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秋杰,姜 婧,王 鑫,李昱頡,田會玲,王 順,嵇 波**,李志剛**
(1. 北京中醫(yī)藥大學針灸推拿學院 北京 100029;2. 北京中醫(yī)藥大學護理學院 北京 100029;3. 首都醫(yī)科大學附屬北京中醫(yī)醫(yī)院 北京 100010;4. 北京中醫(yī)藥大學第三附屬醫(yī)院 北京 100029)
阿爾茨海默?。ˋlzheimer's disease,AD),又稱老年癡呆,其臨床特征主要表現(xiàn)為起病隱匿和認知功能障礙漸進性加重,屬中樞神經系統(tǒng)退行性疾病,是癡呆最常見的原因[1],約占癡呆總數的60%-80%[2]。目前,全球的癡呆患者人數約5000 萬,預計到2050 年將增至1.52 億。中國作為人口大國,癡呆患者的人數已超過950 萬,約占世界總數的20%,預計到2030 年將超過1600 萬[3]。據統(tǒng)計,2018 年全球用于癡呆的花費就已達到了1 萬億美元,預計到2030 年將會達到2 萬億美元;僅2015 年,在中國用于癡呆的花費就達到了1677.4 億美元,預計到 2030 年將增至 5074.9 億美元[4]。由此可知,AD 給世界和中國帶來了沉重的經濟和社會負擔。由于AD 的病因、病機十分復雜,目前尚無特異性的治療方案,已成為當今世界公共衛(wèi)生領域所面臨的重大難題?,F(xiàn)有的治療藥物,如鹽酸多奈哌齊、利凡斯的明、加蘭他明、美金剛和甘露特鈉等,僅能改善患者的臨床癥狀,延緩疾病的發(fā)展進程,并不能根治AD,且副作用較大。針灸作為傳統(tǒng)醫(yī)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多項研究[5,6]均表明其對AD 具有較好的療效,且安全可靠,在AD 的防治過程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近年來,業(yè)界對針灸治療AD 進行了系統(tǒng)、全面且較為深入的研究,取得了大量客觀、可靠的研究成果,在此基礎上,本文對近5年的動物實驗研究成果進行匯總、分析,以期為今后的實驗研究提供參考,并為AD 的針灸臨床治療提供相應的實驗依據。
查閱從 2015 年 1 月 1 日至 2019 年 12 月 31 日期間中國期刊全文數據庫(CNKI)、萬方數據庫(WANFANG)、維普全文期刊數據庫(VIP)、中國生物醫(yī)學文獻服務系統(tǒng)(SinoMed)、Pubmed、Medline 和Web of Science 數據庫發(fā)表的文獻。中文檢索詞:①針刺,②電針,③灸,④艾灸,⑤針灸,⑥阿爾茨海默病,⑦老年癡呆;檢索式為:[①or②or③or④or⑤]and[⑥or⑦]。英文檢索詞:①acupuncture,②electroacupuncture,③moxibustion,④moxa-moxibustion,⑤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⑥alzheimer's disease,⑦senile dementia;檢索式為:[①or②or③or④or⑤]and[⑥or⑦]。
①研究類型為動物實驗研究的文獻;②治療組的干預方式為單純的普通針刺、電針、艾灸或普通針刺加艾灸的文獻;③研究對象為單純AD 動物模型的文獻;④文獻語種限定為中文和英文。
①綜述、系統(tǒng)評價和Meta 分析、醫(yī)家經驗、個案報道、理論探討、述評、臨床研究、學位論文及會議論文等;②重復發(fā)表或重復檢出的文獻;③無法獲取全文或信息不全的文獻;④沒有采用針灸治療的文獻;⑤采用針灸聯(lián)合其他方法治療的文獻;⑥研究數據不明確或統(tǒng)計學方法不恰當的文獻。
由2 名文獻評價員閱讀題目和摘要,按納排標準進行初篩,對符合標準的文獻進行全文下載并閱讀。存疑文獻經小組討論后決定是否納入,如仍有爭議則請專家稽波教授和李志剛教授仲裁。
根據檢索策略,共檢索出中文文獻269篇,英文文獻53 篇,通過閱讀文章的題目、摘要,并結合全文閱讀,排除不符合納入標準的中文文獻212篇,英文文獻42篇,最終納入中文文獻57篇,英文文獻11篇。
2015-2019年,針灸治療AD 的動物實驗研究的總體趨勢呈波動狀態(tài),其中2016年達到高峰,2016-2018年呈下降趨勢,2019 年回升。具體年度分布情況如下:2015年17篇,2016年19篇,2017年11篇,2018年5篇,2019年16篇。
2.3.1 動物的選取及模型制備
所選動物的品系主要有APP/PS1 雙轉基因小鼠、SAMP8小鼠、SD大鼠和Wistar大鼠四種。關于模型動物的性別,有55 篇選用雄性,6 篇選用雌性,6 篇選用雌雄各半或雌雄不拘,另有1 篇未闡明性別。文獻中所選用模型鼠的鼠齡差異較大,為1.5-15 月齡不等,其中APP/PS1 雙轉基因小鼠選用最多的為5 月齡和7月齡,SAMP8 小鼠選用最多的為6 月齡和7 月齡,SD大鼠選用最多的為2月齡和15月齡(其中有12篇文獻所選模型鼠的鼠齡不詳),Wistar 大鼠選用最多的為4-5 月齡,另有1 篇文獻同時選用了4 月齡、6 月齡和9月齡的模型鼠進行了研究。樣本量的選取,最少的為15 只,最多的為 115 只,出現(xiàn)頻次較多的有 40 只、60只、48 只和50 只等,所納入文獻的平均樣本量約為48只。造模方法主要有雙側海馬注射Aβ(Aβ1-40、Aβ1-42 或Aβ25-35)、雙側側腦室注射鏈脲佐菌素、腹腔注射D-半乳糖、氫溴酸東莨菪堿或直接選用APP/PS1、SAMP8 模型鼠。其中直接選用APP/PS1 雙轉基因小鼠的有12篇,直接選用SAMP8小鼠的有15篇,選用雙側海馬注射Aβ1-42 的有18 篇,選用雙側海馬注射Aβ1-40 的有 8 篇,選用雙側海馬注射 Aβ25-35 的有 7 篇,選用雙側側腦室注射鏈脲佐菌素的有5 篇,剩余3 篇則分別選用腹腔注射D-半乳糖加腹腔注射氫溴酸東莨菪堿、腹腔注射D-半乳糖加雙側海馬注射Aβ1-40和腹腔注射D-半乳糖加雙側側腦室注射鵝膏蕈氨酸進行造模(表1)。
2.3.2 針灸干預方式及穴位的選取
針灸對AD 模型動物的干預方法主要有普通針刺、電針、艾灸和普通針刺加艾灸4種。其中采用普通針刺進行治療的文獻有12 篇、電針治療的有34 篇,艾灸治療的有14 篇,普通針刺加艾灸治療的有8 篇。單次治療時間最短的為20-30 s,最長的為2 h,其中普通針刺的單次治療時間選取最多的為15 min 和30 min,電針選取最多的為20 min、30 min 和15 min,艾灸選取最多的為20 min和5 min,普通針刺加艾灸選取最多的為 30 min 和15 min。療程由 3 天至 90 天不等,其中普通針刺的療程選取最多的為28天,電針選取最多的為14 天和15 天,艾灸選取最多的為18 天,普通針刺加艾灸選取最多的為14 天。所納入的68 篇文獻中,共有58 篇選用了穴方進行治療,10 篇選用了單穴進行治療,共涉及穴方20 首,其中使用頻次較多的有“百會+腎俞”、“百會 + 印堂 + 人中”、“膻中 + 中脘 + 氣海 +血海+足三里”和“百會+涌泉”等;共涉及穴位27個,其中使用頻次較多的有百會、腎俞、足三里、印堂和大椎等(表2)。
此外,有3 篇文獻同時使用了脈沖電針和音樂電針治療,并比較了2 種電針之間的療效差異;有2 篇文獻比較了不同穴位之間的療效差異;有2 篇文獻比較了不同艾灸因素(艾煙、艾灸和無煙艾灸)之間的療效差異。關于電針頻率,在采用電針治療的34 篇文獻中,有 14 篇選用了 2 Hz,3 篇選用了 1/50 Hz,2 篇選用了 20 Hz,各有 1 篇選用了 30 Hz、1/20 Hz、2/15 Hz、2/50 Hz、4/30 Hz、20/30 Hz、20/100 Hz 和80/100 Hz;共有7篇同時選用了2種(2 Hz和50 Hz)或3種(2 Hz、30 Hz和50 Hz)電針頻率,并比較了不同電針頻率之間的療效差異。
表1 動物的選取及模型制備情況
表2 針灸干預方式及穴位、穴方的選取情況
2.3.3 對照組的設置及療效對比
所納入的68 篇文獻中,僅有10 篇設置了陽性藥物對照組,其中鹽酸多奈哌齊7 篇、雷帕霉素2 篇、美金剛1 篇;11 篇設置了假針刺或非穴對照組,分別為2篇和9 篇。療效對比結果顯示,無論是普通針刺、電針、艾灸還是普通針刺加艾灸,其療效都優(yōu)于或等于陽性藥物;同時,普通針刺和電針的療效明顯優(yōu)于假針刺或非穴(表3)。
2.3.4 檢測方法及結局指標的選取
結局指標主要分為行為學指標和生化指標,其中38 篇同時選取了行為學指標和生化指標,6 篇只選取了行為學指標,22篇只選取了生化指標,1篇僅采用了HE 染色進行觀察。行為學檢測方法主要有Morris 水迷宮、Y 迷宮和穿梭箱實驗3 種,在進行行為學檢測的44 篇文獻中,使用 Morris 水迷宮的有 42 篇,Y 迷宮和穿梭箱實驗的各1 篇;所涉及的行為學指標共有14個,其中使用頻次較多的有逃避潛伏期、穿越平臺次數、目標象限游泳時間、目標象限游泳時間/總時間和首次穿越平臺時間等。生化指標的檢測方法共涉及16 種,使用頻次較多的有Western blot、免疫組化、ELISA、免疫熒光和RT-PCR 等;所檢測的生化指標共有118 個,其中使用頻次較多的有Aβ1-42、Aβ、IL-1β、18F-FDG、TNF-α和APP等。所檢測部位共涉及13個,其中主要的檢測部位為海馬、皮質和血清等(表4)。
在長期的醫(yī)療實踐中,針灸對AD 的有效性和安全性已被大量研究所證實。既往對針灸治療AD 的動物實驗研究主要從調控腦內蛋白質的異常表達[7,8]、調控小膠質細胞的生理病理狀態(tài)[5,6,9]、發(fā)揮神經元保護效應[10]、調控氧化應激反應[11]和改善突觸可塑性[12-14]等方面進行探究。本文通過文獻整理發(fā)現(xiàn),近5 年針灸治療AD的動物實驗研究主要從調控線粒體自噬[15]、調控表觀遺傳修飾[16]和調控能量代謝[17,18]等方面進行探究。研究人員采用了多種針灸干預方法,對不同品系和鼠齡的AD 模型進行了不同時程的治療,并采用多種檢測方法,對行為學和多個腦區(qū)的不同生化指標進行了檢測分析,基于不同作用機制對其進行了系統(tǒng)、全面且較為深入的研究,已取得了長足的進展,但其中還有一些內容值得關注,現(xiàn)論述如下。
表3 對照組的設置及療效對比情況
表4 檢測方法及結局指標的選取情況
現(xiàn)有的臨床研究和實驗研究均證實針灸特定的穴位或穴方對AD 均有較好療效,但對于不同穴位和不同穴方之間的療效差異目前尚無深刻認識。本研究所納入的文獻中,涉及的穴方多達20 首,穴位多達27 個,但對不同穴方之間療效差異進行對比研究的文獻為零篇,而對不同穴位之間療效差異進行對比研究的也只有2篇,僅占總文獻量的2.94%。其中1篇研究表明,艾灸神闕、足三里或“神闕+足三里”均能提高AD 模型大鼠血清及脂肪組織中脂聯(lián)素及脂聯(lián)素受體的水平,從而改善其學習記憶能力,且神闕、足三里和“神闕+足三里”三者的療效相當[19];另一篇研究表明,電針三陰交和關元均能改善AD 模型鼠的學習記憶能力和下丘腦-垂體-卵巢軸的性腺激素水平,且三陰交的療效明顯優(yōu)于關元[20]。由此可知,確定不同穴位和不同穴方之間的療效差異,篩選療效較好的穴位或穴方,能夠為臨床選穴、組方提供充足的實驗依據,進而提高臨床療效。
眾所周知,干預時長和療程是影響針灸療效的兩個關鍵因素。本研究納入的文獻中,所涉及的干預時長多達 14 種,最短的為 20-30 s[21],最長的為 2 h[22],療程多達 17 種,最短的為 3 天[23],最長的為 90 天[21],研究證實這些不同的干預時長和療程均會對AD 的治療產生積極作用,但是對不同干預時長和不同療程之間進行療效對比研究的文獻為0 篇。因此,在今后的實驗研究中應重點關注這兩個關鍵因素對針灸療效的影響,篩選出療效更好的干預時長和療程,以期更好的服務臨床。
本研究納入文獻所涉及的針灸干預方法主要有普通針刺、電針、艾灸和普通針刺加艾灸4 種,各種干預方法對AD 均有較好的療效,但缺乏對它們之間進行療效對比的研究,因此在AD 的臨床治療中,對具體針灸方法的選取也缺乏科學合理的指導。電針主要包括脈沖電針和音樂電針,對兩種電針治療AD 的療效進行對比研究的文獻只有3 篇,僅占文獻總量的4.41%,這3篇研究均表音樂電針的療效優(yōu)于或等于脈沖電針[9,18,24];同樣,對于不同艾灸因素治療AD 的療效進行對比研究的文獻也相對較少,只有2篇,僅占文獻總量的2.94%,這2 篇研究表明艾煙、艾灸和無煙艾灸的療效相當[25,26]。此外,不同刺激參數也影響針灸的療效,如不同頻率的電針在AD 的治療中也存在療效差異,有研究表明,電針治療作用的強弱與電針頻率密切相關,高頻(50 Hz)電針的療效要優(yōu)于中頻(30 Hz)和低頻(2 Hz)[27-33]。由此可知,把握不同針灸干預方法和不同刺激參數之間的療效差異,是提高針灸治療AD臨床療效的重要保障。
本文對近5 年針灸治療AD 的動物實驗研究文獻從動物的選取及模型制備、針灸干預方式及穴位的選取、對照組的設置及療效對比、檢測方法及結局指標的選取等諸多方面進行了較為全面、細致的整理分析,發(fā)現(xiàn)針灸對AD 模型動物的行為學和生化指標均有較好的改善作用,肯定了其有效性和安全性。針灸治療AD 的動物實驗研究,其最終目的是指導臨床,提高臨床療效,因此,在今后應注重以下幾方面的研究:①加強對不同穴位和不同穴方之間的療效對比研究,明確治療AD 的特異性穴位和優(yōu)勢穴方;②重點關注不同干預時長和不同療程對針灸療效的影響,篩選出適宜AD 的干預時長和療程;③動態(tài)把握不同針灸干預方法(普通針刺、電針和艾灸等)和不同刺激參數(電針頻率、捻轉角度和捻轉頻率等)之間的療效差異,有效提高針灸治療AD的臨床療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