眭達明
同治元年(1862)正月初十日出籠的《參翁同書片》,是曾國藩所有參片中最負盛名的一道。之所以最負盛名,一是被參對象翁同書既是近代中國頗有名望的翁氏家族重要成員,又曾擔任安徽巡撫,地位高、后臺硬;二是參片寫得極其老辣,既“殺機四伏”,又字字見血,一出爐即被各大衙門的幕僚爭相傳抄,奉為圭臬;三是參片的真正作者究竟是誰,至今眾說紛紜,難以定論;四是參片所產(chǎn)生的影響深遠。
曾國藩為何彈劾翁同書
咸豐八年(1858)六月,翁同書被任命為安徽巡撫時,曾國藩剛剛復(fù)出帶兵。咸豐十年(1860)四月,曾國藩當上兩江總督后,安徽雖屬兩江管轄,但并無節(jié)制安徽軍務(wù)之權(quán)。曾國藩真正能夠介入安徽,是咸豐十一年(1861)秋天湘軍打下安慶,尤其是當年十月曾國藩受命節(jié)制江蘇、安徽、江西、浙江四省軍務(wù)之后。然而,早在9個月前,翁同書就不再擔任安徽巡撫了。
既然如此, 曾國藩為什么要“ 多管閑事”,甘冒政治風險去彈劾翁同書呢?這就不能不提到翁同書前幾年在安徽的惡劣表現(xiàn)。翁同書擔任安徽巡撫后,幫辦欽差大臣勝保軍務(wù),在定遠(今屬安徽省滁州市)等地指揮清軍與捻軍和太平軍作戰(zhàn)。一年后定遠陷落,他棄城逃跑,退守壽州(即壽春,今屬安徽省淮南市),被革職留任。不久,太平天國英王陳玉成圍攻壽州,翁同書兵力單薄,于是招撫淮北團練首領(lǐng)苗沛霖相助。
苗沛霖本是一介書生,當太平軍和捻軍的起義烈火燃遍大江南北之時,他投筆從戎,打著辦團的旗號在淮河流域發(fā)展自己的勢力,并得到勝保的賞識和保薦,官至四川川北道道員(未赴任)。但此人為人兇悍,反復(fù)無常,在清政府、捻軍和太平天國三方之間來回投靠,是一個毫無原則的軍閥。等到北京被外國人占領(lǐng)時,他覺得這是割據(jù)稱雄的好機會,于是公然與清廷分庭抗禮。
陳玉成退走后不久,苗沛霖便以部下數(shù)人被壽州當?shù)貓F練頭領(lǐng)徐立壯、孫家泰、蒙時中等人殺害為由,反過來圍攻壽州。為了不使事態(tài)擴大,清政府一方面要求翁同書秉公調(diào)查此案,一方面指示他做好苗沛霖的安撫工作。翁同書卻采取偏袒一方、打擊另一方的政策,致使局面愈發(fā)難以收拾。
數(shù)月后,壽州彈盡糧絕,眼看就要守不住,原來主張討苗的翁同書來了個180度大轉(zhuǎn)彎:以“通捻”罪名殺了徐立壯,將孫家泰下獄并致其自殺,又將蒙時中送交苗沛霖,以此換取苗的退兵;同時上奏朝廷,為苗沛霖的叛逆行為開脫。
咸豐十一年初,朝廷免去了翁同書的職務(wù)并召其還京,他交卸后,卻因身陷苗沛霖與孫家泰等人的仇殺案中而無法脫身。更讓翁同書意想不到的是,苗沛霖達到目的后,并不撤兵,最終導(dǎo)致壽州失守,翁同書等一干大吏也成了苗沛霖的階下囚。此后,貪生怕死的翁同書在苗的脅迫下,一味為其說好話,希望朝廷寬恕他。事實已與苗沛霖圍城之初翁同書上奏的內(nèi)容判若天淵。
打下安慶后,曾國藩的權(quán)勢不僅如日中天,而且求勝心切,極想擴大戰(zhàn)果,大展宏圖。于是,他全面布局,幾乎在同一時間內(nèi),分別推薦沈葆楨、左宗棠、李鴻章、李續(xù)宜為江西、浙江、江蘇、安徽四省巡撫。
可當時在他的管轄范圍內(nèi),只有江西比較穩(wěn)定,浙江、江蘇和安徽都亂成一團。更讓曾國藩頭痛不已的是:江浙兩省的對手只有太平軍,安徽則大不然。這里不僅是太平軍主力陳玉成的大本營,而且是捻軍的發(fā)源地和老根據(jù)地。如今,由于翁同書不能妥善處置境內(nèi)團練首領(lǐng)之間的內(nèi)部矛盾,致使安徽的形勢變得錯綜復(fù)雜,處理起來尤為棘手。
正因為安徽這個爛攤子讓人望而生畏,咸豐十一年底,經(jīng)曾國藩舉薦,湘軍名將李續(xù)宜改任安徽巡撫,半年后即授欽差大臣,有了統(tǒng)轄境內(nèi)武裝力量和臨機處置事宜的權(quán)力。恰在這時,李母去世,李續(xù)宜回家處理喪事后,便以身體欠佳為由,再未出來帶兵。實際上,真正的原因是擔心剿滅不了苗沛霖而故意回避,畢竟強龍難斗地頭蛇。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忍無可忍的曾國藩才決定彈劾翁同書,全面清算他的罪行。
為了取得朋友和有關(guān)方面的理解和支持,好讓他們在心理上有所準備,同時也是為了宣揚翁同書的罪惡,咸豐十一年十月二十九日至十一月初三日,短短四天時間內(nèi),曾國藩連續(xù)給嚴樹森、李桓、袁甲三、李瀚章、李續(xù)宜等高官寫信。
彈章為何遲遲沒有出籠
曾國藩既然已下定決心,為什么不馬上出手,非要拖到次年正月才放手一搏呢?原來,翁家一門鼎盛,是當時的第一家族。翁同書的父親翁心存翰林出身,咸豐朝官至體仁閣大學(xué)士,入值上書房,不僅道光帝諸子包括咸豐皇帝和恭親王在內(nèi)都做過他的學(xué)生,而且也是同治皇帝的師傅。翁同書的兩個弟弟翁同爵、翁同龢也都赫赫有名:翁同爵時任鹽運使,后來做到陜西和湖北巡撫并兼署湖廣總督;翁同龢當時中狀元入仕,后來做過同治、光緒兩個皇帝的師傅,并在光緒朝官至協(xié)辦大學(xué)士、軍機大臣。翁家門生弟子布滿朝列,在皇帝面前“圣眷”甚隆,要將翁同書扳倒談何容易。
曾國藩還有一層顧慮,就是自己“忝竊高位,又竊虛名,方自攻其惡之不暇,不欲更翹人短以炫己長,以是徘徊未決”。這是咸豐十一年十一月初八日寫給同科進士兼好友、時任湖南巡撫的毛鴻賓信中的原話。曾國藩征求他的意見,懇請他幫自己拿主意:“祈閣下代為詹尹之卜,何去何從,早惠南針?!睘榱吮砻鳑Q心,曾國藩又信誓旦旦地寫道:“弟于身家恩怨無所顧惜。所疑者,虛名太盛,又管閑事,恐識者斥為高興耳?!保ā对鴩拧返?4冊,岳麓書社2011年版)可見曾國藩的內(nèi)心是多么矛盾。
此事確實關(guān)系極大,牽動面太廣,對曾國藩來說又屬“管閑事”,出手前猶豫再三,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筆者甚至覺得,如果不是李鴻章的啟蒙老師、“廬州三怪”之一的徐子苓的到來,曾國藩最終會不會彈劾翁同書,都還值得懷疑。
咸豐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徐子苓來到安慶大營,當天與曾國藩談了許久的話。曾國藩雖然沒有記載談話內(nèi)容,但從第二天即與安徽籍幕僚程桓生和李鴻章“久論徽事,深以為慮”(《曾國藩全集·日記》第17冊,岳麓書社2011年版)這個細節(jié)看來,徐子苓肯定向曾國藩說到了這些年發(fā)生在安徽的事。徐子苓是合肥人,又長期待在家鄉(xiāng),不僅對安徽的情況了如指掌,且曾向翁同書提過軍務(wù)方面的建議卻遭拒,如今到了安慶,自然會向曾國藩反映“安徽罪人”翁同書的問題。果然,二十九日徐子苓再來時,不僅再與曾國藩長談,而且專門談?wù)摿恕皬]州內(nèi)應(yīng)之事”(《曾國藩全集·日記》第17冊)。
曾國藩本有彈劾翁同書之心并做了相應(yīng)準備,如今又有徐子苓“火上澆油”,他也就不再猶豫,下決心參上一本?!秴⑽掏瑫返某龌\與徐子苓的到來確實大有關(guān)系。翁同龢后來甚至懷疑此彈章就是徐子苓所寫的。同治九年(1870)七月二十二日《翁同龢日記》寫道:“得徐毅甫詩集讀之,必傳之作(自注:毅甫名子苓,乙未舉人,合肥人,能古文)。集中有指斥壽春舊事,蓋嘗上書陳軍務(wù),未見聽用,雖加體貌,而不合以去。彈章疑出其手,集中有裂帛貽湘鄉(xiāng)之作也?!保ā段掏樔沼洝返?冊,中華書局2006年版)
彈章究竟出自誰手
翁同龢的懷疑雖有一定道理并得到不少人的認同,但事實畢竟不足,不能草率下結(jié)論。從行文風格和當時的事實看,筆者更傾向于此彈章是李鴻章寫的。
一是徐子苓的文筆沒有這么老辣,李鴻章寫文章則“素有奇氣”:“及陳報軍情,軍中幕客令文忠秉筆,一揮而就。時主稿者為半通之學(xué)子,閱之不以為然,大加刪改。文忠貴日,輒述及之,曰:‘吾武事弗如也,而謂我握管行文,乃不若彼耶。蓋文忠之文素有奇氣,難免有鋪張之處。”(《異辭錄》卷一《李鴻章虛報戰(zhàn)功》,中華書局1988年版)
二是徐子苓雖是有名的文人,但并沒有做秘書的經(jīng)歷,一個公文生手,是絕對寫不出這道老辣圓熟的彈章的。李鴻章則完全不同。他不僅擅于握筆行文,而且有著豐富的秘書工作經(jīng)歷,經(jīng)他之手起草的奏折和批閱的公文,無不十分得體,曾國藩對其工作十分滿意,有一次還情不自禁地當面夸贊:“少荃天資于公牘最相近,所擬奏咨函批,皆有大過人處,將來建樹非凡,或竟青出于藍,亦未可知。”(《庸庵筆記》卷一,江蘇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三是徐子苓來到安慶大營后,雖然留下未走,此后一兩年也在曾國藩陣營,但職事一直不明,似乎是個來去自由的閑人。曾國藩晚年幕僚薛福成的《敘曾文正公幕府賓僚》,也沒有將其列為幕府成員。
四是李鴻章此時雖已內(nèi)定為援滬主將,但并未離開曾國藩幕府,寫此彈章的時間不存在任何疑問。
五是曾國藩請來接替李鴻章的是蔣嘉棫,而不是徐子苓。同治元年正月二十二日蔣來報到后,李鴻章才于二十四日離開曾氏幕府,移居新營盤。徐子苓既然不是曾國藩請來的機要秘書,如此重大機密之事,以曾國藩慣有的謹慎和周密,怎么可能讓他做這道彈章的操刀者?再說,徐子苓如果能寫出《參翁同書片》,曾國藩何必要為李鴻章物色替手?
第六點也是最關(guān)鍵的一點,是《參翁同書片》中寫到的主要內(nèi)容,在曾國藩寫給嚴樹森、李續(xù)宜等人的信件中不僅反復(fù)出現(xiàn)過,而且有些用詞幾乎一模一樣。究其原因,這些重要書信多由李鴻章代筆,兩個月后他寫作《參翁同書片》時,順手移植了過來,也就自然而然了。僅此一點就可證明,此文確系出自李鴻章之手。
影響深遠的《參翁同書片》
李鴻章執(zhí)筆的這篇“殺機四伏”的雄文實在十分精彩,茲摘錄如下:
再,前任安徽巡撫翁同書,咸豐八年七月間梁園之挫,退守定遠。維時接任未久,尚可推諉。乃駐定一載,至九年六月定遠城陷,文武官紳殉難甚眾。該撫獨棄城遠遁,逃往壽州,勢窮力絀,復(fù)倚苗沛霖為聲援,屢疏保薦,養(yǎng)癰貽患,紳民忿憾,遂有孫家泰與苗練仇殺之事?!疗渖夏暾伦喾Q苗沛霖之必應(yīng)誅剿,一折三片膾炙人口。有“身為封疆大吏,當為朝廷存體制,兼為萬古留綱常。今日不為忠言,畢生所學(xué)何事”等語。又云:“誓為國家守此疆域,保此殘黎?!眱叭粍傉磺謷讹L霜。逮九月壽州城破,翁同書具奏一折二片,則力表苗沛霖之忠義。視正月一疏不特大相矛盾,亦且判若天淵。顛倒是非,熒惑圣聽,敗壞綱紀,莫此為甚。……軍興以來,督撫失守逃遁者皆獲重譴。翁同書于定遠、壽州兩次失守,又釀成苗逆之禍,豈宜逍遙法外。應(yīng)請旨即將翁同書革職拿問,敕下王大臣九卿會同刑部議罪,以肅軍紀,而昭炯戒。臣職分所在,例應(yīng)糾參,不敢因翁同書之門第鼎盛,瞻顧遷就。是否有當。伏乞皇上圣鑒訓(xùn)示。謹附片具奏。(《曾國藩全集·奏稿》第4冊,岳麓書社2011年版)
此文雖然只有區(qū)區(qū)690余字,作者卻在螺螄殼里做道場,在杯水中興風波,不僅歷數(shù)翁同書忠奸不辨、誤用歹人,貪生怕死、棄城而逃,措置失當、連失兩城等數(shù)條罪狀,而且指出翁同書所上奏折的自相矛盾之處,反駁他的種種狡辯之言。彈章結(jié)尾的一句更可稱為文章之眼,表明上奏者完全是為朝廷著想,不敢徇私害公。彈章整體上寫得恭敬誠懇,說得入情入理,卻又字字如刀、句句見血;既義正辭嚴,又毫不留情;既環(huán)環(huán)相扣,又層層推進,十分老辣圓熟,絕非出自一般人之手。
此文一上,立即參倒了翁同書這個地位高、后臺硬的大人物。經(jīng)王大臣會同審訊,翁同書不僅被判處死刑,而且“親識滿朝,無策解免”(《能靜居日記》第4冊,岳麓書社2013年版)。只因其父年過七十,臥病在床,聽聞噩耗,急火攻心,病情加劇,于年底去世,兩宮皇太后眷念兩朝老臣翁心存,翁同書才被暫釋回家,讓他得以盡孝。翌年改判,罪減一等,改為“充軍”。同治四年(1865)翁同書死于西北軍營。
父兄之仇,不共戴天。同治七年(1868)十二月二十九日,翁同龢與曾國藩在北京相見,看到曾國藩“無一語及前事”,翁同龢雖然十分悲傷地想起了已葬回老家的父親和兄長:“南望松楸,相隔愈遠,往年猶得展拜墓下,今何可得哉!”在心里對曾國藩恨得咬牙切齒,卻提醒自己“忠恕二字一刻不可離,能敬方能誠”(《翁同龢日記》第2冊)。
翁同龢不敢得罪或說奈何不了曾國藩,后來卻遷怒于李鴻章,可見他對《參翁同書片》的作者究竟是誰,最終也無法認定。除了徐子苓,李鴻章當然也是翁同龢的重點懷疑對象。在他心目中,李鴻章即使沒有寫作《參翁同書片》,至少也是曾國藩的同謀,何況他是曾國藩事業(yè)的主要繼承者。
另外,翁家與李鴻章還有一層特殊關(guān)系,就是李鴻章考進士時的閱卷老師是孫鏘鳴,而孫的座師是翁心存,所以翁心存是李鴻章的正宗“師爺”。在科舉制度下,不僅一向有攀援師生關(guān)系的陋習(xí),而且?guī)熒g往往構(gòu)成同一政治派系。李鴻章倒好,關(guān)鍵時刻不僅不幫翁家說話,反而與曾國藩聯(lián)合起來,置“師叔”于死地。對這種忘恩負義之人,翁同龢能不耿耿于懷嗎?
光緒年間,李鴻章與翁同龢同朝為官,兩人勢同水火,由于翁同龢的特殊身份和地位,李鴻章因而處處受到排擠和打壓,熟悉朝中情況的王闿運為此寫道:“為翁叔平(翁同龢)所排,至興大役,欲致之死。先議鐵路,扼頏關(guān)口,李(李鴻章)失計,不敢出一言,賴張香濤(張之洞)陵空構(gòu)虛,翁乃倉皇出走。然日本之役,李雖幸免,而名敗莫贖矣?!保ā断婢_樓詩文集》王志卷一第2冊,岳麓書社2008年版)
“日本之役”即中日甲午戰(zhàn)爭。戰(zhàn)爭爆發(fā)前,在對日戰(zhàn)與和問題上,李鴻章是主和派代表人物,翁同龢是主戰(zhàn)派代表人物。李鴻章主和,是因為他深知自己親手創(chuàng)建的北洋水師是只紙老虎,中看不中用,一旦燃起戰(zhàn)火,必敗無疑,自己也將威風掃地。翁同龢恰恰相反,他就是要借日本人之手,讓李鴻章在世人面前出丑。
內(nèi)斗的結(jié)果是翁同龢贏了:中日一戰(zhàn),北洋水師全軍覆沒,洋務(wù)運動徹底失敗,清政府與日本訂立了喪權(quán)辱國的《馬關(guān)條約》,李鴻章也罷北洋之任,以總理各國事務(wù)大臣久居散地,終歲僦居賢良寺。
此后,李鴻章常常撫膺太息:“少年科第,壯年戎馬,中年封疆,晚年洋務(wù),一路扶搖,遭遇不為不幸,自問亦未有何等隕越;乃無端發(fā)生中日交涉,至一生事業(yè),掃地無余,如歐陽公所言‘半生名節(jié),被后生輩描畫都盡,環(huán)境所迫,無可如何?!庇终f:“我辦了一輩子的事,練兵也,海軍也,都是紙糊的老虎,何嘗能實在放手辦理?不過勉強涂飾,虛有其表,不揭破猶可敷衍一時。如一間破屋,由裱糊匠東補西貼,居然成一凈室,雖明知為紙片糊裱,然究竟決不定里面是何等材料。即有小小風雨,打成幾個窟籠(窿),隨時補葺,亦可支吾應(yīng)付。乃必欲爽手扯破,又未預(yù)備何種修葺材料,何種改造方式,自然真相破露,不可收拾,但裱糊匠又何術(shù)能負其責?”(《庚子西狩叢談》卷之四,中華書局2009年版)
除了發(fā)泄對翁同龢等人的怨恨,李鴻章也倒出了心中的苦水和無奈。
(作者系文史學(xu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