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索斯：從此至彼

沈孝怡

?埃里克·索斯，《萊昂，柏林》，選自《我知道你的心跳有多劇烈》系列，2018，鳴謝紐約尚凱利（Sean Kelly）畫廊

美國當代社會和地理圖景最偉大的在世攝影師之一埃里克·索斯（Alec Soth）首次中國個展在上海攝影藝術中心舉辦。從2004年憑借處女作《眠于密西西比河畔》在紐約惠特尼雙年展一炮而紅，他迅速受到世界各大藝術機構青睞。他圍繞自己的家鄉(xiāng)，拍攝了普通美國人生活中不為人知的一面，在《破碎手冊》《尼亞加拉》和《我知道你的心跳有多劇烈》中，關于歷史及社會獨特的觀察使他在西方藝術界獲得了巨大的成功。索斯依靠一個個影像系列提出的問題及表達，具有跨越時空界限的力量和普世價值。

索斯的攝影生涯致力于尋找與陌生人之間的化學反應，他專注于拍攝孤獨者和做白日夢的人。其最初的《眠于密西西比河畔》項目深受羅伯特·弗蘭克的影響。從2000年開始，索斯帶著他的8x10的菲利普斯大畫幅相機從他的家鄉(xiāng)密西西比河上游的明尼阿波利斯開始，連續(xù)4年春天沿河自駕旅行，可見“公路攝影”即使在一條河流上同樣奏效。性格內(nèi)向不善與人打交道的索斯，把攝影當作一個挑戰(zhàn)，制定了“從此至彼”的拍攝計劃，即由前一張照片引導拍攝出下一張照片：他在汽車方向盤上貼滿紙條，上面羅列著各種必須拍攝的畫面：墻紙、浴簾、流浪狗、抱著雞的小男孩、手臂上有超人文身的男人……像連詞游戲一樣，從一個想法連接到另一個。最終誕生了令他聲名大噪的《眠于密西西比河畔》。

?埃里克·索斯，《文斯，紐約》，選自《我知道你的心跳有多劇烈》系列，2018，鳴謝紐約尚凱利（Sean Kelly）畫廊

“很多攝影師的照片主題都是孤獨、寂寞，攝影可能和這種感覺特別相關。拍照是因為感受到自己和他人之間的距離，同時又渴望用照片建立起親密感?！薄睹哂诿芪魑鞅群优稀返莫毜街幈阍谟谒魉褂脭z影對“人”本身進行的探索，他擅于發(fā)現(xiàn)那些意味深遠的場景，在運用攝影的社會記錄功能之外，索斯從平凡的社會光景中觀察大時代里的小人物。其中包括理想主義者、妓女、囚犯和變性人等邊緣化人物，這些“與現(xiàn)代美國不合節(jié)奏、令人不安的平庸形象”構成了他攝影項目的靈魂。他喜歡走進他們的生活，無論是步入其居住空間內(nèi)部，還是拍攝袒露在鏡頭前的與被拍攝者相關的細節(jié)，或是通過相機焦點的移動來控制觀者的視覺重心。索斯始終在小心翼翼地探索他與被拍攝者之間的距離和空間關系，并賦予他們平等的分量與尊嚴，并不會顯示出作為拍攝者過多的掠奪性。

?埃里克·索斯，《比爾， 桑達斯基， 俄亥俄州》，選自《歌本》系列，2012，鳴謝紐約尚凱利（Sean Kelly）畫廊

他拍攝孤獨者和那些做白日夢的人，他的攝影生涯致力于尋找與陌生人之間的化學反應。

2004年至2005年，索斯在尼亞加拉大瀑布連續(xù)拍攝了兩年多時間后，于2006年出版了攝影集《尼亞加拉》，“這是一首情歌，悲傷的情歌”。與《眠于密西西比河畔》一樣，《尼亞加拉》也是當代美國生活和情感的真實寫照。尼亞加拉大瀑布既是美國新婚夫婦的蜜月勝地，也是生活受挫的自殺者縱身一躍的解脫之地?！拔胰ツ醽喖永脑?，和蜜月旅行者還有自殺者是一樣的?！彼魉拐f。磅礴的尼亞加拉大瀑布、愛恨交加的手寫情書、赤裸的身體、孤獨的新娘、血色瀑布……自然與人類，宏觀與微觀，在這個系列中通過一張張照片交織成了一幅巨大且傷感的“尼亞加拉”。作為一位耐心的觀察者，埃里克·索斯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常?；ㄙM大量的時間精力與被拍攝者相處，也使得他的作品能夠表現(xiàn)出超越靜止畫面的、優(yōu)美的詩歌特質(zhì)。他將對尼亞加拉的觀察隱藏在這一幅幅貌似客觀的照片之下，愛與死亡的宏大主題被藏匿在平靜的影像之中：處處寫實，又處處夢幻。風景、書信、肉體、旅途在看似平淡的畫面中不斷變幻，呈現(xiàn)出一個個真實而又破碎的生命瞬間。他所捕捉和呈現(xiàn)的那些各具緬懷、憂愁甚至敏感的情緒，在充滿不確定性的時代背景下，為我們帶來了強力而溫暖的安慰。

?埃里克·索斯，《喬治亞·琳恩，波爾得，科羅拉多州》，選自《歌本》系列，2013，鳴謝紐約尚凱利（Sean Kelly）畫廊

?埃里克·索斯，《李和昆塔維斯，韋爾縣，喬治亞州》，選自《歌本》系列，2014，鳴謝紐約尚凱利（Sean Kelly）畫廊

《我知道你的心跳有多劇烈》則作為索斯2019年最新系列作品，是其在停止旅行和拍攝整整一年后的回歸之作。正如他所說：“當我重返攝影世界時，我想剝離這個媒介的其他東西而去到最重要的元素。我只想簡簡單單地看看別人，看看他們的內(nèi)部生活，而不是重復對美國的史詩般敘事。我的目標只有一個：把時間放在另一個跳動的心上?！边@個系列也最能點明本次展覽的主題《我與你》，它不再是關于地理、國籍的宏觀概念，而是一本“在房間里拍照”的攝影集，它只是走進了另一個人的房間，見證另一個人生命中的脆弱與神秘。相比以前的作品，那些更加溫和明亮的色調(diào)似乎也在記錄著藝術家所經(jīng)歷的影像語言探索的回歸。

?埃里克·索斯，《丹-格奧爾格， 杜塞爾多夫》，選自《我知道你的心跳有多劇烈》系列，2018，鳴謝紐約尚凱利（Sean Kelly）畫廊

?埃里克·索斯，《查爾斯，瓦薩，明尼蘇達州》，選自《眠于密西西比河畔》系列，2002，鳴謝紐約尚凱利（Sean Kelly）畫廊

?埃里克·索斯，《麗貝卡》，選自《尼亞加拉》系列，2005，鳴謝紐約尚凱利（Sean Kelly）畫廊

?埃里克·索斯，《2008_02zl0189》，選自《破碎手冊》系列，2008，鳴謝紐約尚凱利（Sean Kelly）畫廊

?埃里克·索斯，《帕特里克，棕枝主日，巴吞魯日，路易斯安那州》，選自《眠于密西西比河畔》系列，2002，鳴謝紐約尚凱利（Sean Kelly）畫廊

?埃里克·索斯，《丘拉維斯塔，加利福尼亞州》，選自《W的最后時日》系列，2008，鳴謝紐約尚凱利（Sean Kelly）畫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