、吳門印派、吳門醫(yī)派等。
江南文化軟化成四季風俗。民以食為天,文化滲透在江南人的衣食住行。江南美食,“不時不食”。江南文化在民眾生活中日積月累,演繹成江南的四季風俗:早春食“五頭”、立夏見“三鮮”、端午食“五黃”,軋神仙、臘八粥、冬至大如年……幾乎每天都有說頭,因為,這里是江南,旬旬有花,月月有果,天天有魚蝦。
江南,在歷史文化長河中流淌。它是一條活魚,一株水稻,一片綠水。靈動的水孕育靈動的江南。江南有好風氣:崇文重教;江南人有好做派:追求極致。
走進新時代,聚焦江南文化,需要傳承、弘揚的江南文化的精髓,具象為“八好”:好生活(生活狀態(tài))、好家風(耕讀傳家)、好工匠(工匠精神)、好園林、好聲音、好味道、好風氣(崇文重教)、好人才(走進蘇州名人館,就知道什么才是江南人)。
何處是江南?蘇州最江南。
根植吳文化,花開遍江南。
⊙“蘇作”活動現(xi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