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域與原鄉(xiāng)中的生命追尋與精神堅守
——論陳河的漫游小說

⊙張棟輝［煙臺大學人文學院，山東 煙臺 264005］

加拿大華裔作家陳河近幾年的創(chuàng)作頗具影響力，他在阿爾巴尼亞經(jīng)商、遭遇綁架，后移民加拿大，這極具傳奇色彩的人生經(jīng)歷也為他的作品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他延續(xù)了新移民作家筆下對異域生活的描摹和對原鄉(xiāng)生活的追憶，但將這種關注進一步拓展，以獨特的視野對新移民生活中的生命追尋與精神堅守進行了重新解讀?！度ニ箍杀戎贰贰段餮愫印贰稜敔斢袟l魔幻船》《信用河》等數(shù)篇小說無一例外都涉及主人公的漫游之旅，陳河在前行之路、流淌之河、泅渡之船的漫游寫作中，塑造了一個個苦痛靈魂的人生掙扎與靈魂救贖，并在人生之旅中關注多元文化的沖突和融合，追尋著生命的意義與精神的自由?！奥螖⑹碌膫鹘y(tǒng)由來已久，其敘事魅力在于：人物的豐富經(jīng)歷彌補了平淡現(xiàn)實生活中拘于時地的有限性空間經(jīng)驗，脫離了社會性羈絆的傳奇與歷險展示了人生豐富的可能性和人類向往自由的天性，漫游敘事往往能較好地表達人類尋求精神超越的欲望?！标惡拥穆涡≌f就很好地詮釋了這一概念，他的創(chuàng)作充滿了主人公的游走經(jīng)歷，極大地拓展了現(xiàn)實生活空間的范疇。

一、生命追尋：原鄉(xiāng)與異鄉(xiāng)的漫游出走

生命的流動體現(xiàn)在時間的綿延流逝中，同時流動的豐富性也在不同空間中大放異彩。陳河的小說中塑造的主人公大多以永不停歇的漫游方式宣告他們獨特的存在，并在這種空間的轉換中凸顯生命的價值與意義，《去斯可比之路》《西雁河》都著力描摹了主人公的遷徙流浪生涯，并在這種遷徙過程中通過生與死的交替直指生命的終極思考。

《去斯可比之路》中的段小海曾是某省的數(shù)學高考狀元，在名校畢業(yè)后，在銀行謀得了高職高薪，儼然是20世紀90年代不多見的成功人士，出國公干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他卻鬼使神差地放下國內(nèi)的工作、放棄家庭，出走科威特，后來因為戰(zhàn)亂躲到利比亞、馬來西亞，最終又來到阿爾巴尼亞。段小海選擇出國的決定看似是一個倉促決定的沖動之舉，實際上是他對多年來安穩(wěn)優(yōu)越生活的蓄謀已久的放棄與背離，他放下?lián)碛械囊磺?，選擇了自由的流浪生活。雖然在國外屢次涉險，但都沒有打消他放棄這種冒險生活的想法。他在所工作的建筑公司只是掛著材料供應員的職務，實際上無所事事，每天就是游手好閑地打發(fā)時間，這種懶散的日子并沒有持續(xù)很長時間，很快公司被當?shù)氐谋┩侥弥鴽_鋒槍四處掃射，洗劫一空，阿爾巴尼亞陷入一片恐慌之中，大量的民工和僑民在大使館的幫助下選擇撤離。在混亂的局勢與國內(nèi)妻子的最后通牒中，段小海還是放棄了最后回頭的機會。在去往馬里斯首都斯可比避難的途中，他和當?shù)氐囊晃还媚锵萑氙偪竦膼矍橹?，遭遇暴亂、逃離避難、異國戀情這種種富有傳奇色彩的經(jīng)歷無疑為他以往平淡的人生添加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如果他沒有在內(nèi)心深處的愿望的召喚下，踏出國門尋求刺激的生活，他這一生也許會在安安穩(wěn)穩(wěn)、波瀾不驚中度過。正是由于靈魂深處不安分的召喚，他才會拋棄妻子、遠渡重洋，在漂泊不定的生活中尋求生命的真相。段小海的選擇從道德角度上講，無疑是自私的，棄家庭責任于不顧?？杀疚淖髡卟⒉皇且獜倪@個角度去質(zhì)詢段小海的人生選擇，他只是從人性的最深處入筆，向我們打開了人生的多種維度和人性的隱憂之處。段小海自出國之后一直處于顛沛流離的生活中，于混亂的戰(zhàn)火中討生活，他的這段生活經(jīng)歷無疑為他最后的戀愛埋下了眾多伏筆，仿佛他的種種生活遭際都成為他尋覓人生真愛的鋪墊，即使這場戀愛只有短暫的幾天時間，卻足以為他幾十年的平淡人生打上一生都揮之不去的浪漫印記。

《西雁河》中則以另一種人生游歷方式傳達了作者的漫游式寫作。小說中葉文桂與吳印國是部隊中的戰(zhàn)友，二人在復員后，一個回到了城市，一個則回到浙南山區(qū)西雁河邊的小村莊。曾經(jīng)當過兵的經(jīng)歷使得二人不甘心目前的生存狀態(tài)，葉文桂做起了牛皮生意，吳印國則為了發(fā)家致富將具有污染的牛皮制業(yè)引到了山清水秀的西雁河。原本遵循古樸方式生活的小山村因此掀起了一場大的波瀾，先是吳印國父親吳雙叔對這種行為強烈反對，但在巨大利益的刺激下，牛皮制造業(yè)在全村蔓延開來。吳印國不顧父親的反對，依然一意孤行，他希望自己可以改變西雁，成為新的領頭人，“自己要干一番與父親不同的事業(yè)，要改變西雁山落后貧窮的面貌。而眼下，他得先掙到錢，這樣才有能力改變西雁。在這一點上，他與父親正好相反”。他執(zhí)意堅持自己的生財之路，但殊不知自己的這一固執(zhí)的選擇，將他與父親引入了一條不歸路。在西雁村，他也成為不祥之人，大家都排斥、孤立他，認為他給西雁村帶來了巨大的不幸。村里的人拒絕他參加七月十六的渡河，以此逼迫他放棄牛皮生意，可他一意孤行，不僅沒有縮小生意，反而添置了一大批機器設備，建立了西雁河上第一家皮革工場。于是，吳印國和村民們的矛盾進一步升級了。村民們的草紙紙蓬產(chǎn)業(yè)屬于村民共有，而牛皮產(chǎn)業(yè)僅僅屬于吳印國一人，現(xiàn)在他的個人產(chǎn)業(yè)的急速發(fā)展造成了巨大的污染，環(huán)境的污染給西雁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村民們做的草紙散發(fā)著臭味，吳印國工場的生意越來越好，可是村民們的草紙無人問津了。最終，村民們的報復接踵而至，吳印國最終死于父親吳雙叔的槍口下，而白雨萍在吳印國死去后也流產(chǎn)了，并被村民們囚禁，而吳雙叔也在殺死兒子后因衰老加風濕病并發(fā)癥死于監(jiān)獄，吳家三代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全都喪命了。若干年后，西雁成為一個著名的亞熱帶山區(qū)別墅營地，傳統(tǒng)的古老草紙作坊的水車成為西雁河的名片，一切都恢復了古樸的田園氣息。吳印國的生命漫游之路中充滿了種種對現(xiàn)狀的不滿和對改變的渴望，但是他的這種追尋違背了周圍眾人包括他父親的意愿，最終他的生命也在這場精神的漫游歷程中隕落。

《去斯科比之路》與《西雁河》這兩部作品中主人公的生命都處于一種不停歇的流動狀態(tài)中，段小海是在無窮無盡的漫游狀態(tài)中探求生命的意義與價值，而吳印國則一直試圖突破父輩原有的生存模式，但最終死于這種突破中。段小海在無停歇的生命流浪中追尋精神的徹底自由，并為此放棄了自己原有的家庭、事業(yè)，在一種叛逆的精神流浪中完成對生命的詮釋。某個角度上可以說他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沒有社會責任感、家庭責任感，所有常人看來幸福穩(wěn)定的生活卻成為他內(nèi)心最大的羈絆。他猶如一個冒險家一樣，渴望逃出生活的重重圍城，跌入追尋自由的浩瀚海洋中，他的出走如此決絕，這和他內(nèi)心那顆不安分的心有極大的關系。段小海的掙扎是出于對精神自由的渴望，而吳印國的反叛則是出于對父權的反抗，他一直想努力突破祖祖輩輩不變的生活狀態(tài)，于是將新的產(chǎn)業(yè)引入西雁村，打破了村民寧靜、與世無爭的生活，并給西雁河帶來了巨大的環(huán)境污染，而他卻渾然不知，只沉浸在自己的反抗的興奮中，最終他殞命于此，他的死亡還給了西雁河原有的平靜與安寧。

陳河的作品是通過對人物生命歷程的漫游式書寫，傳達出他對原鄉(xiāng)與異鄉(xiāng)關系的思考，原鄉(xiāng)作為精神源頭，成為主人公的精神依托，但他們在遇到異鄉(xiāng)的文化碰撞后，力圖掙脫原鄉(xiāng)的束縛，段小海的出走、吳印國的反抗皆是如此。但小說的結尾分別以段小海遭遇綁架、生死未卜以及吳印國死于父親的槍口下來暗示原鄉(xiāng)精神的堅韌，而新的異鄉(xiāng)文化在與原鄉(xiāng)文化產(chǎn)生沖突后，以主人公的反抗、掙扎、殞命或生死未卜產(chǎn)生強烈的連接，這也顯示了生命的復雜性與文化的多元性。生命是永不停息的流動，而原鄉(xiāng)與異鄉(xiāng)成為生命空間和心理空間轉換的不同維度的空間，無論在哪種文化情境中，都包含著主人公對生命固有模式的反叛和探索，生命浸潤于文化之中，在文化、時空的轉換中作者發(fā)出了對生命的思索與追尋。

二、精神堅守：異域與原鄉(xiāng)間的漫游回歸

在陳河的諸多作品中，大多通過主人公的精神狀態(tài)來體現(xiàn)人物在異域與原鄉(xiāng)間的漫游式的回歸。中國傳統(tǒng)文學中亦有大量的漫游敘事，從先秦的求仙問道、唐宋的郊游踏青到明清的游歷漫記，都可以看作是漫游敘事?！稜敔斢袟l魔幻船》中的父親、《信用河》中的文森特莫不是如此，他們以獨特的精神漫游方式宣告了他們的精神追求，并從中折射出陳河對生命的思考和人性的探析。

《爺爺有條魔幻船》這部小說以“我”回國辦理遺產(chǎn)繼承公證書為緣由，開啟了“我”的回國之旅。在“我”與父親的相處中，引出了爺爺?shù)墓适??！拔摇弊鳛闋敔數(shù)膶O子，遠離中國、在國外生活多年，溫州作為“我”從小生活的地方，有著童年和父親、母親諸多的回憶，從而成為我魂牽夢繞的“故鄉(xiāng)”。這部小說圍繞著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主題展開，“我”回國，恰巧遇到父親同父異母的姐姐家的女兒來溫州尋親，于是“我”記憶中窮困渺小的爺爺與表姐童年記憶中闊綽偉岸的外公形象交疊在一起，同一個人同一個時代在不同的地點扮演著完全不同的身份與地位的角色，爺爺將自己做茶房的船變幻成上海女兒眼中的大船，將自己做工的花邊廠變成挑花局，將自己住的小破屋描繪成一幢大而豪華的洋房?？梢哉f，祖父的真實情況到底是如何的，也許只有在父親的記憶里會有些許真實的存在。

阿冰的回國、表姐的尋親、父親的衰老、爺爺?shù)膬芍厣矸葸@么多條線索交織在一起，共同凸顯了陳河小說中的漫游書寫。母親、祖母、外婆均是以已逝者的面目出現(xiàn)在小說中，但她們是貫穿小說始終的靈魂人物。母親去世后，父親在晚年孤寂的生活中找了一位與母親截然不同的惡俗的女朋友周女士，并引發(fā)了阿冰與妹妹對父親的擔憂和對母親的思念，阿冰的祖母與表姐的外婆作為嫁給同一個男人的兩位女性，在各自的家庭分支中也扮演著同樣重要的角色。回歸、尋親等各種事件在一起演繹出這部小說的漫游主題。阿冰的遠離祖國、漂泊離散會讓他時時產(chǎn)生對母親、家和故鄉(xiāng)的思念之情，但同時表姐的尋親事件又為他的這種思鄉(xiāng)之情打上了另類的疑惑與不解。

親人成為阿冰與故鄉(xiāng)的唯一聯(lián)結，古往今來的漫游敘事中，親情的聯(lián)系成為在外游歷的游子們最無法割舍下的元素?！盃敔斠呀?jīng)消失了，爺爺在上海的家室和洋房已經(jīng)消失了，只剩下兩個對故鄉(xiāng)充滿一點好奇心的外孫女，趕在她們的舅舅消失之前來看望了一下他。阿冰現(xiàn)在能感覺到父親作為一種存在已經(jīng)處于消失的邊緣。他非常害怕，母親早已消失，如果父親也消失了，他對家鄉(xiāng)的概念就會有一個深刻的改變。到了那個時候，他應該還會來溫州，但不會有回家的感覺了?！边@部小說以阿冰為敘述視角，表現(xiàn)了他的自我追尋以及他對人倫、社會、道德的感受。家的渴望使他回到國內(nèi)，他因與父親女友以及房產(chǎn)證問題產(chǎn)生嫌隙，成為父子之間無法避免的一場沖突，這既是情感上的沖突也是代際間的沖突。而此后由父親引出的爺爺?shù)墓适?、表姐尋親的故事都可以看作是這一沖突的外延與繼續(xù)。對孤獨的排斥和超越是陳河小說中常見的主題，尤其當代社會中人們孤獨的精神狀態(tài)成為陳河創(chuàng)作的源泉，所以精神的追尋成為其諸多漫游敘事中不斷重復和強調(diào)的對象，而異域與原鄉(xiāng)間的游走則成為他打破這種狀態(tài)的有效手段，人在這種漫游歷程中追尋、失落、繼續(xù)追尋的狀態(tài)，使得陳河的小說具有典型的存在主義哲學的深刻意味。

《爺爺有條魔幻船》是在強調(diào)主人公的精神追尋過程，《信用河》則將追尋的結果清晰地展示在讀者面前，這兩部作品都在講述主人公精神的漫游，但側重點還是有所不同的?！缎庞煤印分械奈纳?，移民的原因好似很隨意，“深究他的內(nèi)心，他其實有著一種隱藏于大城市下水道的獅面人的夢想。這種夢想一直潛伏在他內(nèi)心的深處，讓他難以安寧，以致會遠離家鄉(xiāng)移民到了北美”。其實，異國他鄉(xiāng)隱身的身份生活成為文森特心底的秘密，正是這份秘密支撐他走出國門，來到異域以實現(xiàn)內(nèi)心的夢想。離開、行走、追尋成為他的生命形式，亦成為其精神世界的外在展示軌跡。而新疆女子阿依古麗闖入他的枯燥無趣的生活時，無疑成為重新點燃他內(nèi)心夢想的一顆煙花。兩人的熱戀為文森特無趣、麻木、枯萎的生活帶來了炫魅的色彩，黯淡的生活重新變得趣味盎然起來。阿依古麗美麗、熱情、充滿生命力，她成為文森特在異國看到的一束希望之光，點亮了他的漂泊生命之旅?？墒牵⒁拦披愖罱K因為要解決移民身份的問題，嫁給了年老的患有癌癥的金先生，并且懷上了金先生的孩子。阿依古麗為了一個合法的身份葬送了自己的一生，文森特也失去了生活中美好的東西。在這部小說中，文森特、阿依古麗、金先生的游歷，對身份的渴望、對幸福的追尋都傳達出移民者們在原鄉(xiāng)與異鄉(xiāng)間的游走、掙扎與拼搏。這篇小說的講述方式是很有特色的，小說中為我們講述了三個人物的三種人生。文森特漫無目的地漫游他國體驗人生，阿依古麗的逃離窮鄉(xiāng)僻壤、掙扎于異域追求全新的生活，金先生以無恥的態(tài)度嬉戲人生，這三個人的人生選擇中，我們可以看到陳河的思索與沉思。閱讀這篇小說無異于與陳河進行了一場交流與溝通，隨著敘述者將事件層層講出，小說一點點地呈現(xiàn)出復雜的人生旅途中變幻莫測、復雜深邃的復雜心靈。小說的結尾寫到阿依古麗向窗外望去，在一大片蔥蔥郁郁的樹林的盡頭，看到CREDIT RIVER（信用河）閃著刺眼的亮光。這“亮光”是刺眼的，意味著人生的處處意外，可以說這是一部意蘊豐富復雜的作品，它不僅展現(xiàn)了移民生活的種種生活體驗，而且更加關注他們的精神追尋與漫游。

可以看出，《爺爺有條魔幻船》和《信用河》這兩部作品雖然選材、立意迥異，但都折射出了同一個問題——異域與原鄉(xiāng)間的漫游歷程中的精神堅守。阿冰與文森特對親情與愛情的追求，也是在尋找失落的自我。阿冰在對母親的思念中，又回到了國內(nèi)暫住，與父親、爺爺重新交匯在一起，文森特無法忍受平庸壓抑的生活，在刺激的愛情中放飛自我。這些人物的自我迷失更多地反映了現(xiàn)代都市人普遍的精神頑疾——情感的無依和心靈的空虛，流露出超越地域、國籍、種族、膚色的世界公民的眼光?！皩⑸矸菘醋魇且粋€變化、發(fā)展、構建的過程，其意義在于肯定了個人的主觀能動性。從文學層面上看，塑造什么樣的人物形象就具有了示范效應和社會意義，讀者可以以小說人物為借鑒或榜樣，建構理想的自我；從社會層面看，這種身份觀也有助于克服將個人與族群等同看待的簡單化傾向，有助于消解族群之間相互形成的刻板印象。用歷史的、變化的眼光來看待一個族群及個人。這種看待事物的方式無疑更符合客觀現(xiàn)實，更具有社會建構性。”陳河在創(chuàng)作中非常關注現(xiàn)代人的生存狀態(tài)，尤其是人的孤獨感的外化表現(xiàn)，《爺爺有條魔幻船》中父親晚年的精神空虛、《信用河》中阿依古麗的婚姻買賣都表現(xiàn)了人物對孤獨的恐慌與放手一搏，在他們?nèi)松穆螝v程中，都竭盡全力地與孤獨抗爭，不惜以物質(zhì)、身體、自由作為交換條件，可見，精神的堅守成為陳河筆下的人物無法繞開的一個沉重命題。

綜上所述，陳河的這幾部小說均指向漫游主題，在對主人公生命追尋和精神堅守的過程中，陳河不遺余力地描摹了他們?nèi)松鷼v程中出走、游歷、追尋、探索、懷疑的過程，雖然中西文學都具有漫游敘事的傳統(tǒng)，但陳河在他的小說中更加凸顯這種人生的豐富性和對自由的渴求。當然，作為新移民文學中的中堅作家，陳河筆下的主人公更多是跨越了國別、種族的局限，同時他也極力以一種更加客觀、理性的態(tài)度去審視所熟悉的故國人生和異域移民，試圖在他們之間架起一座可以溝通的橋梁。

① 朱立立：《閱讀華文離散敘事》，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191頁。

②③④ 陳河：《去斯可比之路》，作家出版社2016版，第91頁，第160頁，第191頁。

⑤ 芮渝萍、應雁：《蒲公英的種子——華裔文學與中國文化海外傳播研究》，科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6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