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語料庫的英語名轉動詞及其新生搭配研究
——以工具動詞google為例

北京印刷學院 張 曉

1. 引言

名詞和動詞是英語中的兩大主要實詞詞類。名詞具有指稱功能，可以指稱人或事物，動詞則主要用以描述動作和事件，因此，名詞和動詞界限分明，在句法上有著明確的分工。然而，在語言的實際使用過程中，名詞有些時候會轉用作動詞，產生新的用法。在英語中，這種現(xiàn)象叫作名轉動詞(denominal verb)，通常是指名詞轉用作動詞的零派生(zero-derivation)現(xiàn)象，即名詞從用法上轉換為動詞，但詞形不發(fā)生任何變化，轉換為動詞后的意義仍源于原生名詞(parent noun)的意義。

語言學界對名轉動詞的研究由來已久。早在20世紀三四十年代，英語語法學家Jespersen(1933，1942)就專門討論過名詞轉變?yōu)閯釉~的用法。到了70年代，名轉動詞研究中又出現(xiàn)了兩項影響深遠的經典研究：一是Quirk等學者在他們的AGrammarofContemporaryEnglish(《當代英語語法》)中首次從語義上把英語名轉動詞分為7類(Quirketal. 1972)；二是Clark & Clark (1979)發(fā)表在Language上的專文提出了判斷名轉動詞的4條標準，并把英語名轉動詞分為9類(詳見2.1)。國內語言學界近些年來從語義學、語用學、句法學、認知語言學、語料庫語言學等不同視角探討了英語名轉動詞現(xiàn)象，如周領順(2000，2001)，何星、孫金華(2007)，王文斌、王脈(2008)，司顯柱(2011)，司顯柱、郭小潔 (2015)等。Clark & Clark(1979)關于對名轉動詞的界定標準和分類雖然解釋力很強，但仍有需要補充之處，下文將首先簡述他們提出的界定標準及其分類，對其研究沒有關注的問題提出補充；然后在此基礎上，以從美國當代英語語料庫(Corpus of Contemporary American English，以下簡稱為COCA)中檢索到的名轉動詞google的真實語料為依據(jù)，找出英語名轉動詞的其他用法和新生搭配用法的變化趨勢。

2. Clark & Clark對名轉動詞的界定標準及其不足

2.1 Clark & Clark對名轉動詞的界定標準和分類

詞類轉換是英語中的一種常見現(xiàn)象。Clark & Clark在討論英語名轉動詞時提出了4條界定準則：1)名轉動詞由原生名詞構成，但不需添加任何詞綴；2)名轉動詞的原生名詞必須指稱明顯的物質實體；3)名轉動詞必須是沒有隱喻含義的具體用法；4)名轉動詞必須能夠用作真正的限定動詞(genuine finite verb)。(Clark & Clark 1979: 768-769)由此可知，名轉動詞是一種零派生現(xiàn)象，即名詞保留了原生名詞的詞形和讀音，不經過添加前綴或后綴、不改變讀音而直接由名詞轉換為動詞。(Murphy 2000: 97)也就是說，名轉動詞是“通過詞性轉換由名詞直接轉換而來的動詞，在其轉換過程中幾乎不涉及任何詞形變換(時、體、態(tài)的變化除外)”。(王文斌、王脈 2008: 44)例如：

(1)If yougooglemy name, you will find my website.

在例(1)中，本為名詞的google轉用作動詞，與其原生名詞有著同樣的詞形和讀音。該動詞的原生名詞Google指的是一種網絡實體——谷歌搜索引擎，其詞義是“用谷歌搜索引擎搜索(信息)”。

根據(jù)上述4條標準，并且參照Fillmore(1968，1972)以動詞為出發(fā)點對語義格(case)的分類，Clark & Clark(1979)把英語中的名轉動詞分為9類：1)放置動詞(locatum verbs)，2)處所動詞(location verbs)，3)延續(xù)動詞(duration verbs)，4)施事動詞(agent verbs)，5)體驗動詞(experiencer verbs)，6)目的動詞(goal verbs)，7)賓源動詞(source verbs)，8)工具動詞(instrument verbs)，9)難以分類的其他動詞(miscellaneous verbs)(1)Clark & Clark (1979)指出，除這9類外， 還有一類新創(chuàng)名轉動詞(innovative denominal verbs)。新創(chuàng)名轉動詞包括由專有名詞轉換而來的名轉動詞(denominal verbs based on proper nouns)和由普通名詞(common nouns)轉換而來的名轉動詞。這類名轉動詞之所以叫作新創(chuàng)名轉動詞，是因為這類名轉動詞的意義還沒有完全固定下來，往往取決于語境和世界知識或具體知識。(詳見Clark & Clark 1979: 781-790)。他們還認為，這是英語中最典型、最普遍性的9大類名轉動詞。(詳見Clark & Clark 1979: 769-781)

2.2 Clark & Clark對名轉動詞界定標準的不足

Clark & Clark(1979)提出的名轉動詞的4條界定標準之一是“每個動詞必須能夠用作真正的限定動詞”。(Clark & Clark 1979: 769)這一標準基本排除了名轉動詞可以用作非限定動詞的可能性。然而，在實際的語言運用中，名轉動詞無論是用作限定動詞還是非限定動詞，都具有動詞的屬性，都表達動作意義。因此，可以認為，名轉動詞既能用作限定動詞，也能用作非限定動詞(詳見5.3小節(jié))。

3. 專有名詞轉換而來的工具動詞

由專有名詞轉換而來的名轉動詞有一類是工具動詞。工具動詞是由指稱工具實體的名詞轉換而來的動詞。英語中有很多這類動詞，如bicycle、hammer、mop、net、ship、wire等。在例(2)中，bicycle這一工具動詞的原生名詞bicycle指稱的是人們日常生活中普遍使用的一種交通工具——自行車。這一名詞轉換為動詞后意為“騎自行車”，該詞義源于其原生名詞所指稱的交通工具的功能。在例(3)中，Xerox最早是生產影印機的公司名稱，隨著影印機的普及，人們逐漸開始用xerox來表示用Xerox 這種影印機進行“影印”的動作。

(2)Johnbicycledinto town.

(3)Xeroxthe article.

由Xerox這類公司名稱轉換而來的工具動詞具有典型性特征和同源性特征。典型性特征是指，轉換為工具動詞的原生名詞所指稱的公司往往是一個行業(yè)中最早生產某種產品、具有開創(chuàng)性的公司，或者是指稱一個行業(yè)中占據(jù)領頭地位的公司。在這種情況下，這種公司的產品在消費市場上比其他公司的產品更為普及，因此，這種由公司名稱轉換而來的工具動詞在使用時會產生典型性特征。同源性特征是指，轉換為動詞的原生名詞同時既是公司的名稱，也是其產品的名稱，即公司與其產品源于同一個名詞。人們在使用這類工具動詞時往往會同時聯(lián)想到公司名稱和產品名稱，這就是工具動詞意義的同源性特征。下面就以由公司名稱轉換而來的工具動詞google為例，以從COCA中檢索到的google用例為依據(jù)，討論工具動詞的用法和特征以及搭配變化趨勢。

4. 研究方法

本文的研究對象為工具動詞google，該詞是隨著Google搜索引擎的問世和Google公司的成立而產生的，Google域名(google.com)于1997年注冊，這是可查詢到的Google一詞的最早記錄(2)根據(jù)維基百科上Google這個詞條的注釋和Google公司自己的介紹，當時幾位公司創(chuàng)始人開發(fā)了一個能夠快速檢索信息的搜索引擎。為該搜索引擎命名時，他們希望這個引擎的名字能夠代表無窮多數(shù)據(jù)的索引，最初選擇的兩個詞是googolplex和googol，這兩個詞指的都是龐大的數(shù)字，由于他們注冊域名時出現(xiàn)了拼寫錯誤而最終誕生了Google一詞。。

Google域名注冊于1997年，Google公司成立于1998年，那么可以認為，Google這個詞最早指的是搜索引擎的名字和域名。《牛津英語詞典》(OxfordEnglishDictionary)對google的解釋為：專有名詞，最早出現(xiàn)于1998年，動詞含義為“用谷歌搜索引擎在網絡上搜尋信息”；引申含義為“在谷歌搜索引擎上輸入(搜索條目的名稱)，在網絡上搜尋信息；用這種方式搜索關于人或事的信息。這種用法最早出現(xiàn)于2000年”。據(jù)此，google這一名轉動詞應該是由公司名稱和產品名稱轉換而來的工具動詞。

本研究使用的語料來自COCA。該語料庫收集了1990～2019年的美國當代英語語料，目前規(guī)模已超過十億詞，其規(guī)模和取樣標準基本能滿足大多數(shù)研究的需求(3)COCA的語料按來源分為口語、小說、大眾雜志、報紙和學術期刊5種：口語語料來自電視和廣播節(jié)目；小說語料來自1990至今的短篇小說、戲劇劇本、電影劇本，長篇小說則選取每本小說的第一章；大眾雜志語料涉及領域包括新聞、健康、園藝、財經、宗教等等；報紙語料涉及范圍包括報紙上的地方新聞、體育報道、經濟報道等等；學術期刊語料選自近100種同行評議期刊。。

本研究的方法和步驟為：首先在COCA中檢索google(包括名詞形式和動詞形式)，提取含有google的全部索引行，然后用詞性賦碼工具CLAWS7對這些索引行進行自動賦碼，再提取所有含有google動詞形式的索引行，再進行觀察和分析。基于上述步驟，下一節(jié)將討論google作為名轉動詞的歷時變化、語體分布以及該詞的用法特征和新生搭配趨勢。

5. 語料分析與討論

5.1 google的歷時變化和語體分布

檢索結果顯示，google在語料中第一次出現(xiàn)于1995年，但既不是作為動詞出現(xiàn)，也沒有指稱搜索引擎或公司名稱，而是以動名詞googling的形式出現(xiàn)；隨后在1998年出現(xiàn)了另一例作為人的姓氏的用法，分別如例(4)和(5)所示。

(4)like a frog’s, a pair of skinny arms and legs, and eyesgooglingandgooglingin two directions at the same time

(5)hardly came up to the cartooning virtuosity of some contemporaries like Billy DeBeck (BarneyGoogle), Frank King

(Gasoline Alley)(4)例(4)和例(5)均出現(xiàn)在Google作為專有名詞出現(xiàn)之前，從名轉動詞的角度來看，這兩例不屬于本文研究的范圍。

直到2000年，google才作為專有名詞出現(xiàn)在通用語體(這里指的是COCA中來自大眾雜志的語料)和新聞語體中，Google作為專有名詞在小說語體和學術語體中出現(xiàn)于2001年，在口語語體中出現(xiàn)于2002年。當時，名詞Google僅用來指稱谷歌搜索引擎，如例(6)～(10)所示。

(6) Craib, AIRS director of training, says you can flip on Northern Light,Google, and HotBot, among others

(通用語體)

(7) The sentiments instantly go by e-mail to your love. #Google, an Internet search engine, offers 350,000 Web pages

(新聞語體)

(8) “Well, none,” said Stan. “Well, tryGoogle, they’re good.” “Okay,” said Stan.

(小說語體)

(9) Other reports and statistical data also readily available online could have been accessed using theGooglesearch engine

(學術語體)

(10)called Wise Nut, wisenut.com, and we really think it’s going to giveGooglea run for the money.

(口語語體)

在9851條含有google的索引行中，其歷時變化和在不同語體中的分布分別如下頁圖1和圖2所示。

圖1 google的歷時變化

圖2 google的語體分布

從圖1可以看出，2000年以前google這個詞只出現(xiàn)了2次，從2005年開始，其使用頻次才出現(xiàn)增長。從頻次來看，2010～2015是它使用率最高的階段，每百萬詞54.33次。圖2表明，google在5種語體中的分布情況為：在通用語體中最多，為34.49次/每百萬詞；在新聞語體中次之，為27.83次/每百萬詞；在口語語體和學術語體中分別為13.37次/每百萬詞和12.69次/每百萬詞；在小說語體中最少，僅為3.14次/每百萬詞。

作為較新的詞匯，google的使用頻次在未來是否將呈增長趨勢尚難以判斷，但可以通過與同類詞匯的歷時變化進行對比，對google的使用頻次的趨勢做出初步預測。本文選擇了同為工具類名轉動詞的兩個典型例子，Xerox(見例<3>)和Tivo。這兩個詞和google同樣是指稱公司的專有名詞，都具有典型性和同源性的特征，都經歷了從僅有專有名詞的單一用法、到同時作為專有名詞和名轉動詞使用的變化過程。下面將其使用頻次趨勢與google進行對比分析(圖中數(shù)據(jù)來自COCA)。如圖3、圖4和圖5所示。

對比圖3和圖4，可以發(fā)現(xiàn)，Xerox和Tivo的使用頻次雖然在各個年份高低各不相同，但從整體來看，都呈下降趨勢。再對比圖5中google使用頻次的變化，它在2012年使用頻次達到最高值，每百萬詞71.46次，在此之后基本也呈下降趨勢，雖然2015年出現(xiàn)微小回增。為什么這一類詞匯會在某一年份出現(xiàn)較高的使用頻次、而其整體使用頻次則呈下降趨勢？本文發(fā)現(xiàn)了以下值得注意的現(xiàn)象。

圖3 Xerox 1990～2015的歷時變化

圖4 Tivo 1995～2015的歷時變化

圖5 google 2000～2015的歷時變化

語言的變化往往是受到了語言外因素的影響。而影響工具類名轉動詞及其原生名詞使用頻次變化的語言外因素可以是公司發(fā)展、行業(yè)變革、技術更新，等等。工具類名轉動詞的原生名詞指稱的是公司名稱，隨著公司的誕生而出現(xiàn)在實際的語言使用中，然而，隨著科技和經濟的發(fā)展變化，一旦公司破產或被收購，或者公司的產品被其他產品所取代，這類詞匯也將隨之漸漸地從語言使用中消失。Tivo一詞能夠很好地說明這一點。它的專有名詞指的是錄影機，名轉動詞指的是使用該設備記錄并存儲電視節(jié)目；根據(jù)語料，2015年Tivo的使用頻次是每百萬詞0.05次(即僅出現(xiàn)了一次)，這一次用法出現(xiàn)在小說語體中，作為專有名詞使用；而Tivo作為名轉動詞，最近的使用出現(xiàn)在2012年，僅有3例(口語語體中兩次，小說語體中一次)；自2013年至今，Tivo的名轉動詞用法沒有再出現(xiàn)過，這很可能是由于現(xiàn)今人們觀看電視節(jié)目的渠道和工具越來越多、越來越方便，錄影機被其他更便捷的設備所取代，人們漸漸地不再使用Tivo錄影機，Tivo一詞也隨之使用得越來越少。據(jù)此可以認為，工具類名轉動詞及其原生名詞是一類會隨著該詞的指稱物的消失而退出語言使用的詞匯。

語言外因素也可能導致工具類名轉動詞及其原生名詞較高使用頻次的出現(xiàn)。本文發(fā)現(xiàn)，《紐約時報》(TheNewYorkTimes)1994年1月21日刊登了一則關于Xerox公司的短訊(5)該短訊見于The New York Times網站：http://www.nytimes.com/1994/01/21/business/company-news-xerox-gets-pentagon-contract-for-flat-panel-displays.html。。這則短訊的主要內容為Xerox公司與美國國防部簽訂了一項為期3年、價值兩千一百四十萬美元的合同，受美國國防部的高級研究計劃局委托，研發(fā)高分辨率的平板顯示器，這種顯示器將用于計算機、工作站和通信設備；該短訊還提到，126家公司參加了這份合同的競標。值得注意的是，根據(jù)語料，1994年正是Xerox一詞使用頻次最高的年份(每百萬詞4.95次，52.9%分布在新聞語體中)。另外，《紐約時報》同年還刊登了4則關于Xerox公司的重要報道(6)這幾則報道網址如下：http://www.nytimes.com/1994/03/22/business/company-news-xerox-picks-eds-for-data-duties.html；http://www.nytimes.com/1994/04/19/business/company-news-xerox-creates-software-to-rival-offset-printing.html；http://www.nytimes.com/1994/07/30/business/company-reports-xerox-corp-xrxn.html；http://www.nytimes.com/1994/12/18/business/xerox-s-new-strategy-will-not-copy-the-past.html?pagewanted=1。，這幾則報道說，1994年Xerox公司取得了以下重大進展：它與通用汽車公司的電子數(shù)據(jù)系統(tǒng)部門簽署了可能是當時該行業(yè)同類業(yè)務中最大的一份合同，由該部門負責Xerox公司的信息管理；Xerox公司開發(fā)了新的軟件，推廣無版印刷；公司1994年第二季度的利潤同比增長4%，利潤增長的原因之一是當時歐洲經濟衰弱；公司研發(fā)數(shù)碼技術，把復印設備與計算機設備相連接，使人們能夠從計算機上直接打印文件。很多因素都可能會影響某一詞匯使用頻次的變化，其中，公司發(fā)展、行業(yè)變革、技術更新等雖然不是唯一的影響因素，但對于Xerox這類詞來說，它們是必須考慮的影響因素。這些進展表明，Xerox公司是當時行業(yè)內的巨頭，占有絕對的市場優(yōu)勢，因此，Xerox一詞使用頻次也隨之增加。此外，有趣的是，1994年8月，Xerox公司改變了公司名稱(7)該報道見于：http://www.nytimes.com/1994/08/04/business/media-business-advertising-xerox-attempts-new-beginning-making-its-name-last.html。，由Xerox Corporation改為the Document Company-Xerox。公司名稱變更也許是影響Xerox一詞使用頻次變化的因素之一。

相似地，google使用頻次的變化也受到了同類因素的影響。根據(jù)谷歌公司2012年的年度報告(8)該報道見于：http://quote.morningstar.com/stock-filing/Annual-Report/2012/12/31/t.aspx?t=:GOOG&ft=&d=5159f0cd1893b520f796be087c53e65b。，這一年谷歌搜索引擎添加了Search plus Your World、Google Now和Google’s Knowledge Graph 3項新的搜索功能。此外，谷歌公司還為企業(yè)用戶提供了Google Site Search、Google Commerce Search、Google Maps Application Programming Interface和 Google Earth Enterprise 4項新的搜索功能。據(jù)此，可以推斷，新的搜索功能使谷歌搜索引擎的用戶數(shù)量和使用頻次增加，從而也增加了google一詞的使用頻次。除了這些新的產品功能，谷歌公司2012年的年度報告還顯示，公司2012年年收入的95%來自廣告商，并且預期其廣告收入將因并購摩托羅拉移動(Motorola Mobility)而繼續(xù)增長；該公司2012年的年收入是上一年度的4.27倍；年度凈收入從2008年至2012年持續(xù)增長，2012年的凈收入是上一年度的1.1倍；公司總資產增加了29.2%；這些良性發(fā)展的因素表明谷歌公司在2012年的發(fā)展呈上升趨勢，它們可能也對google一詞的使用頻次增長有所影響。

5.2 名轉動詞google的語體分布和歷時變化

在9851條索引行中，google作為名轉動詞共出現(xiàn)738次，其中在口語語體中出現(xiàn)263次，在通用語體中出現(xiàn)183次，在小說語體中出現(xiàn)156次，在新聞語體中出現(xiàn)94次，在學術語體中出現(xiàn)42次，分布比例如圖6所示。

圖6 名轉動詞google的語體分布(1=口語語體，2=通用語體，3=小說語體，4=新聞語體，5=學術語體)

由圖6可以看出，google作為名轉動詞在口語語體中最常見，這和名轉動詞的特點有關。名轉動詞是一種詞類活用現(xiàn)象，口語語體的即時性和非正式性是詞類轉換產生的良好條件。而學術語體中的詞類轉換則不太常見，因為學術語體是正式的書面語體，詞語用法相對固定，語料也顯示出名轉動詞google在學術語體中使用得最少。

學術語體中名轉動詞google不僅使用得最少，從歷時角度來看，也是名轉動詞google出現(xiàn)得最晚的語體，google的動詞用法在學術語體中第一次出現(xiàn)是在2006年，如例(15)，比在其他幾種語體中出現(xiàn)的時間晚了二至四年，如例(11)～(14)。

(11) One day, he came across an odd-looking bird’s nest. ConradGoogledthe attributes-it was globe-shaped, and made in part of spider webs and lichens

(通用語體，2002)

(12) She answered, “Well, go look it up on the Web.” So IGoogledthe phrase

(口語語體，2003)

(13)GoogleCayce and you will find “coolhunter,” and if you look closely

(小說語體，2004)

(14) Smyrna eatery posted by none other than Mr. Earl. # Sushi in Marietta?Googleit. In a blink, you will learn about a rude wait staff

(新聞語體，2004)

(15) Martin Schwimmer has a blog called the Trademark Blog, and if anyone “googles”trademark lawyer, Schwimmer will be listed among the first results.

(學術語體，2006)

5.3 名轉動詞google的限定動詞、非限定動詞用法及其新生搭配

名轉動詞google共有738個用例，其動詞詞義與《牛津英語詞典》中的釋義是一致的：一是用谷歌搜索引擎在網絡上搜尋信息，二是在谷歌搜索引擎上輸入搜索條目的名稱，在網絡上搜尋信息，或用這種方式搜索關于人或事的信息。從語義上看，動詞google的“搜索”之義來自其原生名詞google指稱的搜索引擎的功能。除此之外，目前沒有其他例子表明google有其他意義。這一點和Clark & Clark (1979)對名轉動詞的界定標準之一也是一致的，即由名詞轉換而來的動詞必須是沒有隱喻含義的具體用法。(Clark & Clark 1979: 769)本文還發(fā)現(xiàn)，動詞google的詞義不受語境變化的影響，其語義是單一的，在這738個用例中，雖然語境各不相同，但動詞google均為“搜索”之義。

從動詞的用法特點來看，這738個用例中，google作為不及物動詞僅出現(xiàn)了64次，其余674次都是作為及物動詞使用的。不及物動詞用法指的是用谷歌搜索引擎在網絡上搜尋信息，即《牛津英語詞典》對其釋義的第一個詞義；及物動詞用法則指的是第二個詞義。在大部分情況下，google作為及物動詞使用時后面出現(xiàn)的通常是it、 that、 you、 me、 myself、 him、 her等代詞，有時也會出現(xiàn)名詞或名詞詞組，分別如例(16)～(17)中的加粗部分所示。

(16)If 1 come across a technical word, I’llgoogleit.

(17)I do this some mornings, Igooglegraduationspeeches.

需要注意的是， Clark & Clark(1979)只研究了名轉動詞的限定動詞用法，即每個名轉動詞必須能夠用作真正的限定動詞，但語料顯示，作為名轉動詞，google不僅可以用作限定動詞，而且可以用作非限定動詞。用作限定動詞時，google可以用于主動語態(tài)，也可以用于被動語態(tài)，其形式隨著時體的變化而變化，在人稱和數(shù)上與主語保持一致，分別如例(16)～(17)和例(18)～(20)所示。用作非限定動詞時，google可以用作不定式形式，也可以用作-ing形式，分別如例(21)～(22)和例(23)～(24)所示。

(18)Before I left my house, without even thinking about it, Igoogledbest toothbrush.

(19)“I can’t explain it’s just a funny feeling I’mbeingGoogled.”# And when you’reGoogled, it matters what the results are, since it’s the modern version of the Encyclopaedia Britannica.

(20)you know, I—I’veGoogledyou, Kimmy Schmidt.

(21) I protested that I knew absolutely nothing about the subject, he told metoGooglearound, see what I could find out.

(22)The kind of stuff our friends know about us. It’s easytoGoogleif we’ve ever talked about the things we like.

(23)I did some research bygooglingmyself to see what came up.

(24)Talking to neighbors orGooglingthe property are options for learning about a home’s past

從這些真實用例中可以看出，名轉動詞具有動詞的全部屬性，既可用作限定動詞，也可用作非限定動詞，即使是用作非限定動詞，名轉動詞表示的也是一種動作。這一點可用例(21)和例(23)來加以說明。在例(21)中，to Google around 這一不定式短語為賓語補足語，其邏輯主語為其前的賓格代詞me，即該動作的實施者。在例(23)中，googling雖為介詞by的賓語，但由于其動詞屬性而帶有反身代詞myself和動詞不定式 to see what came up作為自己的賓語和賓語補足語。

在Clark & Clark (1979)的討論中，他們主要關注的是英語中名轉動詞用作限定動詞的現(xiàn)象，不僅沒有論及名轉動詞的非限定動詞用法，也沒有論及名轉動詞和其他詞語的搭配用法。本文檢索到的738個用例中，名轉動詞google除了用作限定動詞和非限定動詞外，還有和介詞或小品詞搭配的用法。例如：

(25)If youGoogleforDownload.Ject, you’ll find it.

(口語語體，2004)

(26)I alsogoogleforimages and find many that way.

(通用語體，2007)

(27)NEED IT Before you start “Googling”formovie clips, think about whether video is an effective format.

(學術語體，2007)

(28)I’ll spend several minutes reading it,Googlingforupdates, visualizing it, dwelling on it.

(通用語體，2010)

(29)Maroney said. So they hit their phones,Googlingforwords that start with F. The top two contenders: feisty and fierce.

(新聞語體，2012)

(30)Use “ OR ” (in caps) toGooglefordifferent words that might capture the same thing.

(通用語體，2015)

(31)The robot’s lights flickered, and he rolled forward and then back again, like a little shrug. “That’s whatgooglesupin my database.”

(小說語體，2006)

(32)It’s all in my database. I justgoogleitup.

(小說語體，2006)

(33)It’s not the first electric car-you canGoogleupphotos of women in bustles, petticoats and parasols riding around in goofy’looking electrics.

(新聞語體，2011)

(34)Yougoogleupone of the boys’ names, my name, and then, you know, on the computer you-you saw the word rape, sexual assault next to your name.

(口語語體，2014)

搭配研究表明，很多詞和短語的使用都呈現(xiàn)出和某種語法選擇共現(xiàn)的趨勢。(Sinclair 1991: 112)從例(25)～(34)可以看出，google與for和up分別構成了具有獨立意義的搭配。在例(25)～(30)中，google與介詞for搭配的意義相當于search for something by means of googling，其后的名詞詞組為直接賓語。在例(31)～(34)中，google和小品詞up的搭配具有google something completely之義，在這一搭配中，小品詞up既可以出現(xiàn)在賓語之前，如例(33)～(34)，也可以出現(xiàn)在賓語之后，如例(32)。這與小品詞up的用法是一致的。在英語中，如果動詞+up所構成的動詞詞組的賓語為名詞詞組，up既可以出現(xiàn)在名詞詞組之前或之后，如例(35)～(36)所示，若動詞詞組的賓語為賓格代詞，up就要出現(xiàn)在賓格代詞之后，如例(37)所示。

(35)The boy won’teatupthe cake.

(36)The boy won’teatthe cakeup.

(37)The boy won’teatitup.

本文檢索到的738個用例中，絕大多數(shù)名轉動詞google單獨用作及物動詞，只有少量用例是和介詞for或小品詞up的搭配，而且是近幾年才出現(xiàn)的用法。從語體分布來看，在例(25)～(34)這10個新生搭配的例子中，3個來自通用語體，口語語體、小說語體和新聞語體中各出現(xiàn)兩次，學術語體中僅有一次。從歷時角度來看，google for最早出現(xiàn)在2004年，目前已知的最近一次使用時間是2015年；google up最早出現(xiàn)在2006年，目前已知的最近一次使用時間是2014年。

例(25)～(34)中的google up和google for是738個google動詞用例中僅有的兩種新生搭配。通過對這10例新生搭配的語境和語言外因素的進一步分析，本文發(fā)現(xiàn)以下兩個值得注意的現(xiàn)象。第一，google up最早的兩例用法，如例(31)和例(32)所示，不僅都出現(xiàn)在小說語體中，而且來自同一部科幻小說。在這兩例中，google up這一動作的施事者均為機器人；此外，從詞匯共現(xiàn)的角度來看，google up和in my database兩次出現(xiàn)的語境基本相同?？苹眯≌f通常描述與現(xiàn)實密切相關、有可能在未來發(fā)生的事情?？梢哉J為，相對于同一時期的其他文體，這種文體由于其描述的事件是未發(fā)生事件，其語境相對容易產生出新的詞匯或搭配。正如例(31)和(32)所示，語境中描述了機器人和數(shù)據(jù)庫共同出現(xiàn)的環(huán)境，描述新的動作需要新的語言表達形式，故而產生了google up這樣的新生搭配。另外，從例(31)～(34)的語境可以看出，google up有兩種意義：一種是表示google something completely之義，如例(33)所示。另一種則與dig up接近(dig up義為(to) find or recover by digging)，其義為使用谷歌搜索引擎搜索來發(fā)掘或找到某一事物、但不一定尋找關于該事物的全部信息，其側重點在于“通過搜索而發(fā)掘某事物”，如例(31)、(32)和(34)所示。

第二，google for這一新生搭配最早出現(xiàn)于2004年美國國家公共電臺(National Public Radio)的一次早間新聞(口語語體)關于電腦病毒傳播方式的討論中。語境中雖然出現(xiàn)了Microsoft、Internet Explorer和Firefox等與網絡相關的專有名詞，但并沒有直接出現(xiàn)與谷歌公司或谷歌搜索引擎相關的內容，這也許是因為說話人已經習慣使用谷歌搜索引擎搜索信息，把google作為動詞使用是一種簡約的表達方式。本文發(fā)現(xiàn)，根據(jù)谷歌公司2004年的年度報告，這一年其搜索引擎提供的搜索頁總數(shù)達到80億，是前一年的兩倍；此外，谷歌搜索引擎在2004年初添加了Google Maps這一新的功能。這兩點可能是使谷歌搜索引擎?zhèn)涫苡脩魵g迎的原因，并使其覆蓋的用戶范圍更廣——只有人們習慣了使用谷歌搜索引擎，才會出現(xiàn)直接把google作為動詞使用的現(xiàn)象。這一現(xiàn)象顯示，語言外因素不但會使google等的使用頻次發(fā)生變化(見5.2)，還會使其詞性發(fā)生變化。根據(jù)例(25)～(30)的語境，可以發(fā)現(xiàn)，google for都表示search for something by means of googling之義。這就表明，google for目前只有“使用谷歌搜索引擎搜索某事物”這一種意義。

本文觀察到的名轉動詞google與for和up的搭配盡管頻數(shù)很低，但它們的存在并不是偶然共現(xiàn)，也不是異?，F(xiàn)象。首先需要肯定的一點是，頻數(shù)高低不影響搭配的界定，也不一定影響搭配強度。在龐大的語料庫所提供的有限(且非窮盡)的例證中，最基礎的觀察核心是“重復出現(xiàn)的現(xiàn)象，而不是一次性的現(xiàn)象。這種初始觀點并不意味著應該忽視那些獨特的、一次性的現(xiàn)象，他們因為沒有重復出現(xiàn)而缺少解釋框架，其價值無法評估。因此，一種語言模式——無論如何定義模式——至少需要出現(xiàn)兩次。這是其自身初步的顯著性檢驗，一個現(xiàn)象的準確重復不太可能是偶然的，不過，這當然通常也不是充分條件……實際上，和其他領域的研究不同，對于語言研究，唯有復現(xiàn)的現(xiàn)象值得計算其顯著性；一次性的現(xiàn)象，無論多不尋常，單獨一例都不足為道”。(Sinclair 2004: 28-29)本文觀察到的google for和google up這兩種新生搭配分別出現(xiàn)了6次和4次，如例(25)～(34)所示。若僅從頻數(shù)來看，新生搭配尚不具備統(tǒng)計學意義上的說服力，但是，“統(tǒng)計分析往往需要建立在一些初步認識的基礎上”(梁茂成 2010: 93)；這類在語言使用過程中產生的新生搭配的意義，就在于為估測尚未觀察到的語言現(xiàn)象的相對頻次提供研究的潛能。

語言是動態(tài)的，不斷發(fā)展變化的。在語言使用中，“任何創(chuàng)造誕生之前，(人們)必然會無意識地對比存儲在語言倉庫里的素材，能產性的形式在語言倉庫中根據(jù)彼此的關系排列存放”。(Saussure 1916/1983: 164)新生搭配正是這種具有能產性的形式：其意義和結構都是新的，但人們理解和使用它們并無困難。搭配不僅是形式和意義的聯(lián)結，重要的是，每種意義都和特定的形式模式聯(lián)結在一起。(Sinclair 1991: 6)這是語言使用中的規(guī)律，新生搭配的出現(xiàn)便符合這一規(guī)律：人們在實際的語言使用中需要尋找或創(chuàng)造新的語言形式來表達新的意義，新的意義體現(xiàn)為特定的語言形式的聯(lián)結，從而有了新生搭配。

6. 結語

根據(jù)上述分析和討論，可以認為，Clark & Clark (1979)提出的英語名轉動詞的界定標準和分類，雖然具有很強的解釋力和說服力，但仍有需要補充的地方，本文依據(jù)實際語言用例對此進行了解釋。本文以從COCA上檢索到的google一詞的用例為語料，考察了google在英語中出現(xiàn)的時間、歷時變化和語體分布。對從COCA上檢索到的名轉動詞google的真實用例的觀察和分析發(fā)現(xiàn)，名轉動詞除了有Clark & Clark所說的真正的限定動詞用法，還有非限定動詞用法；名轉動詞使用頻次的變化受語言外因素影響較大；名轉動詞除了可以單獨使用外，還可以和介詞(如for)或小品詞(如up)搭配使用，從而形成新生搭配；新生搭配的意義也受語言外因素影響較大。語言是動態(tài)的，不是一成不變的。Google一詞經歷了從專有名詞的單一用法到專有名詞、動詞、動詞+介詞/小品詞搭配同時并存和使用的變化過程。名轉動詞與介詞/小品詞的搭配使用很可能會隨著英語的發(fā)展變化而成為產生新的搭配的一種潛在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