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市西高穴遺址出土瓷枕研究

□明朝方

西高穴遺址位于河南省安陽市安陽縣安豐鄉(xiāng)西高穴村南部，2009 年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在此進行了搶救性發(fā)掘，確認其為魏武帝曹操高陵的所在地[1]；2010—2012 年，發(fā)掘單位又在此進行了考古發(fā)掘，確認了其還是陵園和建筑遺跡的存在地。第二次發(fā)掘，在遺址的西北部布設(shè)探方8 個，發(fā)掘面積813平方米，清理建筑基址2 處、灰坑24 個、灰溝5 條、窯址 2 處、灶址 1 個、水井 1 口、墓葬 4座，出土遺物包括陶、瓷、釉陶、鐵、銅、銀、石、骨等類別，時代跨越漢、隋、北宋、金、元、明、清。宋元遺存中出土了豐富的瓷枕標本，本文對遺址出土瓷枕的類型、制法、紋飾、年代進行闡述，不妥之處，請方家指正。

一、瓷枕的類型

瓷枕的形狀多樣，常見的有元寶形、葉形、如意形、亞腰形、橢圓形、八角形、仿生形等[2]157-171。此遺址出土瓷枕有亞腰形、八角形、如意形、橢圓形、長方形等5 種類型。

A 型 1 件。亞腰形枕，也稱為束腰枕，枕壁豎直，枕面斜收。標本 TW21N12G2②∶1，青灰胎，胎質(zhì)較細，堅硬。白釉，釉色泛黃，釉面無光澤。殘存一角。素面。殘長7.9 厘米，殘寬3.3 厘米，殘高 11.5 厘米。（圖1-1）

B 型 6 件。八角形枕，又稱八邊形、八方形枕。枕面呈八邊形，出檐，側(cè)墻呈圓八邊形，底部也出檐。器表施白地黑花，枕面以粗細兩條線為邊框，內(nèi)填主題紋飾，底面無釉。標本TW22N12⑥∶141，灰白胎，胎質(zhì)較細，堅硬。白釉，釉面有光澤。枕面主題紋飾為喜鵲登枝，枕側(cè)壁繪卷草紋。長30 厘米，寬22.2 厘米，前高8.5 厘米，后高 10.4 厘米。（圖1-2） 標本TW21N12G2②∶150，灰白胎，胎質(zhì)較細，堅硬。白釉，釉面有光澤。枕面主題紋飾為行書“風（風）□前院竹，□□後（后）庭花”，枕側(cè)壁無紋飾。底部印有“□□造”戳記。長 30 厘米，寬 18厘米，前高 7.3 厘米，后高 10.2 厘米。（圖1-3）標本 TW22N12⑥∶144，黃白胎，胎質(zhì)較細，堅硬。白釉，釉面有光澤。殘存左上部分。枕面主題紋飾缺失，枕側(cè)壁繪卷草紋。高11.8 厘米，殘寬 15 厘米，殘長 5.5 厘米。（圖1-4） 標本TW22N10G2③：9，黃白胎，胎質(zhì)較細，堅硬。白釉，釉色泛黃，釉面無光澤。殘存左下部分。枕面主題紋飾缺失，枕側(cè)壁無紋飾。底部露黃白色胎土，殘長10.3 厘米，殘寬8.9 厘米，高10.1厘米。（圖1-5）標本 TW22N10G2②∶1，僅殘存枕面，不可復原。青灰胎，胎質(zhì)較細，堅硬。白釉，施釉不平均，釉色泛黃，釉面無光澤，有氣孔，且有露化妝土現(xiàn)象。枕面殘存獅子紋，左殘片殘存獅子前半部，獅子眼睛睜大，右前腿微屈，左前腿殘，獅子左下方有一叢草；右殘片殘存兩條后腿，獅子整體呈懸空奔騰狀。左枕面殘長10.3 厘米，殘寬8.6 厘米；右枕面殘長14厘米，殘寬 11 厘米。（圖1-6）

C 型 6 件。如意形枕，又稱為云形枕。枕面為如意形，大部分已殘，枕面與枕側(cè)壁直角相接，不出檐，直壁，平底。根據(jù)裝飾技法又分為兩個亞型。

Ca 型 3 件。白地黑花瓷枕，枕側(cè)壁繪卷草紋，底部無釉。標本 TW22N12⑥：142，黃白胎，胎質(zhì)較細，堅硬。白釉，釉面無光澤。殘存枕底、枕壁、部分枕面。殘長17.8 厘米，殘寬18.1 厘米，高 11.3 厘米。（圖1-7） 標本TW21N12G2②：151，黃白胎，胎質(zhì)較細，堅硬。白釉，釉色發(fā)黃，釉面無光澤。殘存枕底、枕壁、部分枕面。殘長 11.4 厘米，殘寬 16.8 厘米，高 13.1 厘米。（圖1-8）標本 TW22N09G2②：1，青灰胎，胎質(zhì)較細，堅硬。白釉，釉面有光澤。殘存枕面一角、一半枕壁。枕面隨形開光，開光內(nèi)繪水波紋。殘寬12 厘米，殘長10 厘米，殘高 6.2 厘米。（圖1-9）

Cb 型 3 件。白地畫花枕，枕面為篦畫水波紋。標本 TW22N09G2②：2，黃白胎，胎質(zhì)較細，堅硬，白釉，釉色泛黃，釉面無光澤。殘存枕面。枕面隨形畫出六道如意形邊框，邊框內(nèi)裝飾篦畫水波紋。殘長18.6 厘米，殘寬11 厘米。（圖1-10）標本 TW22N11G2②：1，青灰胎，胎質(zhì)較細，堅硬。白釉，釉色泛青，釉面有光澤。殘存枕面。枕面隨形畫出兩道如意形邊框，邊框內(nèi)裝飾篦畫水波紋。枕面殘長13.1 厘米，殘寬7.5厘米。（圖1-11）標本 TW24N08⑦：1，青灰胎，胎質(zhì)較細，堅硬。白釉，釉色泛青，釉面有光澤。殘存枕面、枕壁。枕面隨形畫出四道如意形邊框，枕壁素面。枕面殘長 11.1 厘米，殘寬5.5 厘米，殘高 7.1 厘米。（圖1-12）

D 型 5 件。橢圓形瓷枕，又稱為豆形枕、腰圓形枕。枕面呈橢圓形，前側(cè)壁略內(nèi)凹，枕面前高后低，兩端微翹，外出檐，直壁平底。根據(jù)器物造型又分為四個亞型。

Da 型 1 件。枕面為長橢圓形。標本TW22N12⑥：17，灰白胎，胎質(zhì)較細，堅硬。白釉，釉色泛黃，釉面有光澤，底面無釉。器表施白地黑花，頂面外緣勾繪一條寬帶和一條細線紋邊框，其內(nèi)以簡潔流暢的線條繪出一只兔子藏于草叢中的紋樣，兔子呈回首狀，雙耳直立，眼睛睜大，左前肢直立，其余三肢貼地，仿佛聽到了風吹草動，紋飾生動形象，兔子左右及下方各繪有一叢草；后側(cè)壁有流釉現(xiàn)象。長 17.4 厘米，寬 14.1 厘米，前高 5.5 厘米，后高 7.2 厘米。（圖1-13）

Db 型 1 件。枕面為長橢圓形。標本TW22N12⑥：1，青灰胎，胎質(zhì)較細，堅硬。白釉，釉色泛青，有冰裂紋。殘存部分枕面、枕壁。白地畫花，枕面隨行畫出三道橢圓形邊框線，邊框線內(nèi)飾折枝蓮荷紋，枕壁素面。殘長15.6 厘米，殘寬 7.9 厘米，殘高 8.3 厘米。（圖1-14）

Dc 型 2 件。枕面近圓形。器表施白地黑花，枕面隨形勾勒兩條豆形邊框線，內(nèi)又勾兩條如意形開光，邊框線和開光之間勾點線紋，枕側(cè)壁繪細線卷草紋。標本 TW22N09G2②：140，黃白胎，胎質(zhì)較細，堅硬。白釉，釉色泛黃，釉面無光澤，底面無釉。開光內(nèi)繪一嬰戲紋，為一嬰孩站立狀，圖案下部缺失，嬰孩旁繪一叢草。長21 厘米，寬 19.1 厘米，前高 8.0 厘米，后高 10.0厘米。（圖1-15）標本 TW21N11G2②：59，黃白胎，胎質(zhì)較細，堅硬。白釉，釉色泛黃，釉面無光澤，底面無釉。開光內(nèi)繪童子伏鼓圖，左半面缺失，枕面只余鼓與童子的左臂，童子左臂壓于鼓上。殘長13.9 厘米，寬15.7 厘米，前高7.0 厘米，后高 9.6 厘米。（圖1-16）

Dd 型 1 件。枕面近如意形。器表施白地黑花，枕面隨形勾勒兩條如意形邊框線，內(nèi)又勾兩條如意形開光，邊框線和開光之間勾點線紋，枕側(cè)壁繪細線卷草紋。標本TW22N09G2②：176，青灰胎，胎質(zhì)較細，堅硬。白釉，釉色泛青，釉面有光澤。殘存右側(cè)邊，枕面主題紋飾缺失。殘長17.7 厘米，殘寬12.2厘米，殘后高 15.6 厘米。（圖1-17）

E 型 1 件。均為殘片。枕面長方形。白地黑花裝飾。在枕面隨形繪五線邊框，在第二條和第三條線之間繪席紋，枕面紋飾有開光；開光與邊框之間填細碎花草紋，開光內(nèi)繪圍欄、大樹、云霧、枝葉等背景，不見主題紋飾；側(cè)壁繪折枝牡丹紋。（圖1-18）

遺址另出土瓷枕殘片若干，枕的形制不可辨識，現(xiàn)介紹如下：

標本 TW21N11G2①∶1，黃白胎，胎質(zhì)較細，堅硬。白釉，釉色泛黃，有細碎冰裂紋，釉面無光澤。殘存部分枕面，大致為不規(guī)則三角形。表面施白地黑花，枕面殘存一粗一細兩道邊框，弦紋中繪西瓜紋，西瓜形狀較圓，臍部突出，西瓜表面飾不規(guī)則條帶紋，條帶紋中間填充不連續(xù)的細線紋來模擬西瓜的自然紋路，斜右方有一瓜葉部分覆于瓜上，極富自然色彩。殘長 15.2 厘米，殘寬 9.2 厘米。（圖2-1）

圖1 出土瓷枕形制

圖2 出土瓷枕殘片

標本 TW22N09G2②∶3，黃白胎，胎質(zhì)較細，堅硬。殘存部分枕面，大致呈三角形。白地黑花加篦畫花，枕面殘存一條黑色邊框，邊框內(nèi)為黑釉上刻畫牡丹花，篦紋地。殘長7.5 厘米，殘寬 12.4 厘米。（圖2-2）

標本 TW22N09G2②∶4，青灰胎，胎質(zhì)較細，堅硬。白釉，釉色泛黃，釉面有光澤，有細碎冰裂紋。殘存部分枕面，大致呈三角形，微曲。白地黑花，枕面繪虎紋，只余后半身的上半部與尾巴，虎身微弓，尾巴卷曲如反C 狀，虎通體施條帶狀紋飾，條帶狀紋飾中夾雜點狀紋飾，虎紋上方飾卷曲線紋與點紋交錯的圖案。殘長8.8 厘米，殘寬8.5 厘米。（圖2-3）

標本 TW22N09G2③∶2，青灰胎，胎質(zhì)堅硬。白釉，釉色泛黃，釉面有光澤。殘存部分枕面。白地黑花，繪男嬰頭部。（圖2-4）

標本 TW22N09G2③∶1，青灰胎，胎質(zhì)堅硬。白釉，釉面有光澤。殘存部分枕面。白地黑花，繪“被不”兩個字。（圖2-5）

標本 H15∶1 和標本 H15∶2，均為黃白胎，胎質(zhì)較細、堅硬，素面，有陽文戳記。標本H15∶2 的陽文戳記為“張（張）家造”。（圖2-6）標本 H15∶1 的陽文戳記殘缺，僅能辨出 “家造”二字。（圖2-7）

二、瓷枕的制法

古代瓷枕的主要成型工藝有拓坯成型與泥板黏結(jié)成型兩種[3]。

遺址出土瓷枕的成型工藝包括拓坯成型、 拓坯成型和泥板黏結(jié)成型相結(jié)合的成型方式。

拓坯成型的具體步驟如下：①準備好泥料和模范，根據(jù)造型大小取適量的泥拍成泥餅； ②將泥餅放置在模范之內(nèi)，用手指將泥料撫于模范壁上，使之薄厚均勻；③待上下都完成后，刷泥漿水，準備合模黏結(jié)；④合模；⑤將模具壓實；⑥待模范吸收一定的水分，坯體稍干后開模；⑦將泥坯取出模范；⑧取出后的毛坯；⑨進行修整；⑩最后扎排氣孔，完成青坯的制作。用拓坯成型的瓷枕有如意形枕，在瓷枕枕壁內(nèi)側(cè)中部殘留有合模時的痕跡，無出檐。（圖3）

拓坯成型和泥板黏結(jié)成型相結(jié)合的成型方式具體制作步驟如下：①用模范拓出枕身，拍出枕面和枕底，兩塊泥板面要厚一些；②待有一定強度后先粘底，要注意將黏結(jié)處打毛，刷泥漿和壓泥條；③去掉多余的泥邊；④黏合枕面，用工具敲打?qū)?；⑤裁掉多余的泥邊；⑥修坯、洗坯完成后扎排氣孔；⑦制作完成。以拓坯成型和泥板黏結(jié)成型相結(jié)合的方式制作的瓷枕包括遺址中的亞腰形瓷枕、 八角形瓷枕、橢圓形瓷枕、長方形瓷枕；在枕壁與枕面、枕底的結(jié)合處會有壓制泥條的痕跡，枕面出檐。（圖 4）

三、瓷枕的裝飾

遺址出土的瓷枕裝飾技法有白地黑花、白地畫花（篦畫花）兩種。其中白地黑花裝飾占絕大多數(shù)，10 件完整器全部為白地黑花裝飾，在瓷枕殘片中有8 件；白地畫花（篦畫花）裝飾在瓷枕殘片中有4 件。

圖3 瓷枕上拓坯成型制作工藝留下的痕跡

圖4 瓷枕上拓坯成型和泥板黏結(jié)成型相結(jié)合的制作工藝留下的痕跡

依據(jù)裝飾部位不同，可以分為枕壁紋飾與枕面紋飾。枕壁紋飾比較簡單，主要為卷草紋、細線卷草紋及素面。枕面紋飾又可以分為主題紋飾與邊緣紋飾，其中，邊緣紋飾比較簡單，主要為邊框線、開光、花草紋；主題紋飾圖案多樣，寓意豐富。

瓷枕主題紋飾有花卉草木、魚鳥昆蟲、祥禽瑞獸、嬰戲人物、詩詞文字、幾何圖案、歷史故事等。

（一）花卉草木

1.西瓜紋：西瓜本身籽非常多，而“多籽”的性狀，恰好與“多子”同音，寓意子孫繁多。（圖2-1）

2.牡丹紋：有“牡丹，花之富貴者也”[4]51的說法，代表“富貴”。（圖2-2）

3.松樹紋：松樹與竹子、梅花一起，被稱為“歲寒三友”，代表古代文人不屈不撓的理想人格。（圖1-18）

4.蓮荷紋：有“蓮，花之君子者也”[4]51的說法，象征高潔典雅。（圖1-14）

（二）魚鳥昆蟲

有以喜鵲和梅花組合出現(xiàn)的喜鵲登枝。喜鵲是一種常見的鳥類，民間有喜鵲報喜的說法，梅花因在隆冬時節(jié)盛開，被古代文人賦予堅貞不屈的人格特征。二者組合構(gòu)成：“喜鵲登枝”“喜上梅（眉）梢”等中國傳統(tǒng)的吉祥紋飾，描寫了自然野趣和吉祥寓意。（圖1-2）

（三）祥禽瑞獸

1.兔紋：屬于常見動物，有圣潔的寓意[5]。（圖1-13）

2.獅紋：屬于猛獸，有辟邪鎮(zhèn)宅的寓意。（圖1-6）

3.虎紋：亦是猛獸，亦有辟邪鎮(zhèn)宅的寓意。（圖2-3）

（四）嬰戲人物

嬰戲紋生動地表現(xiàn)了兒童自由歡快、 天真無邪的天性。（圖1-15，圖2-4）

（五）詩詞文字

1.風（風）□前院竹，□□後（后）庭花：行書，完整版應(yīng)為“風吹前院竹，雨灑後庭花”[6]。根據(jù)這兩句詩文的含義，推測與寢具瓷枕暑季納涼的功用有關(guān)。（圖1-3）

2.被不：行書。完整版疑似“開門忽見雪，擁被不知年”[7]。（圖2-5）

（六）幾何圖案

水波紋： 推測與瓷枕的消夏納涼功能有關(guān)。（圖1-9）

（七）歷史故事

歷史故事：這類紋飾的出現(xiàn)與元代雜劇、戲曲的流行有關(guān)。（圖1-18）

四、瓷枕的時代

瓷枕的時代主要通過器物的形制進行比對，詳見表1。

表1 西高穴遺址出土瓷枕與其他遺址出土瓷枕對照表

續(xù)表

表2 西高穴遺址出土瓷枕匯總表

綜合來看，遺址出土瓷枕均可在已公布材料中尋見可比對的參照物，結(jié)合遺址出土“張（張）家造”戳記[10]，可以基本判定，它們來自磁州窯，年代從宋代跨越到元代，宋代瓷枕的主要特征是亞腰形，因保存狀況不佳，裝飾技法不詳；金代瓷枕形狀豐富，有八角形、如意形、橢圓形，裝飾技法有白地黑花、畫花，紋飾題材有花卉草木、魚鳥昆蟲、祥禽瑞獸、詩詞文字、水波紋等；元代瓷枕數(shù)量減少，形狀有橢圓形、長方形，裝飾技法為白地黑花，紋飾題材是嬰戲人物和歷史故事。

通過對西高穴遺址出土瓷枕進行匯總（表2），基本可以確定安陽西高穴遺址出土的瓷枕年代為宋、金、元時期，來自磁州窯。這批材料的公布，為研究宋元時期的瓷枕提供了新資料，為研究磁州窯瓷枕宋元時期在安陽地區(qū)的銷售、使用提供了新線索，讓我們對宋元時期磁州窯瓷枕的造型、 制法、 裝飾等內(nèi)容，有了更加直觀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