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生權,周海林
(福建江夏學院 學報編輯部,福建 福州 350108)
“編輯學者化”并不是新近的提法,可以說是“老生常談”??刹樽C的關于“編輯學者化”的最早文本是湖北人民出版社胡光清發(fā)表于《編創(chuàng)之友》①1984年第2期的《試論編輯的專業(yè)化與學者化》,自此關于“編輯學者化”的爭鳴就一直沒有停息過?!熬庉媽W者化”的爭鳴主要來自于學術期刊界和出版界,這兩個領域尤其是學術期刊界與學者的聯系最為緊密。學術期刊編輯與學者之間經歷了從同一走向分離的歷史過程,而“編輯學者化”試圖消弭分離后編輯與學者之間的“鴻溝”,使學術期刊編輯與學者再次走向融合。然而,“編輯學者化”的路徑雖有助于編輯回歸到學術共同體中,但在編輯已然是獨立且不可或缺的職業(yè)的當下,編輯與學者的融合是否可行?又能否實現?編輯界的爭鳴已不僅僅關乎編輯職業(yè)走向的問題,更關乎編輯與學者的身份認同問題。
胡光清在《試論編輯的專業(yè)化與學者化》一文中辯證批判了傳統上倡導的編輯應“以雜為主,以專為輔”的觀點,認為“雜”與“專”這一對矛盾的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已發(fā)生轉變,應倡導“以專為主,以雜為輔”的編輯發(fā)展方向,并認為“編輯是專家是學者”。[1]胡光清明確指出,編輯的專業(yè)化并不是指在編輯出版方面的專業(yè)化,而是“在承擔某一學科編輯工作的基礎上,對這門學科中某一分支,有治學成為專家的企望”。可見,胡光清提出的編輯學者化,就是要讓編輯努力成為學者,與學者身份重合,即回歸到學者辦刊。在此后30余年的爭鳴討論中,“編輯學者化”的倡導者除楊煥章等人之外與胡光清所持觀點基本一致。在文章的最后,胡光清提出了編輯鍛煉成為既有編輯經驗又有專業(yè)知識的學者的4條路徑:一是以一門專業(yè)知識為軸心,在專的基礎上廣泛涉獵相關知識;二是主動更新知識,了解學術動態(tài);三是以召開小型座談會的形式,與作家學者研討學問;四是掌握科學的讀書方法??梢?,胡光清所提出的實現學者化的路徑過于寬泛,但亦具有借鑒意義。
1988年,王英志發(fā)表了《學報編輯學者化略論》一文,指出“學報編輯只有走學者化的道路才有可能掌握編輯的主動權”。王英志將學報編輯學者化的內涵分為5個層次,筆者歸納總結如下:一是對自己所負責的學科有“相當深入的研究”;二是對與所負責學科相關的學科亦要有所研究;三是要全面了解本學科學術研究的歷史與現狀,并及時掌握其發(fā)展趨向;四是要從事學術論著的寫作實踐;五是熟悉并鉆研編輯學知識。[2]可見,王英志只是深化了胡光清的觀點,將“編輯學者化”的要求提高到對所負責學科有“相當深入的研究”,并要從事學術論著寫作,在本質上與胡光清是一致的。王英志特別指出了“編輯學者化”也要熟悉并鉆研編輯學知識,其實與胡光清的“以專為主,以雜為輔”的觀點是一致的。最后,王英志從社會政治環(huán)境、學報編輯所處的工作環(huán)境、編輯隊伍的成員構成3個方面論述了實現“編輯學者化”目標的有利條件。
王英志之后“編輯學者化”成為編輯界討論的學術熱點,甚至一些學者也加入其中。善于捕捉學術熱點的《編輯學刊》,于1989年第1期開辟了“編輯學者化”專欄,同期刊發(fā)了《汕頭大學學報》編輯部吳穎的《文科學報編輯“學者化”的問題》以及哈爾濱市《中國醫(yī)院管理》社梁春芳的《科技期刊編輯“學者化”的思考》,“編輯學者化”的討論從哲學社會科學領域延伸到自然科學領域。吳穎開宗明義地指出:“學報編輯人員,不管是從事文、史、哲、教、政、經、法等任何一個學科,都需要力求‘學者化’?!盵3]吳穎也論述了“學者化”與“雜家化”的問題,認為應“提倡各種層次的編輯人員,按照自己的需要和可能,逐漸朝向‘學者化’‘雜家化’的方向發(fā)展,還是很有必要的”[3]。吳穎提出的按需發(fā)展的觀點,可謂國內學術編輯與技術編輯分工思想的啟蒙。
1992年,在全國高校文科學報研究會第二次代表大會上,理事長楊煥章先生指出,“編輯隊伍學者化是一條必由之路”。但楊煥章先生所指的“學者化”,與胡光清、王英志、吳穎等論述的“學者化”并不相同。楊煥章先生認為,學報工作者可以成為編輯實踐家和編輯理論家,也可以成為編輯家兼一門學問家,亦可以成為一門新興分支交叉學科的學問家,還可以成為各種專家和雜家。[4]可見,楊煥章先生在這篇報告中的“學者化”,指的是編輯要“編研一體”,而研究的內容可以是多方面的,并不局限于某一個學科。有必要指出的是,楊煥章先生在報告中提出的“編輯家”的理念,為編輯的身份重構指明了新的路徑,也開創(chuàng)了有關“編輯家”的學術討論。
1994年,楊煥章先生撰文詳細闡述了學報編輯學者化問題。在《談談學報編輯學者化問題》一文中,楊煥章先生開宗明義地表明了自己的觀點:“一般地說,所有的編輯都應當成為學者,因為不是學者就難以成為好的編輯;特殊地說,學報編輯尤其應當成為學者,因為不是學者就難以成為稱職的學報編輯?!盵5]而之所以學報編輯應當成為學者,是因為“審稿人的水平在稿件所涉及的問題上應當略高于撰稿人的水平”。該文中,楊煥章先生進一步深化了“編輯學者化”的路徑,認為學報編輯既可以成長為某一學科方面的專家,也可以成長為編輯學家,還可以成長為一專多能的雜家。
自楊煥章先生呼吁“編輯隊伍學者化”之后,業(yè)界掀起了探討“編輯學者化”的熱潮。筆者以“編輯學者化”為篇名,通過中國知網查證相關文獻,發(fā)現1992年之后關于“編輯學者化”的論文呈逐年遞增趨勢;并發(fā)現“編輯學者化”一直是20世紀90年代編輯界研究的熱點,而自2003年之后,對“編輯學者化”的探討漸歸于沉寂。②
考察這些研究成果,主要分化為兩大陣營:一大陣營是對“編輯學者化”的支持與倡導,另一大陣營是對“編輯學者化”的質疑與批判。支持與倡導方面,如張振興認為,“‘編輯學者化’是搞好編輯隊伍建設、提高學報質量的一條帶根本性的措施”[6];宋緒連認為,“每一位學報編輯都應該把實現編輯學者化作為追求的目標”[7];饒娣清認為,“要提高學報的質量,充分發(fā)揮學報的功能,從管理學的角度看,必須實現編輯學者化”[8]等等。
“編輯學者化”一經提出就遭到來自同行的質疑與批判。《撫州師專學報》編輯部的彭彬從4個方面提出了質疑:一是“編輯學者化”在理論和實踐上會導致消除分工,二是容易導致編輯人員編輯意識的削弱,三是不利于促進編輯學的建設和形成,四是不利于鞏固編輯隊伍。[9]對此,《石油大學學報》編輯部的尹玉吉給予了回應與辯駁。尹玉吉辯證分析了“學者”與“學者化”的概念,認為“學者”與“學者化”是兩個不同的概念,“現代編輯工作要求編輯人員必須學者化”[10]。需指出的是,尹玉吉認為編輯的“學者化”既可以成長為某一學科專業(yè)的學者,也可以成長為編輯出版方面的學者。
劉雪立在《走出編輯“學者化”的誤區(qū)》一文中批判了“編輯應當成為與其編輯工作相關專業(yè)領域的專家學者”的觀點,認為“編輯不應化為其它‘學者’,也不應成為‘雜家’,編輯只能成為編輯學家”[11],即“編輯學者化”要求編輯從事編輯學方面的研究。
佘斯勇在《實事求是看待“編輯學者化”》一文中對“編輯學者化”能否實現提出了質疑,認為“編輯的作用和價值體現在傳播活動中,體現在為作者、讀者服務上”,只要做到牢牢掌握各科基礎知識、學會收集各種最新知識信息、學會使用各種工具書、努力組建一個“智囊團”等,就可以做好編輯工作,而無需成為某一領域的專門家。[12]不少編輯工作者與佘斯勇持相同的觀點,如韓慧認為,“編輯不能成為其他學科的專家”,而“要成為編輯學家”[13];再如,張?zhí)K明也認為,“‘編輯學者化’的內涵和導向錯誤”“編輯首先應該立足本職工作,使本職工作的水平達到高標準要求,成為本職的專家,然后才能談得上其他發(fā)展”[14]。
譚長貴從“一個不夠嚴謹的提法”“一個淡化編輯學的提法”“一個不切合實際的提法”3個方面對“編輯學者化”進行了批判,認為“編輯首先應該成為編輯學的學者”,并創(chuàng)設性提出了“學者型編輯”的提法。[15]這一提法為后續(xù)研究者加以借鑒,形成了“學者型編輯”理論。如蔣宇在分析了學界對“編輯學者化”問題的爭鳴之后,提出了構建“學者型編輯”的思路,認為“學者型編輯首要的定位是編輯,要求強化編輯職業(yè)意識,鼓勵學術期刊編輯熱愛出版事業(yè),其次要加強學習進修,努力提高學術水平”[16]。
進入21世紀,對“編輯學者化”質疑的聲音依然不斷。蔣永華在對“編輯”與“學者”兩個概念的不同之處進行分析的基礎上,對“編輯學者化”進行了批判,提出了以“編績”衡量編輯價值的觀點。[17]2004年,蔣永華又發(fā)表了《回歸雜家——就“學報編輯學者化”與楊煥章先生商榷》一文,明確指出“編輯成長的根本出路和職業(yè)境界在于讓編輯回歸‘雜家’”[18]。
在編輯發(fā)展的建構上,谷德潤不僅批判了“編輯學者化”,還批判了“編輯學家”的論點。他認為,學術期刊的編輯沒必要將應具備的“編輯術”上升為“編輯學”的高度,更沒必要“人為地給所有的編輯設置一個‘編輯學家’的身份或目標”,編輯“需要的其實只是‘學者’+‘編輯術’而已”。據此,谷德潤認為,應以“學者編輯化”的提法代替“編輯學者化”的提法。[19]
“編輯學者化”因涉及到廣大編輯群體的職業(yè)發(fā)展方向,一經提出就備受關注。從爭鳴的焦點來看,主要集中在3個問題:一是編輯的發(fā)展方向問題,二是編輯與學者之間的身份認同問題,三是“學者化”的可行性問題。
關于編輯的發(fā)展方向問題,編輯工作者提出了“學者化”“雜家”“編輯學家”三條路徑,而對“學者化”進行質疑與批判之后,建構的選擇也基本集中在“雜家”與“編輯學家”的方向。其實,楊煥章先生于1992年提出的“學者化”本身就是一個廣義上的“學者化”,是融合“學者”“雜家”“編輯學家”于一體的。在《再論學報編輯學者化的必要和可能——兼答“學報編輯學者化”口號的質疑者》一文中,楊煥章先生進一步明確指出,學報編輯學者化的道路是寬廣的,學報編輯可以成為博學通識的“雜家”,可以成為編輯學家,可以成為某一學科的宏觀駕馭、信息分析和問題研究的專家。[20]因此,一些編輯工作者對楊煥章先生的質疑是不全面的,有斷章取義之嫌,是對楊煥章先生“學者化”思想的誤解。
關于編輯與學者之間的身份認同問題,質疑者認為,編輯就是編輯,學者就是學者,兩者身份不同,承擔的職責和使命也不相同。編輯與學術共同體的脫離是“學者化”提出的現實背景,“學者化”的提出雖旨在提高編輯的審稿水平,但最終歸屬是實現學者對編輯學術水平的認同,使編輯通過“學者化”而回歸到學術共同體中,而不是僅僅做一個“編輯匠”。對編輯身份的焦慮是編輯工作者探索職業(yè)發(fā)展方向的初衷,傳統的“雜家”觀念不利于編輯身份的建構,因此,對“雜家”的發(fā)展取向并沒有得到廣泛認同,而“編輯學家”的理念逐漸深入人心。
關于“學者化”的可行性問題,倡導“學者化”的編輯工作者提出了實現“學者化”的思路建議,而批判“學者化”的編輯工作者認為這些“思路建議”并不具有可行性??尚行缘奶接懼饕性谝韵聨讉€方面:一是時間與精力問題,即學術期刊編輯的首要職責是提升編輯素養(yǎng),并成長為博學的“雜家”,而沒有精力致力于對某一個學科的深入研究;二是必要性問題,即學術期刊建立有專家審稿制度,可以幫助編輯就論文的學術性進行把關;三是職業(yè)身份問題,即編輯的本職工作是做好“編輯匠”和學術的傳播者,而學者的本職是學術思想的生產者,兩者之間是基于生產大分工的需要。
從爭鳴的結果來看,對“編輯學者化”的內涵、對編輯職業(yè)的發(fā)展走向仍沒有達成共識。以楊煥章為代表的編輯工作者認為,應該堅持“學報編輯學者化”的口號[20],當然,這里的學報可以擴展至學術期刊;以蔣永華為代表的編輯工作者認為,“‘學報編輯學者化’存在著價值合理性的同時,也存在著固有的表述缺陷和思想局限,甚至含有輕蔑編輯之嫌。它不利于引導社會準確地、客觀地評定編輯工作的業(yè)績。為了學術事業(yè)的發(fā)展,有必要倡導‘學者編輯化’的理念”[18]。爭鳴之后仍沒有達成共識,可見“編輯學者化”的提法確有必要予以修正,或者對其內涵再予以明確。
“編輯學者化”提出至今已有30余年,從編輯的發(fā)展實踐來看,“成為某一個學科的專家”鮮有成為現實,而只能是一種“企望”;現實中的編輯在職稱“指揮棒”下,多數發(fā)展成了“雜家”;部分編輯致力于成為“編輯學家”,并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編輯走向學者困境重重,除了主觀方面時間與精力有限之外,還與制度的剛性有關。
1980年,國務院頒布《編輯干部業(yè)務職稱暫行規(guī)定》,開始將編輯的職業(yè)走向用職稱予以固化。1988年,新聞出版署③發(fā)布《期刊管理暫行規(guī)定》,指出創(chuàng)辦正式期刊應“有健全的編輯部、有符合本專業(yè)要求的專職主編及一定數量的專職編輯”[21]。但這一規(guī)定還不夠剛性,教師仍可以做兼職編輯。2001年,人事部、新聞出版總署發(fā)布《出版專業(yè)技術人員職業(yè)資格考試暫行規(guī)定》,其中第3條規(guī)定:“國家對出版專業(yè)技術人員實行職業(yè)資格制度,納入全國專業(yè)技術人員職業(yè)資格制度的統一規(guī)劃?!边@一規(guī)定徹底終結了教師擔任兼職編輯的歷史,此后,教師逐漸淡出期刊編輯工作,學者與編輯從學術共同體中徹底分化。與此同時,隨著高校職稱體制改革的推進,教師與編輯的職業(yè)走向進一步明確:教師不能評定編輯職稱,編輯也不能評定教師職稱。
編輯干部業(yè)務職稱的規(guī)定與落實,一方面,確立了編輯的主體地位,明確了編輯的職業(yè)身份;另一方面,確立了編輯工作者從助理編輯到編審的職業(yè)發(fā)展走向,而這一發(fā)展走向更契合“雜家”與“編輯學家”的發(fā)展路徑。出版專業(yè)技術人員職業(yè)資格制度的規(guī)定與落實,一方面,彰顯了編輯工作的特殊性,提高了從事編輯工作的準入門檻;另一方面,阻斷了學者與編輯之間的身份切換,學者從事編輯工作,必須取得《出版專業(yè)技術人員職業(yè)資格證書》。因此,“學者編輯化”雖然比“編輯學者化”更容易實現,但這一提法存在著制度的阻礙,在當下是不切實際的。
近年來,“編輯學者化”再次引起業(yè)界的關注與重視。2016年,中國編輯學會第17屆年會以“倡導工匠精神做學者型編輯”為主題[22],將編輯的發(fā)展方向定位為“學者型編輯”;同年,第16屆中國科技期刊青年編輯學術研討會也圍繞科技期刊編輯學者化和專業(yè)化進行了充分研討[23]。2018年,中國編輯學會第19屆年會以“新時代新編輯新作為”為主題,原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副局長、中國出版協會常務副理事長鄔書林在致辭中提出,希望編輯工作者“在新技術飛速進步的條件下找準定位,發(fā)揮編輯工作作為出版工作中心環(huán)節(jié)的地位和作用,勇于擔當作為”[24]。新時代,學術期刊編輯擔負著打造學術精品、出版高質量學術成果的職責,而這離不開對編輯“學者化”的要求。
需要指出的是,“學者型編輯”的提法是對“編輯學者化”的一種修正,但其實質與楊煥章先生對“學者化”的界定是一致的,即“學者型編輯”既可以是博學通識的“雜家”,也可以是編輯學家,還可以是某一學科的宏觀駕馭、信息分析和問題研究的專家。筆者對“學者型編輯”的內涵在下文中將予以新的修正。
“編輯學者化”提出的初衷是為了提高編輯的學術水平,進而提高學術期刊質量。這一初衷或者說這一目的,并沒有什么疑問,是普遍認可的。學術期刊有別于非學術期刊,學術編輯除了應具備扎實的編輯素養(yǎng),還應具備所必須的學術素養(yǎng),如此才能提高審稿能力,才能充分履行審稿權的職責——這一點也是普遍認可的。因此,探究“編輯學者化”的“應然”,應從這兩點被普遍認可的“初衷”切入,方可對“編輯學者化”予以重新建構。
朱劍指出,編輯審稿權是“編輯學者化”理論的基礎,而專家匿名審稿制度“給了‘學者化’路徑致命的一擊”[25]。筆者贊同“審稿權是‘編輯學者化’理論的基礎”的觀點,但從專家匿名審稿制度制定的目的以及對編輯審稿權的影響來看,專家匿名審稿制度并未給“‘學者化’路徑致命的一擊”。首先,從專家匿名審稿制度制定的目的來看,旨在協助編輯對論文學術質量作出客觀、公正的評價?!半p向匿名審稿制度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將評判稿件質量優(yōu)劣的權力交由中立的第三方(匿名審稿專家)行使,文章是否刊用完全取決于其學術水平和寫作質量。”[26]其次,從專家匿名審稿制度對編輯審稿權的影響來看,編輯的審稿權并沒有被削弱,因為編輯仍是稿件初審的第一責任人,只有編輯認為學術質量較好或編輯難以把控的論文,才會進入匿名評審環(huán)節(jié),且專家的評審只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一家之言,最終還是要由編輯根據專家審稿意見作出甄別判斷。因此,匿名審稿制度雖已被大多數學術期刊采用,但編輯仍牢牢掌握著審稿權。
編輯審稿權要求編輯具有與審稿權匹配的學術素養(yǎng),這也是“編輯學者化”提出的目的所在,因此,我們需要對“與審稿權匹配的學術素養(yǎng)”作出界定。質疑者認為,“與審稿權匹配的學術素養(yǎng)”不需要成為專家學者,而只要掌握各科基礎知識,學會收集各種最新知識信息,再配以專家匿名審稿制度即可。其實,楊煥章先生對“與審稿權匹配的學術素養(yǎng)”已作出了深刻論述。在《再論學報編輯學者化的必要和可能——兼答“學報編輯學者化”口號的質疑者》一文中,楊煥章先生將編輯發(fā)展為某一學科的專家界定為“某一學科的宏觀駕馭、信息分析和問題研究的專家”,并指出:“一個人精力有限,通常很難兼顧廣博和精深……學報編輯可以‘舍深求廣’……深是學問,廣也是學問。學問做得深是專家,做得廣也是專家?!盵20]可見,楊煥章先生并沒有要求學術期刊編輯做到像學者一樣有精深的學問,而只要能夠對稿件的學術性進行把控即可。筆者認同楊煥章先生的觀點,同時再需指出,一些對楊煥章先生“編輯學者化”觀點的質疑與批判,是不符合楊先生“學者化”思想的本質的。
問題已經很明確,“編輯學者化”并不需要編輯成長為專家學者,但要求編輯具備與審稿權匹配的學術素養(yǎng)。這一素養(yǎng),不僅包含所負責學科的學術素養(yǎng),還包含相關學科的學術素養(yǎng)。此外,作為編輯,應在編輯實踐中探究編輯學發(fā)展規(guī)律,努力成長為編輯學專家,這也是對學術期刊編輯的應然要求。綜上,“編輯學者化”的應然是:與審稿權匹配的學術素養(yǎng)+編輯學家。這也是“編輯學者化”的實質內涵。
但鑒于“編輯學者化”的提法確實容易讓人誤解,且“學者化”有向專家學者無限靠攏的內在意涵,因此,筆者建議,將“編輯學者化”的提法改為“學者型編輯”。“學者型編輯”更加突出編輯的主體地位,與“編輯學者化”的本意,即“與審稿權匹配的學術素養(yǎng)+編輯學家”更加契合,更易于廣大編輯工作者的接受與認同。
注釋:
① 《編創(chuàng)之友》創(chuàng)刊于1981年,1985年正式更名為《編輯之友》。
② 筆者通過中國知網,以“編輯學者化”為篇名進行文獻檢索,結果顯示:1992年發(fā)表相關論文3篇,之后逐年遞增,1995—1998年相關論文分別為16篇、34篇、17篇、22篇;2003年之后每年發(fā)表的相關論文均為各位數,其中,2017年、2018年沒有查到相關論文。
③ 新聞出版署成立于1987年,2001年升格為“新聞出版總署”;2013年3月,國務院機構改革組建國家新聞出版廣播電影電視總局,新聞出版總署撤銷;2018年3月,新一輪國務院機構改革組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不再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