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志龍
天空醒的時候,春天就到來了。
一個讓人費(fèi)解的季節(jié)往往有太多太多顏色沉沉浮浮,有太多事情紛紛擾擾,有太多生命蘇醒聒噪……春天就是這樣一個季節(jié)。
“可曾看過一場震天動地的交鋒?”這是一個自帶答案的問題,但有人這么問了。
歷史是一種久久的輪回,早就過了鐵馬冰河的時代,不再有冷兵器碰撞出的火花滾燙我們這些歷史圍觀者的心靈,若非要找一種不輸于百萬大軍交鋒的場景,我覺得便只有“冬”與“春”的較量了吧。
西北的大地上還怒吼著利刃般的寒風(fēng),農(nóng)家炕頭新買的臺歷上“立春”的那一頁昨天就翻過去了,該是風(fēng)和日麗的季節(jié)了,但冬天似乎毫無撤退之意。山上被雷劈破了的老柳還是那么丑陋——丑陋的樹干上掛著三兩根斷了的丑陋細(xì)枝,搖搖晃晃的,就像即將再次漂泊在外的游子,漂浮不定的不是根,而是一片片單薄的身體。
在偶爾來過的幾場雪中,本應(yīng)該“主事”的春暖只好躲起來保全自己,但不可忽略的是,弱不禁風(fēng)的一苗苗酥綠卻悄然掀起了反抗的熱潮?!芭?!”像是掙脫了百萬年的束縛,在日落的前一刻,新春的第一枚新芽從老樹的腳下破土——寒冷是壓不住春的本色的,看那山間田野,最后一場雪來不及化盡的時候春天的顏色便已然踴躍“沖陣”,化開的雪水澆濕了一尖尖沉綠的單薄——那是冬麥抽出的芽。盡管風(fēng)狂暴著大地的每一寸皮膚,盡管雪壓制著生命的每一圈輪廓,但早已集結(jié)遍布每一寸大地的春之星火怎會屈服,怎甘沉默?
風(fēng)還在繼續(xù)吼,像是吹響進(jìn)攻的號角,但從兩脈山間便可窺得另一方按兵不動的高明之處了——日子朝著亮堂的方向奔去,雪也便不見了冬日里的高貴,雖有寒冷撐腰,但還是悄無聲息地被化開,融入幾乎還鐵塊似的土地,滋軟了麻木的大地,滋潤了漫山遍野的新芽。再看那高低起伏的田埂,枯色的草下是不是孕育著生命的新綠?當(dāng)然,不過山對面的你發(fā)覺這一野生命的時候,已是遙看遍山綠了。
要說動人心魄的正面交戰(zhàn),當(dāng)屬第一場春雨降臨那刻了。徘徊了許多時日的“利刃”最是不喜它落下了,已是呼嘯著企圖斬?cái)?,企圖絕流,但它終是低估了太多,就像邪惡的資本主義低估了一個千年文明的團(tuán)結(jié)之力一樣。同時春雨的溫柔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美麗。在陰暗中窸窣落下,不懼怕狂風(fēng)沖擊,不驚動一絲空氣,就這樣在冬天余黨的暴動之中潛入深夜,悄悄潤進(jìn)每一寸泥土——不會澆滅反抗的星火,只會點(diǎn)燃“燎原之勢”。
待藏匿的春暖攪入戰(zhàn)局之后,戰(zhàn)果便毫無懸念了。
當(dāng)寒風(fēng)感到春天的暖之后,冬也便成了一段歷史往事。一夜竄高的冬麥,遍山紅透的山桃花,四處炸響的破土聲,四面八方而來的躁動……濃綠收回了屬于新春大地的主權(quán),陽光涂抹著嶺嶺溫暖。山后山前的溪流跳躍著歡欣而來,偶爾吐泡泡的幾尾泥鰍也在訴說著自己路途艱辛;陽光曬暖的風(fēng)早已拂上了站立于山頂?shù)膱?jiān)毅,它腳下的芽已經(jīng)蔓延到了殘破的每個角落,不知是枯木逢春還是新芽初綻……
日出是一場盛大的禮贊,紅色撒在了一脈脈的綠波起伏上,映紅了花間的白蝶,照亮了在陰暗里左碰右撞的長腿蜘蛛,嘈雜了追逐在枝頭的麻雀、灰鴿……而傲立山巔的老樹重返“青春”,只是垂著的搖搖晃晃的幾條樹枝還仿若述說著一個偉大的真理:在一嶺山巔站立,或許會被閃電肆虐身體,或許會被蟲蟻蛀空軀干,又或許在那個格外寒冷的冬日被勢重的霜雪控制,但同樣可以睥睨溝谷中的一切!
一場震天動地的交鋒在歷史的灰塵中結(jié)束,春的到來明朗了許多笑容,你看遠(yuǎn)方的日出——那是南燕歸巢時開闊的山川天地……
(指導(dǎo)教師:李新平)
[作者通聯(lián):甘肅靜寧一中青春文學(xué)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