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王晶波,陶曉峰,趙江民
上海交通大學醫(yī)學院附屬第九人民醫(yī)院放射科,上海 200011;*通訊作者 趙江民 johnminzhao@sina.com
腺樣囊性癌(adenoid cystic cancer,ACC)是口腔頜面部常見的惡性腫瘤,是頭頸部最具生物破壞性和不可預測性的腫瘤之一,約占唾液腺惡性腫瘤的28.0%,常見于腮腺及小唾液腺[1]。小唾液腺中以腭腺起源最常見[2-3],其侵襲性強,臨床病程進展緩慢,但具有嗜神經(jīng)生長的特性。腭部腫瘤臨床表現(xiàn)具有相似性。當腭部黏膜完整時,鑒別診斷尤為困難[3]。腭部ACC 臨床癥狀表現(xiàn)多不典型,常因拔牙等治療延誤診治,導致就診時腫塊已經(jīng)發(fā)展較大。目前ACC 主要采用根治性手術切除,術后輔助放療,但難以徹底清除且術后易復發(fā)。因此,準確評估周圍神經(jīng)侵犯(peripheral nerve invasion,PNI)情況對于制訂治療方案尤為重要[1,4]。ACC 臨床進展雖然緩慢,實際上掩蓋了其廣泛周圍侵襲以及具有嗜神經(jīng)性、易遠處轉移及局部復發(fā)的臨床特征,一旦發(fā)生復發(fā)或遠處轉移,常導致不良結局,因此對臨床決策具有極大的挑戰(zhàn)性,并已成為研究者廣泛關注的重點[5-6]。既往研究針對臨床分期、病理分型、手術切緣情況等對ACC 生存預后(總生存期、無病生存期、無轉移生存期等)影響開展[6-8],有關腭部ACC 影像學表現(xiàn)及其與臨床預后的關系鮮有報道。本研究擬分析腭部ACC 患者的臨床及影像學資料,為臨床診療提供依據(jù)。
1.1 研究對象 納入2009年1月—2019年1月于上海交通大學醫(yī)學院附屬第九人民醫(yī)院確診的腭部ACC患者92 例,男40 例,女52 例,男女比例1∶1.3。臨床表現(xiàn):腭部隆起無痛性結節(jié)27 例,腭部腫塊44 例,腭部疼痛性潰瘍10 例,上后牙疼痛9 例,腭部少量出血2 例。31 例發(fā)現(xiàn)時即有疼痛,22 例伴感覺麻木或過敏等神經(jīng)功能障礙。納入標準:①臨床、病理及影像資料完整;②原發(fā)于腭部;③經(jīng)手術病理確診;④行手術切除。排除標準:①資料不完整;②治療后病灶;③復發(fā)性病變;④采用靶向治療及粒子植入治療。記錄患者的年齡、性別、癥狀、病程、術前影像表現(xiàn)、手術記錄、石蠟病理結果、術后隨訪等資料。所有病例術前均行頜面部增強CT 檢查,并于我院口腔頜面外科全麻下行手術切除治療,術后每隔3 個月復查,并行輔助放療。
1.2 儀器與方法 使用Philips Brilliance 64 排螺旋CT 機,掃描參數(shù):層厚5 mm,間距5 mm,管電壓120 kV,管電流50 mA,矩陣512×512,增強掃描對比劑為碘佛醇,劑量70~80 ml,注射流速2.5 ml/s。隨后進行1 mm 薄層重建。
1.3 圖像分析 獲取圖像后傳入PACS 工作站,由2 名分別具有5年及7年頜面部影像診斷經(jīng)驗的主治醫(yī)師采用雙盲法對圖像進行分析,意見不一致時經(jīng)討論達成一致診斷。通過水平測量確定患者兩側腭大孔(great palatine foramen,GPF)、翼腭窩、圓孔的平均直徑,當水平圖像不對稱時使用軸向和冠狀重建。
1.4 臨床隨訪 以手術時間為起點,患者死亡、失訪或最近一次隨訪時間為隨訪終點。隨訪結局事件為復發(fā)或死亡。通過門診隨訪、電話隨訪的方式獲得隨訪資料。治療后第1年每1~3 個月隨訪1 次;治療后第2年每3~4 個月隨訪1 次;之后每6 個月隨訪1 次,直至死亡、失訪或至2019年1月31日。
1.5 統(tǒng)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1.0 軟件,使用Kaplan-Meier 法繪制生存曲線,用Log rank 檢驗評估生存差異,以COX 比例風險模型進行多因素分析,評估預后因素作用。
2.1 CT 表現(xiàn) 92 例患者中,病灶最大8.1 cm×7.6 cm×5.2 cm,最小0.86 cm×0.6 cm×0.4 cm。病灶部位:硬腭21 例,軟腭27 例,軟硬腭交界44 例。CT 均表現(xiàn)為腭部軟組織密度影,密度欠均勻,CT 值18~51 Hu,形態(tài)不規(guī)則,邊界不清,呈浸潤性生長。
CT 增強掃描示不均勻強化58 例(63.0%),部分呈篩孔狀;均勻強化21 例(22.8%);無強化13 例(14.2%,圖1)。12 例累及上頜竇,41 例見不同范圍上頜牙槽骨、腭板、上頜竇內(nèi)后壁、翼腭管、翼板根部等骨質破壞,2 例累及同側海綿竇。55 例(59.8%)見周圍多個神經(jīng)孔道結構受侵犯,累及腭大孔55 例(59.8%)、翼腭窩33例(35.9%)、圓孔25例(27.2%),表現(xiàn)為相應神經(jīng)孔道擴大、骨質破壞及異常強化軟組織影(圖1~3)。8 例伴頸部淋巴結腫大。
2.2 生存分析 截至隨訪時間2019年1月31日,本組患者隨訪時間16~119個月,中位隨訪時間87個月。29 例術后局部復發(fā),中位復發(fā)時間32 個月。10 例死亡,其中死于局部復發(fā)7 例,骨轉移2 例,非腫瘤死亡1 例。92 例ACC 患者的五年總生存期和無病生存期分別為95.2%和86.4%。
3 個神經(jīng)孔道有無受累的多因素COX 比例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影響腭部ACC 總生存期的唯一變量因素為圓孔有無受累(HR=7.8,95%CI0.9~61.9);而翼腭窩、腭大孔均為非變量因素(P>0.05)。COX比例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影響腭部ACC 無病生存期的唯一變量因素為圓孔有無受累(HR=4.1,95%CI1.5~11.0);而翼腭窩、腭大孔均為非變量因素(P>0.05)。Kaplan-Meier 生存分析顯示圓孔受累可影響腭部ACC 的總生存期和無病生存期(圖4、5)。
圖1 男,49 歲,右側腭部ACC,病程15 個月,術后第21 個月局部復發(fā)。CT 增強軸位示右側硬腭異常強化軟組織密度影(A);軸位示右側翼腭窩增寬及異常軟組織影(B);冠狀位示腫塊沿右側腭大孔向上侵犯翼腭窩、圓孔、顱底(C);軸位示右側圓孔明顯增寬,見溶骨性骨質破壞(D);冠狀位示右側圓孔骨質破壞,累及右側顱底(E)
圖2 男,52 歲,左側腭部ACC,病程10 個月,截止隨訪終止未見復發(fā)。軸位示左側硬腭異常強化軟組織腫塊影(A);冠狀位示左側腭大孔明顯增寬及異常密度影(B);軸位示左側翼腭窩增寬伴異常強化(C);冠狀位示左側圓孔未受累(D)
圖3 女,69 歲,右側腭部ACC,病程6 個月,截止隨訪終止未見復發(fā)。CT 增強軟組織窗示右側硬腭異常強化影(A);軸位示右側腭大孔明顯增寬及異常密度影(B);軸位示右側翼腭窩無受累(C);冠狀位示右側圓孔無受累(D)
圖4 圓孔受累影響腭部ACC 的總生存期生存曲線
圖5 圓孔受累影響腭部ACC 的無病生存期生存曲線
ACC 是頜面部小涎腺最常見的惡性腫瘤,好發(fā)于腭腺,成人多見,無明顯性別差異,臨床表現(xiàn)不典型[8]。ACC 發(fā)病機制復雜,染色體6 和染色體9 之間易位t(6;9)所致的編碼轉錄激活因子基因和編碼核因子1b型基因融合占ACC 發(fā)病原因的86%,使其在分子水平區(qū)別于其他腫瘤[9]。既往文獻報道ACC 增強掃描為“篩孔狀”不均勻強化[10]。本組92 例腭部ACC 強化方式除不均勻強化外,還可表現(xiàn)為均勻強化及不強化。
ACC 具有嗜神經(jīng)生長的特性,GPF 擴大是ACC區(qū)別于腭部其他腫瘤的最佳診斷因子,其增寬作為診斷腭部ACC 的敏感度及特異度分別為81.82%、98.55%[3]。不同部位ACC 的神經(jīng)癥狀發(fā)生率差異較大,但多低于25%;而腭部可高達86%,可能與腭部ACC 易沿腭大孔侵犯腭神經(jīng),進而沿上頜神經(jīng),經(jīng)翼腭窩及圓孔向顱底或顱內(nèi)浸潤所致有關[3]。本研究顯示55 例(59.8%)周圍神經(jīng)孔道受侵犯,以腭大孔最易受累(59.8%);其次為翼腭窩(35.9%)及圓孔(27.1%),表現(xiàn)為相應神經(jīng)孔道擴張,骨質破壞及異常強化軟組織影。臨床上,腭部ACC 以GPF 為PNI 首先影響的部位,其次為翼腭窩和圓孔[3]。PNI 這種侵襲方式可解釋本組所有累及翼腭窩或圓孔的病例均顯示GPF受累的原因。圓孔位于顱中窩底前部蝶鞍兩側,為顱底的重要神經(jīng)孔道。本研究結果顯示,圓孔受累是ACC 總生存期及無病生存期的獨立預測因子,可能與腫瘤范圍較為彌漫,通過圓孔延伸至顱中窩,侵犯骨質,導致顱底或顱內(nèi)浸潤,引起不良事件有關;同時也可以解釋圓孔與腭部ACC 生存預后關系最為密切的原因。因此,當ACC 侵犯神經(jīng)組織導致圓孔受累時,應注意顱底及顱內(nèi)情況,顱底的直接侵犯是ACC 患者的主要死亡原因。
Jeong 等[11]的一項針對3026 例頭頸部ACC 患者的研究發(fā)現(xiàn),患者五年及十年總生存率分別為90.3%和79.9%。Shen 等[12]使用丹麥國家唾液腺癌數(shù)據(jù)庫(1995—2005年)包括201 例ACC 患者數(shù)據(jù)的研究顯示,十年總生存率與無病生存率分別為58%、64%。本組92 例腭部ACC 總生存期較為可觀,五年總生存期與無病生存期分別為95.2%和86.4%,其原因可能與納入患者均行聯(lián)合根治性手術切除且術后行輔助放療有關。Ali 等[13]報道術后放療對ACC 的生存研究顯示術后輔助放療的五年總生存率與無病生存率(89%,70.4%)高于單純手術(82.2%,63.3%),但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Levy 等[14]報道術后接受60 Gy 放療患者的五年和十年生存率明顯高于接受<60 Gy 放療者。此外,大多數(shù)復發(fā)及轉移ACC患者均可帶瘤生存較長時間[7]。
總之,CT 可顯示腭部ACC 的周圍神經(jīng)侵襲性;圓孔受侵犯累及顱底或顱內(nèi)時,可能預后不良。本研究樣本量較少,后期可進一步探索MRI 診斷早期腭部ACC 的價值及與預后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