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溪河的吟唱

胡銀芳

“中國扶貧第一村”不僅是一個時代的符號，更是一個全新的起點。如今，已成為全面小康示范村的赤溪村，正昂首闊步奔向“自強第一村”的新征程。

在福建省寧德市福鼎市磻溪鎮(zhèn)赤溪村村旁，有一條日夜奔騰不息的赤溪河。

誰也說不清這條河沿赤溪村流淌了多少年，但河水永遠清澈碧綠，無論天氣陰晴，都能見到它的粼粼波光，如同明亮的眼眸注視著這里日新月異的變化。

貧困的陷阱

赤溪村是一個集“老、少、邊、窮”于一體的偏遠畬族村落。村子有14個自然村，全都散落在太姥山西麓的大山里。

在30多年前，赤溪村祖祖輩輩出村的道路，就是纏繞在山間的羊腸小道，人都很難進出，更別說做生意賺錢了。村民砍一根竹子到山外去賣，橫豎都難扛出去，耗去一天時間才賣幾毛錢。

下山溪自然村則更加貧困。全村18戶、 81口人，分散居住在崇山峻嶺中，崖下幾百米處，是只聞其聲難見其形的溪水;緊貼屋后，是七八米高垂直陡立的山崖。下山溪自然村就這樣“掛”在半山腰上，山上的溝坎懸崖旁沒有一丘水田，“斗笠式”“眉毛式”的貧瘠農(nóng)地東一綹西一塊，一丘農(nóng)地只能種兩三株或五六株番薯。對農(nóng)民來說，土地就是他們生存的根本，舉目見山，遍地石塊，難以耕種，又何談收獲？

村民們在石頭縫里求生存，年年看天吃飯。至20世紀80年代末，下山溪自然村年人均收入仍不足200元，整個赤溪村貧困率達90%以上。

“輸血”到“換血”“造血”

1984年6月24日，世代封閉在大山里幾乎被人遺忘的下山溪自然村，竟如“青蛙一躍過三丘”走進全國人民的視野。

這一天，人民日報刊登了福建省福鼎市新聞記者王紹據(jù)的一封來信。信中反映：實行生產(chǎn)責任制以后，農(nóng)村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但是，在閩東山區(qū)尚有一些村莊至今生活仍很艱苦，特別是下山溪自然村農(nóng)民的溫飽問題還沒有得到解決，迫切希望干部到那里去走走。

這封來信和配發(fā)的評論員文章，引起黨中央的高度重視和全國各地的強烈反響。1984年9月29日，中共中央、國務(wù)院聯(lián)合發(fā)出《關(guān)于幫助貧困地區(qū)盡快改變面貌的通知》，全國性的扶貧攻堅工作由此拉開序幕，下山溪這個極度貧困的畬族村落意外地站到了前沿。

當時，扶貧方式主要是給村民提供各類生產(chǎn)生活救濟物資和生產(chǎn)種苗，適合養(yǎng)豬就扶持養(yǎng)豬，適合養(yǎng)羊就扶持養(yǎng)羊，會管理林木就扶持植樹、種茶。這個階段的扶貧工作被稱為“輸血”式就地扶貧。

如同醫(yī)學上的輸血，這種扶貧方式很快出現(xiàn)了“免疫反應”。由于這里山峭地少，野豬、野猴破壞猖獗，多年來一系列的“輸血”幫扶成效甚微。

“不能死盯著一處不放，特別是在沒有出路的時候，要懂得變通?！弊罱K，縣、鄉(xiāng)、村三級黨組織決定：實施“換血”式搬遷扶貧。

今日的赤溪村土地，原本屬于村里以杜姓為主的幾大宗族的族產(chǎn)。為了安置下山溪自然村的村民，1993年夏，村黨支部書記黃國來代表村委會和族長們進行了多次談判，他們最終答應以每畝2000元的價格出讓。新村每戶兩層樓，沿著長安新街規(guī)劃線兩側(cè)各11戶。每戶只需從山上帶下來80根木頭和蓋房用的砂石、水泥、空心磚等建筑材料，其余所需資金全部由村里和鎮(zhèn)里籌集。

終于，下山溪自然村的“弱鳥”挪開了窮窩，飛到了山下平展展的土地上，開始了蛻變的新生活。

“造血”式旅游+產(chǎn)業(yè)扶貧，是赤溪村脫貧攻堅的又一個閃光點。

“葉子變票子，村民鼓了錢袋子?！痹陂}東險峻的大山里，最神奇壯觀的就是呈梯田狀的茶園。赤溪村大力發(fā)展白茶產(chǎn)業(yè)，綿延滴翠的茶園是村民最直接的經(jīng)濟收入來源。這時采制的茶葉，受蟲害的侵擾少，芽葉細嫩，色翠香幽，味醇形美，是茶中的佳品，十分暢銷。

村里還與六妙茶葉公司合作，創(chuàng)立了本土“畬村白茶”品牌，并在長安新街上開了一家裝修精美的茶葉展示店，集宣傳、品嘗、銷售于一體，熱情接待四方游客和參觀者，其中印著“擺脫貧困”的白茶餅非常熱銷。去年，“畬村白茶”的銷售額高達300多萬元。

30多年來，各級黨組織對赤溪村的扶貧攻堅就像赤溪河水一樣長流不息，向世人展現(xiàn)著“久久為功”的特質(zhì)，展現(xiàn)著“滴水穿石”的精神風骨。

為讓子孫后代永遠記住黨和政府的恩情，2008年1月15日清晨，赤溪村村民在鞭炮聲中把鐫刻著“全國扶貧第一村”的石碑豎立在村頭。后來，國務(wù)院扶貧開發(fā)小組辦公室將其改為“中國扶貧第一村”。

“中國扶貧第一村”

2016年2月19日，細雨蒙蒙，寒氣襲人。赤溪村扶貧展示廳內(nèi)卻暖意融融，26位村民代表和村干部們打扮一新，早早聚集在大廳凝視著電視屏幕，等待著習近平總書記來到人民日報社人民網(wǎng)直播間，通過視頻連線直播的方式，同千里之外的赤溪村鄉(xiāng)親們面對面交流。

9時37分，當習近平總書記來到演播室，全場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村黨支部書記杜家住接過話筒，激動地向總書記匯報。

總書記始終面帶微笑，不住地點頭，聽完匯報，帶頭鼓起掌來。他說，看到寧德的鄉(xiāng)親們，我感到很高興，很親切，我也在想念著你們。總書記還說，“中國扶貧第一村”這個評價是很高的……赤溪村的歷程是全國扶貧的歷程，我們要很好地總結(jié)，要不斷地向全面建成小康繼續(xù)努力。

牢記總書記的囑托，持之以恒、前赴后繼，赤溪村在偏僻的大山里走出了一條“旅游富村、農(nóng)業(yè)強村、文化立村、生態(tài)美村”的脫貧之路。2018年，村財政收入達到80多萬元，全村人均純收入達到18305元，是30多年前的80多倍;住房由原來的茅草房變?yōu)槿司鶕碛?8平方米的小洋樓……這些為立在村頭的那塊“中國扶貧第一村”石碑，鍍上了锃亮的金光！

“中國扶貧第一村”不僅是一個時代的符號，更是一個全新的起點。如今，已成為全面小康示范村的赤溪村，正昂首闊步奔向“自強第一村”的新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