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祚璽 于長平 王 娜 施仲香 周桂芝 糜自豪 張福仁
1山東大學齊魯醫(yī)學院,山東濟南,250012;2山東第一醫(yī)科大學附屬皮膚病醫(yī)院(山東省皮膚病醫(yī)院,山東省皮膚病性病防治研究所),山東濟南,250022
線狀IgA大皰性皮病(linear IgA bullous dermatosis,LABD)是一種少見的以基底膜帶上連續(xù)性線狀IgA抗體沉積為特點的自身免疫性皰病[1],部分患者的基底膜帶上同時有IgA抗體和IgG抗體沉積,此種則被稱之為線狀IgA/IgG大皰性皮病(linear IgA/IgG bullous dermatosis,LAGBD)[2],國內目前相關報道較少。我院診治1例紫外線誘發(fā)難治性兒童LAGBD報道如下。
臨床資料患兒,男,7歲。因軀干、四肢散發(fā)紅斑、水皰伴瘙癢2個月來診。2個月前患兒于泳池長時間“暴曬”后,當晚自覺暴露部位皮膚顏色稍紅,偶有瘙癢,次日發(fā)現四肢散在紅斑、水皰,以雙側手腕、小腿下1/3為著,伴瘙癢,后皮疹逐漸發(fā)展至軀干,同時上腭出現水皰,破潰后形成糜爛面。曾于外院診斷“線狀IgA大皰病”,給予糖皮質激素(最高至潑尼松相當量75 mg/d,共28天)、人免疫球蛋白(5 g/d,共4天)、柳氮磺吡啶(最高至1 g/d,共15天)。原有皮疹部分消退,仍有新發(fā)水皰。既往患兒多次日曬后出現暴露部位變紅,自行消退慢。否認近期感染史、服藥史、腫瘤史等病史。
體格檢查:系統(tǒng)檢查未見異常。皮膚科檢查(圖1):皮疹散在分布于全身,口周、背部、四肢更多見,基本損害為正常皮膚或紅斑基礎上大小不一緊張性水皰、大皰,皰壁厚,皰液清亮或淡黃色,尼氏征陰性。部分水皰破潰結痂。頭皮糜爛面可見滲液,皮疹占體表面積的10%;口腔軟腭可見一處水皰及一處1 cm×2 cm糜爛面,周圍有紅暈;外陰及肛門處皮膚未見水皰和糜爛。
圖1 軟腭水皰和糜爛面,口周水皰,背部、四肢散在紅斑、水皰,尼氏征陰性
實驗室檢查:血常規(guī)、尿常規(guī)、大便常規(guī)、肝腎功均正常;抗Dsg3抗體、抗Dsg1抗體、抗BP230抗體、抗BP180抗體、抗VII膠原抗體均為陰性。胸部X線片、心電圖均正常。腹部B超:肝右葉鈣化灶(多發(fā))。光試驗:UVA-MED 31.9 J/cm2(參考范圍≥20 J/cm2),UVB 15M J/cm2(參考范圍 ≥23 MJ/cm2)。組織病理(背部)示:表皮下水皰,真皮乳頭中性粒細胞、少許嗜酸粒細胞小膿腫,淺層中性粒細胞、嗜酸粒細胞、淋巴細胞浸潤(圖2a、2b)。直接免疫熒光:表皮基底膜IgA陽性、C3弱陽性線狀沉積,IgG、IgM陰性(圖2c、2d)。間接免疫熒光:表皮基底膜循環(huán)抗體IgG、IgA 1∶40陽性,IgM、C3陰性。正常人皮膚鹽裂間接免疫熒光:循環(huán)抗體IgA沉積在表皮側;IgG沉積在表皮側,局部區(qū)域表皮真皮雙側。
圖2 2a:表皮下水皰(HE,×100);2b:真皮乳頭嗜中性粒細胞少許嗜酸粒細胞小膿腫,淺層中性粒細胞、嗜酸粒細胞、淋巴細胞浸潤(HE,×400);2c:表皮基底膜C3弱陽性線狀沉積(DIF,×200);2d:表皮基底膜IgA陽性線狀沉積(DIF,×200)
免疫印跡示IgA表皮側近95 kDa、近130 kDa、130 kDa、250 kDa均有條帶(圖3)。
診斷:兒童LAGBD。治療:甲潑尼龍40 mg靜滴 每日1次,鹵米松乳膏外用,每日2次。至住院第5天原有皮損消退不明顯,仍有新發(fā)水皰,加用氨苯砜50 mg口服每日1次,于住院第14天增量至75 mg每日1次?;純喝杂行掳l(fā)水皰,遂于住院第17天加用人免疫球蛋白10 g靜滴,每日1次,連續(xù)應用5天,患兒未再有新發(fā)水皰。住院第22天調整糖皮質激素用量為甲潑尼龍32 mg靜滴每日1次,住院第23天給予嗎替麥考酚酯0.25 g口服,每日3次。隨后于住院第25天、28天、31天分別調整糖皮質激素用量為甲潑尼龍24 mg口服,每日1次、甲潑尼龍16 mg口服每日1次、甲潑尼龍8 mg口服每日1次。住院第35天調整氨苯砜用量為100 mg口服,每日1次,增加鹵米松/三氯生軟膏外用?;純鹤≡旱?6天停用糖皮質激素,其余藥物用法、用量不變,偶于背部,前臂新發(fā)粟粒大水皰,增加外用藥涂抹頻率后可逐漸消退。治療51天后,原有皮疹基本消退,無新發(fā)水皰,遺留多處色素沉著(圖4),好轉出院。
圖4 患者出院當天皮膚科查體:背部(4a),雙側前臂(4b)、雙下肢(4c)等處原有皮疹基本消退,無新發(fā)水皰,遺留色素沉著
患兒出院后第8天下肢遠端及眼瞼出現米粒大水皰,增加外用藥涂抹后消退不明顯。遂于出院后第15天加用醋酸潑尼松4片口服 每日1次,皮疹逐漸消退。隨后于出院后第35天、51天分別調整醋酸潑尼松用量為3片口服 每日1次,醋酸潑尼松2片口服 每日1次?,F患兒皮疹完全消退,一般情況良好,血常規(guī)、肝腎功等檢查無異常,激素已調整為醋酸潑尼松口服 雙日2片,單日1片,嗎替麥考酚酯用量調整為0.25 g口服 每日2次,氨苯砜用法、用量不變。患兒目前仍在隨訪中。
討論LABD是一種少見的,以基底膜帶上連續(xù)性線狀IgA抗體沉積為特點的自身免疫性皰病,其典型臨床表現為臘腸樣環(huán)形排列的水皰,由Bowen[3]于1901年首次描述,但當時仍被認為是皰疹樣皮炎。Jablonska等[1]于1979年提出該病是一種獨立疾病,并將其命名為LABD。該病的發(fā)病率在不同的國家和地區(qū)有所差別,從0.22/106~1.45/106不等,烏干達等非洲國家發(fā)病率稍高[4]。據文獻報道,該病的發(fā)生可能與HLA Cw7、HLA B8、DR3、DQ2等基因有關[4]。部分患者發(fā)病前無明顯誘因,稱之為特發(fā)性LABD,而其余患者發(fā)病前有明顯誘因,如藥物、腫瘤、感染、紫外線等[5-8]。LABD的自身抗原主要位于透明層和致密層,根據IgA抗體針對的自身抗原所在的位置不同,分為透明層型和致密層型,透明層型LABD的主要抗原是97-kDa(LABD-97)抗原和120-kDa(LAD-1)抗原,而致密層型LABD的主要抗原是255-kDa真皮抗原和290-kDa(VII膠原)抗原[9-12]。
部分被診斷為LABD的患者血清中同時存在抗基底膜帶的IgG抗體,這種情況由Zone等[2]于1994年首次報道,并將其命名為LAGBD,在他們的研究中,IgG抗體針對的抗原具有異質性,包括97-kDa抗原、180-kDa抗原、230-kDa抗原等。后續(xù)對LAGBD患者血清中IgG所針對抗原的研究較少,主要是laminin-332、laminin-γ1、integrin α6β4、190-kDa表皮抗原、BP180羧基端抗原、BP180NC16a等[13-15]。LAGBD的臨床表現與LABD類似,皮疹主要為軀干、四肢紅斑,緊張性環(huán)形水皰、大皰,部分患者可累及黏膜,瘙癢明顯;直接免疫熒光顯示基底膜帶上有IgA抗體呈線狀沉積的同時伴有IgG抗體沉積,或間接免疫熒光顯示抗基底膜帶IgA、IgG循環(huán)抗體陽性,或正常人皮膚鹽裂間接免疫熒光顯示IgA、IgG抗體沉積,或通過免疫印跡、ELISA等技術檢測出抗基底膜帶IgA、IgG循環(huán)抗體陽性[1,15-17]。LAGBD的治療同樣與LABD相似,主要是口服氨苯砜,部分效果不佳的患者可聯合糖皮質激素,嗎替麥考酚酯或者人免疫球蛋白[13,17-21]。
LABD和LAGBD的關系目前尚未清楚,有學者認為兩者是同一種疾病[16],還有學者認為LABD和大皰性類天皰瘡是一組疾病譜的兩端,而LAGBD位于此疾病譜的中間[15]。
本例為男性患兒,既往體健。發(fā)病前一天曾于露天泳池長時間“暴曬”,當晚暴露部位皮膚稍紅,偶有瘙癢,次日開始起皮疹。追問病史,患兒此前多次日曬后出現暴露部位變紅,自行消退慢。否認近期感染史、服藥史、腫瘤史等病史。患兒光試驗提示對UVB不耐受。綜上考慮紫外線誘發(fā)可能性大。患兒直接免疫熒光提示表皮基底膜IgA陽性,C3弱陽性線狀沉積,間接免疫熒光及正常人皮膚鹽裂間接免疫熒光均顯示IgA、IgG循環(huán)抗體陽性,符合兒童LABD、LAGBD?;純翰∏轭B固,住院時間長,治療上除使用甲潑尼龍、氨苯砜外,還聯合人免疫球蛋白、嗎替麥考酚酯等多種藥物,過程復雜。目前國內未見紫外線誘發(fā)難治性兒童LAGBD的報道,我們的病例為該類疾病的診療提供了一定思路。同時,關于該疾病的進一步診療規(guī)范及該患者病情頑固性的原因仍需進一步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