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疫情期間刑事案件“視頻庭審，的正當性

摘要 新冠肺炎疫情發(fā)生以來，全國人民萬眾一心、同舟共濟、科學防治，無數(shù)‘逆行者”無畏生死、義無反顧地沖在疫情防控的第一線，展開了一場氣壯山河的大救援。仍而，部分違法犯罪分子在疫情防控期間違法犯罪，給疫情防控和人民群眾生命健康造成了嚴重威脅。如何服務大局，為疫情防控工作提供精準司法服務，保證疫情防控和審判執(zhí)行兩不誤，“視頻庭審”為司法工作提供了新的思路。

關鍵詞 刑事案件 疫情 “視頻庭審”

作者簡介：熊進，淮安經濟技術開發(fā)區(qū)人民法院。

中圖分類號：D926.2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20.09.122

一、刑事案件“視頻庭審”的司法實踐和政策保障

刑事案件“視頻庭審”指不同法庭之間，或者法庭與看守所之間，或者法庭與其他特定場所之間，借助信息技術、視頻傳輸?shù)?，實現(xiàn)審判員、公訴人和其他訴訟參與人等在不同地點同步或者間斷完成法庭審理全過程的訴訟活動。

早在2007年，我國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首次通過遠程視頻開庭審理了一起盜竊上訴案件;隨后，各地法院對“視頻庭審”都做了嘗試和探索。2020年2月7日，江蘇省南通市港閘區(qū)人民法院通過遠程視頻公開開庭審理了一起涉及防疫物資網絡詐騙案。隨后，徐州、揚州、無錫、蘇州、鹽城、淮安等地法院適用速裁程序或簡易程序，通過遠程視頻開庭審理了一批妨害疫情違法犯罪案件，不僅打擊了犯罪分子的囂張氣焰，維護了疫情防控秩序，保障了人民群眾生命健康，同時也是刑事案件“視頻庭審”的一次成功嘗試，具有正當性。

2019年2月27日，最高人民法院下發(fā)了《關于深化人民法院司法體制綜合配套改革的意見-人民法院第五個五年改革綱要（2019-2023）》，其中指出促進遠程視頻等科技創(chuàng)新手段深度運用，有序擴大電子訴訟覆蓋范圍2020年2月17日，最高人民法院下發(fā)了《關于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間加強和規(guī)范在線訴訟工作的通知》，其中指出刑事案件可以采取遠程視頻方式訊問被告人、宣告判決、審理減刑、假釋案件等，對適用簡易程序、速裁程序的簡單刑事案件、認罪認罰從寬刑事案件，以及妨害疫情防控的刑事案件，可以探索采取遠程視頻方式開庭。這為“視頻庭審”提供了頂層設計和政策保障，將不斷推進人民法院審判體系和審判能力現(xiàn)代化。

二、刑事案件“視頻庭審”的理論支撐和實踐價值

（一）理論支撐

1.直接言辭原則

直接言辭原則指法官在法庭必須聽取控辯雙方的陳述，案件相關證據(jù)和事實必須由控辯雙方以辯論、質證的方式進行核實。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間，一方面要防止人民群眾聚集感染，另一方面要保障被告人的合法權益，還要保證法官、公訴人等法定權益，通過遠程視頻開庭審理，能較好地實現(xiàn)直接言辭原則的要求。首先，刑事案件通過遠程視頻開庭審理，防止人民群眾聚集感染，把人民群眾生命健康放在首位;其次，刑事案件通過遠程視頻開庭審理，雖然法官、公訴人和其他訴訟參與人不在同一物理空間，但借助信息技術等，公訴人、被告人和其他訴訟參與人的樣貌和聲音能夠清晰地呈現(xiàn)在法官面前，與傳統(tǒng)庭審效果并無區(qū)別;再者，刑事案件通過遠程視頻開庭審理，可以營造出“在場”的氛圍，公訴人和被告人等可以面對視頻進行舉證、質證，實現(xiàn)了對法庭或其他場地的全景覆蓋;最后，刑事案件通過遠程視頻開庭審理，實現(xiàn)了樣貌、聲音、圖像等雙向同步傳遞，法官也能較好地看到訴訟參與人的表情，聽到訴訟參與人的聲音，感受訴訟參與人的內心想法等。

2.公開審判原則

公開審判原則指相關案件開庭地點、時間、案由、裁判結果等應該向社會公開，社會公眾可以到法庭旁聽庭審等。最高人民法院要求各級法院發(fā)揮審判職能，為依法防控疫情提供有力司法保障，不僅要以案釋法，宣傳主旋律，弘揚正能量，同時也需要加強對司法監(jiān)督，依法審判，精準打擊。刑事案件通過遠程視頻開庭審理，人民群眾可以通過互聯(lián)網、媒體等及時了解到案件開庭的時間、地點、當事人姓名、案由等，還可以通過手機、互聯(lián)網、電視等觀看整個庭審過程，了解案件事實，監(jiān)督司法工作，裁判文書也在網上公開，滿足了公開審判的基本要求，為疫情防控營造良好的輿論氛圍和法治環(huán)境。

3.比例原則

比例原則指為達到法律目標要有相適應的“必要”手段。這一原則經多年法治實踐已經跨越行政法的范疇，向憲法、民法、刑法等領域不斷延伸，成為公認的法治原則。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間，存在著辦案方式與公共利益、疫情擴散風險、保障人權之間的平衡，需要平衡各方因素，將疫情影響降到最低。最高人民法院近日下發(fā)文件指出刑事案件可以采取靈活的方式提訊被告人、宣告判決等。正義不因疫情而阻斷，但也要考慮社會的公共利益，確保疫情防控和審判執(zhí)行兩不誤。

（二）實踐價值

1.節(jié)約訴訟成本，提高審判效率

目前，很多地方看守所、監(jiān)獄處于封閉狀態(tài)，禁止外來人員提訊、提押，雖然保障了看守所、監(jiān)獄的安全，但也妨礙了司法審判的正常開展，降低了審判效率。尤其是一些犯罪分子在疫情防控期間暴力傷醫(yī)、制假售假、哄抬物價、造謠傳謠等，危害著人民群眾生命健康和社會大局穩(wěn)定，若不及時審理判決，既是對犯罪分子的放縱，也是刑事司法的缺位。通過遠程視頻開庭審理，被告人只需被提押到指定地點，不僅節(jié)省提押時間，減少交通支出，并能有效緩解警力不足等現(xiàn)實困難，還能及時打擊犯罪分子，為統(tǒng)籌推進疫情防控和經濟社會發(fā)展提供有力的刑事司法保障。

2.克服空間障礙，減少押解風險

近日，湖北、山東、浙江五個監(jiān)獄發(fā)生了罪犯疫情感染事件，伊朗因疫情被迫釋放囚犯，意大利多地監(jiān)獄因疫情也發(fā)生了連環(huán)暴動甚至越獄事件。如何防范看守所、監(jiān)獄內發(fā)生疫情，保證看守所、監(jiān)獄的安全和穩(wěn)定，這已成為重要工作。通過遠程視頻開庭審理，法警只需要將被告人押解至指定的審理點即可，押解風險降低，疫情感染風險也隨之降低。同時，公訴人和其他訴訟參與人可以通過電子屏幕參與庭審。此方式不僅突破了開庭的空間局限性，同時實現(xiàn)了同時雙向交流。而且，被告人利用上下押解車的空隙或者以內急等為借口伺機逃脫的風險也降低，法警受到襲擊的風險也大大降低。

3.落實證人出庭制度，促進案件事實查明

證人出庭率低一直是困擾實務的一大難題。根據(jù)相關法律規(guī)定，除法定事由，未出庭證人的證言不得作為定案依據(jù)。而證人證言在許多案件中起著重要作用，證人未出庭導致法院無法查明案情，影響司法公正的實現(xiàn)。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間，部分證人因被隔離、被交通管制，無法出庭作證，還有證人因害怕出門感染而不愿出庭作證，還有異地證人因時間成本、旅途成本太高而拒絕出庭作證。如何一方面防止證人流動感染，一方面又不影響法院審判工作的開展，“視頻庭審”為證人出庭作證提供了新思路。通過遠程視頻開庭審理，證人可通過移動終端出庭作證，有效地降低了證人作證時間成本、旅途陳本、感染風險，提高了證人出庭作證的積極性。同時，視頻可以作屏蔽技術性處理，打消證人因出庭作證被打擊報復的顧慮。

三、刑事案件“視頻庭審”的問題和對策

（一）“視頻庭審”適用范圍模糊及對策

根據(jù)近日疫情防控階段各地法院刑事案件的司法實踐及最高院下發(fā)的通知，通過遠程視頻開庭審理的一般為速裁程序、簡易程序案件、認罪認罰從寬刑事案件和妨害疫情防控的刑事案件，主要特征是案件事實清楚、證據(jù)充分的，被告人承認自己所犯罪行、對指控的犯罪事實沒有異議且對適用的程序無異議等。但由于沒有法律的統(tǒng)一規(guī)定，刑事案件“視頻庭審”適用范圍模糊，地域性、隨意性較大，可能影響訴訟參與人的合法權益。鑒于刑事案件“視頻庭審”目前仍處于探索中，判斷刑事案件是否適用“視頻庭審”，應注意平衡好公平、效率。刑事案件“視頻庭審”是否會影響公平，應綜合考慮訴訟參與人意愿、法律關系復雜程度、涉案人數(shù)、證據(jù)種類、除外因素等。刑事案件“視頻庭審”是否會影響效率，應對遠程視頻開庭審理的成本進行核算。筆者建議，最高人民法院應根據(jù)司法實踐盡快制定司法解釋或相關規(guī)程，除了聾啞人、未成年人、疑難復雜等犯罪外，對于一審中速裁程序、三年以下的簡易程序案件，二審中事實和證據(jù)沒有爭議的刑事案件可以適用“視頻庭審”。

（二）“視頻庭審”質證、認證真實性、獨立性問題及對策

質證、認證環(huán)節(jié)是刑事案件庭審的核心環(huán)節(jié)，直接關乎證據(jù)的可采性，關系訴訟參與人的切身利益。物證、書證和證人通過遠程視頻開庭審理，其質證、認證存在一定困境：一是現(xiàn)有技術對物證、書證的細節(jié)無法完全傳遞，存在錯認風險;二是證人身份真實性及發(fā)表證言的獨立性、真實性存在風險;三是人民陪審員“視頻庭審”時，家人、朋友出于好奇可能在身邊一同觀摩庭審，發(fā)表意見的獨立性可能受周圍人影響。對于以上問題，一是建立證據(jù)提交制度，告知訴訟參與人在一定期限內向法庭提交證據(jù)原件，對于已提交的證據(jù)法官應及時審核，并判斷這些證據(jù)是否存在訴訟參與人辨認細節(jié)的要求，如果關鍵細節(jié)無法顯示，則應將案件轉為傳統(tǒng)審判方式開庭審理;二是在遠程審理點，應增設專業(yè)人員作為配合人員，由于他們具有豐富經驗和專業(yè)知識，不僅可以減少被告人發(fā)表意見獨立性的因素，還能保證庭審規(guī)范性，協(xié)助法官識辨證據(jù);三是提升“視頻庭審”硬件設備質量，使得網絡視頻設備傳輸音頻圖像日趨逼真。

（三）‘視頻庭審”安全性、穩(wěn)定性風險及對策

“視頻庭審”對電子信息技術設備依賴性比較高，有時一個小問題都可能影響庭審的順利進行。具體而言，“視頻庭審”存在以下風險：一是遭遇網絡病毒或黑客攻擊，信息、數(shù)據(jù)容易泄露或丟失，安全性、保密性有風險;二是機器設備發(fā)生故障或網絡信號不穩(wěn)定影響庭審的穩(wěn)定性、流暢性。對于這些風險，首先，加強智慧法院建設，采購高質量的信息設備，加強對5G、人工智能等應用;其次，提升網絡平臺的安全性，推廣專網作為“視頻庭審”的唯一通道，綜合運用網絡安全防御手段;最后，加強法院信息技術人才建設，加大對信息人才的招聘、培養(yǎng)，將一些非涉密的網絡信息工作外包第三方網絡信息公司，提升法院軟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