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美云
自然的韻味是藝術創(chuàng)作中亙古不變的主題,華夏的先民們在這一片土地上篳路藍縷,披荊斬棘,生生的從自然之中開辟出燦爛的文明。中國人自始至終都有在追尋自然,貼近自然,在傳統(tǒng)藝術的世界觀中,自然是神圣的,是絕對的,所以人們才相信萬物有靈,而藝術創(chuàng)作一旦達到了“靈”的境界,那么就會在意識中產生生命,也就是“活”了過來。在紫砂藝術文化的歷史上,就曾經有過這樣的例子。制作紫砂壺,一貫會強調要塑出其中的“精、氣、神”,而只有塑造的茶壺具有生命,才會融匯這三種特質,這種說法雖然玄妙,但背后卻揭示了紫砂壺藝創(chuàng)作的真諦。
紫砂作品“事事如意壺”的造型創(chuàng)意是從柿子衍變過來的,從它的輪廓可以感受到那一股令人熟悉的氣息,這種氣息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自然,凝聚了人們潛意識中形象的特點,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美好的想象,但紫砂壺固有的結構又在不斷地昭示著這是一把茶壺,它流暢而簡潔,仔細觀察它,便能從中解讀出吉祥的韻味。這把壺從造型特點的把握上,塑造出了前文所說的自然的氣息,它有著柿子一樣飽滿的輪廓,但卻并非單純的仿生,每一個部位都多少透露出幾分“人”的氣息,讓人了解塑的雖是自然,但蘊含的卻是人的情感。
情感是一種微妙的感受,人無時無刻不在表露情感,而在全手工制作紫砂壺的時候,制作者的情感也會通過雙手傳遞到茶壺造型之中,當一件作品真正定型以后,人們看到以后總會從中獲得幾分感受,這就是我們常說的紫砂所具有的“寄情”功能。真正優(yōu)秀的紫砂壺創(chuàng)作者,會竭盡可能地利用這一點,將自己的情感寄寓到作品之中,或真誠,或感動,或是其他種類的情感表露,讓其與作品的造型融合在一起,從而相輔相成,獲得整體藝術意境的升華。
“事事如意壺”在具體制作的時候并沒有進一步強化其中仿生的元素,對于茶壺表面肌理的處理依舊是維持古樸、光潤的一面,這樣的身筒用明針逐步地壓出筋紋棱線,其塊面曲線柔和,在工藝和順暢的美感之間達到了巧妙的平衡。通常柿子的囊瓣并不均勻,倘若在茶壺上重現(xiàn)這一點,顯然會破壞整體流暢的結構,所以這把壺依舊選擇以標準對稱的塊面分割來構成整個壺身。這樣的茶壺壺面,自然的味道并不濃郁,顯得點到即止,所以在壺流、壺把、壺鈕的塑造上就需要有所加強。在很多紫砂壺作品中,都會將流、把、鈕這三者同壺體采用分別處理的方式,用色彩或形體來加以區(qū)分,從而使壺體自然的那一部分更加真實,這樣的好處是設計更為簡便,制作的難度會有所降低,但缺點亦很明顯,那就是流、把、鈕與茶壺整體的聯(lián)系會被淡化,不夠緊密,過多的塑造和裝飾甚至會產生主次不明的反效果,在這件作品上,則采用了融入新的裝飾元素來解決這個問題。
“事事如意壺”的壺流、壺把和壺鈕都融入了一種傳統(tǒng)裝飾紋樣——“如意”。如意紋樣的歷史相當久遠,在秦漢之前出土的青銅器上就能夠看到類似的圖案裝飾,其后多有衍變,最終在清代達到了鼎盛,伴隨著吉祥文化的興起,如意紋裝飾普遍地出現(xiàn)于中國人的生活當中,穿著打扮、建筑家居,甚至于各種生活器皿上,對如意紋樣的變化和創(chuàng)造簡直讓人眼花繚亂。這把壺的流、把、鈕都采用了明接的方法鑲接在壺體之上,明接的部位就被塑造成了經典的“如意紋”,其中壺流和壺把上的如意裝飾居于壺體的前后兩端,具有相互對稱的效果,所以采用單一的如意紋輪廓,壺鈕本身塑造成了柿蒂造型,如意與柿蒂融合之后,就顯現(xiàn)出自然與藝術的雙重效果,同時也將整把茶壺的主題中心凸顯了出來,柿子加上如意,連起來自然就是“事事如意”。
諧音文化是中國文化的傳統(tǒng)之一,是流傳于廣大民間的一種自發(fā)的風俗習慣,這種習俗本身就凸顯了中國語言和文字的魅力。當代紫砂壺創(chuàng)作要繼承傳統(tǒng),開拓創(chuàng)新,所繼承的不單是技藝技法,更多的是要繼承這種無形的文化遺產,并在此基礎上重新設計和創(chuàng)造,從而迸發(fā)出更多智慧的火花。
結語:情感是紫砂藝術的靈魂,情感賦予紫砂藝術以生命,紫砂創(chuàng)作中的情感是樸素的,是大眾的,要成為中華文化的優(yōu)良載體,蒙受時代的青睞,就必須投身到整個社會中去,用眼睛去觀察,用耳朵去聆聽,最后用雙手去檢驗,依靠著廣博的歷史文化積淀,讓紫砂壺藝孕育更多的美好,服務于廣大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