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儒林外史》是我國諷刺小說的巔峰之作,作者吳敬梓的刻畫十分高明,他用不露聲色的筆觸將一群特色鮮明的士人形象呈現(xiàn)在了讀者面前。而作者的雅俗觀也就借助褒貶對立的正反儒林人物形象而體現(xiàn)出來。本文圍繞婁三、婁四公子、杜慎卿和杜少卿這幾個人物,分析他們的人物形象,審視他們在面對功名富貴、個人欲望等所展現(xiàn)出來的個人氣質(zhì)風度,并以此來揣測吳敬梓的雅俗觀。
關(guān)鍵詞:《儒林外史》;士人形象;雅俗觀
《儒林外史》作為清代諷刺小說的代表之作,作者吳敬梓借助對一群形象各異的儒林人物地刻畫,表現(xiàn)出自己的雅俗觀念。通過對婁三、婁四公子、杜慎卿和杜少卿人物性格的分析,提煉出作者對于雅俗觀的態(tài)度。功名富貴、朋友結(jié)交、生活態(tài)度、個人欲望都能體現(xiàn)出作者對于雅俗觀的獨特看法。
一、沽名釣譽為俗,不慕名利為雅
對官宦功名的態(tài)度,向來是區(qū)別俗人雅士最直白的方式。官宦功名不是什么洪水猛獸,但是如果過度追求,也會讓人失了初心,變得庸俗起來。《論語·里仁篇第四》有云:“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在《儒林外史》中,不同人在面對官宦功名做出的不同選擇,恰是雅俗對立的體現(xiàn)。
《儒林外史》開篇便說:
“人生富貴功名是身外之物,但世人一見了功名,便舍著性命去求他;及至到手之后,味同嚼蠟。自古至今,那一個是看得破的?”
官宦功名不僅是永遠繞不過去的人生母題,更是書中大部分儒林人物用盡一生精力追求的“理想”。在這本書中,官宦功名作為腐蝕儒林的藥劑,是利己主義的代名詞,也是作者用盡筆墨去抨擊的所在。
哪怕富貴如婁三、婁四之流,也逃不脫醉心功名利祿的鐐銬。他們出身名門,卻胸無點墨,仍舊天天妄想著做富貴大官。明明極重聲名外物,渴望世人贊譽,試圖借此搭上富貴成名的便車,卻不下苦功讀書,還要裝出一副不在意功名的丑態(tài)。
反觀杜少卿出身天長杜氏,卻發(fā)乎本心地厭惡官場,朝廷召他入朝,他裝病不去,將做官看做是異常難纏的壞事。他笑話做官的人都是呆子,覺得做官倒不如陪著夫人同去看花吃酒,追求自在灑脫的生活。
“好了!我做秀才,有了這一場結(jié)局,將來鄉(xiāng)試也不應(yīng),科、歲也不考,逍遙自在,做些自己的事罷!”
名士自有名士的風流可愛。官宦仕途也好,功利富貴也罷,于他而言都是枷鎖。不將功名利祿作為自己人生的理想方向,不讓名氣富貴打亂自己的瀟灑步調(diào)。如此之人,方為雅士。如此處世,可稱大雅。
同是名門出身的杜慎卿就顯得俗氣了許多。他時時不忘傳播自己的才子雅名,不時把自己二十七州縣詩賦首卷的成就掛在嘴邊,借此博取他人的夸耀。他為做梨園會將全城的一百幾十班做旦腳的戲班召集起來,出錢出力評梨園榜,足足鬧了一天一夜。
“自此,傳遍了水西門,鬧動了淮清橋,這位杜十七老爺名震江南。”
此舉與其說是求熱鬧,更不如說是希望趁著人多將自己的聲明宣揚下去,真可謂醉翁之意不在酒。
二、趨附風流為俗,不拘世風為雅
《陋室銘》中曾說:“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蔽娜搜趴妥杂续櫲迕空勑ν鶃怼F溟g沒有利益糾葛,只是自然產(chǎn)生的文士相惜。而胸無點墨的俗人也便學會了這種方式來包裝自己,借此掩蓋自身的淺顯無知。吳敬梓在《儒林外史》中用盡筆墨刻畫出了婁三、婁四二人費盡心思結(jié)交的幾位“名士”的丑態(tài)。
婁三、婁四準備召開游湖會,權(quán)勿用心里早已惦念著換身衣服去做游湖會的上客。只可惜這買衣服的錢被楊執(zhí)中的蠢兒子拿去賭了。
“把個權(quán)勿用氣的眼睜睜,敢怒而不敢言,真是說不出來的苦。自此,權(quán)勿用與楊執(zhí)中彼此不合:權(quán)勿用說楊執(zhí)中是個呆子,楊執(zhí)中說權(quán)勿用是個瘋子”。
毫無一點真名士的斯文和胸襟,兩個人竟如瘋狗一般彼此撕咬對方的名聲。再說他們認為的所謂豪俠張鐵臂,則更是一個滿口胡言的無賴。他將豬頭作為人頭騙取婁三、婁四的五百兩銀子,編造了滿口謊言,害的兩公子白白地操心受累。兩公子本來是想邀請好友跟他們炫耀兩個人的胸襟豪氣,作為朋友的仗義慷慨,卻沒想到自己成為了被人騙取錢財?shù)纳倒洗糇印?/p>
別說雅客名士,便是市井的百姓也少有此作態(tài)。識人不清,卻又急于把自己和“真名士”扯上關(guān)系,不過是妄想著附庸風雅,借力揚名罷了。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倘若兩位公子當真是一身沖淡之氣的文人雅客,又怎能辨別不出那些裝腔作勢之輩的可笑嘴臉?只是可憐這一番豪華,落得了個這樣掃興的下場。
畢竟這腐朽齷齪的儒林世界中假名士也是層出不窮,你方唱罷我登場。便是吳敬梓個人的化身——杜少卿的身邊也不止雅士,更多的還是小人。
但杜少卿并非不能分辨,也不是一個不聽旁人勸告的呆子。他只是渾然不在意罷了。旁人如何與我何干?我為自己,跟從本心便是最好。他明晰小人君子之分,他用旁人眼中的迂腐方法來為人行事,用自己的方式反抗整個儒林的腐朽不堪,活出了從于本心的淡雅風度。
三、矯揉造作為俗,瀟灑自然為雅
刻意的做作也許能換來眾人一時的推崇,但是卻改變不了本質(zhì)上的庸俗。所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靠裝永遠裝不出真正的名士風流,那是刻在骨子里的瀟灑自然。
書中第十回,婁氏兩位公子在家中擺酒宴請魯編修的場面寫的風流倜儻。焚香描寫便很有講究,滿座異香襲人,讓人飄飄有凌云之思,如此做派。而兩公子腹中的墨水卻和文人雅士的標準大相徑庭,他們自稱自己的才學沒有被統(tǒng)治者注意到,郁悶了一肚子的牢騷不平。但是在兩人遇到船上孩子遞給他們的楊執(zhí)中的詩作時,仍未能辨別出來那是抄襲所作,反而嘆息他的襟懷沖淡,渴望與其結(jié)交。
名動江南的杜慎卿也常愛做附庸風雅之事。書中寫道他不喜吃俗菜,與季恬逸三人吃飯時,那板鴨竟生生把他吃吐了,搞得三人不好意思,沒有顏面。杜慎卿此舉是為了雅而矯揉造作,便顯得俗不可耐了。這副再清淡不過的貴公子作態(tài),總讓人詫異是否是刻意為之了。
杜少卿相信他人,用一顆誠摯的心去對待周圍的人。無論是名士還是下人,他永遠都是一副面孔。他力所能及的幫助他人,哪怕沒有辨別小人和賢士,因而也招致了很多小人,也遭受了很多人的誤解和非議。但是他從來沒有因為不知恩圖報的小人而改變自己的態(tài)度,這是最難能可貴的地方。他一派天真之氣,不會因為世俗而改變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態(tài)度。他幫助他人是他自然而然的做法,不是為了營造雅士的做派,也不是為了讓別人去稱贊他什么。
四、醉心物質(zhì)享受為俗,看淡錢財欲望為雅
文人雅士之雅當是建立在充足的物質(zhì)基礎(chǔ)之上的,沒有豐厚的物質(zhì)基礎(chǔ),也很難有雅的條件。但是雅士不是醉心物質(zhì)享受之輩,他們看淡錢財欲望,恬淡自然,既有熱愛生活的底氣,也有能接受從富到貧的底氣。
鮑廷璽跟著杜慎卿忙前忙后,只是想借杜慎卿的錢去組戲班子謀得一份營生,但杜慎卿卻絲毫沒有同情他的意思,反倒將他推給了他的兄弟。他冠冕堂皇地說自己的銀子尚有用處,實則是對他做官有用處罷了。
婁三、婁四公子家世富貴,對待錢財不吝嗇,吃喝用度都是好的。他們所謂的雅致生活,都是用錢財鋪起來的,正是因為他們的生活富足,而幫人的銀兩不算大錢,他們才仗義相助。
而杜少卿,卻是一個視錢財名利如糞土之人,盡管他也不可避免的存在著自傲之氣,將自身的門第看的極為貴重,但即是出身尊貴,有點自傲矜貴也是無可厚非的。但是在錢財功名這方面,卻是看的極輕了。他待人真誠,是旁人眼中的呆子,卻是個最雅正、最可靠不過的人物。
結(jié)語
在《儒林外史》中,吳敬梓塑造了兩類色彩鮮明的人物形象。其中婁三、婁四公子和杜慎卿是俗人的代表。他們總是一副俗不可耐的嘴臉卻妄圖把自己打造成文人雅士的模樣。重欲、重名、重財、重勢,是一生的四張標簽。而杜少卿作為作者心目中文人雅士的代名詞。具有真才實學,瀟灑自然,頗有一身風流氣度。他待人慷慨,知世故而不世俗,看淡物質(zhì)欲望。作者借助這兩類形象表現(xiàn)了自己在官宦功名、物質(zhì)欲望等方面的雅俗觀念。
參考文獻:
[1]吳敬梓:《儒林外史》,人民文學出版社2011年版。
[2]張國風:《雅俗之辨與〈儒林外史〉的隱性評價體系》,河北學刊,2016年。
[3]薛元:《論〈儒林外史〉中的真假名士》,南方論刊,2019年。
作者簡介:
王亞靜(1997—),女,漢族,山東濰坊人,本科,單位中國石油大學(華東)文學院2017級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