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法用筆”新詮

李 操（渤海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 121000）

一、“骨法”的定義

（一）“骨法”概念的展開

“骨法用筆”最早見于南齊謝赫《古畫品錄》中的“六法”，是中國古代美學品評作品的重要標準和美學原則與用筆規(guī)范之一。在古代，“骨法”一詞是相面術的一個術語，可以理解為人的骨相，骨體之義。到了魏晉南北朝時期，“骨法”一詞在保留了骨相，骨體的本義之外，同時又有人或物具有的精神氣質，性格特點的意思。五代荊浩《筆法記》中說：“生死剛正謂之骨?！?0世紀70年代以來，國內一些學者對“骨法”的認識有以下幾點：“一是認為骨法就是綱要，要靠用筆達到。（馮振凱《中國美術史》）；二是認為“骨法”不是指人的形體結構，而是指筆力而言（葛路《兩晉南北朝美術理論的大發(fā)展》）；三是認為“骨法”是作畫中形象骨干的筆力，同時又作為形象內在意義的基礎或形象的基本內容；在造型過程中，作者的感情就一直和筆力融合在一起活動著（呂鳳子《中國畫法研究》1978年第二版）。”

（二）“骨法”概念的外延

筆者認為，“骨法”不是完全為用筆而立。謝赫的“骨法用筆”一邊在強調用筆的時候要有“骨”的存在，一邊也說明了“骨”是一種重點與核心，運用“骨法”把重點表現(xiàn)出來。用筆是畫家本身生命狀態(tài)的記錄，“骨法”是記錄這些生命狀態(tài)的最佳方式。中國畫是用線去構筑的，線即是“骨”。畫家通過“一筆一畫”所表現(xiàn)出的線創(chuàng)造出一個個小的宇宙，從而筆筆連接起來成為一個大宇宙。在這過程中，“一筆一畫”創(chuàng)造出的線即為“骨”，點子和筆觸即為肉。故而，一幅畫是由筋皮肉骨所構成的。正如人體因為有筋皮肉與骨的有機結合，所以才有了生命狀態(tài)。繪畫過程中，把所表現(xiàn)的對象諸如人物，山石、樹木當作有生命的東西去表現(xiàn)，把筋皮肉骨結合起來畫才有生命力。同時，從哲學角度來看，“骨”是認識一切事物的本質；從建筑學來看，“骨”體現(xiàn)了一種構筑原理；從操作學來看，“骨”代表了一種操作工具與操作要領。筆者認為“骨”與“骨法”是藝術作品的生命和作者創(chuàng)造藝術作品的藝術生命的過程，本文僅就“骨法”在繪畫制作過程中的用筆進行論述。

二、談“骨法用筆”是中國畫“書寫行為”的本質所向

筆墨性是中國畫的基本特性之一。黃賓虹說：“舍筆墨而無它。”可見，品評一幅好畫需要看它的筆墨性，即是否“有筆有墨”。人類從動物界因為站立，所以與動物界拉開了距離，“筆墨”同時需要“樹立”?！肮欠ㄓ霉P”的主要特征是筆桿的“樹立”，目的是讓筆鋒里含的水墨以最小的控制面進行滲化以求對筆墨的本質表現(xiàn)。自然界中的萬事萬物是樹立的，這是表現(xiàn)上的樹立。而畫面上的筆桿同時也需要樹立，通過“骨法用筆”的法則進行繪制，從而產(chǎn)生了筆墨樹立的過程。中國畫具有書寫性的特征。同時，用筆要有力量感、節(jié)奏感。用筆的頓挫、提按、快慢、干濕、濃淡都要有所體現(xiàn)，而筆墨的基本構成元素是“一筆一畫”?？梢哉f，山水畫是用“一筆一畫”來構筑的，并且要做到筆筆要有力、有意、這就要求畫者通過“骨法用筆”去表現(xiàn)線條的質量。 因此，沒有“骨法用筆”，也就談不上中國畫的“筆墨性”。

三、“骨法用筆”在山水畫教學過程中的應用

（一）山水畫教學過程中的“軟骨”現(xiàn)象

古人有“五日一石，十日一水”的論斷，即是在說明中國畫是一門散淡的藝術，要求我們做到“淡”“靜”“慢”，要求用筆要講究骨法，要有力度，它應該是沉穩(wěn)的，厚實的，要有金石趣味，還要長期不懈地注重感悟和操練。然而，今天的中國畫教學中，多有引導學生盲目尋求“創(chuàng)新”，忽視筆墨基本功的訓練?！俺删汀绷嗽S多以快、流、滑、巧等詬病為美的山水畫作品。本文欲將具有這些詬病特征的追求稱為“軟骨”現(xiàn)象。中國畫實質上是一種書寫的行為，這就要求我們在行筆過程中要一筆一畫的表現(xiàn)出拙、厚、重、沉的線質，要求我們要慢下來，再慢下來。只有這樣才能完成書畫過程中操作意義上的“骨法用筆”。因此，我們中國書畫練習、創(chuàng)作應該是是一種既有感悟又有體驗的慢下來的藝術。對于初學者來說更是要求慢下來，在長期的筆墨實踐中完成書畫過程中的需要有“強骨”“壯骨”的修煉過程。這是克服當下山水畫教學中的那種“軟骨”現(xiàn)狀的最有效的方法。

（二）在中國畫教學中重新強化“骨法用筆”的意義

“氣韻生動”在“六法”中居于首位，是千百年來人們品評一幅好畫的標準。然而，如果不通過“骨法用筆”去表現(xiàn)，則很難達到“氣韻生動”的層面?？梢哉f，“骨法用筆”是達到“氣韻生動”的關鍵之處。沒有文化修養(yǎng)和“骨法用筆”的存在與感受，只是從可視形象的生命特征及狀態(tài)中感受到“氣韻生動”。但是，這種感受的內涵只是可視形象鮮活生命的樣態(tài)。對使用“骨法用筆”的筆墨有了充足的經(jīng)驗，不但可以從可視形象中感受到生命氣息，也能從可感形象，即近乎抽象的可解，可悟形象中感悟到筆墨的生命氣息，可謂是深層次的“氣韻生動”。當下，理論家需要研究“骨法”，為了從史學及理論角度弄清“骨法”的真相，以自己的研究理論與成果去指導別人的繪畫實踐。畫家也需要研究“骨法”直接為自身的繪畫實踐做指導，尤其是“骨法”這種直接涉及工具操作技法的理論。只有結合自己的親身實踐經(jīng)歷，在繪畫實踐過程中，操作主體的身心直接與“骨”接觸，互相給力，互相成就的體驗才會更刻骨銘心，繼而對“骨法”的理解更加深刻?！肮欠ㄓ霉P”是一種用筆法則，同時也是一種符合自然規(guī)律又符合藝術規(guī)律的準繩，它將啟迪畫家不斷去認識自然，認識人自身，并在藝術創(chuàng)造與文化藝術的發(fā)展中發(fā)揮積極作用。

邱林.淺談謝赫的“骨法用筆”論[J].藝術界，199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