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欣欣, 陳 濤, 丁文鋒
(南京航空航天大學 機電學院, 南京 210016)
近年來,隨著材料性能與工程應(yīng)用研究取得的進展,TiAl合金逐漸成為“輕質(zhì)、高強、耐熱”材料的典型代表。該類材料的密度(約為4 g/cm3)僅為鎳基高溫合金的1/2,服役溫度比普通鈦合金高約200 ℃[1-3]。因此,TiAl合金未來有望被廣泛應(yīng)用于制造航空發(fā)動機的重要零部件,如低壓渦輪葉片和高壓壓氣機葉片等。GE公司已成功將Ti-48Al-2Cr-2Nb合金應(yīng)用于其GEnx發(fā)動機的第6、7兩級低壓渦輪葉片,單臺發(fā)動機質(zhì)量減輕約90 kg。
由于塑性差、導熱系數(shù)低和化學性能活潑等原因,TiAl合金被認為是典型的難加工材料。磨削是加工鈦合金和高溫合金等強韌類難加工材料的重要方法,可以同時獲得良好的表面質(zhì)量和較高的加工精度[4]。研究表明:相比切削加工,TiAl合金塑性差的性能特點對其磨削加工過程的影響較低:在其磨削表面并未發(fā)現(xiàn)嚴重的材料剝離現(xiàn)象[5]。然而,磨削加工過程消耗的能量顯著高于切削加工的[6]。若磨削條件選擇失當(例如材料去除率過大或切削液供給不足),極易導致磨削溫度過高,引發(fā)磨削燒傷。該問題在磨削TiAl合金等強度高、導熱系數(shù)低的材料時更為突出[7-9]。
在成型磨削過程中,型面的存在導致磨削溫度在工件表層的分布更為復雜。MIAO等[10-11]基于有限元分析法研究了剛玉砂輪磨削GH4169樅樹形榫齒時的溫度分布,最高溫度的有限元模擬結(jié)果與實測值的誤差低于20%,齒頂處的最高磨削溫度比齒根處的高約15%~50%。SU等[12]探討了磨削漸開線齒輪時的溫度特征,發(fā)現(xiàn)齒面中心區(qū)域的最高溫度比邊緣的高約50%,磨削燒傷主要發(fā)生于齒面中心區(qū)域?,F(xiàn)代商用航空發(fā)動機的低壓渦輪葉片榫頭多為燕尾形,目前少有關(guān)于該形狀榫頭磨削過程中溫度分布的報道。
研究擬采用有限元法探索TiAl合金低壓渦輪葉片榫頭磨削過程中的溫度分布特點。第一部分介紹有限元建模的基本方法;第二部分通過與實測溫度的對比驗證有限元法的合理性;第三部分討論磨削溫度的分布特征,包括型面特征對溫度分布的影響和典型位置的最高溫度差值等。
試驗涉及的TiAl低壓渦輪葉片榫頭結(jié)構(gòu)如圖1所示。實際操作中,幾何模型的建立在SolidWorks軟件中完成,將生成的.x_t文件導入ANSYS軟件用于后續(xù)有限元分析。
本試驗選用solid70六面體單元進行網(wǎng)格劃分。該單元有8個節(jié)點,每個節(jié)點上都有1個溫度自由度。相比四面體單元,采用六面體單元計算溫度場的精度較高,并且網(wǎng)格數(shù)量較少,計算效率較高。由于工件表層溫度梯度大,為兼顧計算效率和精度,采用表層密、里層疏的網(wǎng)格劃分方法,如圖2所示。
圖1 低壓渦輪葉片榫頭結(jié)構(gòu)Fig. 1 Structure of low-pressure turbine blade tenon圖2 幾何模型的網(wǎng)格劃分Fig. 2 Meshing geometric model
磨削過程中,總熱流密度qt有4個主要去向:傳入工件的熱流密度qw、傳入砂輪的熱流密度qs、切削液導出的熱流密度qf以及磨屑帶走的熱流密度qch[13],即:
qt=qw+qs+qf+qch
(1)
其中,傳入工件的熱量比例ε可表示為:
(2)
qt為單位面積承載的熱流量。針對磨削過程,可表示為磨削弧區(qū)產(chǎn)熱的總功率P與磨削弧區(qū)面積S的比值:
(3)
其中:Ft表示切向力,vs表示磨削速度,ap表示切深,ds表示砂輪當量直徑,lc表示磨削弧區(qū)長度,b表示磨削寬度。
LAVINE等[14]將磨料及其裹挾的切削液簡化為一種復合材料,提出了計算ε的方法:
(4)
其中:k、ρ和c分別為導熱系數(shù)、密度和比熱容。(kρc)w是工件材料的熱接觸系數(shù),(kρc)c是復合體的熱接觸系數(shù)。(kρc)c可由式(5)和式(6)獲得。下標c、f和g分別代表復合材料、切削液和磨粒,φ是砂輪近表面氣孔率,可由文獻[15]獲取。該方法已被成功用于計算鎳基高溫合金GH4169磨削過程中傳入工件的熱量比例[10-12]。
kc=φkf+qs+(1-φ)kg
(5)
(pc)c=φ(pc)f+(1-φ)(pc)g
(6)
傳入磨屑的熱流密度qch可近似由極限磨屑融化能獲得[16]:
(7)
Tm指工件材料熔點,vw指工件進給速度。將式(1)~式(7)合并,可知流入工件的熱流密度是:
(8)
發(fā)生磨削燒傷處切削液與工件沒有直接接觸,磨削條件類似于干磨。此時ε可通過式(9)計算[16]:
(9)
此處r0表示磨粒的有效接觸半徑,其取值可以參考文獻[16]。
計算所需的工件材料、切削液和磨粒性能參數(shù)總結(jié)于表1和表2。
表1 工件材料的熱導率k和比熱容c
表2 切削液與磨粒的性能參數(shù)
熱源分布方面,應(yīng)用較為廣泛的有矩形熱源和三角形熱源等分布模型。本試驗選擇直角三角形熱源模型進行溫度仿真,以對應(yīng)磨粒切削前期熱源強度低、后期熱源強度高的分布特點[17]。此外,在普通磨削條件下,需在工件四周(底部除外)施加對流換熱系數(shù),以表示切削液的冷卻作用。ROWE等[16]的研究表明:水基乳化液的對流換熱系數(shù)為6 700 W/(m2· ℃)。計算時將連續(xù)不斷的磨削過程離散,以“時間步和子步”進行處理[17]。在本試驗中,共分60時間步,步長為工件長度與工件進給速度的比值。
本試驗涉及的溫度場仿真屬三維范疇。在求解區(qū)域Ω內(nèi),瞬態(tài)溫度場的場變量T(x,y,z,t)在直角坐標中應(yīng)滿足以下熱量平衡方程:
(10)
其中:t表示時間;Q(x,y,z,t)表示物體內(nèi)部的熱源密度。等式左邊第一項為微分體升溫所需要的熱量;第二、三、四項分別為x、y、z方向傳入微分體的熱量;等式右邊為微分體內(nèi)熱源產(chǎn)生的熱量。
在計算溫度場時,應(yīng)滿足三類邊界條件:
(1)在Γ1邊界上設(shè)定溫度T(Γ,t)
T=T0
(11)
其中:T0為磨削前的工件溫度,設(shè)定為20 ℃。
(2)在Γ2邊界上設(shè)定熱流密度q(Γ,t):
(12)
其中:kx、ky和kz分別表示材料沿x、y和z方向的導熱系數(shù);nx、ny和nz為邊界外法線的方向余弦。
(3)在Γ3邊界上設(shè)定對流換熱的條件:
(13)
在自然對流和強迫對流條件下,Ta(Γ,t)分別為外界環(huán)境溫度和邊界層的絕熱壁溫度。
求解區(qū)域Ω全部邊界Γ應(yīng)滿足:
Γ1+Γ2+Γ3=Γ
(14)
工件使用經(jīng)熱等靜壓的Ti-45Al-2Mn-2Nb-0.1B合金,材料的主要物理/力學性能總結(jié)于表3。磨削工藝選擇航空發(fā)動機低壓渦輪葉片榫頭常用的緩進深切磨削工藝,使用電鍍金剛石砂輪(400 mm×10 mm×127 mm,磨粒粒度為80/100),磨削方式為順磨,主要磨削條件見表4。采用K型標準熱電偶測量磨削溫度。
表3 Ti-45Al-2Mn-2Nb-0.1B合金性能
表4 仿真結(jié)果驗證試驗的主要磨削條件
葉片榫頭位置Ⅰ和位置Ⅱ的最高磨削溫度的仿真和試驗對比結(jié)果如圖3所示。仿真結(jié)果與實測值之間的誤差約為15%,說明采用上述有限元法可以用于分析TiAl合金低壓渦輪葉片榫頭磨削溫度場特征。
(a) 測量位置 Tested position(b)ap=0.5 mm(c) ap=1.2 mm圖3 最高磨削溫度的仿真與試驗結(jié)果對比 Fig. 3 Comparison between simulated and experimental results of maximum grinding temperature
不同時間步的磨削表面溫度分布如圖4所示。隨著時間步的遞增,最高溫度逐漸增大。在不同磨削條件,第1個時間步后磨削表面的最高溫度僅為54.3 ℃和367.9 ℃,第30個時間步后則分別上升至106.6 ℃和818.2 ℃。該結(jié)果與MALKIN等[15]總結(jié)的緩進深切磨削溫度的變化規(guī)律相一致,即最高磨削溫度需要一定的時間/磨削路程才能到達穩(wěn)定狀態(tài)。
(a)ap=0.5 mm,時間步1ap=0.5 mm, Time step 1(b)ap=1.2 mm,時間步1ap=1.2 mm, Time step 1(c) ap=0.5 mm,時間步4ap=0.5 mm, Time step 4(d)ap=1.2 mm,時間步4ap=1.2 mm, Time step 4(e) ap=0.5 mm,時間步30ap=0.5 mm, Time step 30(f)ap=1.2 mm,時間步30ap=1.2 mm, Time step 30圖4 磨削表面的溫度分布 Fig. 4 Temperature distribution on ground surface
以磨削切入端的齒頂圓弧中心處為起點,沿磨削方向不同距離l處的磨削溫度隨時間變化的規(guī)律如圖5所示??梢哉J為,在距離起點約7 mm處,最高磨削溫度到達穩(wěn)定狀態(tài)。這同時說明,在采用有限元法模擬磨削溫度時,工件長度應(yīng)設(shè)置在該值以上。
(a)ap=0.5 mm(c) ap=1.2 mm圖5 齒頂區(qū)域不同位置溫度對時間的響應(yīng) Fig. 5 Temperature response to grinding time on different positions on top of tenon teeth
成型磨削時工件內(nèi)部的溫度分布較為復雜,尤其是葉片榫頭等復雜結(jié)構(gòu)。工件內(nèi)部的溫度分布可通過橫截面反應(yīng),如圖6所示。圖6中:在工件表層,最高溫度出現(xiàn)在圓弧形榫齒的齒頂位置,接近榫齒對稱軸線的位置溫度較低,右側(cè)齒底位置的溫度則介于二者之間;榫頭下半部分基本不受影響。產(chǎn)生這一溫度分布特征的原因在于,在榫齒頂部,熱量多數(shù)在齒頂內(nèi)部傳導。換言之,在該區(qū)域內(nèi)單位體積工件材料承載的熱流密度較高。齒根部的熱量則可以傳導至榫頭下半部。
(a)ap=0.5 mm(b)ap=1.2 mm圖6 工件材料內(nèi)部的溫度分布 Fig. 6 Temperature distribution in workpiece material
磨削溫度可傳導至表面以下一定深度,在表層形成“熱影響區(qū)”。過高的磨削溫度可能對表面完整性產(chǎn)生不利影響,催生白層、殘余拉應(yīng)力和微觀裂紋。有限元法可以輸出不同深度的溫度值,結(jié)合誘發(fā)上述問題的臨界溫度,理論上可以預測磨削熱影響的程度。位置Ⅰ不同深度d的最高溫度如圖7所示。
(a)ap=0.5 mm(b) ap=1.2 mm圖7 工件材料內(nèi)部的溫度分布 Fig. 7 Temperature distribution in workpiece material
圖7中,ap=0.5 mm和1.2 mm對應(yīng)的磨削表面最高溫度分別為107 ℃和818 ℃;在表面0.6 mm以下分別下降至70 ℃和608 ℃;在表面3.0 mm以下進一步下降至40 ℃和324 ℃。
磨削用量對最高磨削溫度的影響如圖8所示。最高磨削溫度隨磨削速度、工件進給速度和切削深度的增大而升高。加快磨削速度可使工件材料被分割得更細,磨削過程中的滑擦和耕犁增多,因此磨削溫度升高。切削深度增大時,磨削過程中的磨屑變形力和摩擦力均增大,因此磨削能耗增大,磨削溫度升高。工件進給速度增大時,熱源強度增大,但其在工件表面上的移動速度變快[13]。圖8的結(jié)果表明:齒頂對磨削溫度的增大效果強于齒根對其的減弱效果。在本試驗的條件下,位置Ⅰ與位置Ⅱ的溫度差異為30%~40%。
(a)磨削速度 Grinding speed(b) 切深 Depth of cut(c) 工件進給速度 Workpiece infeed speed圖8 最高磨削溫度隨磨削用量的變化 Fig. 8 Changes in maximum temperature as function of grinding parameters
(1)探索了基于有限元仿真模擬TiAl合金低壓渦輪葉片榫頭磨削溫度的可行性。最高磨削溫度的仿真與試驗結(jié)果差異約15%。該方法可用于預測低壓渦輪葉片榫頭磨削溫度分布和熱影響區(qū)深度等。
(2)最高磨削溫度隨磨削的行進逐漸增大,在距離起點約7 mm處到達穩(wěn)定狀態(tài)。
(3)磨削溫度隨磨削速度、工件進給速度和切深增大而增大。由于齒頂處的熱傳導條件較為惡劣,因此最高磨削溫度高于其他位置。在本文涉及的磨削條件下,其值比齒根處高約30%~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