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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末天津化寶銀危機與制度調(diào)整

      2020-12-18 04:15:09榮曉峰
      安徽師范大學學報 2020年6期

      榮曉峰

      摘 要:清末天津發(fā)生了由于化寶銀銀色降低而導致的貨幣危機,這場危機雖然受到庚子事變外力沖擊的影響,但主要原因在于天津銀兩制度的內(nèi)部缺陷,由于爐房阻礙等因素而未能有效和及時地建立起更為先進的公估局制度。為應對危機,中外各談判力量進行了反復的博弈和制度設計,天津的關平銀制度和銀錠保證制度發(fā)生重大變化,公估局制度最終建立。化寶銀危機的主要特點是引發(fā)了兩場較大的次生危機,即由于關平銀制度調(diào)整而導致的關稅補色風波和公估局制度建立而導致的外國銀行低色化寶補色風波,外國政治力量的介入使化寶銀危機從一場貨幣危機演變?yōu)檎挝C。兩場風波都以天津地方政府的妥協(xié)退讓而平息,前者以津海關退還多收稅銀而化解,而后者則最終以損害天津銀錢業(yè)商人利益的解決方案而平息。

      中圖分類號:F129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1-2435(2020)06-0062-10

      關鍵詞:化寶銀;清末天津;銀兩制度;公估局

      Abstract: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a currency crisis happened in Tientsin due to the purity debasement of Huabao Silver. This crisis was influenced externally by Gengzi Incident, but the main reason lied in the internal defects of the tael system in Tientsin which were caused by the factors such as the opposition of the melting shops and the failure of building a more advanced assay office system effectively and timely. In order to cope with the crisis, the Chinese and foreign negotiating forces carried out repeated game and system design which resulted in the great changes of customs tael system and silver guarantee system, and the assay office system was established finally. The main characteristic of the Crisis of Huabao Silver was that it triggered two larger secondary crises: One was the turmoil of tariff increase which was caused by the adjustment of customs tale system, and the other was the turmoil of the compensation of the debased Huabao Silver in foreign banks. The involvement of foreign political forces made the crisis evolve into a political crisis from a currency one. Both incidences of turmoil were subsided by the concession of Tientsin local government. The former was resolved by refunding the extra tariffs by Tientsin customs and the latter one was settled by the solution of harming the interests of Tientsin bankers.

      一、導 論

      銀兩制度是我國重要的貨幣制度,在明清時期得以發(fā)展和完善。由于銀兩制度寄生在金屬貨幣制度的框架內(nèi),重量和成色便成為銀兩貨幣價值決定的主要因素,正如斯密在《國富論》中所說的,“金屬的使用有兩種極大的不便,第一是稱量的麻煩,第二是化驗的麻煩”。[1]22化寶銀是天津市面流通的主要銀錠,庚子事變之前天津金融秩序穩(wěn)定,化寶銀的成色基本上能夠維持在992,1但是庚子事變之后天津金融市場持續(xù)動蕩,政府監(jiān)管松弛,爐房趁機镕鑄低色化寶銀,加之民間私鑄和偽造盛行,化寶銀成色不斷下降,對天津商業(yè)、金融和政府稅收產(chǎn)生消極影響,又因為外國銀行低色化寶的補色問題而使一場貨幣危機演變?yōu)檎挝C,歷史上又被稱為“銀色風潮”或“化寶銀問題”,它是我國近代銀兩制度缺陷的集中爆發(fā)和體現(xiàn),與貼水風潮、銅元危機和上海橡皮股票風潮等共同構成清末天津的金融危機。

      在現(xiàn)有相關文獻中,學者們主要從歷史事實的梳理、化寶銀危機產(chǎn)生的原因、制度性應對措施等方面開展研究。最早記載化寶銀問題的是楊志洵翻譯的《天津化寶銀純分問題》,該文主要敘述了由于化寶銀銀色降低而導致的關稅補色風波以及公估局的建立經(jīng)過。[2]23-24從1908年開始,津海關貿(mào)易年報連續(xù)4年對化寶銀問題的發(fā)生、發(fā)展和解決進行了記載,[3]267,278,286,294足可見化寶銀問題對于天津貿(mào)易和經(jīng)濟的重要影響。這些早期的記載為之后相關研究的開展奠定了基礎。20世紀50年代,日本學者宮下忠雄對天津銀兩制度進行了較為系統(tǒng)的研究,他認為化寶銀問題導致天津銀兩制度在1909年發(fā)生了較大變革,化寶銀逐漸消失從而演變?yōu)橐环N虛銀兩,但是化寶銀的992成色作為衡量銀兩成色的標準被保留下來。[4]173-175國內(nèi)關于銀兩制度方面的代表作是戴建兵的《中國近代銀兩史》,書中以翔實的史料梳理了由于化寶銀危機而導致的公估局建立過程。[5]131-138郝志景認為正是民間爐房試圖獲取更多鑄幣稅收益從而直接引發(fā)化寶銀危機。[6]171龔關認為化寶銀危機源于天津混亂的銀兩制度和政府對于銀兩發(fā)行市場監(jiān)管的缺失,并指出了化寶銀危機中產(chǎn)生的關稅補色問題和外國銀行低色化寶銀墊賠問題。[7]197,214孫睿以天津錢業(yè)公會的發(fā)展為線索,著重探討了公估局設立的經(jīng)過以及政府、行業(yè)和社會力量的博弈過程。[8]84宋美云以商會組織為中心,指出天津商會在化寶銀危機化解過程中發(fā)揮的重要作用,天津商會與外國商會逐步建構起的互動網(wǎng)絡為雙方溝通和沖突解決提供了解決機制。[9]183

      總體而言,目前的研究缺乏在銀兩制度框架內(nèi)對化寶銀危機發(fā)生及化解過程的系統(tǒng)探討,雖然將危機產(chǎn)生的根源歸于貨幣制度層面,但是分析稍顯寬泛,尚未深入銀兩制度內(nèi)部從其特征和缺陷來分析引發(fā)危機的制度性誘因。本文試圖在綜合利用中外資料的基礎上對化寶銀危機進行深入考察。化寶銀危機為理解清末銀兩制度危機提供了一個視角,可以較為清晰地觀察到銀兩制度補救和衰落的過程。銀兩制度危機伴隨著銀兩制度的衰落和解體而發(fā)生,化寶銀危機就是20世紀初期發(fā)生的較大規(guī)模的區(qū)域性銀兩貨幣危機,這場危機使得天津銀兩制度發(fā)生重大變化,后期外國政治勢力的介入又使得這場貨幣危機超越單純的經(jīng)濟現(xiàn)象而復雜化。

      二、爐房、改鑄制與化寶銀危機的產(chǎn)生

      庚子事變之前,爐房在天津金融領域中具有較強勢力,銀錠的鑄造與保證被民間爐房業(yè)掌控,在爐房反對和政府措施不當?shù)纫蛩赜绊懴拢旖虻你y錠保證制度長時段地被鎖定在改鑄制度中而未能較早地演化到更為先進的公估局制度,從而成為化寶銀危機發(fā)生的深層次制度性誘因。

      (一)天津的爐房與銀錠改鑄制度

      近代中國形成了銅錢與銀兩并行的貨幣制度,這種分層的貨幣體制不但體現(xiàn)在貨幣流通領域,同樣也體現(xiàn)在貨幣發(fā)行層面。銅錢的鑄造集中于政府而嚴禁民間私鑄,白銀的鑄造和發(fā)行卻部分地被民間的金融組織爐房或銀爐掌控。根據(jù)設立主體的不同,爐房可以劃分為官爐和私爐。官爐是政府開設的爐房,主要用來镕鑄政府各項財政收入上繳的稅銀,多設立在各省藩庫、海關庫及官銀錢號內(nèi)。私爐是民間開設的爐房,主要镕鑄商業(yè)和金融市場使用的各種銀錠,多數(shù)設立在全國重要的商埠,本文所探討的主要就是民間爐房。在設立之初,官爐與私爐的邊界較為清晰,但在隨后的發(fā)展中開始模糊,一些民間爐房因為取得政府授權而發(fā)展成為特許爐房,從而取得官爐房的地位,如光緒年間北京裕豐源等26家私爐房因為代度支部镕鑄稅銀,經(jīng)過政府批準后而成為官爐房。[10]254私爐一般要取得政府許可后才能開業(yè),如天津爐房的開辦必須經(jīng)過政府許可,“爐房開業(yè)需要向道臺衙門申報并且宣誓”,[4]169實行同業(yè)互保和執(zhí)照制,“天津各爐房,向皆取具同業(yè)保結(jié),請領職關諭貼”。[11]384盡管政府對于爐房負有監(jiān)管職責,但是清末政局動蕩,法制松弛,這種監(jiān)管已經(jīng)非常有限。與上海銀爐多獨立經(jīng)營或由錢莊兼營不同,京津地區(qū)的爐房多是從镕鑄散碎銀兩發(fā)展到經(jīng)營存放款業(yè)務,庚子事變之前,爐房在京津地區(qū)擁有龐大的勢力,“為特盛時代”,[12]9不但負責鑄造銀錠而且還對銀錠的成色和重量進行保證,對銀錠品質(zhì)負無限責任,這實際是兼?zhèn)淞斯谰值穆毮堋t房還從事一般的存放款業(yè)務并發(fā)行銀票,各行業(yè)與爐房均有來往,爐房成為各行業(yè)撥兌賬款的中心,扮演了金融中樞的角色。[4]67庚子事變前,天津金融秩序穩(wěn)定,爐房鑄造的化寶銀品質(zhì)總體上能夠得到保證,政府雖然曾經(jīng)試圖實行公估局制,但因遭到爐房反對而未能真正發(fā)揮效用。[13]294

      庚子事變對天津爐房業(yè)產(chǎn)生巨大沖擊,爐房業(yè)發(fā)生劇烈動蕩。1900年八國聯(lián)軍入侵天津,天津爐房遭遇聯(lián)軍搶劫而損失巨大,爐房在戰(zhàn)爭前發(fā)行的銀兩票因白銀儲備不足而引發(fā)“貼水風潮”。1902年袁世凱為解決危機嚴禁貼水,強行將銀票與銀兩按同價兌換,導致錢莊、爐房大量倒閉,天津爐房業(yè)內(nèi)部發(fā)生重大變化。1898年天津爐房共有14家,[14]79經(jīng)歷庚子戰(zhàn)亂后僅有新泰號和公裕厚兩家爐房保留下來,其余都已倒閉歇業(yè),[13]335庚子事變后的爐房絕大多為新設立且總體上大致保持穩(wěn)定,這些爐房多由錢莊或銀號兼營。[13]324 1然而,由于政府監(jiān)管的缺失,爐房業(yè)的執(zhí)照備案制度沒有嚴格執(zhí)行,天津爐房業(yè)的發(fā)展仍然混亂,一些商人乘機私設爐房,镕鑄低色化寶銀,“恒合爐房荒閉,攜帶官款潛逃,并傾化許多低潮寶銀”,[15]13711化寶銀成色不斷下降,從庚子事變前的992位下降到1908年的965位。[16]3861908年津海關道臺蔡紹基開始著力整頓爐房業(yè),恢復之前實行的同業(yè)保結(jié)和執(zhí)照制度,“由本道衙門取具環(huán)保,發(fā)給憑照,用昭信守。從前商人領照一切規(guī)費,應即一并裁除,酌收照費,化私為公”。[15]13703雖然遭到爐房業(yè)反對,但在蔡紹基的堅持下,1909年4月天津9家爐房取具同業(yè)互保并領取憑照,政府對爐房業(yè)的約束得以恢復。

      近代中國產(chǎn)生了兩種不同的銀錠保證制度即改鑄制和公估局制,2在改鑄制的制度框架內(nèi),外來銀錠必須通過爐房重新镕鑄成符合本地標準的銀錠后才可使用,爐房通過在銀錠上鏨刻爐房名和工匠名以示對銀錠品質(zhì)負責,銀錠的鑄造、鑒定和保證權集中于爐房,貨幣權力的集中為爐房通過降低成色牟利創(chuàng)造了可能,改鑄制盛行于爐房勢力較大的地區(qū)。為克服改鑄制的缺陷,19世紀50年代在一些重要商埠如上海和漢口等地逐漸產(chǎn)生了獨立于爐房的金融組織即公估局。在公估局的制度框架內(nèi),銀錠的鑒定和保證權從爐房分割出來,爐房鑄造的銀錠必須經(jīng)過公估局的鑒定批色后才能使用,公估局成為銀錠價值的最后決定機構和制度核心,能夠保證銀錠的實際價值與名義價值相符并對爐房進行有效制約,爐房失去了貨幣減色的牟利動機,通過偽造來降低成色的情況大為減少。從近代中國的貨幣歷史發(fā)展進程來看,銀錠品質(zhì)在實行公估局制的地方能夠得到保證,即使遇到較大的外力沖擊之后也能較快恢復之前的制度設計,在一些實行改鑄制的地方如北京、天津、營口、重慶、安東等地也都存在因遭遇制度危機而向公估局制演進的歷史進程,這表明公估局制是比改鑄制更有效率和更為先進的制度設計,由改鑄制向公估局制的演進是銀兩制度的自我完善。3然而,這種制度演進在中國各地區(qū)表現(xiàn)出很大的不均衡性。在南方的一些重要商埠如上海、漢口和九江等地,公估局制度能夠較早地建立起來,而在爐房勢力較強的北方地區(qū),爐房有可能成為阻礙公估局制度建立的重要因素,從而使得銀錠保證制度長時段地被鎖定在改鑄制度內(nèi)。

      (二)化寶銀危機的特點與產(chǎn)生原因

      化寶銀危機于庚子事變時的1900年引發(fā),1908年危機達到高潮,至1911年最終解決,經(jīng)歷了醞釀期、爆發(fā)期和解決期,前后歷時近十余年。化寶銀危機的本質(zhì)是化寶銀銀色降低導致貨幣貶值,進而引發(fā)貨幣危機,其主要特點是引發(fā)了兩次規(guī)模較大的次生危機,即關稅補色風波和外國銀行低色化寶補色風波,并在后期由于外國政治勢力的介入而復雜化,進而從一場貨幣危機演變?yōu)檎挝C。

      化寶銀危機的產(chǎn)生有其深刻的社會經(jīng)濟背景,需要從內(nèi)部和外部兩個方面進行分析。從內(nèi)部來看,銀錠改鑄制度的缺陷以及政府監(jiān)管的缺失是導致化寶銀危機的主要內(nèi)部因素。在改鑄制度下,銀兩貨幣的鑄造與保證權集中于爐房,在爐房業(yè)內(nèi)部行業(yè)規(guī)章約束松弛和政府監(jiān)管缺失的情況下,爐房貪圖鑄幣稅而導致鑄造銀錠的成色存在自然減色的趨勢,從而使銀錠的實際價值脫離名義價值。在庚子事變之前,化寶銀的實際成色已經(jīng)無法完全維持在名義的992位上,出現(xiàn)了990位的化寶銀,[4]170這表明在庚子事變之前化寶銀的成色已經(jīng)開始降低,改鑄制度的缺陷已經(jīng)顯露出來。同時,政府監(jiān)管的缺失和決策的失誤也導致了化寶銀危機的擴散。以匯豐銀行為代表的外國銀行認為天津地方政府應該對危機承擔責任,“昨日各銀行開會仔細討論,一致認為造成目前銀兩市場混亂的原因主要有二:一是對于過去容許設立的私爐房及其作假缺乏管理和控制;二是公估局雖然已經(jīng)設立,但是卻并沒有召回不足值的化寶銀,并且用足值的化寶銀去代替”,[15]13679特別是1905年直隸總督袁世凱拒絕了天津商會提出設立公估局的合理請求,[15]13571-13572 從而錯失了解決化寶銀危機的最佳時機,如果當時袁世凱同意設立公估局,天津的銀錠改鑄制度有可能較早地實現(xiàn)向公估局制的制度演進,從而能夠從很大程度上避免之后引發(fā)的次生危機。從外部環(huán)境看,庚子事變是導致天津貨幣金融市場混亂和引發(fā)化寶銀危機的主要外部因素,由于爐房和錢莊大多位于宮北、宮南和估衣街等商業(yè)中心地帶,這些地區(qū)均遭到聯(lián)軍搶劫,爐房損失慘重。1900年7月聯(lián)軍設立天津都統(tǒng)衙門管理天津事務,1但是在聯(lián)軍占領的兩年時間里,天津?qū)嶋H處于無政府狀態(tài),金融秩序的缺失導致金融市場更加混亂,由于缺乏政府監(jiān)管和行業(yè)約束,錢莊數(shù)量猛增至300多家,幾乎是庚子事變前的4倍,錢莊乘機大量發(fā)行銀貼,規(guī)模達到3 000萬兩,幾乎為庚子前的1.5倍,[3]226為后來發(fā)生的“貼水風潮”埋下隱患。在此期間,未經(jīng)批準的私爐大量出現(xiàn),銀錠鑄造陷入混亂,“查津郡銀色低潮,由于庚子之亂,聯(lián)軍駐津之時,官爐星散,私鑄風行,以致低潮寶銀充斥市面,無人問津,相沿至今”。[11]360這些都是庚子事變對于天津金融市場的影響。

      三、關稅補色風波與公估局制度的重建

      化寶銀成色下降對海關稅收產(chǎn)生重大影響,為彌補關稅損失,津海關道對關平銀制度進行調(diào)整,變相提高稅率。這一措施導致外國商人和商會的強烈反對,并通過各國駐津領事館向天津地方政府和清朝中央政府施壓。在外國勢力的壓迫下,津海關道被迫恢復之前的關平銀制度,重建公估局成為中外雙方共同認為的解決化寶銀危機的理性選擇。

      (一)關稅補色風波的產(chǎn)生與解決

      天津海關稅收一直按照關平銀100兩折合行化銀105兩的比列征收,由于化寶銀成色下降,海關稅收產(chǎn)生虧耗?!敖鼇砘瘜毴找姷统?,職號(裕豐官銀號職商陳永康)親自落爐镕化,扯計不過得九六五成色,于稅課虧耗甚巨”,[11]350每1 000兩的海關稅收產(chǎn)生近30兩的損失。津海關稅務司同樣意識到化寶低潮對于稅收的危害,“化寶銀色日見潮低,實為商家之害,亦與稅課大有關礙”。[15]135911908年2月14日,津海關道臺蔡紹基接受裕豐官銀號的建議,對關稅制度進行調(diào)整并發(fā)布告示,宣布自1908年3月1日起開始實施。關稅制度調(diào)整的主要內(nèi)容有:一是繼續(xù)維持之前關平銀與行化銀的比率,即關平銀100兩折合行化銀105兩,強調(diào)化寶銀必須保證992成色;二是針對當時化寶銀匱乏的狀況,拓寬貨幣征繳形式,將白寶銀、銀元、銀票都納入稅收,規(guī)定關平銀100兩折合行平白寶銀104.2兩,銀元1元折合行化銀6錢9分,銀票必須寫明992銀色。[11]351由于當時市面992足色化寶稀缺,在天津海關稅務司墨賢理的建議下又進行了調(diào)整,規(guī)定如果以低色化寶銀納稅,則按照關平銀100兩折合行化銀107兩征收,[11]394這實際上等于變相提高了近2%的關稅,天津?qū)嵭辛私雮€世紀的關平銀制度由此發(fā)生變化。

      然而,這一政策遭到了中外商人的反對,天津閩粵幫商號41家聯(lián)名上書認為銀色低潮的主要問題在于爐房作弊而不在于商人。由于市場白寶升色率和洋厘行情起伏不定,以白寶和銀元納稅會使商人利益受損,希望津海關道能夠加強對爐房的監(jiān)管并恢復之前的關稅制度。[11]351外國商會也表示反對并通過各國駐津領事致函津海關道,認為擅自更改關平銀與行化銀的比率違反了《天津條約》中有關海關稅課銀兩的相關規(guī)定,[2]24希望盡快停止加銀2兩的稅收政策。然而,津海關道蔡紹基在與津海關稅務司墨賢理商議之后認為,“令商人每百兩貼補二兩,此系善法,不應收回”,[11]394并建議外國商人仿照中國商人用白寶銀納稅。在外國商會溝通無效的情況下,外商轉(zhuǎn)向本國政治力量的保護,1908年9月各國駐津領事商議關稅事宜并由美國駐津領袖總領事衛(wèi)理致函津海關道,要求在一定期限之內(nèi)停止增加2兩的政策,若不執(zhí)行將建議外國商會和商人繼續(xù)按照之前的關平銀比例繳稅,將加收的稅銀存放在各國領事館內(nèi),并由各國駐京公使向清朝中央政府施壓。[11]392津海關道看似合理的制度調(diào)整并沒有成為解決關稅問題的有效方案,反而由于外國政治力量的介入而使化寶銀危機擴大化。1908年9月28日,津海關道在內(nèi)外壓力下撤回關稅調(diào)整政策,恢復之前關平銀與化寶銀的比例,[3]268并將外國商人額外繳納的2%稅款返還。[17]13903至此,關稅補色風波得以平息。

      (二)公估局制度的重建

      在關稅補色問題的解決過程中,中外雙方都認為設立公估局是整頓銀色和解決化寶銀危機的理性選擇。目前的文獻大部分都認為天津公估局最早是1908年設立的眾商公估局,但實際上在1908年之前天津曾經(jīng)有過三次設立公估局的嘗試:第一次是在庚子事變前的1897年,當時盛宣懷針對化寶銀品質(zhì)下降的狀況提議設立公估局,[4]170雖然遭到了爐房反對,但公估局還是設立了并發(fā)揮了一定功能,“對通行銀兩的鑒定,在1897年至1900年是由公估局完成的”,[18]545這表明在19世紀末天津存在由改鑄制向公估局制的演進,天津在庚子事變之前就已經(jīng)設立了公估局。然而,由于公估局設立觸動爐房利益而遭致其抵制,加之19世紀末義和團運動造成的政局動蕩,公估局雖然建立但其功能發(fā)揮非常有限,之后由于庚子之亂而停止;第二次是在聯(lián)軍占領時期的1900—1902年,庚子事變后,天津貨幣市場極度混亂,為了盡快恢復銀兩市場秩序,在外國商會的建議下,“天津都統(tǒng)衙門”也曾設立公估局,但是由于缺乏大多數(shù)外國銀行資助而停業(yè);[3]218第三次是在“貼水風潮”平息后的1905年,天津錢業(yè)籌議設立公估局并通過天津商會向直隸總督袁世凱建議,擬仿照上海設立公估制度,著手擬定公估章程和相關人事安排,但是由于天津商會提出以化寶銀作為公估的標準,這引起了袁世凱的警惕和厭惡,斷然拒絕了天津商會的提議,“今該錢業(yè)等請設公估局,而曰無論何處零整各銀來津,準以津市通行化寶為率予為估計,一律抵用……意在勒啃外來商民從中漁利……且揆諸公估二字之義,則更名實不符,所請著不準行”。[15]13571-13572天津錢業(yè)和商會進行公估局制度設計具有很強的積極意義,但由于袁世凱的反對而未能成功,袁世凱對于此后天津銀兩市場的混亂狀況和由此引發(fā)的外交風波應承擔很大責任。1908年眾商公估局的設立已經(jīng)完全屬于一種被迫的補救措施,對貨幣市場的影響非常有限。

      天津商會的合理建議雖然被袁世凱否定,但是設立公估局已成為重建天津銀兩市場秩序的共識和必然。1906年天津考工廠工商研究總會著手研究設立公估局的具體事宜,組織中外銀行、晉商南幫票莊和金店錢商一起討論并擬定“公估辦法大綱5條”和“公估辦法細目10條”,1公估辦法大綱主要涉及公估章程的擬定、人事安排和地址選擇,公估辦法細目則涉及到公估制度建立的若干核心點,包括公估銀色標準和平砝的確定、公估費用、不足色舊化寶虧折處理、銀色改色后各種銀兩兌換比價的調(diào)整等,其中最為核心的是公估銀色標準的確定,即是否繼續(xù)維持992銀色標準。事實上,工商研究總會先期曾與錢業(yè)進行了討論,義恒、瑞恒、瑞生祥、敦昌等18家錢莊提出將天津化寶銀992銀色降低為980或985的建議,[15]13588這表明了自同治年間確立的化寶銀992銀色標準遭遇了挑戰(zhàn),同時也客觀地反映了當時銀兩市場上化寶銀銀色下降的現(xiàn)實,錢商試圖通過降低化寶銀成色標準來挽回損失。天津考工廠工商研究總會擬訂的公估辦法雖然沒有在錢業(yè)中達成一致意見,但成為后來公估局章程的雛形,只是當時公估局的設立還沒有成為非常急迫的事情。1908年初發(fā)生的關稅補色風波由于涉及外商利益導致外國政治勢力介入,客觀上成為推動公估局設立的契機。1908年9月,各國駐津領事會商形成解決銀色低潮的6條辦法,其中第1條就是要求盡快設立公估局,[11]392津海關道蔡紹基在與津海關稅務司協(xié)商之后,要求天津商會盡快擬訂公估章程。然而,設立公估局的提議再次遭到爐房反對,爐房認為天津市面各種銀兩以化寶銀992銀色為標準高升低補即可,“如此情形似無庸設立公估以節(jié)靡費而以期簡便”。[11]372蔡紹基認為設立公估對于穩(wěn)定市場和關稅稅收具有重要意義,同時擔心外國商會有可能會自行設立公估而損害中國貨幣制度。[15]13635在蔡紹基的堅持下,爐房最終同意設立公估并擬訂公估簡章13條,經(jīng)過天津道、海關道和鹽運使司批準后發(fā)布實行,詳見表1。公估簡章13條是天津考工廠工商研究總會擬訂公估辦法的延續(xù),回答了當時提出的眾多問題,主要內(nèi)容包括宗旨、試辦期限、公估細則和管理制度等,其中最核心的是繼續(xù)維持了化寶銀的992成色標準,在天津使用近半個世紀的化寶銀標準成色在經(jīng)歷銀色低潮后得以延續(xù),同時強化了公估銀兩的法定貨幣地位。1908年10月3日,在天津商會的督辦下,天津眾商公估局成立并在天津商務總會前院試辦公估,[11]376天津的銀錠保證制度正式由改鑄制演變?yōu)楣谰种啤?/p>

      四、外國銀行低色化寶補色風波的產(chǎn)生與化解

      公估局制度建立之后,所有銀錠只有經(jīng)過公估后才可以流通使用,但是此前外國銀行積存了巨額的低色化寶銀,這些銀錠的公估、重鑄和補償問題成為中外博弈的焦點。中外雙方從自身利益出發(fā),圍繞這些問題展開了激烈談判并形成多種解決方案,但是始終無法達成一致。外國銀行甚至拒絕收用公估化寶,公開抵制公估制度。這場風波最終在外國政治勢力的介入和逼迫下以損害天津銀錢業(yè)利益的方案而化解,公估制度也得以最終確立。

      (一)低色化寶補色風波的產(chǎn)生

      公估局設立后規(guī)定貨幣市場上流通的寶銀必須具有公估局戳記才能成為法定銀兩貨幣,否則不容許流通。這雖然為銀兩貨幣確立了標準,有利于貨幣市場規(guī)范的建立,但卻又引發(fā)低色化寶銀貨幣價值的再確定問題。由于當時化寶銀成色大部分無法達到992,公估之后勢必造成銀兩貨幣價值的損耗。由于市場上使用的銀錠由爐房鑄造,理論上爐房應該召回各自鑄造的銀錠進行重鑄并承擔成色的損失。但是20世紀初的天津經(jīng)歷了戰(zhàn)爭的破壞和貼水風潮之后,金融秩序混亂,原先的爐房大多倒閉,同業(yè)互保制度也形同虛設,這使得低色化寶銀成色的補償成為難題。中國商人積存的低色化寶所產(chǎn)生的虧折只能由自身承擔,而外國銀行堅持認為天津地方政府應該承擔低色化寶補色的相應責任。

      低色化寶補色風波從1908年10月產(chǎn)生到1911年2月最終解決,前后歷時兩年多,大致經(jīng)歷了三個發(fā)展階段:第一階段是1908年10月至1908年12月的“僵持期”,外國銀行提出低色化寶補色問題,天津商會明確表示反對,天津地方政府不明確表態(tài),雙方就中方是否應該賠付陷入僵持;第二階段是1908年12月底至1910年4月的“談判期”,外國政治勢力介入后,直隸總督妥協(xié)并同意將外國銀行低色化寶改換為992足色化寶,中外雙方就補色的具體事宜進行談判并形成最終解決辦法,在此過程中,天津商會為了避免由錢業(yè)承擔補色損失而提出多種解決方案;第三階段是1910年5月至1911年2月的“化解期”,天津商會派出公估員赴各外國銀行核明補色銀兩并最終由天津錢業(yè)和銀行共同分攤墊補。

      (二)低色化寶補色風波的“僵持期”

      由于化寶銀歷來為中外商人普遍接受,外國銀行持有大量化寶銀進行貨幣結(jié)算和現(xiàn)金儲備。在公估局成立之前,津海關道在征求外國銀行和領事意見時,外國銀行就已經(jīng)提出了積存的低色化寶補色問題,只是由于當時公估局尚未成立,補色問題沒有激化。在公估局成立之后,津海關道蔡紹基意識到外國銀行積存大量低色化寶銀并要求天津商會盡快核明總額,同時著手處理銀色的虧耗問題并開始制定解決辦法,“關道核準,現(xiàn)已開辦核查舊化寶各銀行積存當巨,核計銀色不無虧耗,亟須議定辦法”,[15]13677其目的是為了將外國銀行積存的巨額化寶銀釋放到流通領域以緩解貨幣危機。1908年10月5日,即在天津眾商公估局成立之后的第3天,天津商會就邀集各外國銀行買辦及津埠錢商討論處理外國銀行低色化寶事宜,經(jīng)過討論初步確定了外國銀行積存的低色化寶銀總數(shù)約在120—130萬兩左右。[15]136891908年10月11日,天津以匯豐銀行為首的七大外國銀行致函天津商會,希望收回不足色化寶銀改鑄成足色銀。[15]13679

      然而,中外雙方就外國銀行低色化寶的補色賠付問題產(chǎn)生較大分歧。外國銀行認為他們積存的低色化寶銀如果不進行公估則無法成為法定貨幣,如果公估則銀兩的貨幣價值必然會受到損失,造成銀色危機的主要原因在于政府對爐房缺乏管理以及沒有對不足值化寶銀進行改鑄。外國銀行建議應收回不足值化寶銀,改鑄為標準銀錠并補償銀錠持有者的損失。顯然,外國銀行認為天津地方政府應該承擔主要責任。以天津商會為代表的中國商人組織對外國銀行提出的墊賠要求表示反對,認為正是外國銀行貪圖小利從而導致化寶銀補色問題,這一責任應由各外國銀行自行承擔,“各銀行向來辦事認真,何以不查銀色之高次,隨意濫收巨數(shù),以致積弊日重”,“查現(xiàn)在市面并不見有低潮之化寶,所有低潮之化寶盡在各銀行之庫中,各銀行豈能辭其咎哉”?[15]14008天津政府沒有對外國銀行的要求進行回應,外國銀行積存的低色化寶銀無法投入市場,加劇了化寶銀的匱乏。中外雙方處于僵持之中,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xù)到1908年底。

      (三)低色化寶補色風波的“談判期”

      1908年12月29日,駐津各國領事會晤直隸總督楊士驤商討低色化寶問題,楊士驤擔心引起外交沖突,同意了各國領事提出的要求,即將在公估局設立之前外國銀行積存的有天津爐房戳記的化寶銀按照992足色兌換。雖然在政府層面,中方妥協(xié)并答應了外國領事的賠償要求,但由于缺乏具體的補色細則而推進緩慢,這引起了外國銀行和領事的不滿。1909年1月,外國銀行開始拒絕接收公估化寶銀,“各國領事及洋商現(xiàn)均以此事為言,不肯收用化寶以致公估雖立仍不能華洋一律交通”。[15]138201909年5月,各國駐津領事通過駐京大臣向直隸總督施壓,直隸總督要求津海關道“作速籌還各銀行化寶成色虧欠”。[15]13903蔡紹基為盡快平息風波,提出各爐房將外國銀行低潮化寶領回重鑄的辦法,歇業(yè)爐房鑄造的低潮化寶應補成色由各爐房錢商分攤,并要求天津商會立即召集錢商商討辦理,“該商會立即遵照,傳諭各爐房銀號,速將應補銀色如何分認繳還”。[15]13822天津商會認為這一解決方案需要眾錢商籌集銀兩,耗時長,難以滿足外國銀行盡快解決的要求,進而提出向天津官銀號借銀先彌補外國銀行銀色虧耗,再由各錢商分攤籌還的辦法,即“天津官銀號借銀方案”,該方案的主要內(nèi)容為:由直隸總督楊士驤出面向天津官銀號借銀20 000兩,借款由天津商會擔保并妥善保管。同時,由天津商會與美國總領事核明應貼補銀兩數(shù)目,從借銀中歸還。再由天津商會向眾錢商按等分攤籌集歸還天津官銀號。該方案得到蔡紹基的認可,“該商會所擬辦法尚屬妥協(xié)可行,況銀號本有平市之責,銀數(shù)亦復易籌,似應照此辦理”,[15]13838然而天津官銀號卻拒絕了借銀方案,認為“非十數(shù)年不能抵還此數(shù),似此辦法,職號未免畸重。該商所請,由號籌墊之處礙難照辦”,[15]14035同時建議與其事后分攤,不如事前由各錢商通力合作完成。至此,天津商會希望通過變通的方式來解決補色問題的方案均告失敗。

      從1909年12月至1910年4月,中外雙方圍繞補色銀兩賠付、銀色標準、估銀方式和改鑄費用等具體問題進行反復磋商。1909年12月初,天津商會擬訂外國銀行低色化寶補色辦法5條,1辦法再次確認了補色銀兩由商會籌補的責任負擔問題,但商會仍然堅持低色化寶經(jīng)過公估后即可流通的辦法,并將外國銀行積存無爐房字號化寶銀和搭零小包排除在賠補范圍之外,回避了外國銀行提出的銀錠改鑄的要求,從總體上看天津商會提出的補色辦法較為偏向中國商人的利益。然而,外國商會和各國駐津領事經(jīng)過商討后并不認同該辦法,1909年12月,日本駐津總領事小幡酉吉代表各國駐津領事對天津商會提出的辦法進行調(diào)整修改,主要內(nèi)容包括強調(diào)外國銀行低色化寶銀必須進行改鑄、降低改鑄費用等。[15]14052-14054天津商會經(jīng)過與津海關道和爐房溝通后,總體上接受了外國領事的修改意見,爐房因改鑄費用由每錠2錢減少為1錢的損失由商會承擔,并區(qū)分了宣統(tǒng)元年前后化寶銀的流通方式。1910年3月,小幡酉吉再次提出增加2條的要求,主要為設定低色化寶的改鑄截止日期為宣統(tǒng)三年新年之前(1911年1月30日)之前和保證改鑄化寶銀的992成色。[11]4021910年4月,天津商會約集錢業(yè)研討,在外國領事提出的修改方案基礎上更改后,形成最終版解決方案,并呈請津海關道批準加,內(nèi)容詳見表2。該方案除了強調(diào)化寶銀的992標準成色之外,主要內(nèi)容均為維護外國銀行利益。天津商會為維護天津錢業(yè)利益的種種努力終因缺乏政府支持而失敗。

      (四)低色化寶補色風波的“化解期”

      在中外雙方就外國銀行低色化寶補色具體細則議定之后,補色問題進入了實質(zhì)的解決階段。從1910年5月開始,天津商會在各方壓力下一方面派遣公估員赴外國銀行核明應貼補銀兩的具體數(shù)額,一方面加大向天津錢業(yè)、銀行和銀號籌款的力度。1910年5月中外雙方就估驗化寶銀進行磋商,雙方議定以6個月為限完成估驗。1910年5月30日開始,天津商會派出公估員從麥加利銀行開始估驗,至1910年11月結(jié)束,經(jīng)過核查,外國銀行積存低色化寶銀的補色金額總數(shù)為7 143.2兩行化銀,具體補色金額見表3,這與之前預計的15 000—20 000兩的數(shù)額有較大差距,涉及的外國銀行共7家,分別為日本橫濱正金銀行、英國匯豐銀行、英國麥加利銀行(渣打銀行)、德國德華銀行、比利時華比銀行和法國東方匯理銀行。各國銀行補色金額中,以日本橫濱正金銀行、英國匯豐銀行和麥加利銀行占絕大多數(shù),占比達到90.1%,其中又以日本正金銀行數(shù)額最多,占比達到35.2%。橫濱正金銀行在天津設立分行時間要晚于匯豐銀行和麥加利銀行,匯豐銀行天津分行設立于1881年,麥加利銀行天津分行設立于1896年,橫濱正金銀行天津分行設立于1899年。這也從一個側(cè)面反映出20世紀初以來日本在天津金融領域勢力的極速擴張。

      1910年6月,天津商會開始向錢業(yè)、銀行和銀號籌集資金,首先是從天津錢業(yè)內(nèi)部開始,集體商議的籌資辦法是按照錢商的規(guī)模和資本額,以200兩為1股,分大小股籌借。除了錢商之外,天津商會還向信成銀行、天津銀號、志成銀行、大清銀行、交通銀行、公益銀行、北洋保商銀行、正金銀號、大慶元、義善源、源豐潤、謙順、震發(fā)合等銀行銀號借款。[15]14092然而,當時天津金融市場銀根緊張,錢號倒閉頻繁,籌款進程異常艱難。至半年后的1911年1月即宣統(tǒng)二年年末,僅籌集到3 000余兩白銀,天津商會在回復天津交涉使司和津海關道的函件中承諾在宣統(tǒng)三年新年之前辦結(jié),“敝會即竭力催繳公集存銀3 000余金,數(shù)在過半,仍由敝會督飭錢業(yè)公會趕緊催繳,總以年前交付清楚,俾符議案”。[15]13952宣統(tǒng)三年正月初五日(1911年2月3日),天津商會已籌集白銀6 000余兩,剩余的需要直隸等銀行會商解決,承諾月內(nèi)辦結(jié),然而這已經(jīng)超出了外國領事團提出的最后限定時間。正月初十日(1911年2月8日),日本小幡總領事再次照會直隸交涉使司王克敏催促,“中歷年前并未辦結(jié),即過新年已經(jīng)旬日,依然仍未辦清……今又如此遷延……從速辦結(jié),幸勿再延,是為至要”。[15]139631911年2月21日,天津商會終于籌夠補色銀兩計行化銀7 143.2兩移交交涉使司,至此外國銀行低色化寶補色風波最終得以化解,“本埠銀色之齟齬,往年論內(nèi)迭經(jīng)敘述,惟遷延迄今始行結(jié)束,所有華商銀行、爐房負欠各西商銀行低色虧耗之款,至此一律結(jié)清”。[3]294直到民國建立后的1914年年底,天津錢商分攤墊支的銀兩僅被償還30%左右,剩余70%無法籌補,仍欠銀5 000.24兩。[11]363最初的分攤墊補成為了變相的攤派強索,最終損害的還是天津銀錢業(yè)商人的利益。

      五、余 論

      19世紀末,銀兩制度在內(nèi)外部因素的影響下遭遇到各種危機從而進入衰落和解體的過程,這種危機集中地體現(xiàn)在貨幣流通領域。在銀兩制度框架內(nèi),銀錠品質(zhì)必須得到保證,如果出現(xiàn)銀色問題將會造成銀兩制度的紊亂,進而危害貨幣金融市場和商業(yè)貿(mào)易。為了克服這一問題,銀兩制度內(nèi)部出現(xiàn)了由改鑄制向公估局制的制度演進,然而與上海、漢口、九江等地較早設立公估局不同,爐房勢力的強大和政府決策的失誤造成了天津改鑄制度的鎖定效應和路徑依賴,只是在產(chǎn)生關稅補色風波和外國勢力介入后才不得不設立,已經(jīng)喪失了設立的最佳時機,完全是在被動狀況下的補救措施,其效果非常有限。天津如果能夠較早地設立公估局并實現(xiàn)對這種制度的普遍認同,即使在受到庚子事變等外力沖擊下也可以較快實現(xiàn)制度恢復和重建,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如化寶銀危機等貨幣危機?;瘜氥y危機源于缺乏公估局制度而造成的貨幣金融市場漏洞,化解金融危機和填補金融漏洞應勇于打破習俗制約和路徑依賴,防患于未然。一種看似運行穩(wěn)定的金融制度在遇到外界環(huán)境變化和沖擊后往往不堪一擊,在新制度建立前的震蕩期往往會對金融市場產(chǎn)生較大危害,20世紀初發(fā)生的天津化寶銀危機就是集中體現(xiàn)。

      商人經(jīng)濟活動的開展須以國家政治力量的保護為后盾,近代西方各國在商業(yè)擴張中無不以政府為后盾,政治力量的支持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西人以商為戰(zhàn),公使為商遣也,領事為商立也,兵船為商置也,國家不惜巨資”。[19]596而反觀清末政府在與外國政治勢力的交涉中一味妥協(xié),無法維護華商的利益,甚至不惜達成損害華商利益的涉外解決方案?;瘜氥y危機中的關稅補色風波和外國銀行低色化寶補色風波后,經(jīng)過中外雙方的博弈,均達成了維護外商利益的解決方案,其中低色化寶銀的墊補解決方案更是對中國錢商利益的損害。“外人之商業(yè)有政府以為后援,我國之政府對于我商人非惟不知保護,反多障礙”,[20]293“官不能護商,而反能病商”。[19]615清末,中國半殖民地化程度進一步加深,外國商業(yè)和金融勢力在中國急劇擴張,中國商人在政局混亂和外國入侵下利益受到雙重侵害,可謂在夾縫中求生存,化寶銀危機中天津錢商的境遇就是掙扎之中的中國商人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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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馬陵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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