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的漕運

賴晨

在北宋時期，中國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重心仍然在黃河流域，而在當時，河運是主要的交通手段。那么，北宋漕運情況如何呢？其京城東京的錢糧等物資是如何保證供給的呢？

汴河水運

北宋的首都在汴梁地區(qū)的東京（今河南開封）。此外，北宋的西京在洛陽，南京在應天（今河南商丘睢陽區(qū)），北京在大名（今河北大名縣）。

春秋時期，鄭莊公命令大將鄭邴在開封修筑城市，取名為開封，意思是開拓封疆。當時，它是一個規(guī)模很小的城市，僅僅用來貯存糧食。

魏惠王九年（前361年），魏國被秦國的商鞅打敗，奪走了河西之地，為此，魏國不得不把首都從安邑（今山西夏縣北）搬遷到開封城，并修筑了一座新城市，命名為大梁。所以，魏惠王又叫作梁惠王。孟子多次和他在大梁交談，著名的《孟子·寡人之于國也》一文的背景就是發(fā)生在這里。

開封地處黃河沖積平原上，其東面是一望無垠的大平原，西面的不遠處是丘陵山地。北宋時期的黃河沖積平原上河湖密布，開封恰好在河水、濟水、汴水（汴河、汴渠）之間。河水就是現(xiàn)在的黃河，濟水是現(xiàn)在黃河下游河道，當時是黃河的一條支流。

魏惠王遷都的第二年（前360年），開鑿了歷史上著名的運河——鴻溝，為大梁成為“天下之中”大都會的交通條件打下了基礎，從此，此城溝通了黃河流域和淮河流域。

中唐以后，江淮地區(qū)的經(jīng)濟發(fā)展逐漸趕上并超過了黃河流域，中央政府對江淮地區(qū)日益重視，開封連接江淮和首都的交通樞紐地位也就日益重要起來了。

北宋之所以定都汴梁，能利用汴河溝通漕運是一個重要的原因。北宋初期，趙匡胤曾多次考慮建都河南洛陽，因為洛陽不但是東漢、曹魏、西晉、北魏等歷代建都所在地，而且從地形條件上來看，西有函谷關，東有虎牢關，北有邙山，有利于軍事防守，而開封無險可守，是四戰(zhàn)之地。此外，洛陽是趙匡胤的出生地，但是，其弟弟趙匡義堅決反對，理由是：第一，洛陽水運條件不如開封;第二，國都選址“在德不在險”。

東京需糧

宋代汴梁地區(qū)的人口很多，除了平民百姓，還有大量的官員及其眷屬和八十萬禁軍。正如趙匡義所說：“東京養(yǎng)甲兵數(shù)十萬，居人百萬家?！薄端问贰ず忧尽芬舱f：“天下甲胄數(shù)十萬眾，戰(zhàn)馬數(shù)十萬匹，并萃京師，悉集七亡國之士民于輦下，比漢唐京邑，民庶十倍?！?/p>

隨著人口的增加，東京所需要的糧食日益增長。北宋開寶五年（972年），每年運入江淮米不過幾十萬石。幾年之后，由于重兵集結(jié)在京城，運入的糧食大增。北宋太平興國六年（981年），運入的糧食已經(jīng)達到400萬石，到北宋至道年間（995—997年），猛增到一個新高峰，達到了580萬石。北宋大中祥符年間（1008—1016年），更是飛躍到700萬石，創(chuàng)北宋漕運歷史紀錄。直到北宋末年，運入東京的糧食，每年穩(wěn)定在500萬石以上。

汴渠管理

早在五代十國時期，后周帝國恢復了汴渠，并且開惠民渠、廣濟河通四方之漕運，為汴梁充當當時的航運中心打下了基礎。到了北宋后，中央政府更加重視汴梁周邊的航運事業(yè)。

漕糧主要來自于江淮地區(qū)，汴渠成為北宋的基本命脈?！端问贰ず忧尽氛f：“汴河專運漕米兼小麥。此乃太倉蓄積之實……故國家于漕事，至急重要。然則汴河乃建國之本，非區(qū)區(qū)溝洫同言也?！?/p>

就汴渠的漕運管理而言，宋代沿襲唐朝分段轉(zhuǎn)運的體制。在汴河沿岸的真州（今江蘇儀征）、揚州、楚州（今江蘇淮安）、泗州（今江蘇盱眙），建設了許多倉庫，倉庫中貯存了許多從南方來的漕糧，還有銅錢、絲織品、雜物、武器裝備等。從淮南入汴河的船常有6000艘，每一艘運千石。從楚州、泗州到東京規(guī)定走80天，這6000艘船走80天叫作一“運”，每年可以走三到四運。北宋初年，10艘船為一綱，后改為30艘船為一綱，汴河平時約有60綱。

就汴河漕運暢通而言，北宋漕運官員積累了許多經(jīng)驗。諸如保證汴河的水流量、清理淤積的泥沙、黃河水引入的控制等問題，他們都進行了許多實踐，并總結(jié)了許多具有可操作性的理論。

汴渠漕運管理員工在每年春天選址開口引入黃河水，以保證汴渠的水量，到了十月枯水季節(jié)，封閉黃河引水口，進行維修。引水口的選擇對控制水量、泥沙有很大的關系。水量變化還須經(jīng)過人工控制。在河口附近調(diào)整水勢，讓汴渠的水深達到6尺，汴河從汴梁到泗州坡降比約為1/75000，重載船吃水為4尺，如果水深超過7.5尺則需要泄洪。

引入黃河水還有泥沙淤積問題，為了防止淤積，漕運管理員工采用自然沖刷的方法。用木岸人為地把河道縮窄，河面寬約60尺。我國用木岸縮小河流束水沖沙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的。

汴河兩岸堤岸高過水面不過幾尺，堤上遍植榆樹、柳樹，樹與樹之間筑有矮墻以防行人落水。

為了保證汴河的水量，在河兩邊挖了許多池塘蓄水濟運，古代稱這些池塘為水柜。同時在堤上建筑斗門用于引水沖淤積的泥沙。著名畫家張擇端創(chuàng)作于北宋徽宗年間（1101—1126年）的《清明上河圖》中描繪的汴河上還有水磨、橋梁等。

宋神宗熙寧年間（1068—1077年），因為汴河引入黃河水充當水源導致泥沙淤積問題十分嚴重，于是有人設想引入洛河、濟河的水代替黃河水。為了攔截黃河讓其不進入汴河，人們從河南鞏縣（今河南鞏義）神尾山到汴口修筑了大堤攔截黃河。同時還修筑了陂塘蓄水，以便洛水不足的時候，決口濟汴河。直到北宋末年，汴河基本依靠洛河為水源。宋神宗元豐年間（1078—1085年）以前，由于汴河入水口冬天封閉，春天開啟，一年通漕時間不過200多天，引入洛水之后，基本上全年均可以通航了。

其他運河

北宋官員張洎在評論東京及其周圍運河的時候認為，汴梁地區(qū)水運四通八達，除了最為重要的汴河之外，還有其他一些河流發(fā)揮了一定的作用。他說：“惠民、京水、五丈、汴水等四渠，派引脈分，咸匯天邑，舳艫相接……惟汴水橫亙中國，首承大河，漕引江湖，利盡南海，半天下之利賦，并山澤百貨，悉由此路而進?！?/p>

張洎說的惠民河從汴梁地區(qū)的西南流入京城，繞向東南流經(jīng)蔡口（今河南項城北），入潁水后通淮河，惠民河也被稱為蔡河?；菝窈邮倾炅旱貐^(qū)南通淮河的一條水道，當然，其地位遠不如汴河重要。北宋建隆元年（960年）曾經(jīng)疏通過惠民河。宋神宗熙寧年間，曾試圖在汴河堤上建設閘門引汴河入蔡河來通船，雖然運河建成了，卻不能通船，這次行動最終失敗了。

廣濟河在汴梁地區(qū)的東面，因為它的水面寬五丈，所以也叫作五丈河。這條河是后周帝國時期挖掘的，從開封東經(jīng)過陳留縣，向東經(jīng)過曹州（今山東菏澤曹縣）、濟州（今山東茌平西南）、鄆州（今山東東平縣），通向山東梁山泊。北宋景德三年（1006年），分廣濟河從山東定陶沿菏水到徐州入泗水通漕運，這次打通河道是為了減輕汴河漕運的壓力，但是因為水太淺而無法通船，這次行動也失敗了。

黃河漕運

雖然北宋的河運主要依靠汴河，但因為黃河也是內(nèi)河航運的干道之一，所以黃河航運也發(fā)揮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北宋建隆四年（963年），宋太祖下令重新開鑿三門峽，并設立相應的機構(gòu)和官員管理黃河航運，把黃河分為兩段：河陰（今河南滎陽）到三門峽為一段;三門峽到陜西為一段。北宋太平興國五年（980年），從陜西沿黃河漕運糧食50萬石到東京，僅次于汴河。這時候，黃河三門峽段是可以通航的。

后來因為西夏和北宋多年發(fā)生戰(zhàn)爭，糧草等軍需物資要從關東轉(zhuǎn)運。直到宋仁宗慶歷年間（1041—1048年），黃河漕運有所減少，運量縮減為每年30萬石。宋英宗治平二年（1065年），從陜西、河東（今山西?。┑鹊匮攸S河下運薪炭達到1713萬斤。后一年的1066年，在三門峽重修棧道，并刻石碑紀念，這些石碑至今保存，可見當時是有漕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