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瑪竇的漢語學習方法及其對漢語國際教育教學策略的啟示

陳鳳

（煙臺大學，山東煙臺 264010）

0 引言

關于傳教士的漢語學習研究，國外主要集中在中西文化交流、字詞翻譯和學習程度三方面；國內(nèi)研究方向主要集中在學習的條件和制約因素、載體、方法以及成就和影響四方面。研究方向集中在漢語學習本身，而沒有上升到其學習方法對當今漢語國際教育的指導作用。為此，筆者想從利瑪竇的漢語學習方法中得到啟示，進而豐富漢語國際教育教學策略，提高教學效率和水準。

1 利瑪竇漢語學習情況分析

1.1 內(nèi)部環(huán)境

1.1.1 漢語基礎

利瑪竇出生于意大利，會拉丁文、希臘語、葡萄牙語和西班牙語。來中國之前，曾在學者的指導下學習漢語。由此可見，利瑪竇具有較高的語言學習能力和一定的漢語基礎[1]。

1.1.2 傳教的目的

內(nèi)部動機能對學習產(chǎn)生持久的激勵作用，對二語學習者來說非常重要。為達成傳教的最終目的，學習漢語成為其內(nèi)部動機，這為他熟練掌握漢語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態(tài)度是構(gòu)成動機的主要因素之一，一般說來，對目的語的文化、社會和人民有好感，將會形成有利的學習態(tài)度。剛接觸中國的利瑪竇對中國文明贊不絕口，并且逐漸發(fā)現(xiàn)中國人在醫(yī)學、自然科學、數(shù)學、天文學領域都十分精通。因此，利瑪竇在學習漢語的過程中，始終保持積極的態(tài)度，這無疑有利于他的漢語學習。

1.2 外部環(huán)境

1.2.1 生活環(huán)境

由《利瑪竇中國札記》可知，利瑪竇的傳教路線遍及中國多個省市。由澳門開始，隨后在肇慶、韶州、南京等地均有過或長或短的停留，最后定居北京[1]。在這個過程中，利瑪竇一方面可以進行傳教活動，另一方面，也可以了解中國文化、學習中國語言，這對其以后的傳教活動、漢語學習以及涉足政治領域均大有裨益。

1.2.2 人際交往

利瑪竇在中國的人際交往對象主要可以分為三個群體。首先是耶穌會成員，其次是中國的商人和百姓，最后是中國的文人學士和朝廷官員。

與耶穌會成員的交往過程中，利瑪竇的漢語學習主要得益于“老帶新”的學習模式[2]：先到中國的耶穌會成員將自己所學教給新來的成員。無論是向他人學習還是教他人漢語，雙方的漢語水平都可以得到提高，這都為利瑪竇后期的漢語學習打下了堅實基礎。中國的商人和百姓人數(shù)眾多，與其交往頻率高。利瑪竇傳教和商人出售貨物有一定的相似性。在與商人的交往過程中，利瑪竇不僅可以學習到向中國人出售貨物的方法，更可以學到專門的語言知識和游說辯論的技巧。在與百姓的交往過程中，利瑪竇可以了解到中國人部分思想觀念和風俗習慣，這對他掌握中國文化極有幫助，有利于更好地理解地道的漢語表達。文人學士和朝廷官員大多具有深厚的文學素養(yǎng)、見多識廣，在社會上有一定的影響力。在與這部分人交流的過程中，利瑪竇對中國的文學、政治、經(jīng)濟、社會等都會有更深入的認識，這是其后期用漢語辯論、著書立說以及進入朝廷的直接促成因素。

2 利瑪竇漢語學習策略

2.1 明確目標，并適時調(diào)整

2.1.1 初期：透徹理解中國經(jīng)典

利瑪竇初到澳門，便認為掌握漢語是有效傳教活動所必需的，因此樹立了透徹理解中國經(jīng)典的目標。他認為古儒典籍是中國社會的思想源泉，因此在傳教過程中尊重儒家傳統(tǒng)，求同存異，為教會觀念和儒教觀念的融合尋求共同點。

2.1.2 中后期：自上而下，結(jié)識士人官員

在傳教的過程中，利瑪竇從明末清初天主教在中國“擒賊先擒王”的傳教策略[3]中得到啟發(fā)，采取“自上而下”的方法，樹立結(jié)識士大夫和鄉(xiāng)紳的目標。一方面，這些人有著一定的社會地位和影響力，有助于利瑪竇開展傳教工作；另一方面，這些人有著深厚的中國文化知識和演講辯論才能，有助于利瑪竇自身學習中國文化和語言。

2.2 語文同步

在學習漢語的過程中，利瑪竇也注重對中國文化的學習[4]。語言和文化相輔相成，為利瑪竇最終掌握漢語，并進一步融入中國社會創(chuàng)造了條件。利瑪竇初到中國，便開始研習中國傳統(tǒng)典籍，并且通過書信將中國的風土人情、社會風貌、政治制度等情況介紹給西方。利瑪竇學習漢語和中國文化時，既有輸入和輸出，又有“沉浸式”的漢語環(huán)境，這極大地提高了他漢語學習的速度和效率。

2.3 記憶秘宮

人的學習記憶方法各異，利瑪竇自創(chuàng)“記憶秘宮”記憶法，為他的漢語學習提供了極大的便利。憑借自身的記憶方法和漢字象形等特點，利瑪竇采用“占位記憶”“音義結(jié)合記憶”“拆分記憶”等方法，以相應的西方版畫為載體，建立相應的記憶形象。如第四個記憶形象：好。他把“好”分成左右兩個部分，形成兩個獨立的表意漢字：“女”和“子”。他把分割后的表意字組成一個懷抱嬰兒的女傭形象，并且選擇圣母瑪利亞懷抱嬰兒耶穌的版畫作為插圖。

2.4 輸出

2.4.1 書信

利瑪竇通過書信把中國的國情風貌、人文宗教以及科學文化發(fā)展史況介紹給西方[5]。這種方式一方面可以深化利瑪竇自身對中國文化的理解，另一方面有助于提高他的漢語表達和漢字書寫水平。長遠來看，這不僅是利瑪竇與故鄉(xiāng)親友溝通的渠道，更是中西方文化交流借鑒的橋梁。

2.4.2 辯論

利瑪竇不僅與文人學士交游，而且還參與儒教和佛教學派諸多名流與高僧以及官紳們的交流性答辯。辯論需要深厚的文化知識、隨機應變的能力以及精準貼切的表達，通過與漢語母語者進行辯論，不僅讓他的漢語聽說能力得到鍛煉，而且讓不同文化團體的觀點得到碰撞，這是語言學習中更高級的目標和要求。

2.4.3 著書立說

利瑪竇有著深厚的神學、哲學功底和文學藝術(shù)修養(yǎng)，對天文、地理和實用科技也很有研究。他深入鉆研中國古典文化，成為中國與歐洲兩大文明之間的“橋梁”。除《天主實錄》和《幾何原本》外，利瑪竇還出版了《交友論》《坤輿萬國全圖》《畸人十篇》等著作。

3 對漢語國際教育教學的啟示

通過分析利瑪竇的漢語學習策略，筆者認為主要可以分為明確學習目標、語文同步、采用適合自己的記憶方法、增加輸出這四個方面。結(jié)合如今漢語教學發(fā)展的實際情況，筆者將從以下五個方面闡述利瑪竇的漢語學習策略對漢語國際教育教學的啟示。

3.1 了解學習者學習目的，激發(fā)學習興趣

在國際漢語教學中，教學對象各異，年齡、國籍、漢語基礎、文化背景可能都不相同。因此，我們必須因材施教，讓每個學生都盡可能多地學到知識。結(jié)合多種因素，綜合考慮每個學生的學習特點，組成優(yōu)勢互補的學習小組。

3.1.1 避免以國別為唯一標準進行分組

僅僅以國別為分組依據(jù)有一定的優(yōu)越性，但長遠看來，弊大于利。首先，同一國家的學生有類似的學習態(tài)度和習慣，這容易造成小組氛圍有的活躍有的沉悶，班級中容易形成不同國別的小團體。其次，小組成員可能用母語進行交流，加大課堂管理的難度。最后，這種分組易使學生失去體驗他國語言文化的機會。

3.1.2 考慮不同年齡段學生的學習特點

語言學習不同于其他技能的學習，年齡是影響語言學習效果的重要因素。一般來說，“關鍵期”之前的學習者習得語言相對容易，而此后要掌握一門新的語言就比較困難。目前以學習對象的年齡為標準進行分類，主要分為成人和兒童，這有一定的合理性。通常情況下，兒童大都喜歡模仿，掌握語音相對容易，成人邏輯思辨能力較強，則相對容易掌握語法，但僅以此為標準不夠全面。

3.1.3 考慮學生不同的學習目的

兒童、青少年、成人和中老年人等不同年齡階段的人學習漢語的目的各不相同。未成年人的學習目的大多與學業(yè)相關，如升學、留學、適應未來學習需要等；成年人的學習目的多與工作生活相關，如旅游、工作需求等，因此成年人的漢語學習又可以細分為商務漢語、旅游漢語等；中老年人學習漢語的目的主要是了解中國文化，消磨退休后的閑暇時間，因此可以根據(jù)其身體狀況、時間精力安排教學內(nèi)容、開展教學活動。

3.2 語文同步，學習語言和感受文化同時進行

從利瑪竇學習經(jīng)驗中，我們不難得知：語言和文化學習不但不沖突，而且相輔相成，相互促進。初期，對中國文化的了解可以增加學習者對漢語學習的興趣，激發(fā)學習者努力學習的內(nèi)在動力；后期，隨著漢語學習內(nèi)容日漸豐富，又會加深學習者對中國文化的理解，從而形成漢語和中國文化互相促進的良性循環(huán)。

3.3 采用適合自己的記憶方法

心理學將記憶按內(nèi)容分為形象記憶、邏輯記憶、情緒記憶和運動記憶。在國際漢語教學中，教師可據(jù)教學內(nèi)容、學生的記憶風格、學習目標等引導學生采取合適的記憶方法。利瑪竇的“記憶之宮”并不一定適用于所有人，但根據(jù)自身實際情況采取相應記憶策略的方法值得學習借鑒。

3.4 增加學生的漢語輸出

利瑪竇的漢語學習取得極大成功，與他積極輸出有著極大的關系。分析其輸出形式可知，他主要采取了與朋友通信、與當?shù)厝私涣鳌⒅鴷⒄f等方法，在對外漢語教學中，我們可以按照課前、課上、課后三個階段，仔細考慮增加學生輸出機會的具體方法。

3.4.1 課前：學生參與教師備課

教師備課時，不僅是準備教學內(nèi)容，更重要的是了解學生情況。學生的情況可以分為宏觀和微觀兩類：宏觀上，教師應該了解全班學生的國籍、性別比例、年齡分布、整體水平以及尖子生和后進生的分布情況等；微觀上，教師需要了解每一個學生的姓名、國籍、母語背景、是否為華裔等影響漢語教學的基本情況。教師在充分了解學生的基礎上，才能提高備課的針對性和科學性，從而提高備課的效率。學生也可以參與到教師的備課過程中，例如對老師的教學內(nèi)容和課堂活動等提出建議、認真完成老師發(fā)放的相關問卷、及時對老師的漢語教學提供反饋等。

3.4.2 課上：增加課堂操練環(huán)節(jié)

培養(yǎng)學生使用漢語進行交際的能力是對外漢語教學的終極目標，而交際的前提是進行大量操練。目前，國外大多數(shù)學校的漢語課仍屬于選修課，學生缺乏漢語交際的時間和場所。因此，課堂上的操練環(huán)節(jié)顯得彌足珍貴。首先，國際漢語教師需要充分貫徹“精講多練”的原則，將更多的時間用于學生的語言操練。其次，課堂活動要保證調(diào)動每一個學生的積極性，讓所有學生參與活動。此外，課堂操練和實際交際存在差異，因此，教師需要充分利用教學環(huán)境、教學內(nèi)容和相關教具為學生創(chuàng)設盡可能真實的交際環(huán)境。

3.4.3 課后：布置交際性作業(yè)

課后作業(yè)是對學生掌握教學內(nèi)容情況的檢驗，在對外漢語教學中起著重要的作用。課后作業(yè)不僅要包括語音、漢字、詞匯、語法等語言知識，還要包括聽、說、讀、寫、譯等各項言語技能，更重要的是要有交際性的作業(yè)。交際性作業(yè)形式豐富多樣，例如用所學詞匯、語法、課文與他人交流，完成交際性任務等。

3.4.4 課外：形式多樣的趣味活動

課外活動被稱為對外漢語教學的“第二課堂”，充分利用課外活動既可以彌補漢語教學課堂時間短的缺陷，又可以增加漢語學習的趣味性，更可以充分發(fā)揮學生的特長，增強其漢語學習的興趣。此外，課外活動本著自愿的原則，更有利于學生克服畏難心理，在輕松愉快的環(huán)境中習得漢語。

課外活動多種多樣，針對學生特點開展相應活動才能達到預期的教學效果。首先，兒童具有活潑好動、好勝心強等特點，可開展體育類、競賽制活動。其次，成年人的思辨思維和理解能力強，適宜開展辯論、演講、報告等活動。此外，中老年人多對中國文化感興趣，他們有豐富的生活經(jīng)驗，適宜開展讀書會、茶話會等活動。

3.5 充分利用現(xiàn)代化教學設備

隨著互聯(lián)網(wǎng)和信息技術(shù)的發(fā)展和普及，教學的場所、地點、方式都有了極大變化。現(xiàn)代化教具可以輔助語言教學，因此掌握現(xiàn)代化教具的使用方法并將其應用于國際漢語教學中意義重大。結(jié)合當下新冠肺炎肆虐的特殊情況，采用現(xiàn)代化教具，靈活選擇教學模式顯得更加必要。

3.5.1 課上：合理使用教學設備

圖片、音頻、視頻等多媒體材料均能很好地輔助漢語教學，在國際漢語教學的課堂上起著重要作用。首先，我們應該充分利用現(xiàn)代化設備輔助漢語教學；其次，我們不能完全依賴教學設備。因為各國學校和教育機構(gòu)的基礎設施不同，我們要做好沒有任何多媒體設備的心理準備，充分利用已有的設施進行教學；最后，多媒體只能輔助我們進行教學，而不能取代教師。我們要端正自己的態(tài)度，充分但不能過度使用。

3.5.2 課下：學生自行使用學習設備

在對外漢語教學中，教師可以推薦中國書籍、歌曲、視頻、電影等學習資源，讓學有余力或感興趣的學生課下自行學習。除此之外，課后作業(yè)也可以采用線上提交的模式，比如讓學生將作業(yè)拍照或者將音頻發(fā)到班級群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