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與琳 任國棟
[摘 要]文化昆蟲學(Cultural Entomology)是研究昆蟲在人類實踐中給予其精神和靈魂滋養(yǎng)的科學,它由包括文化甲蟲在內(nèi)的多個昆蟲學分支組成。昆蟲文化是中華文化的特色組成部分,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它伴隨漢文化而成長,伴隨中華文明而興旺。甲蟲文化是文化昆蟲學的一個重要分支,是人類在與甲蟲社會的密切交往中產(chǎn)生的精神文化。唐代是我國歷史上詩歌極為昌盛的朝代,產(chǎn)生了大量昆蟲文化,其中甲蟲文化是其文苑中標價濃濃的一筆。該文對《全唐詩》中昆蟲詩進行了較為全面的整理,并針對其中的甲蟲詩作了系統(tǒng)的梳理,追溯了唐代社會的變遷中甲蟲詩作的發(fā)展情況和唐代甲蟲詩作所蘊藏的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
[關鍵詞]全唐詩;昆蟲;甲蟲;文化內(nèi)涵
[基金項目]2016—2019年度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嚴酷的青藏高原為何蘊藏豐富的擬步甲種類?—基于裂變選擇理論和島嶼生物進化理論的分析解釋”(31572309)
[作者簡介]王與琳(1993—),女,河北大學生命科學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昆蟲分類學;任國棟(1955—),男,河北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昆蟲系統(tǒng)進化與多樣性研究。
[中圖分類號] Q96;I207.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4-9324(2020)33-0106-06 [收稿日期] 2020-01-10
前言
甲蟲是地球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進化最為成功的巨大昆蟲類群,已知種數(shù)超過40萬,約占六足動物亞門(Hexapoda)已知物種總數(shù)的38.0%以上。甲蟲因其體壁堅硬、前翅特化為保護后翅的鎧甲而得名?!凹住笔翘祛傅刂е?,具有堅強剛毅品格和生命力旺盛之意,自古受到文人墨客推崇,至今深受世界各地普遍喜愛,形成了源遠流長的“甲蟲學”(Coleopterology)或文化甲蟲學(Culture Eoleopterology),即研究甲蟲在人類實踐中給予其精神和靈魂滋養(yǎng)的科學,構成了文化昆蟲學(Cultural Entomology)的一個重要分支。甲蟲學及其文化昆蟲學屬于人類智慧追求美感、提升藝術修養(yǎng)的領域,是一個獨特的、具有文理交叉性質的新興學科。
隨著對甲蟲研究逐漸走進人們的文化世界,文化甲蟲的深蘊也不僅是觀看欣賞的淺層了解,深入挖掘文化甲蟲成為推進甲蟲研究的新途徑,也為中國文化自信增添新的筆墨。為此,文化甲蟲學對于發(fā)掘和提升甲蟲對人類的教育價值十分重要。本文以唐詩為考察對象,旨在將甲蟲這一為大眾熟見卻不熟知的昆蟲資源從浩瀚的文學海洋中挖掘出來,揉入詩歌或淡或濃的情懷畫意中,進而提煉唐詩中的文化甲蟲所蘊含的特有意象。從《全唐詩》中全面整理出現(xiàn)昆蟲的詩作,通過數(shù)據(jù)比較發(fā)現(xiàn)甲蟲文化比重偏低并分析其原因,同時統(tǒng)計《全唐詩》中出現(xiàn)昆蟲的詩作數(shù)據(jù),也為文化昆蟲學的研究鋪墊基礎。
唐代是中國詩意發(fā)展的頂峰時期,初、盛唐時期出現(xiàn)甲蟲的詩數(shù)量不多,中、晚唐時期出現(xiàn)甲蟲的詩數(shù)量驟增。整理這些詩作,不僅能梳理出唐代不同時期的文化甲蟲變化,而且為文化甲蟲的進一步研究提供了詳實的資料數(shù)據(jù)。本文分別對《全唐詩》甲蟲意象中的“螢”意象和“蠹”意象作了較深入的探討,從美學、害蟲防治、飲食文化等方面入手,進一步豐富唐詩的蘊含,充實文化甲蟲學的韻味。
一、《全唐詩》中的甲蟲文化地位
甲蟲是目前生物界物種數(shù)量最多的一類,僅我國記錄的種數(shù)已超過2.0萬種。它們的體型從小到中大型,前翅變?yōu)榻琴|,用于保護后翅稱之為鞘翅(Elytra),就像刀鞘保護刀刃一樣。甲蟲一生經(jīng)歷卵、幼蟲、蛹、成蟲4個蟲態(tài),幼蟲寡足型或無足型?!度圃姟冯娮影嬷嘘P于甲蟲的查找結果,既有同一性也有差異性。差異性表現(xiàn)在唐代詩人對昆蟲知識的缺乏、古今昆蟲種類的區(qū)別、昆蟲名稱的不同、詩人感性的文學素養(yǎng)等方面。
本文研究的是彭定求等(1986)出版的《全唐詩》,共計49403首詩,1055則句(見附表1),涉及唐代詩人2576位(不計神鬼怪等)。其中,涉及昆蟲的詩共有3250首,占詩數(shù)總量的6.6%,隸屬于13個目25個類(詩中的蜘蛛和蟲類較為模糊,未完全計數(shù))。所涉及的昆蟲詩作中,按昆蟲綱目級階元的劃分統(tǒng)計,其比重由高到低依次為:鱗翅目(蛾蝶)24.2%>半翅目(蝽、蟬)20.8%>鞘翅目(甲蟲)11.5%>直翅目(蟋蟀、螽斯、蝗蟲、螻蛄)10.1%>膜翅目(蜜蜂、蟻)7.1%>雙翅目(蚊、蠅、虻、蚋)5.2%>虱目(虱子)1.2%>蜻蜓目(豆娘、蜻、蜓)1.0%>蜉蝣目0.8%>蚤目>0.4%>螳螂目0.2%=蜚蠊目0.2%>脈翅目0.1%。
《全唐詩》涉及甲蟲的詩作共計374首,廣泛提及“蠹”“螢”詩370首,占比98.9%。作者對詩人筆下高度集中的這兩類甲蟲進了重點關注。經(jīng)統(tǒng)計,提及“螢”的詩作260首(占69.5%),出自112位詩人之手;提及“蠹”的詩作110首(占29.4%),出自49位詩人之手。這兩類詩作約占唐詩中涉及昆蟲詩總數(shù)的11.45%,但這個與種類繁多、數(shù)量龐大的甲蟲在昆蟲綱中所占比例大相徑庭。通過查閱資料推測,這種差異的原因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甲蟲雖然遍布于地球各個角落,但大多數(shù)生活在角落里,在科技不發(fā)達,對昆蟲少有研究的中國古代,詩人對甲蟲的了解較少,從而感悟不足;二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秉承“中庸之道”,詩人們在文學中也更多的贊美了蝴蝶、蠶、蟬這類纖弱的昆蟲,對背披鞘翅的甲蟲關注度卻很低。而古代西方文化崇尚甲蟲,認為外翅堅硬、生命力旺盛的甲蟲是力量的象征。這導致了中國古代文學中涉及甲蟲的文化遠遠不及西方世界,在《全唐詩》昆蟲文化中,甲蟲文化雖然占有一席之地,與其本身存在的數(shù)量卻遠遠不相匹配。
《全唐詩》的甲蟲詩作中出現(xiàn)最多的是“螢”,泛指螢火蟲,原來是獨立的花螢總科(Cantharoidea),現(xiàn)在置于叩甲總科(叩頭蟲)之下。在生態(tài)環(huán)境優(yōu)越的古代,大部分地方都可見到這類甲蟲的“身影”。它們最大的特點是自帶光源,能夠發(fā)出一種叫做冷光的生物電,不光是成蟲,卵、幼蟲,以及蛹都能發(fā)光。沒有電燈的時代,夜色籠罩時,晝伏夜出的螢火蟲仿佛從天而降的繁星。古代先民為此喜出望外乃至心生敬畏,文人墨客更是為此怦然心動,提筆贊美,故提及螢的詩自然就比較多。甲蟲詩作中出現(xiàn)第二多是的“蠹”,它從現(xiàn)代昆蟲學角度可釋義為甲蟲,而在古代具體所指哪類昆蟲,還有待商榷。最為常見的就數(shù)書中之“蠹”,文人墨客自然喜愛書籍,就難免會與蠹蟲于書籍中相見,從而產(chǎn)生一種“蠹”與書融為一體的情愫。這里的蠹蟲可能指嗜食書卷的書虱,屬于衣魚目(Zygentoma);也可能指鉆蛀林木的蛀蟲,大多屬于鞘翅目。
由此可見,《全唐詩》中甲蟲文化相對比較冗雜,不及鱗翅目、半翅目、直翅目的更為豐富,而且這一文化涉及的甲蟲種類比較單一,與現(xiàn)在的鞘翅目種類比較,差異明顯。
二、全唐詩中文化甲蟲的數(shù)據(jù)分析
《全唐詩》是唐詩的總匯,盡管涉及的甲蟲詩作相對較少,但其文化內(nèi)涵得到了升華。隨著唐王朝的命運變化,詩人筆下的甲蟲詩作也不斷地發(fā)生變化。本文從初唐、盛唐、中唐、晚唐四個時期,梳理了《全唐詩》里提及“螢”與“蠹”的詩作。
《全唐詩》與“螢”、“蠹”相關的370首詩作中,19首為專詠甲蟲的詩作。參與甲蟲詩作創(chuàng)作的詩人共有132位(不計時代不詳?shù)脑娙?,即無法查閱其生平的詩人),其中包括一些著名的詩人,如元稹、白居易、杜甫等。初唐時期有18位詩人創(chuàng)作了25首甲蟲詩作,盛唐則有17位46首,中唐46位156首,晚唐51位143首(見附表2)。分析這一漸變過程可知,中唐甲蟲詩作數(shù)目均多于初唐加盛唐之和,到了晚期則與中期基本持平。在詩作數(shù)量上略微呈上升態(tài)勢,所以說唐代甲蟲詩作的創(chuàng)作得到一定的發(fā)展,到了中晚期發(fā)展更為成熟和穩(wěn)定。
在初唐時期的25首詩中,涉及“蠹”字的僅有4首,其余21首均涉及“螢”。專題詠螢詩5首,分別為郭震的《螢》、李百藥的《詠螢火示情人》、駱賓王的《秋晨同淄川毛司馬秋九詠·秋螢》、于季子的《詠螢》和虞世南的《詠螢》。參與創(chuàng)作甲蟲詩作的18位詩人中,作品最多的詩人是沈佺期,3首詩全部涉及“螢”。
在盛唐時期的46首詩中,12首涉及“蠹”,其余34首均涉及“螢”。專題詠螢詩2首,都出自“詩圣”杜甫之手,分別為《見螢火》和《螢火》。在創(chuàng)作甲蟲詩作的17位詩人中,作品最多的詩人也是杜甫,賦詩12首,其中11首涉及“螢”,僅1首涉及“蠹”。另一位創(chuàng)作甲蟲詩較多的詩人為“詩仙”李白,賦詩6首,3首涉及“螢”,3首涉及“蠹”。
在中唐時期的156首詩中,53首涉及“蠹”,103首涉及“螢”。這一時期涉及甲蟲的詩作較多,但是專題詠甲蟲的詩作并不多,只有李嘉祐的《詠螢》和韋應物的《玩螢火》《夜對流螢作》。創(chuàng)作甲蟲詩的詩人增多,而且創(chuàng)作數(shù)量也增多,白居易、元稹、李賀涉及甲蟲的詩多達十余首,為中唐詩作中的甲蟲文化增添了濃墨華彩。中唐參與創(chuàng)作甲蟲詩的詩人們,不僅涉及唐宗室后裔如李賀,而且有唐代四大女詩人之一的薛濤,其詩作“螢在荒蕪月在天,螢飛豈到月輪邊”,用古代女性的感性寫出“螢”在“月”面前渺小卻生動唯美。
在晚唐時期的143首詩中,41首詩涉及“蠹”,102首詩涉及“螢”。這一時期創(chuàng)作的螢詩增多,專題詠甲蟲的詩作也明顯多于前三個時期。專題詠螢詩多達9首,而且出現(xiàn)了《全唐詩》中唯一一首詠蠹詩,它們分別為:處默的《螢》、陸龜蒙的《螢詩》、羅鄴的《螢二首》、羅隱的《螢》、齊己的《螢》和《蠹》、司馬扎的《感螢》、唐彥謙的《螢》、徐夤的《螢》、周繇《詠螢》。創(chuàng)作甲蟲詩作較多的詩人有皮日休、李商隱、陸龜蒙、許渾等。
三、全唐詩中有關甲蟲的意象分析
“意象”作為藝術語言符號一種,是詩歌生命的細胞,是詩人情感的載體,也是中國詩歌最具民族特色的美學品格之一。它積淀了深厚、豐富的民族文化心理,因此要探討《全唐詩》中文化甲蟲的審美特征和文化品格,須從“意象”切入。甲蟲作為詩人吟詠的對象,標志著它獨特的文化內(nèi)涵,從這方面講,對唐詩甲蟲意象進行探討有其特殊的價值。
(一)螢與螢意象
螢火蟲是一類美麗而神秘的鞘翅目昆蟲。詩人虞世南在《詠螢》中寫道:“的歷流光小,飄飖弱翅輕,恐畏無人識,獨自暗中明。”形象地描繪了螢火蟲的形態(tài)和行為學特征。螢火蟲屬于昆蟲綱鞘翅目螢科(Lampyridae),顏面平淡無奇,但腹部演化形成了六足動物中其他昆蟲所沒有的特有器官—發(fā)光器,為其黑夜中聯(lián)系同類和尋找伴侶點燃光明。
螢火蟲能夠利用自產(chǎn)的生物電在夜空中閃閃發(fā)光。在生態(tài)良好、沒有電能的唐代,這一特性激發(fā)了滿懷情愫的詩人們創(chuàng)作的靈感,催生出一篇篇閃爍著文化成果的詩作。螢意象在中國文化中有著較為豐富的內(nèi)涵,它的靈動映襯詩人的寂寞,它的一明一暗成為黑暗中的光輝,詩人寫螢不僅僅描述其生物特性,更在不斷地拓展它的歷史、文化甚至是人格上的意義。
然而,如今生態(tài)環(huán)境受現(xiàn)代化高速發(fā)展的極大破壞。螢火蟲作為生態(tài)指標生物之一,它生長在濕潤、潔凈的環(huán)境,對各種污染非常敏感,尤其是水污染和光污染。因此,螢火蟲的數(shù)量和種類在急劇下降,螢文化也隨著螢火蟲的逐漸消失而暗淡下去,可見隨著各種自然環(huán)境生物物種多樣性的喪失,直接導致人類文化的衰減。為了保護這些身披硬殼的發(fā)熒光的小甲蟲,欣賞螢意象,豐富螢文化,是發(fā)展甲蟲文化的需要,也是中國文化繁榮的迫切。
1.小小的昆蟲,大大的能量。在虞世南的《詠螢》中寫道:“的歷流光小,飄飖弱翅輕??治窡o人識,獨自暗中明。”這首詩前兩句形象地描述了螢火蟲的形態(tài)和行為學特征。螢是一星鮮明(“的歷”)的小光點,小翅膀撲騰撲騰,伴著晚風、帶著希望,在夜空自由飛翔,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努力。茫茫黑夜中,螢并不覺得自己微不足道,反而與天空中的星星談心,與山間的溪流逗留,執(zhí)著地實現(xiàn)自己的生存價值,為改變這悠悠黑夜競獻一份光芒。作者借物喻人,通過寫螢表現(xiàn)自己的人生態(tài)度,不在乎這世界如何變化,盡管去實現(xiàn)自己的人生意義。這首關于螢火蟲詩作的精彩文筆濃縮在“流光小”“弱翅輕”“無人識”和“暗中明”的字句中。
又如郭震的詩《螢》所云:“秋風凜凜月依依,飛過高梧影里時。暗處若教同眾類,世間爭得有人知?!?/p>
詩人前兩句寫景,秋風蕭瑟中,明月依稀懸掛夜空,螢火蟲飛入了梧桐樹叢。后兩句則感悟,高高的梧桐林里,螢火蟲不畏黑暗,勇于實現(xiàn)自我,與其他昆蟲相比,得到了世人的贊美,從中看出它的自信。通過螢火蟲這一品質,詩人寄托了自己對于人生的思考,要像螢火蟲一樣敢于劃破黑暗,才能為世所知,為世所用,發(fā)揮自己獨特的價值。
2.寒夜中跳舞的精靈。螢火蟲經(jīng)過自然選擇形成了晝伏夜出的習性,成蟲喜在晴天、高溫、無風的夜晚活動,白天棲息于在陰涼處。在夏夜中閃爍熒光,實際是螢火蟲的一種求偶行為。雄螢為了能夠尋找到異性伴侶,會先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閃光信號,在附近草叢棲息的雌螢隨后發(fā)出應答信號,則表示接受對方。此時,雄螢就會高興地飛向雌螢,結為1對幸福的伴侶。古人或許不了解螢火蟲的這一生物學特性,但對于美的感受卻跨越了時空,產(chǎn)生了交流。例如杜牧膾炙人口的《秋夕》詩:“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燭光,月光,屏風,一個天真未鑿的少女,用羅紗小扇撲打著那飛舞的螢火蟲;在這清涼如水的夜色中,她撲累了,就坐在潔白的臺階上,仰望那隔著一道天河的牛郎星與織女星。詩中的童真少女,在月色下仰望星空,是在哀怨著相思之人,還是在期望著美好愛情?詩人在這兒提到流螢與牛郎織女,不正是蘊涵著螢火蟲在夜間尋找愛情嗎?
又如杜甫的《見螢火》所云:“巫山秋夜螢火飛,簾疏巧入坐人衣。忽驚屋里琴書冷,復亂檐邊星宿稀。卻繞井闌添個個,偶經(jīng)花蕊弄輝輝。滄江白發(fā)愁看汝,來歲如今歸未歸?!痹娙擞檬旨毮亗魃竦墓P觸描寫了秋夜中的螢火蟲。螢火蟲尾部的光輝明滅不定,繞著井沿、花蕊飛動,似在故意作弄光輝。詩人注視著這生動活潑的螢火蟲,卻突然發(fā)出感慨不知明年現(xiàn)在是否已回到故鄉(xiāng)。詩人是在聽到安史之亂即將平息的消息后,看著巫山秋夜的點點螢光就像看到了家鄉(xiāng)思念的人一般,深夜中,升起了微茫的希望。這兒的螢火蟲是寒夜中舞動的精靈,也是無處不在的鄉(xiāng)愁。
3.秋天愁緒詩中的信使。秋天是螢火蟲成蟲最多的時期,所以在古代,秋天被認為隨螢火蟲出現(xiàn)而開始的?!耙稽c新螢報秋信,不知何處是菩提”(賈島《夏夜登南樓》),便是寫出螢火蟲常被作為秋天的信使。這種意象,在許多詩人筆下都有體現(xiàn),例如李嶠的《秋山望月酬李騎曹》中“寒催數(shù)雁過,風送一螢來。獨軫離居恨,遙想故人懷。”秋天的悲涼與陰靜里,大雁南飛,螢火蟲翻飛,與詩人滿懷的愁緒相襯,渲染了孤寂的詩人對故人的思念之情。這兒的螢雁組合,形成了濃重的秋涼之感。杜甫的《舍弟觀歸藍田迎新婦,送示兩篇》中“即今螢已亂,好與雁同來”,也用螢雁組合營造了秋天到來的愁緒。又如韋應物的《玩螢火》“時節(jié)變衰草,物色近新秋。度月影才斂,繞竹光復流?!痹娭?,“新秋”點出秋天來臨,螢火蟲隨之到來。秋夜,詩人看著螢火蟲在竹間飛來飛去,油然而生一種“時節(jié)變衰草”的感嘆。這只體型微小、光艷微弱的小蟲子,不僅給古人帶來了秋天,也給詩人們帶來了滿腔愁緒。
4.幽幽小蟲,冷冷微光。燭至螢光滅,荷枯雨滴聞。與太陽和電燈發(fā)的光相比較,螢火蟲詩意的發(fā)光大不相同,它發(fā)的是“冷光”,熱量微乎其微。扁甲螢算得上是發(fā)光最亮的螢火蟲,據(jù)科學考證,38只扁甲螢發(fā)的光相當于一支蠟燭的光,但每次發(fā)光所含的熱量僅是燭光的1/400000。唐詩中,詩人們捕獲到了螢火蟲的這一特性,例如,一代帝王李世民的《秋日斅庾信體》中“嶺銜宵月桂,珠穿曉露叢。蟬啼覺樹冷,螢火不溫風。”山嶺的月亮,草叢的露珠,樹上的鳴蟬,以及沒有溫度的螢火蟲之光,這些凄涼的景物使詩人更覺秋日料峭,思緒綿長。
又如《城南聯(lián)句》中的“露螢不自暖,凍蝶尚思輕”,螢火蟲幽幽的冷光,不足以溫暖冰冷的蝶兒。以及處默的《螢》中寫到“熠熠與娟娟,池塘竹樹邊。亂飛如拽火,成聚卻無煙?!痹娭杏脙蓚€疊詞來展示螢火蟲在池邊竹林里款款而飛的靈動,它們調皮亂飛時就像搖曳的火苗,聚在一起卻沒有一點煙,天空的絲絲小雨根本就澆不滅這點點熒光,輕風一吹反而顯得更加明亮而清晰。
(二)蠹與蠹意象
與夜之精靈“螢”美輪美奐的意象相比,“蠹”在詩作中的釋義就不甚明朗?!绑肌弊畛R姷尼屃x即指“蛀蝕器物的蟲子”,從昆蟲分類學角度,通常是指鉆蛀性甲蟲,如天牛、象鼻蟲、粉蠹、竊蠹、小蠹類的幼蟲。然而,古代人們在詩作中提及的“蠹”共有三層含義:其一指最常見的“蠹魚”,在現(xiàn)代昆蟲學中屬于纓翅目衣魚科(Lepismatidae),該蟲仰食衣服和書卷,給喜歡讀書的詩人們帶來了許多煩惱的同時,也啟發(fā)了創(chuàng)作的靈感;其二指帶“蠹”的鱗蟲,可能是鱗翅目昆蟲的幼蟲,例如木蠹蛾科;其三可能指“桂蠹”,即半翅目膠蚧科的中華紫膠蟲。我們認為,古人筆下的“蠹蟲”,可能更多的指鞘翅目的小蠹科,人們一般稱其為蛀蟲,或木蠹蟲,也有可能是指長蠹科、吉丁蟲科及天???。它們更傾向于危害家具,在書架、衣柜及房屋木質建材中常見。
無論現(xiàn)代釋義中“蠹”的種類有多少,唐詩中詩人眼中的“蠹”,往往是一種不怎么受歡迎的小昆蟲,它會蛀食木頭、衣服與書籍,是許多人的心頭大患。由此,也引出了“蠹”的其他釋義,體型小小的蠹,破壞力卻很強,詩人們常用來比喻禍害國民的人和事或者作為動詞具有了損害的意味。例如,剝削人民的貪官污吏叫做“民蠹”“祿蠹”“貪官蠹役”等等。本文將“蠹”立足于甲蟲文化之上,進行一個廣義意象的賞析。
1.書味蟲生,與詩人惺惺相惜(纓翅目衣魚科)。蠹魚,也稱衣魚,是衣魚類昆蟲的統(tǒng)稱,一類較原始的無翅小型昆蟲,全世界約有100多種,畏光,生活于室內(nèi)衣服、紙張、書畫、漿糊、谷物,以及櫥柜等日用雜物間。在中國的第一本字典《爾雅》里記載著:蠹就是蟫(yin),也叫白魚,后來有人稱蠹為衣魚、蠹魚等。也許是因它身披銀白色的細麟,形狀像魚,故得“蠹魚”之名。
書味人生蠹魚情,以蠢魚類比書生的例子在詩作中比較常見,例如皮日休的《讀書》中“案頭見蠹魚,猶勝凡儔侶”。詩人每日在案頭看見吃書的蠹魚,勝過見到幾個凡世朋友,通過這種比較,表達出自己對讀書的喜愛。詩中的蠹魚成了詩人眼中可以一起讀書的朋友,吃書之義也升華為將知識“吃下去”的意境。
又如白居易《傷唐衢》詩其二有句云:“今日開篋看,蠹魚損文字?!秉c出蠹魚吃書習性,篋中的木刻線裝書久不拿出來翻看,便會生蠹,是為詩人久不讀書,襯托出詩人對唐衢的惺惺相惜之情。是為蠹魚,就如韓愈的“豈殊蠹書蟲,生死文字間”,浮沉書籍之內(nèi),生死文字之間,這不正是詩人們的投影?
2.反映貪官的蠹吏,國賊的巨蠹。“蠹”不但蛀書籍,還要蛀裘革、蛀衣物、蛀木器等,根本上屬于倉儲物害蟲,現(xiàn)代將其引伸至城市害蟲。故而有“蠹,蛀蟲,這里用來比喻侵耗財物的胥吏”之釋義,在李白的《贈從孫義興宰銘》就有“蠹政除害馬,傾巢有歸禽”,詩人贊揚從孫銘上任后,清除害馬,鏟除害民的政令,歸禽回巢,人民返回故鄉(xiāng),婦孺相鄰都夾道歡迎他。詩人因此稱贊他為“歷職吾所聞,稱賢爾為最?!?/p>
蠹蟲雖小,卻是毀壞林木的屠夫。正如唐朝晚期著名詩僧齊己的《蠹》:“蠹不自蠹,而蠹于木。蠹極木心,以豐爾腹。偶或成之,胡為勖人。人而不真,繇爾亂神。蠹兮蠹兮,何全其生。無托爾形,霜松雪檉?!?/p>
這首詩以樹中的蛀蟲會把樹蛀空,比喻貪官污吏也會把自己的國家給蛀毀了。在自然界,能夠將活立木蠹死的恐怕就是天牛這類經(jīng)濟意義重要的甲蟲了。小小的蠹蟲,能慢慢的將龐大的樹木蠹死,那么,國家會不會被那些“蠹蟲”所腐蝕垮呢?地球會不會被某些“蠹蟲”所侵蝕掉呢?這在我們今天的社會仍然是一個值得重視的問題。
在陸龜蒙的《奉酬襲美先輩吳中苦雨一百韻》中,“耕父蠹齊民,農(nóng)夫思旱魃”直斥蠹暗蝕陰蛀之罪?!爸菝裱源淌?,蠹物甚于蝗”,曹鄴在《奉命齊州推事畢寄本府尚書》中,甚而將蠹蟲與蝗蟲作比較,顯示出“蠹”對民對國的嚴重危害。
3.以蠹喻埋頭死啃書本的書生(纓翅目衣魚科)。讀書人跟蠹魚都在吃書,因而詩人們常會用“蠹”表達一生讀書,勤學到老的美意,但另一層含義是蛀蝕書籍的蠹魚,吞噬書籍,然后又被虛無的時間吃掉,從而比喻那些讀書不領會書中意旨,一味讀死書、死讀書的書呆子。例如,李華的《雜詩六首》中有“求名不考實,文弊反成蠹”,句中的“蠹”也指埋首詩書之中,于世事無補的讀書人。又如李中的《贈海上書記張濟員外》所寫“劍有塵埃書有蠹,昔年心事共誰論”,蠹食書而不化,不能與詩人產(chǎn)生共鳴,僅僅是個啃書之蟲。讀書要能入能出,書是死的,但要讀活。
正如詩人李賀寫下的《秋來》:“誰看青簡一編書,不遣花蟲粉空蠹?!痹娙嗽谧淝罢碜约旱脑姼?,疑其不能傳世,有感而作。秋夜中,面對衰燈,耳聽寒蟲苦吟,詩人感慨萬端,我們仿佛聽到他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嘆息:“自己寫下的這些嘔心嚦血的詩篇,又有誰來賞識而不致讓蠹魚白白地蛀蝕成粉末呢?”詩人不僅表達了懷才不遇之情,也表達了對封建科舉考試制度的嘲諷,諷刺恰切有味,也很耐人尋味。
又如李商隱的《和劉評事永樂閑居見寄》:“自探典籍忘名利,欹枕時驚落蠹魚?!痹娙藢懽约和鼌s名利,日日依枕讀書讀書自樂,常常見書頁里掉落下蠹蟲。實則借友人升遷襯托自己不被重視的難言之隱,而掉落出的蠹蟲全然不明白詩人閑居時仍不忘國事之情,一味的埋頭吃書。在現(xiàn)代社會,也常常把沉于書本,不關心周圍事物的人稱之為“書蟲”,把死讀書、不明事理的人稱為“糊涂蟲”等。
4.美味佳肴的蠹蟲?!皣悦駷楸?,民以食為天”。食蟲不僅是現(xiàn)代人“嘴刁”的時尚,早在古代,人們就已經(jīng)食用昆蟲,唐詩中的蠹文化中就提及了食蠹。徐鉉的《送史館高員外使嶺南》中寫道“桂蠹晨餐罷,貪泉訪古初”,桂蠹是一種食桂樹的小蟲,唐詩中所指的桂蠹可能屬于鉆蛀性害蟲星天牛類或桑天牛類中的一種,期幼蟲是我國南方民間普遍喜食的高級食材。據(jù)唐顏師古云:“此蟲食桂,故味辛,而漬之以蜜食之也?!闭f的是用蜜浸泡調拌后再吃,猶如蜜餞。古代桂蠹作為貢物進獻皇室,被上層統(tǒng)治者享用,并非平民所能食用的到,故在唐詩中,雖然有所提及食蠹,但涉及較少。如今,在西南地區(qū),某些種類的桂蠹仍然是當?shù)孛癖娤矏鄣睦ハx食品,如云南普洱就保留著食用褐天牛的習慣。
四、《全唐詩》中的其他甲蟲
《全唐詩》中涉及甲蟲的詩作多達374首,其中370首提及“蠹”和“螢”,余下4首分別提及到了叩甲(=叩頭蟲)、蝤蠐、蜣螂、金龜。具體詩作如下:
盧延讓的“樹上咨諏批頰鳥,窗間壁駁叩頭蟲。”這首詩的原文已不可查,提到叩頭蟲的本意也不清楚。僅從此句來看,只當寫景來解。冬夜漫長,落寂無事,詩人望著窗外朦朧的樹影,期望著早日有催明鳥的鳴唱,窗欞間,斑駁的墻上,偶爾有叩頭蟲出現(xiàn),給寂寞的冬夜帶來一點生氣。
和凝的《采桑子》中“蝤蠐領上訶梨子,繡帶雙垂”?!膀摗痹凇对娊?jīng)動物釋詁》中,被認為是鞘翅目天??频睦ハx,古人有將其誤認為是蠐螬(金龜子幼蟲),《爾雅》等書辯之甚清。蠐螬是糞土中蟲,蝤蠐是指木蠹蟲。木蠹蟲是天牛的幼蟲,常見的成蟲有星天牛、云斑天牛和褐天牛等。這是一首閨情詞,寫了一個天真少女的形象。蝤蠐作為天牛的幼蟲,身體潔白光滑,有玉石般的光澤。古文中經(jīng)常借以比喻婦女的衣領之美。
權龍褒的《秋日述懷》中“飽食房里側,家糞集野螂”。這首詩詩作水平并不高,是《全唐詩》中僅有的提及蜣螂的一首。蜣螂又名蛣蜣、轉丸、弄丸、大將軍等,始載于《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現(xiàn)代昆蟲學中可能是金龜科、糞金龜科類甲蟲。古代記載蜣螂多提及它破瘀攻毒的藥效,另外,蜣螂以各種動物的糞便為食,被稱為“自然界的清道夫”。
徐夤的《題福州天王閣》中“絕境宜棲獨角仙,金張到此亦忘還”。這是詩人游覽烏石山新閣的題詠。詩人即興而作,用流暢而精美的詩句,把佛閣的地勢和筑構的特色,描繪如畫。詩中提到“獨角仙”,是借稱天王閣的檐角。在昆蟲學中,獨角仙即為雙叉犀金龜,屬犀金龜類甲蟲,又稱兜蟲。因其擁有一只顯著威武的犄角而得名“獨角仙”,體型比其他類甲蟲大而威猛。在我國一些地方較為常見,數(shù)量多,可危害森林。
五、結語
燦爛輝煌的漢文化是中華民族文明昌盛、實現(xiàn)偉大復興并屹立世界民族之林的無窮力量,它源自歷代先人親近自然、認識自然的不斷實踐、汲取、總結和勇于創(chuàng)造。從漢字偏旁部首及其成字成詞中可以看出,許多是前人在向大自然學習中獲得和豐富發(fā)展的。從歷代文人墨客和宮廷達人筆下提及的昆蟲詩句可以看出,他們觀察自然惟妙惟肖,眼界高遠之時不忘思考細膩,意境磅礴之時下筆細微,透過場景看意象,通過小蟲露情感,心中有小蟲,詩作展大略。筆者作為一個生物學工作者,關注文化生物學,尤其是文化昆蟲學,既是興趣所致,也是責任所迫。因為正如習總書記所說“文化是一個民族的靈魂。文化興國運興,文化強民族強。沒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沒有文化的繁榮興盛,就沒有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作為高校生物學工作者,在教書和育人、科學研究、服務社會和傳承文化的四大學責任中,如何利用專業(yè)所學繼承和發(fā)展生物文化,如何使前人文學作品中“隱姓埋名”的昆蟲詩句見諸社會,發(fā)出光芒,形成砥礪前行的文化力量。
中華昆蟲文化是漢文化的特色組成部分,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它伴隨漢文化而成長,伴隨中華文明而興旺。挖掘古文學作品中的文化昆蟲資源是作者興趣所致,豐富和發(fā)展中華文化昆蟲學更是責無旁貸。
本文將文化昆蟲學局限在研究較為貧乏的甲蟲受專業(yè)知識、研究積累和文學修養(yǎng)所限。選擇涵蓋唐詩較全面的《全唐詩》為資源庫,權作對我國昆蟲文化和文化甲蟲的一點推動,文中較多原作引用,可留作繼續(xù)研究,但文中謬誤遺漏在所難免,且做為理科方面的工作者,對唐詩中的失誤還需各方指正,以匡不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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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Brief Analysis of Cultural Beetles and Its Image in Poems of the Tang Dynasty
WANG Yu-lin, REN Guo-dong
(College of Life Sciences/Animal Systems and Applied Laboratory, Hebei University,
Baoding, Hebei 071002, China)
Abstract: Cultural entomology is the science of studying how insects nourish human's spirit and soul in human practice. It consists of several insect branches, including cultural beetles. Cultural entomology is a characteristic part of Chinese culture and has strong vitality. The beetle culture, the spiritual culture produced by man in close contact with the beetles, is an important branch of cultural entomology. In the history of our country, the poetry of the Tang Dynasty has produced a lot of insect culture, among which the beetle culture is a strong one. In this paper, the insect poems in Poems of the Tang Dynasty are sorted out. In addition, the development and cultural connotation of beetle poems in the social changes of Tang Dynasty are studied.
Key words: Poems of the Tang Dynasty; insects; beetle; cultural connotati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