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畏對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的影響 *

孫 穎 賈東麗 蔣 獎 劉子雙

(北京師范大學心理學部，應用實驗心理北京市重點實驗室，心理學國家級實驗教學示范中心（北京師范大學），北京 100875)

1 引言

近年來，追求保護環(huán)境的可持續(xù)發(fā)展道路一直是世界各個國家的主要關注點之一。山水林田湖草是生命共同體，人們要像對待生命一樣對待生態(tài)環(huán)境。當人們懷著對生命、對自然的敬畏之情時，能否促進其對自然環(huán)境的保護，這正是本研究所探討的問題。

Keltner和Haidt（2003）提出敬畏的原型模型（prototype model of awe），該模型在心理學研究中被廣泛接受（董蕊, 彭凱平, 喻豐, 2013; Bonner &Friedman, 2011; Halstead & Halstead, 2004）。基于這一模型，敬畏（awe）被定義為個體在面對知覺到浩大、有力量的，超越個體當前認知框架的刺激時所產(chǎn)生的情緒反應，包括“感知到的浩大”和“順應的需要”兩個核心特質(zhì)（Keltner & Haidt,2003）?！昂拼蟆笔侵甘挛锍隽藗€體當前的經(jīng)驗范圍，包含物理空間上（如長城）和社會規(guī)模上的龐大（如威望），以及其它超出認知范圍的信息（如相對論），并在很多情況下與力量（power）存在很強的聯(lián)系。而當個體遇到的事物超出了個體的認知框架，并需要個體進行有意義的心理圖式調(diào)整時，順應的需要就產(chǎn)生了。此外，敬畏既是一種穩(wěn)定存在個體身上的特質(zhì)，同時也具有狀態(tài)性的特征。敬畏情緒的誘發(fā)源主要有三種，物理誘發(fā)源（如宏偉的景觀）、社會誘發(fā)源（如神佛）和認知誘發(fā)源（如高深的理論）（董蕊等,2013; Keltner & Haidt, 2003）。

近年來，關于敬畏的研究出現(xiàn)了去恐懼化的傾向，這類研究將敬畏認為是一種積極情緒（Bonner &Friedman, 2011）。根據(jù)關注點的不同，可將積極情緒分為自我超越（self-transcendent）的積極情緒和自我導向（self-oriented）的積極情緒（van Cappellen & Saroglou, 2012）。而在當前研究中，敬畏是指一種自我超越的積極情緒，是對現(xiàn)實的一種積極評價，能夠使個體更關注周圍的環(huán)境而非自己（Bonner & Friedman, 2011; Campos, Shiota,Keltner, Gonzaga, & Goetz, 2013; Stellar et al., 2017）。

已有研究表明，敬畏能夠給個體帶來一系列的積極影響，不僅擴大了個體對時間充裕性的感知（Rudd, Vohs, & Aaker, 2012），促進對信息深入系統(tǒng)的加工（Griskevicius, Shiota, & Neufeld,2010），還可以給個體帶來精神上的愉悅（Rudd et al.,2012），進而提升個體的親社會行為（Piff, Dietze,Feinberg, Stancato, & Keltner, 2015）。例如，誘發(fā)敬畏情緒后，個體表現(xiàn)更加慷慨，助人行為增多（Piff et al., 2015; Prade & Saroglou, 2016），愿意將更多的時間投入慈善活動（Rudd et al., 2012）。而親環(huán)境行為作為親社會行為的一種特殊表現(xiàn)形式（Ramus & Killmer, 2007），是否也會受到敬畏的積極影響？目前尚缺乏這方面的研究。

親環(huán)境行為（pro-environmental behavior）是指能夠改善環(huán)境質(zhì)量和降低環(huán)境傷害的行為（Scannell & Gifford, 2010），一般分為公領域（public sphere）和私領域（private sphere）兩個方面（Hunter, Hatch, & Johnson, 2004; Stern, 2000）。公領域親環(huán)境行為是指個體在環(huán)?；顒又械膮⑴c程度，如參與環(huán)保組織、為環(huán)保事業(yè)捐款等；私領域親環(huán)境行為是個體在日常生活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與環(huán)保有關的生活態(tài)度與方式，如節(jié)約用水用電、綠色消費等（張慶鵬, 康凱, 2016; Hunter et al.,2004）。親環(huán)境行為受到個體人格、價值觀、認知、情緒情感等多種因素的影響（De Groot & Steg,2010; Kanchanapibul, Lacka, Wang, & Chan, 2014;Milfont & Sibley, 2012; Steg, Bolderdijk, Keizer, &Perlaviciute, 2014）。

目前一些研究間接證明了敬畏對親環(huán)境行為產(chǎn)生積極影響的可能性。首先，積極情緒和自我超越價值觀促進了個體的親環(huán)境行為（Liobikien? &Juknys, 2016），而敬畏作為一種自我超越的積極情緒（Prade & Saroglou, 2016），可以使個體減少對自身的關注，轉(zhuǎn)而更加關注外界與周圍環(huán)境（Stellar et al., 2017; van Cappellen & Saroglou, 2012;van Cappellen, Saroglou, Iweins, Piovesana, &Fredrickson, 2013），可能會促進個體的親環(huán)境行為。其次，敬畏自身的特點也可能促進個體的親環(huán)境行為。例如，個體自我報告的特質(zhì)性敬畏水平與大五人格中的外向性和開放性存在顯著正相關，而外向性和開放性均能夠促進個體的親環(huán)境行為（Brick & Lewis, 2016）。

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pro-environmental behavioral intention）是指個體將要做出親環(huán)境行為的意愿程度或可能性（G?rling, Fujii, G?rling, & Jakobsson,2003; Soliman & Wilson, 2017）?；谟媱澬袨槔碚摚╰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 TPB）（Ajzen,1991），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能夠正向預測親環(huán)境行為（Bamberg & M?ser, 2007; Carfora, Caso, Sparks, &Conner, 2017; Greaves, Zibarras, & Stride, 2013），即個體的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越強，隨后越能表現(xiàn)出親環(huán)境行為。鑒于兩者之間的這種密切關系，在以往研究中，如果不是考察被試過去的親環(huán)境行為，或者由于研究方法的限制，研究者通常會使用問卷測量得到的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代替實際的親環(huán)境行為（Chuang, Xie, & Liu, 2016; Felix &Almaguer, 2019; Smith et al., 2012）。

綜上所述，本研究將啟動個體的敬畏情緒以探討敬畏與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的關系，并通過3個實驗來驗證假設：敬畏可以促進個體的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

2 實驗1：回憶書寫啟動狀態(tài)性敬畏

2.1 方法

2.1.1 被試

通過“問卷星”網(wǎng)絡平臺（https://www.wjx.cn）招募378名被試，剔除26名沒有通過篩查題的被試，有效被試352名（其中男性130名）。年齡18～60歲之間，平均年齡29.16歲（SD=6.99歲）。根據(jù)G*Power估算預期的效應量（Faul, Erdfelder,Buchner, & Lang, 2009），達到效應量為η2=0.025，統(tǒng)計檢驗力為80%時，需要309名有效被試，本研究中被試量已達到研究所需被試量。

2.1.2 程序與測量工具

首先，將被試隨機分配到兩種實驗條件，即敬畏啟動組（n=198）和中性控制組（n=154），要求被試回憶并寫下一段自己的經(jīng)歷和體驗。具體而言，敬畏啟動組回憶一個在自然中體驗到的敬畏場景，中性控制組回憶一個日常生活事件，并書寫不少于60字的具體描述（Piff et al., 2015）。書寫完成后，進行操縱性檢驗，讓被試評定當前的情緒狀況，“此時此刻，我感到敬畏”和“此時此刻，我很快樂”，7點計分（1=非常不符合，7=非常符合），得分越高說明其當下的敬畏和快樂情緒越高。

其次，被試填寫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問卷。問卷改編自國際社會調(diào)查項目（International Social Survey Program, ISSP）中的親環(huán)境行為測量條目（Hunter et al., 2004），共6題，公領域和私領域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維度各3題。本研究將原條目中“過去5年”、“經(jīng)?！钡谋硎龈臑椤敖窈蟆薄Ｈ?，“今后，我愿意加入以環(huán)境保護為目的的團體或組織”（公領域），“今后，我愿意為了環(huán)境保護而更多選擇乘坐公共交通、騎自行車、步行等出行方式”（私領域）。7點計分（1=非常不同意，7=非常同意），得分越高表明個體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越高。驗證性因素分析結果表明模型擬合良好，χ2=28.60，df=9，CFI=0.96，TLI=0.93，RMSEA=0.08，SRMR=0.03，說明修改表述后的問卷依然具有較好的問卷結構，可用于評估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在本研究中，公領域、私領域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維度和總問卷的內(nèi)部一致性α系數(shù)分別為0.72、0.62和0.78。

最后，被試提供人口學變量信息。實驗結束后詢問被試是否猜到實驗目的，并發(fā)放3元被試費作為感謝。

2.2 結果

2.2.1 操縱性檢驗

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表明，敬畏啟動組（M=5.95, SD=1.13）和中性控制組（M=3.25,SD=1.75）在敬畏得分上具有顯著性差異，t=17.51，p＜0.001，Cohen's d=1.83，相比中性控制組，敬畏啟動組的狀態(tài)性敬畏水平更高。這說明本次實驗的敬畏啟動操作有效。

此外，敬畏啟動組的快樂情緒（M=5.61,SD=1.52）顯著高于中性控制組（M=5.12, SD=1.39），t=3.07，p＜0.01，Cohen's d=0.34。

2.2.2 敬畏與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的關系

由于積極情緒對親環(huán)境行為同樣具有積極影響，并且在本研究中快樂情緒與公領域（r=0.18,p＜0.01）、私領域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r=0.13,p＜0.05）及總體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r=0.18, p＜0.01）均呈顯著正相關，因此在驗證狀態(tài)性敬畏對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的影響過程中將對快樂情緒進行控制。

以不同組別為自變量，公領域、私領域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以及總體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為因變量，快樂情緒為控制變量，進行多元協(xié)方差分析。結果顯示，敬畏啟動組和中性控制組的公領域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 [F(1, 352)=9.46, p＜0.01, η=0.03]、私領域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F(1, 352)=35.46, p＜0.001,η=0.09]和總體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F(1, 352)=24.51,p＜0.001, η=0.07]均具有顯著性差異。具體而言，敬畏啟動組的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M公領域=5.14, SD公領域=0.94; M私領域=6.08, SD私領域=0.63; M總體=5.61, SD總體=0.63）顯著高于中性控制組（M公領域=4.70, SD公領域=1.36; M私領域=5.49, SD私領域=1.12; M總體=5.10, SD總體=1.13）。上述結果表明，在控制快樂情緒的前提下，狀態(tài)性敬畏啟動組在未來仍有更高的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

實驗2將更換啟動方法，改由觀看視頻引發(fā)狀態(tài)性敬畏，同時不再區(qū)分公領域和私領域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進一步考察敬畏在一般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方面的影響。

3 實驗2：視頻觀看啟動狀態(tài)性敬畏

3.1 方法

3.1.1 被試

招募到在校大學生91名，剔除7名不認真作答者，剩余有效被試84名（其中男生33名）。年齡在18～28歲之間，平均年齡21.45歲（SD=2.20歲）。根據(jù)G*Power估算預期的效應量（Faul et al., 2009），達到實驗1中效應量，即η2=0.07，統(tǒng)計檢驗力為80%時，需要72名有效被試，本研究中被試量已達到研究所需被試量。

3.1.2 程序及材料

首先，隨機分配被試到敬畏啟動組（n=44）和中性控制組（n=40）。要求被試觀看一段視頻作為啟動任務，具體而言，敬畏啟動組觀看由高山、瀑布、草原、森林組成的壯觀風景視頻（選自BBC“天與地”系列紀錄片）；中性控制組觀看啤酒生產(chǎn)工藝視頻，包含發(fā)酵、鑒定、銷售等階段（Piff et al., 2015）。視頻結束后，被試需評定當下的敬畏和快樂情緒狀態(tài)（同實驗1）。

其次，進行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評估。閱讀完一段有關學校環(huán)保社聯(lián)合中國環(huán)境保護協(xié)會開展“綠色中國，攜手同行”主題活動的相關材料之后，被試回答自己加入學校環(huán)保社一起參與活動的意愿程度（張紅肖, 2017）。共5題，如“您在多大程度上愿意和學校環(huán)保社一起參與社區(qū)大氣污染宣傳，鼓勵居民乘公共交通出行”。7點計分（1=非常不愿意，7=非常愿意），得分越高說明其參與親環(huán)境行為的意愿越高。在本研究中，該問卷的內(nèi)部一致性α系數(shù)為0.84。

最后，收集被試的人口學變量相關信息。實驗結束后詢問被試是否猜到實驗目的，并發(fā)放3元被試費。

3.2 結果

3.2.1 操縱性檢驗

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顯示，本次實驗的敬畏啟動操作有效，敬畏啟動組的狀態(tài)性敬畏水平（M=5.77, SD=0.83）顯著高于中性控制組（M=3.65, SD=1.48），t=8.21，p＜0.001，Cohen's d=1.77。而敬畏啟動組的快樂情緒（M=5.16,SD=1.03）與中性控制組（M=4.85, SD=1.27）并無顯著差異（t=1.23, p＞0.05）。雖然兩組間快樂情緒不存在顯著性差異，但由于快樂情緒與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具有顯著正相關（r=0.37, p＜0.01），在以下分析中仍然對快樂情緒進行了控制。

3.2.2 敬畏與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的關系

以不同組別為自變量，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為因變量，快樂情緒為控制變量，進行協(xié)方差分析。結果顯示，在控制了快樂情緒之后，敬畏啟動組和中性控制組在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上差異顯著，F(xiàn)(1,84)=4.15，p＜0.05，η=0.05。具體而言，敬畏啟動組的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M=5.27, SD=0.93）顯著高于中性控制組（M=4.75, SD=1.07），從而再次證明狀態(tài)性敬畏有助于提高個體的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

實驗1和實驗2均以物理性敬畏中的自然相關內(nèi)容為刺激源啟動被試的敬畏情緒，為排除與自然環(huán)境相關的啟動內(nèi)容對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可能帶來的影響，提高本研究的外部效度，實驗3將通過多種刺激源（物理誘發(fā)源、社會誘發(fā)源和認知誘發(fā)源）啟動被試的敬畏情緒，再次驗證敬畏與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的關系。

4 實驗3：閱讀書寫啟動狀態(tài)性敬畏

4.1 方法

4.1.1 被試

通過“問卷星”網(wǎng)絡平臺（https://www.wjx.cn）招募206名被試（其中男性74名），年齡18～48歲，平均年齡30.34歲（SD=6.57歲）。根據(jù)G*Power估算預期的效應量（Faul et al., 2009），達到實驗1中效應量，即η2=0.07，統(tǒng)計檢驗力為95%時，需要175名有效被試，本研究已達到研究所需被試量。

4.1.2 程序及材料

首先，隨機將被試分配到四種實驗情境，即物理性敬畏啟動組（n=50）、社會性敬畏啟動組（n=54）、認知性敬畏啟動組（n=52）和中性控制組（n=50）。被試在閱讀完一段材料之后，回憶并寫下一段自己的經(jīng)歷和體驗。具體而言，物理性敬畏啟動組閱讀一段關于珠穆朗瑪峰的材料；社會性敬畏啟動組閱讀一段某名人關于敬畏生命的材料；認知性敬畏啟動組閱讀一段有關牛頓定律的材料，之后所有被試根據(jù)要求回憶并書寫一段自己體驗到的相應的敬畏經(jīng)歷。中性控制組被試閱讀一段有關一個人日常生活經(jīng)歷的材料，之后回憶并書寫自己昨天的經(jīng)歷和安排。所有材料均在200字左右，書寫均不少于100字。書寫完成后，被試需評定當下的敬畏和快樂情緒狀態(tài)（同實驗 1）。

其次，被試完成自編的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問卷，共8題，分為公領域（如，“今后，當遇到環(huán)境問題時，我愿意與相關人員溝通或投訴”）和私領域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如，“今后，我愿意購買由可回收或可降解的材料制成的商品”）兩個維度。7點計分（1=非常不同意，7=非常同意），得分越高表明個體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越高。驗證性因素分析結果表明模型擬合良好，χ2=21.27，df=19，CFI=0.99，TLI=0.99，RMSEA=0.02，SRMR=0.04，說明該問卷具有較好的結構效度。在本研究中，公領域、私領域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維度和總問卷的內(nèi)部一致性α系數(shù)分別為0.79、0.70和0.78。

4.2 結果

4.2.1 操縱性檢驗

單因素方差分析結果顯示，物理性敬畏啟動組（M=6.00, SD=1.23）、社會性敬畏啟動組（M=6.04, SD=0.89）和認知性敬畏啟動組（M=6.29, SD=0.67）的狀態(tài)性敬畏水平均顯著高于中性控制組（M=3.56, SD=1.68），F(xiàn)(3, 206)=60.44，p＜0.001，η=0.47，表明在本研究中敬畏啟動操作有效。

此外，物理性敬畏啟動組（M=5.10, SD=1.50）、認知性敬畏啟動組（M=4.63, SD=1.72）和中性控制組（M=5.06, SD=1.08）的快樂情緒水平均顯著高于社會性敬畏啟動組（M=3.91, SD=1.80），F(xiàn)(3, 206)=6.64，p＜0.001，η=0.09。這或許由于一些社會性敬畏啟動組被試回憶書寫了與死亡有關的生命敬畏，相關內(nèi)容可能降低了被試的快樂情緒。

4.2.2 敬畏與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的關系

雖然在本研究中快樂情緒只與公領域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呈顯著正相關（r=0.18, p＜0.01），與私領域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r=-0.06, p＞0.05）及總體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r=0.07, p＞0.05）相關不顯著，但為了進一步排除快樂情緒的影響，因此在驗證狀態(tài)性敬畏對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的影響過程中仍然對快樂情緒進行控制。

以不同組別為自變量，公領域、私領域以及總體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為因變量，快樂情緒為控制變量，進行多元協(xié)方差分析。結果顯示，在控制快樂情緒之后，物理性敬畏啟動組（M公領域=5.65,SD公領域=0.76; M私領域=6.20, SD私領域=0.70; M總體=5.92, SD總體=0.60）、社會性敬畏啟動組（M公領域=5.58, SD公領域=0.86; M私領域=6.16, SD私領域=0.68; M總體=5.87, SD總體=0.63）、認知性敬畏啟動組（M公領域=5.67, SD公領域=0.83; M私領域=6.11, SD私領域=0.57; M總體=5.89, SD總體=0.63）的公領域 [F(3, 206)=4.04, p＜0.01,η=0.06]、私領域 [F(3, 206)=2.76, p＜0.05,η=0.04]及總體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F(3, 206)=4.82,p＜0.01, η=0.07]均顯著高于中性控制組（M公領域=5.19,SD公領域=1.08;M私領域=5.84,SD私領域=0.73;M總體=5.52,SD總體=0.73）。上述結果表明，無論是跟自然有關的物理性誘發(fā)源，還是社會性和認知性誘發(fā)源，都可以啟動被試的敬畏情緒，并促使個體表現(xiàn)出更高的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

5 總討論

本研究通過不同的實驗范式操縱敬畏情緒，考察了敬畏與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的關系。實驗1通過回憶書寫啟動敬畏情緒，結果顯示，相較于中性控制組，敬畏啟動組報告出更高的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包括公領域、私領域和總體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實驗2通過視頻觀看啟動敬畏情緒，結果表明敬畏啟動組的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顯著高于中性控制組；實驗3通過閱讀書寫啟動不同類型的敬畏情緒，結果發(fā)現(xiàn)相較于中性控制組，物理性、社會性和認知性敬畏啟動組均報告出更高的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包括公領域、私領域和總體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

本研究結果說明敬畏可以促進個體的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包括公領域和私領域），這與敬畏對親社會行為的影響的研究結果（Piff et al., 2015），積極情緒對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的影響的研究結果（Koenig-Lewis, Palmer, Dermody, & Urbye, 2014），以及自我超越價值觀對親環(huán)境行為的影響研究結果一致（Jia, Soucie, Alisat, Curtin, Pratt, 2017;Liobikien? & Juknys, 2016）。以往研究認為，積極情緒可以增加親環(huán)境行為，如私領域中的回收行為（Meneses, 2010）；而擁有自我超越價值觀的個體不論在公領域還是在私領域均表現(xiàn)出對環(huán)境更多的關心（Schultz et al., 2005）。作為一種自我超越的積極情緒，敬畏增加了個體對他人利益和與環(huán)境互動的關注，減少對自我利益的追求（Keltner,Kogan, Piff, & Saturn, 2014），因此敬畏有利于提升個體的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水平。

本研究進一步發(fā)現(xiàn)不同誘發(fā)源的敬畏情緒均可以促進個體的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雖然以往研究多以物理性誘發(fā)源（如自然景觀）啟動個體的敬畏情緒，但研究者認為無論是面對壯觀的景色，還是具有權威的人和高深的理論產(chǎn)生的敬畏情緒都會引發(fā)一種“小我”感，降低個體對自我利益的追求，轉(zhuǎn)向?qū)λ嘶蚣w利益的關注（Bai et al.,2017; Piff et al., 2015），從而提升個體的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并且物理性敬畏還可以使個體體驗到連接感（Keltner & Haidt, 2003），通過增強個體與自然的連接感促進其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Davis, Green, &Reed, 2009）。此外，通過社會誘發(fā)源和認知誘發(fā)源啟動個體的敬畏情緒有可能會通過個體的謙卑感的提升（Preston & Shin, 2017），進而提升個體的親社會傾向，促進其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

本研究具有一定的理論和現(xiàn)實意義。在理論方面，本研究首次關注敬畏與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之間的關系，不僅彌補了敬畏在親環(huán)境行為領域中的研究不足，還擴充了敬畏在親社會行為領域中的應用；本研究結果還豐富了情緒情感因素對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影響的研究。此外，本研究再次驗證了敬畏情緒帶來的積極效應，也為培養(yǎng)敬畏情緒的重要性提供了支持。在現(xiàn)實方面，近年來，一些人以破壞生態(tài)環(huán)境為代價換取經(jīng)濟利益，喪失了對自然的敬畏，對生命的敬畏，毫無節(jié)制地索取自然資源。而培養(yǎng)個體的敬畏之情，不僅可以提升其精神愉悅感，還可以促使其表現(xiàn)出更多的親環(huán)境行為，為建設“綠水青山”貢獻自己的力量。

本研究還存在著一些局限。首先，本研究只通過問卷自我報告的方式考察了被試的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未來可嘗試在真實情境中考察實際的親環(huán)境行為。其次，本研究只考察了敬畏與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的關系，其中的作用機制尚不清楚，未來可進一步探討敬畏與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中可能存在的內(nèi)在心理機制。

6 結論

本研究得到以下結論：無論是由物理誘發(fā)源（如自然景色）、社會誘發(fā)源（如權威人物）還是認知誘發(fā)源（如高深的理論）所產(chǎn)生的敬畏情緒，均可以促進個體的親環(huán)境行為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