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畫里那一匹刀筆刻畫的馬

李銳

叮當叮當叮當

是一匹歷史之馬走下了巖壁

在播種一路的馬鈴薯？

踏浪 涉過川澗

是一匹未來之馬走下了巖壁？

開一山溝溝的馬蹄蓮

簡潔的線條

陡峭的刀筆

刻畫出馬的骨頭

馬的魂魄

馬的血脈

噠噠 噠噠 噠噠

那個等盼你的媽媽的女兒

自蕎地里揚起了紅頭巾

三過瓦板屋而不入

你背負任重蹄下道遠

曾記否

你后腿一登躍下渡船

帶我去穿越

安寧河壩的

沙塵暴

太陽把河灘燃燒成金色的大漠

風力卻在雕塑馬的驃悍和勇敢

一顆少年的心

從此終生難忘

大自然恩賜予我的粗獷之美

曾記否

太和山道上你默默馱運

沉重的鐵礦石

我問天邊那一彎殘月

可是你失落的馬蹄鐵？

你是

一匹后肢如刀 前蹄踡于胸

如在雙刀上直立 騰空的馬

有路的地方

就有你 沒有路的地方

也要去荊棘叢中

趟出一條

汗血的路

你是

一匹四蹄生煙 鬃鬣全豎

一甩長尾 此去天涯的馬

那日 你登天而去

瀘山上的唐柏

至今留下你一窩窩蹄跡

你是

一匹肩短面立 短小精干耳尖目神

剽悍剛毅 吃苦耐勞行走山間的馬

停一停 站一站

閉一閉眼 你總是站著睡覺

即使倒下了

你也能夠

再站起來

天地線是你自挽的韁繩 朝霞與晚霞如彩鞍

披于你的左右 閃電的鞭也追不上你的速度

大涼山的馬喲

我多想隨你去山地 一路上也發(fā)出那噠噠噠噠

無意義的回聲 去奔跑之中快節(jié)奏地馳騁聯(lián)想

大涼山的馬喲

多想隨你去夜空中 紅鬃逆風而飛揚揮揮灑灑

去揮灑滿腔心頭血 在穹窿書寫滿天的方塊字

就這樣風馳電掣成為一種精神

在天之涯獨來獨往 在海之角發(fā)出

驚天地泣鬼神的嘶鳴

就這樣在漢語大詞典里

去成為一個部首 去組織一個團隊

去把遠方踏在腳下

就這樣一聲響鼻

一聲嘶鳴一甩長尾向更遠的

遠方飛奔而去

留下一溜長煙

在我的詩里

是誰把這歷史之馬 未來之馬

刻畫在了大涼山陡峭的巖壁上？

驀然之間

馬生長出兩翼鷹的翅膀

一振翅飛上青霄

此刻 面向天盡頭

我莊嚴地舉起我的右手

五指齊眉 虔誠地

向神馬 致以

敬禮

（責任編輯：李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