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先生一起出門辦事,辦完后他先回家,我去剪頭發(fā)。因預約時間未到,就到樓下便利店買了些日用品拎著。剪完已是中午,又順路到菜場買了點菜。想著還要去拿訂購的鮮花,大中午的拎著幾袋東西走近千米,就給先生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接一下。
我背了一個單肩包,拎著日用品、五六斤菜,拿了鮮花和花瓶,因當天日頭頗毒,所以打著傘,沒走幾步就已經(jīng)汗流浹背,喘不過氣來。好在我早已鍛煉成了女漢子,所以還是堅持走了有兩百米左右。找個陰涼處,一只手提著袋子,一只手拿出電話,問先生到了哪里,他說:門口。我問:哪個門口?他答:樓門口。聽到這話我怒火直冒,掛掉了電話。想著本就不應(yīng)該指望他,我賭氣繼續(xù)往前走。沒走幾步,電話響了,他讓我找個地方站著等他。掛掉電話,我又走了五十米左右,才遠遠看到他走過來,不急不忙的樣子,越發(fā)讓我生氣。
他離我還有五六米吧,我就開始發(fā)泄,責怪他動作太慢,他大概覺得委屈,說:你就不知道找個地方等著嗎?我說:我怎么知道你要這么長時間才出來?他道:你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洗碗,兩個碗總得洗完吧,然后換衣服,也需要時間吧,你就是恨不得一打完電話我就到你跟前。我氣得說不出話來,讓他看看我走了多遠他走了多遠,噼里啪啦說了一大通,兩個人都不開心,氣哼哼地回家。
午覺后醒來,我又仔細想了想之前的事情,發(fā)現(xiàn)還是老問題——我們都少說了一句話。在第一個電話中,他可以多說一句話,告訴我他在洗碗,讓我在菜場稍微等一下再走。我也可以多說一句,我已經(jīng)買好菜出了菜場,讓他盡量快一點。在朋友眼里,我和先生都是很善解人意周到體貼的人,到了最親密的家人這里,卻希望對方能夠沒有言語也明白自己的意思,或者能夠?qū)ψ约憾嘁恍w貼、包容,否則就失望、傷心、憤怒,以致矛盾爆發(fā)。
我們知道最親密的人之間有一種“放肆性心態(tài)”,要真正做到多說一句話不容易。希望我們能夠慢慢改變,那樣,由此而起的爭吵也就有了意義。
老同學從摩洛哥回來,送給我一份禮物:撒哈拉的沙漠瓶。不大,古銅色花紋的瓶底和瓶蓋,蓋子上垂著一條橙紅色流蘇,瓶內(nèi)裝滿了撒哈拉沙漠的沙子。
我很驚喜,夸他懂我。他說:“我知道你從小就喜歡三毛。”確實,少女時代,我的枕邊書最多的就是三毛的書,那時,撒哈拉沙漠就是我的“詩和遠方”。
找了個醒目的墻板放上沙漠瓶,每次走過時都很感動。禮物無須價貴,送到心坎兒上的才珍貴。
去年春天,我去浙江天姥山游覽,住在山上的民宿,能聽見雞鳴、鳥叫和穿過竹林的簌簌風聲。山谷里修了一個無邊泳池,用長長細細的管子從山上引來泉水,原來竟是個泉水泳池??上翘煊悬c冷,不然我一定會跳進泉水池里泡一下。午后,在山上喝山泉水泡的茶,賞山景,插花玩,那一刻,真切感受到了生活美。
次日,離別天姥山,沒想到民宿送給我一包當?shù)靥厣Y物:山泉水。裝在塑料手提密封袋里,說可以回家煮泉水粥喝。第一次收到這么“水”的禮物,我挺激動,連著對民宿老板說了好幾個“謝謝”。這份貼心禮物,讓我對民宿的印象又增加了幾分,回家后立即推薦給了幾位朋友。做生意如同做人,都需要走心,靠真誠來打動顧客。
旅行的時候,我也會給朋友準備禮物。泛泛的同事,一般會買巧克力或者餅干糖果之類的。只有好朋友,才會親自給他們挑選禮物。印象里最深情的一次是在希臘,買了兩個雕塑藝術(shù)品,材質(zhì)像石頭,有點分量,看起來又像石膏,總之很怕壓碎它。用包裝紙裹了好幾圈,放在隨身包里,一路小心呵護,把包抱在胸前,長途跋涉,安好無損地帶回家。
朋友喬遷之喜,就把希臘雕像作為賀喜禮物送給了她。朋友把雕像放在客廳最醒目的柜子上,她說,看到雕像就想起了我。最好的禮物就是里面藏著一顆桃形的心。
秦大主編是明人的好友。有一天,大家歡聚。有人提議,每個人都講講近期的一則故事,要有趣,有味,也要敢于真心坦露。逐個講完后點評,秦大主編的故事被眾人叫好,獲得此次“最佳故事”之冠。
以下便是故事全文。
依依本是一位無名作者。在征文來稿中,其文筆娟秀凈潔,所以被納入了佳作獎的行列。那些位列一、二、三等獎的作者,不少都是老作者或者征文類的“老游擊隊員”了,秦大主編已經(jīng)提不起興致,看到新人脫穎而出,也想做伯樂相助。
沒料到,依依竟是如此嫵媚動人。頒獎時,依依的獎是他授予的,他握住對方白皙溫軟的小手,說:“好好努力!”依依點點頭,再三致謝,快下臺時,還轉(zhuǎn)過臉來,朝他粲然一笑。
于是,一來一去的,晚飯后,依依與他已相攜相行,走向他的那個小屋。
那間小屋是他和太太購置的,朋友開發(fā)的一個樓盤,環(huán)線外,里面就擱了一些物品。他們另有三居室的住宅,這個就閑置著了。
秦大主編平時像個老夫子,說起來,他名字叫秦風,朋友們有時故意倒著叫,這就與“風情”諧音了。但其實是嘲諷他,并沒有所謂“成功男人”的風情。不過,他曾經(jīng)做過這種玫瑰色的夢,就是從不敢真的付諸行動。而這次,他想真正行動了,借著晚餐的酒力,還有依依的秀色及其溫柔勁兒,他是一刻也耐不住了。
他不是沒有擔憂。他把手機調(diào)至靜音了,妻子常來電話,如果此時來電,就實在太掃興了。秦大主編對自己的妻子有感情,可老夫老妻快20年,早沒有一點新鮮感了,他想再次感受青春的活力。
在開往小屋的出租上,有手機在響,是一段熟稔的音樂聲。他握著依依的手,立時縮回了,下意識地取衣兜里的手機,人已有幾分萎靡??伤戳丝醋约旱氖謾C,根本不見動靜。倒是依依如夢初醒:“哦,是我手機。”依依很快按了,又掛了。
出租車司機回首問:“是那個海岸小區(qū)嗎?要不要送進里邊?”很正常的一句話,就讓秦大主編緊張了起來,他先是斷然否決:“不,不,不用?!蓖瑫r盯視著反光鏡,那一張臉,似乎是在哪里見過?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至于是太太派人跟蹤自己的吧?
車到了小區(qū)門口,他扔給司機50塊錢,連發(fā)票和零頭都不要了。他看著出租車駛離,才走進了小區(qū)。
小屋在三樓,他帶依依快步走著,連電梯也沒上,登登地上樓了。正巧有清潔工在二樓過道口收拾垃圾箱,瞥了他們一眼。他下意識地埋下頭,身子側(cè)了側(cè),裝作是避開垃圾的味道。
總算進了屋,關(guān)上門。他吁了口氣,就緊緊擁住了依依,像是為了把緊張情緒都趕走,他吻住了依依的嘴唇。正準備更進一步的時候,突然,他發(fā)現(xiàn)依依的眼神,仿佛凝住了似的。他順著她的目光,往后望去,也驟然渾身發(fā)冷,一陣打顫。有張臉正笑盈盈地看著他們——照片上的一張臉。那是老岳母的遺像,是太太幾年前擱置在這的。
老太太活著時,也常常戲謔地叫他“風情”;此刻回想,總覺得那叫喚中意味深長……
秦大主編再也打不起精神來了。他幾乎和依依都是逃離一樣地出了小區(qū),然后各自回到各自原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