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
蒙古哈薩克族馴鷹獵人Bashakhan是一位備受尊敬的獵人,同時也是一位牧民。
Bashakhan在山巔站住了。他一手拉著韁繩,控制身下的馬,另一手則擎著一只7公斤重的鷹。Bashakhan和鷹同時望向遠方的地平線,找尋獵物的蹤跡。忽然,Bashakhan呼號起來,放飛了停在自己手臂上的鷹,鷹猛地沖向山底,向獵物襲去。
英國攝影師John Alexander在一旁記錄著這一切。西伯利亞的風(fēng)帶著塵土吹到他的臉上,他覺得這里的一切都如此不可思議。
來到這個位于蒙古國的哈薩克游牧部落之前,John Alexander看了一些相關(guān)的紀錄片,并被深深吸引。工業(yè)革命至今,現(xiàn)代化進程已開始數(shù)百年,而這個游牧部落依然在代代傳承著最原始的技藝——獵鷹。獵人們會捕來幼鷹,雙方磨合熟悉。打獵時,由獵人負責(zé)呼號,鷹負責(zé)襲擊獵物。彼此合作七年,獵人再將鷹放歸自然。
來此地之前,John Alexander好奇,傳統(tǒng)技藝仍然鮮活嗎?互聯(lián)網(wǎng)、科技有沒有沖擊這個地方?離開那一天,他認為,自己找到了答案。
2019年3月,剛到烏蘭巴托的時候,John Alexander難掩失望。城市繁忙又擁擠,空氣污染十分嚴重。三天后,他一路西行,飛去了巴彥烏列蓋——哈薩克游牧部落所住地區(qū)的首府。但某種程度上說,巴彥烏列蓋和烏蘭巴托有著相似的城市病。
離開巴彥烏列蓋,這種亂糟糟的感覺終于散去。瀝青路逐漸變成碎石路,慢慢地,路也消失了,到處都覆蓋著尚未融化的冰。耳邊只剩下馬達轟鳴,以及輪胎與地面摩擦發(fā)出的低啞聲響。
幾年來,John Alexander跟著登山者去過喜馬拉雅,也探索過智利的巴塔哥尼亞,北美的阿塔卡馬沙漠,但沒有一次是當(dāng)前這種心情。目之所及,是結(jié)冰的湖泊,高山及沙漠,一切都遼闊而悠遠,“我就像看到了月球或者火星一樣,嘆為觀止?!盝ohn Alexander對《中國新聞周刊》回憶。
靠著一輛特意租來的老式蘇聯(lián)四驅(qū)車,他和向?qū)ё吡藘商欤K于抵達阿勒泰山腳下,馴鷹獵人Bashakhan和部落的其他人散居于此。
眼前的種種都寫著“傳統(tǒng)”二字。Bashakhan的家不大,由木頭、黏土打造而成。走進房間,能一眼看到掛著的各式獎牌、獎杯,這都是Bashakhan以馴鷹獵人的身份參加當(dāng)?shù)亟瘊椆?jié)贏來的。家里有臺老式黑白電視,上面只有一個頻道,成天播放蒙古摔跤的場景。
Bashakhan一家三代都住在這里,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多數(shù)是獵鷹及放牧所得的皮毛織就。此時還是冬天,一家人早早起床,男人們帶著鷹外出獵食,女人們則留在家中打掃衛(wèi)生、洗衣做飯。傍晚,大家圍著火聚在一起吃飯聊天。
10天后,John Alexander去拜訪了第二位馴鷹獵人Aibolat的家,兄弟倆早年喪父,與母親相依為命。這家的生活方式與Bashakhan一家?guī)缀鹾翢o二致。冬天,兄弟倆去獵鷹。天氣轉(zhuǎn)暖時,鷹要休息,他們會選擇放牧補充家用。母親則一直待在家中,負責(zé)所有家務(wù)。
一位名為Brazil的游牧民族后代在接受外媒采訪時指出,游牧生活的進化相對較小,“農(nóng)村和城市之間的差距比任何其他國家都大得多。烏蘭巴托很現(xiàn)代化,但在農(nóng)村地區(qū),許多人還生活在石器時代?!?/p>
John Alexander對這種生活表達了認可,“與西方相比,他們的生活非常簡單,就是想生存下去?!彼佑|的每個人都有對哈薩克部落的強烈認同,以及對馴鷹獵人這一身份的自豪。因生活的區(qū)域十分廣袤,尤其是住在蒙古包里時,每個家庭都如同孤島,因此,小家庭的親緣關(guān)系十分緊密。他們彼此依賴,相互愛護,為對方覓食,為對方織衣,血脈親情這幾個字在此演繹得淋漓盡致。
John Alexander覺得,自己找到了想找的東西,并且,仍然鮮活。
獵人Bashakhan在他位于阿勒泰山腳下的家中。
Bashakhan的妻子。
Bashakhan的三個孫子。Bashakhan的家面積并不大,在這個屋頂下住著三代人。
Aibolat在夜幕降臨之前,把羊群趕入羊圈。
2014年,13歲的女孩Aisholpan擁有了自己的第一只幼鷹,她在父親的帶領(lǐng)下,一步步訓(xùn)練它,并在當(dāng)年的金鷹節(jié)一戰(zhàn)成名。她御馬、獵鷹,樣樣做得好,且打破了比賽紀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