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修
簡介:學校丟了孩子,盛蘭去查案,沒想到一場浩浩蕩蕩的“鬧鬼”風波讓她無限靠近了自己的心上人,可他竟然是這場案件的嫌疑人?不僅如此,居然還要求和盛蘭一起追查,并且敞開了自己的房門........
一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盛蘭潛伏在城西中學內密切關注著校園里的動靜。
近三個月,學校里陸續(xù)有學生失蹤,而且消失得悄無聲息。這里頭的孩子能回家的都已經被接回家了,還有些學生家里一時來不了人,只能住在學校,他們這些警員便沒日沒夜地守護著。
不過說起來,盛蘭也不算是正兒八經的警員。母親早逝,這么些年,她摸爬滾打地活著,也得虧她屬狗熊的,啥都不怕,跟著警局的一個探長混,算是得了個飯碗。
眼瞧著天邊都快泛白了,盛蘭揉了揉眼睛,余光忽然瞟到樓上有一個身影一閃而過。
她迅速和埋伏在樓上的師兄比了個手勢,樓上、樓下幾人立即行動起來,可下一秒,一聲凄厲的慘叫響了起來。
盛蘭拔腿就跑過去,一腳踹開房門,卻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僵住了。幾個師兄隨后趕來,一行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幾秒后,齊刷刷地來了一句:“臥槽!”
屋內不知道是個什么玩意,兩條泛著綠光的手臂抱著女學生的腰往外拖,那雙胳膊上長滿尸斑,死死抱著小姑娘,長著黑色長發(fā)的腦袋抵在人腰上,一抬頭,猙獰的面目和流著血的雙眸讓幾個見過世面的警員也嚇得夠嗆。
見鬼了這是!
好在眾人內心十分強大,盛蘭掏出槍穩(wěn)準狠地擊中那東西的腰,然后飛起一腳踢開那東西,把女學生搶了回來,接下去的一幕讓眾人感覺后背發(fā)涼——那疑似女鬼的東西,在中槍后,迅速縮到窗口,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有人面面相覷。
第二天一早,所有學生都被撤離,案子交給警局。
盛蘭匆忙補了個覺之后,一路跑到旅館。昨天晚上那個女生嚇得夠嗆,無法好好詢問,她得去問一些細節(jié)。
一進門,盛蘭的腳步就頓住了,呼吸停頓了一下。
屋內,一個俊美溫雅的男人正對那女生說著什么,從表情中不難看出是關切的語句,盛蘭咽了一下口水,轉身猛掐自己的人中。
喻明秋,城西中學教書的先生,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他都帥得不像凡人!
遙想當初,剛來這里時,沒正經讀過書的她,對于轄區(qū)的內城西中學,總是十分向往,因此巡邏時在那里待的時間也久,一直到之后的某一日,她在校門口見到了喻明秋,頓時,看過的所有小話本里的男主角都有了臉!
那男人氣質卓越,聽說也是大戶人家的公子,生得好看,談吐不凡?;畹孟駛€糙漢子的盛蘭頭一遭審視了一番自己,然后得出結論——她就是去當備胎,那也是最容易被拋棄的那種!
直到這次案發(fā),她才頭一回和喻明秋正兒八經地說上話。
“盛警官?!?/p>
喻明秋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盛蘭急忙轉過身,話都說不利索了:“喻、喻先生,我、我來有些事情要問?!?/p>
喻明秋的目光平淡,瞧不出情緒,只讓人覺得他整個人都帶著一股子疏離感。
“好?!?/p>
盛蘭慌亂地點點頭。喻明秋擦肩經過她身邊時,忽然停住,轉身說:“聽說昨天晚上是您救的人。盛警官雖是女子,但著實令人欽佩。”
盛蘭傻呵呵一樂:“哎呀,瞎說什么實話!都是我該做的!”
抬眼對上喻明秋平淡的面容,她頓時沒了聲音。直到喻明秋離開,她才惡狠狠地咬牙——為什么自己在他面前總跟個白癡似的!
盛蘭很惆悵,這點兒心思,揣著憋屈,又舍不得掐斷。
二
一番詢問,那女學生說她原本睡得好好的,忽然驚醒,一睜眼就瞧見那東西瞪大了眼睛站在她的床頭,死死地望著她,那眼窟窿都是黑的,聽得在場的人都冒出一身冷汗。
不過盛蘭倒是明白了,那定就是一個人,瞧著更像是故意要嚇唬那女學生。她和師兄們趕過去還費了一會兒工夫,他演這么一遭,估摸著也是想嚇退警局的人。
有意思。
眼下學校里的先生都暫留在城中,盛蘭一回局子里,就撞見了師傅,師傅給她派了任務。
“這不可能!”盛蘭拍案而起。
“喻先生那么好一個人,怎么可能是幕后主……”
她師傅瞪了她一眼,打斷她的話道:“我說他是了嗎?現(xiàn)在學校里所有的老師都有嫌疑,能做到悄無聲息地擄走孩子,定是對這學校極為熟悉。這喻明秋家的老太爺,和學校的校長可是世交,讓你去跟蹤、打探他,也是為了案子,你急赤白臉的像什么樣子!”
“再說了,那種公子哥,家里有大把錢,你真信他一身書香就投身教育了?他對教書這種事情指不定能有幾分上心呢,值得你這么為他說話??!”
盛蘭氣鼓鼓地原地打轉,最后撂下一句:“我就是相信!”
說完,她悶頭跑了出去,她師傅看著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無奈地搖搖頭。
盛蘭在警局里待久了,早就修煉出一副鐵打的心腸,可就是對喻明秋,總覺著他是那孤高的清蓮,見不得別人說他一絲不好。話是這么說,她還是得去跟蹤啊。
在喻家,先不說是喻明秋大公子,他可是大太太的崽,自然很是得勢。就是因為揣著學問,言行舉止總比那些混世的公子們要得體些,他生得又溫文爾雅,老爺子很是喜歡他,所以他才去城西中學教書。
這幾日喻明秋除了在家看書,就是出門買吃的和用的,盛蘭感覺自己都快盯不住了,第四日晚,盛蘭終于瞧著他穿著很正式地出了門。
盯嫌疑人,最興奮的莫過于對方有了反常行為,但是盛蘭不高興,尤其是喻明秋穿著西裝,修長的身材極為養(yǎng)眼。他走入了一個很是高端的酒店。
眼瞧著跟不住了,盛蘭拽著同行的師兄就扒衣服:“快快,大衣給我,這都快跟丟了!”
這種地方一般人混不進去,但是盛蘭是“二班”的。
這女人仗著自己個子高,生得有棱有角,把頭發(fā)藏在帽子里,將身上的大衣一裹,頓時模糊了性別,氣勢洶洶地走了進去。
喻明秋不愧是上流社會的人,在這種地方,盛蘭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他也是帶著一股子“我就是這個場子最靚的崽”的氣場,吸引了無數(shù)人的目光。
“喻大少爺。”一個曼妙的身影湊了過去,自來熟道,“本以為你不會來這種場合的?!?/p>
喻明秋看了看她,實在沒想起這是哪一號人。他也不想來的,還不是因為他娘以死相逼……
不聊結婚,母慈子孝,一談嫁娶就是雞飛狗跳!
見他和人家攀談起來,盛蘭不動聲色地湊近,留意腳下,一不小心撞了一下路過的服務生,那人一個趔趄,驚呼著往喻明秋那邊撞去。盛蘭倒吸一口氣,慌亂中一個箭步上前,拽著喻明秋,將他攔在自己身后。那位小姐就沒那么好命了,被人撞得高跟鞋一歪,眼瞧著就要摔倒,盛蘭一伸胳膊攬住她的腰,把人兜了回來。
那小姐驚魂未定,抱著她的胳膊,恰好對上盛蘭沉著的面容,頓時吸了一口氣,好俊的一個男人!
盛蘭看她眼神有異,納悶地回頭,又對上喻明秋復雜的眼神,在看到她的那一剎那,他驚住了。
不好,暴露了!
盛蘭趕忙躲開他的視線,這才發(fā)現(xiàn),四周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著他們。
她這才想起,她還拉著喻明秋的手,還很明顯地護著他,但是她懷里還半摟著一位小姐,這小姐似乎還陷在她英雄救美的假象中……
這……就是城中最扯的話本子也不敢寫出這種戲??!
喻明秋很明顯不想跟著他們一起丟臉了,握著拳掙開,盛蘭趕忙松開那姑娘。
對方理了理衣服,忽然道:“謝謝你,你叫什么名字?改天我可以……”
她的話還沒說完,喻明秋忽然一把抓住盛蘭的手腕,面色嚴肅,一字一句道:“跟我出來!”
然后當著眾人的面,把她拉了出去。
現(xiàn)場的人足足愣了好幾秒還是消化不了這一幕。方才那個男子當著喻少爺?shù)拿婢攘四俏恍〗?,喻少爺這是氣急敗壞,還是被嫉妒沖昏了頭腦?否則為何一言不發(fā)就把那男子拉了出去?
這信息量……
莫非!
明日,喻少爺疑似斷袖的新聞估計能滿天飛了。
三
酒店外。
“松、松手!”
盛蘭掙了幾下居然沒甩開,喻明秋的手勁怎么和他的身材那么不符啊!
喻明秋拽著她,一路走到路邊??康钠嚿?,然后開門,把人扔了進去。
盛蘭火氣上來了,喻明秋上車,關門,一回頭盛蘭就撲過去,冰涼的槍口抵住了他的脖子。
“喻先生這是鬧哪出???我可是警員。”
喻明秋冷哼道:“所以你這是在跟蹤我?”
那可不嗎?難不成還是暗戀你?
反正兜不住了,盛蘭咬牙道出了實情:“是,您家里和這學校有些交情,調查您也是情理之中。”
喻明秋冰霜一般的表情似乎緩和了幾分,盛蘭還沒反應過來,他伸手握住槍口,從自己的脖子邊移開了。
“那貴局怕是失策了,你一進門我就察覺到是你來了?!?/p>
這話盛蘭一時沒琢磨明白,喻明秋看著她,忽然問:“你平時不說話時,也是這般冷峻,還有幾分不近人情,為何和我說話,就總跟泄了氣一般?”
這種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盛蘭感覺自己的腦袋要炸了。
喻明秋的目光落到她的大衣上,瞳孔幾不可見地收縮了一下。
“盛警官平日里喜歡穿男人的衣服?”還是帶著煙味的那種。
盛蘭一時無言以對,焦灼之際,余光忽然瞟到街尾,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來。
她幾乎是瞬間開門躥了出去,就跟身后有火燒似的。
“站住!”
幾道呼聲讓盛蘭警惕起來,她急忙跑了過去,離那個身影近了才看出是個小姑娘。盛蘭心跳都快停止了——她身上穿著的是城西中學的校服!
她立即掏出槍,沖到那個女生身后,追來的人立馬拔腿就跑,盛蘭開槍擊中一個。那人蒙著臉,穿著還算得體,不像是匪徒。
喻明秋將那女生扶上車,一抬眼,倒在地上的那人忽然扯開面罩,沖他喊了一聲:“少爺!”
盛蘭頓時好似被天雷劈了。喻明秋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盛蘭倒是鐵面無私,將那人扣住,連帶喻明秋一并帶去了警局。
之后的幾個小時,他們大致弄明白了這起案子的經過。
“我……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車上了,手被捆住,不知要運到哪里去。最后,他們把我?guī)У揭惶幧钌嚼镪P起來,說是……要賣掉,嗚嗚嗚,還有好多其他同學!”
那女學生也是九死一生逃了出來。大宅子里的下人都會在身上烙著主人家的姓氏,撕開那人的衣服一瞧,果不其然。而且他明顯認得喻明秋,喻明秋也沒有否認,畢竟一查喻家家仆就能核實。
此時審訊室只剩他們倆。
“喻先生,解釋一下?!?/p>
喻明秋亂糟糟的心跳很快穩(wěn)住了,他毫不畏懼地看著盛蘭,看得后者都快端不住那兇煞的氣勢了。
“他是我家的人,但是,并不是我的人。我知道眼下這件事和喻家脫不了干系,我可以配合,你說什么我都配合?!?/p>
這種話,以往很多嫌疑人都說過,盛蘭猶豫了。就在這時,喻明秋忽然握住她的槍口,抵在自己的胸膛上。
進來之前,師傅交代她,喻家不好查,最好的辦法就是混進去,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搞定喻明秋。
“你可以和我一同回家,你扮起男人來倒是一兩眼看不出來,就說是我的好友來暫住?!?/p>
盛蘭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終于意識到,他不是在開玩笑。
盛蘭花了好大勁才抑制住嘴角,沒讓它瘋狂上揚。
她可是在嚴肅地查案,怎能為了這么一句話心動啊喂!
不過即便如此,她還是沉著思考了一番,然后答應了。
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料到……
四
“什么!喻明秋疑似因男友當眾英雄救美其他女人而吃醋,憤而拉著男友離開酒店?!”
昨晚的一幕被添油加醋地登在了報紙上,一時間喻家炸了。就在此時,喻明秋將盛蘭帶了回去。
這無疑是坐實了這一消息,可是喻明秋毫不在乎。
晚間,喻明秋拿著食盒進了門:“吃飯?!?/p>
盛蘭郁悶地走過去。
喻家大太太得知此事后氣得差點兒暈厥過去,也不給盛蘭安排房間,喻明秋就直接把人帶回自己屋里了。
“若是將人賣到別處,這些孩子的年歲可都不小了,賣給人家當孩子似乎不現(xiàn)實,八成是賣到外地。”盛蘭道,還有更扎心的她沒說——八成會賣到窯子里,或者一些宅院里??墒沁@回丟的不止女學生,還有男孩子,這些人的去向讓盛蘭抓心撓肝。
就在此時,校長豐乾盛居然登門了,說是來看望老爺子。
“豐乾盛?!笔⑻m念叨著。這人是城西中學的校長,目前他身上沒查出什么幺蛾子。
一抬頭,喻明秋解開大衣,脫下來掛到衣架子上,又將門窗都關好。
盛蘭咽了一下口水,這莫名的氣氛是怎么回事!
喻明秋一臉的認真模樣,她卻無法集中精神,眼神落到對方俊美的臉上就挪不開了。
“我爺爺兩個月前就逐漸神志不清,豐乾盛的父親與我爺爺關系很好,他就以探望為由,經常出入喻宅,這本來也沒什么,但是這風口浪尖的,他倒也不避嫌。”
盛蘭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道:“喻先生,之前那人,我們拷問了幾天,你猜他是誰的人?”
喻明秋頭也不抬道:“想必是我?!?/p>
用了逼供的手段,但凡對方嘴巴嚴一點兒,結果肯定就不是真的,那人供出喻明秋,就更讓人生疑了。
她這邊廂胡思亂想著,喻明秋拿出帶來的飯菜,給她倒了一杯茶,賢惠得猝不及防。
盛蘭不自在地撓撓下巴。她以往最多幻想著能在校門口偶遇一下喻明秋,然后肩并肩走上那么一段,眼下喻先生就坐在她對面,還給她遞筷子!
盛蘭默念幾句“這是嫌疑人”,然后迅速吃完飯溜出了門。
喻明秋的倆弟弟在江南待了兩年,還沒回來,眼下只有喻明秋、三小姐喻琴和五少爺在家。那小少爺病懨懨的,盛蘭盯了兩天,一無所獲,便把注意力轉移到面上瞧著人畜無害的喻琴身上。
她雖然不是大太太生的,卻倒是很得她信任,家里一半的賬都在她那里。盛蘭觀察了她幾日,直到豐乾盛幾日后再次上門。
喻明秋知道她在琢磨什么,那一日便留豐乾盛住下了。盛蘭遠遠瞧著豐乾盛進了房間,本以為又要白蹲一晚,結果月上柳梢時,一個曼妙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的房門口,迅速敲了兩下門,里面的人將她放了進去。
是喻琴!
盛蘭悄咪咪地貼了過去,隔著窗戶,沒多時就聽見里面?zhèn)鞒霾豢擅枋龅穆曧?,頓時臊得她頭皮發(fā)麻。
她想撤退又怕弄出聲響,千鈞一發(fā)之際,胳膊忽然被人抱住,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盛蘭大驚,可是那人身上熟悉的淡淡沉香味,讓她瞬間安靜下來。
她一抬頭,就看見喻明秋正沖她挑眉。
喻明秋是怎么知道她在這里的!
眼下后退無門,盛蘭的心跳得厲害,屋內似乎逐漸安靜下來。
半晌,喻琴的聲音傳出來:“你以后別再來了?!?/p>
“以我和老爺子的交情,誰敢動我?”豐乾盛話音才落,喻琴嗤笑了一聲,窗外兩人齊齊一愣。
這貨和一個病得連自家孫子都認不得的老爺子能有什么交情啊!
兩人的聲音漸漸弱下去,言語間似乎提到豐宅,喻明秋和盛蘭趁著夜色,趕忙跑回了房,搞得跟偷情的是他們似的。
現(xiàn)在看來,這事必然和他們有關系!
這豐乾盛跑喻家跑得這么緊,一是為了會情人,二是為了討好喻老爺子,也是做給外人看,把嫌疑惹到喻老爺子身上,好讓他們不敢輕易對他下手。
太不要臉了!
盛蘭和喻明秋一合計,這豐宅之前沒搜出什么,現(xiàn)在看來,想必有的是東西!
幾日后,豐乾盛再次來到喻家。
五
這次是喻明秋親自迎的他。
盛蘭趁著這個時間去豐乾盛家中暗探,她出了門便直奔豐宅。豐家宅子小,沒什么下人,她輕易就溜進去了。
之前警局派人搜過豐宅,并無收獲。盛蘭不死心,她摸進豐乾盛的臥室,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間屋子的不同之處——墻壁上有縫隙。
盛蘭懂一些機關術,立馬就明白這是一堵能打開的墻面,于是摸摸索索半晌找到了開關,頓時,墻面上兩塊木板撤開,眼前所見把盛蘭嚇得差點兒尖叫出聲。
墻壁內,掛著一顆面無血色的人頭,眼睛還半睜,它的身軀掛在離它半尺遠的地方,更可怕的是,四肢都卸了下來,掛在一旁。
盛蘭只覺得頭皮發(fā)麻,過了好半天才察覺不對勁,湊近一看,居然是一副傀儡。
“看來豐校長做校長之前,也是出來混的?!?/p>
她揉了揉眼睛,覺著這傀儡有些眼熟,仔細一看,頓時了悟。
這不就是那晚搶女學生的那個女鬼嗎!
她把機關復原,在屋子里搜索,就在此時,房門忽然被踢開,豐乾盛黑著臉進來了。
“你是何人!”
盛蘭嚇得一蹦,她搜得太投入了,以至于忘了時間。不過,她很快冷靜下來。
“警員!”
盛蘭踢了踢墻,那具傀儡再次現(xiàn)了出來。
“那晚上故意裝神弄鬼的就是校長您吧?好大的膽子??!”
豐乾盛面不改色:“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盛蘭懶得跟他扯,從腰間拿出手銬。豐乾盛眼睛一瞥,忽然掏出槍,好在盛蘭身手敏捷,閃身躲開。她還沒來得及掏槍,豐乾盛又是一槍,直擊她的心口。
這下扎實地打中了,她猛地砸向地面。與此同時,一聲槍響,豐乾盛的胳膊被不知何處飛來的子彈擊中,他慘叫一聲,一批警員闖了進來。
“盛蘭!”
喻明秋的聲音在盛蘭耳畔響起,她疼得說不出話,艱難地睜開眼睛,只看見喻先生眼睛都紅了,急得話都說不清。
“都怪我,我不應該讓你自己來的!”他把盛蘭抱在懷里,神情痛苦萬分。其他人見到傀儡也嚇了一跳,一邊收拾豐乾盛,一邊取證。
盛蘭虛弱地抬手道:“先生,我……我沒事?!?/p>
喻明秋咬了咬唇:“你別說話,我?guī)闳フ裔t(yī)生?!?/p>
說著一手托著她的雙腿,用力一抱。
時間忽然凝滯了幾秒。
喻明秋看著絲毫沒動的盛蘭,再用力一提,頓時感覺腰快閃了。
“你,有……有點兒沉?!彼Р粍?!這是什么人間慘案!
“行了,死丫頭,別裝了!”她師兄拆臺。
“我沒裝!”盛蘭吃力地從懷里掏出一塊厚鐵皮。
“雖然擋住槍子了,但也很疼好不好!”
喻明秋:“……”
所以全場只有他急得像個傻子?
盛蘭尷尬地說道:“對不住啊,是我平時吃得太多?!?/p>
喻明秋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搖了搖頭,良久又嘆了一口氣:“沒事,以后我會注意的?!?/p>
注意?他要注意什么?
盛蘭很是納悶。
雖然命沒丟,但是心口還是疼得厲害。根據那具傀儡,能基本定了豐乾盛的罪,但他明顯是只小蝦米,說句不好聽的,他就是用來擋槍的。
而喻琴此時,不知在琢磨什么。
六
豐乾盛被收押,暫未定罪,但估計即使死不了,也得把牢底坐穿。
據他所述,孩子是被賣到外地去了,跟盛蘭想的差不多,有的去了窯子里,有的去宅子里沖了喜。這些都能陸續(xù)找著,可還有幾個,怎么都尋不到蹤跡。
而這部分的事情,大概只有喻琴知道。
現(xiàn)在看來,那個被抓住的人,大概就是喻琴的人。但是他在牢中自盡了,這宅院里的下人,職業(yè)素養(yǎng)比匪徒都強硬,說自盡就自盡!
盛蘭還苦惱找不著機會去接近喻琴呢,這姑娘自己上門了。
盛蘭手忙腳亂地戴上帽子。
“別裝了,我知道你是女子?!庇髑僭陂T外道,盛蘭頓時心驚。這女人不僅沉著,而且聰明。
不過也好,她什么人沒見過?
喻明秋這幾日一直在清點喻家的賬目,琢磨到底還有誰和豐乾盛有來往。他這段時日,似乎使起了大少爺?shù)臋嗬?,惹得一眾叔伯姊妹膽?zhàn)心驚的。他倆一個控場,一個查案,倒是越來越默契。
她開了門,喻琴的臉色并不好。她不難查到盛蘭的身份,因此盛蘭也沒有刻意隱瞞。
“豐乾盛死了,你和他是情人關系,他的事情,你應當清楚?!笔⑻m道。
喻琴看了看她,忽然抬手撩開袖子,露出手臂,上面一道道疤痕觸目驚心。
“我與豐乾盛,我是愛他,但是他一直在利用我,包括這次。之前我不說,是怕他再往我家潑臟水?,F(xiàn)在他被抓起來了,有些事情,我可以告訴你,只求之后我們喻家能好好的?!?/p>
對于這種自己送人頭的事情,盛蘭定然是懷疑的,但是聽聽也無妨。
“那幾個孩子,是被送去,配冥婚的。”
話音一落,盛蘭頓時一陣心驚。
“什么?”
“豐乾盛不敢說,而且那些孩子,并沒有出這座城,都是悄悄地和城中的幾位商賈對接的?!?/p>
“我也是那日他來了才知道。他威脅我,說一旦我報警,我們家也會遭殃,好在他現(xiàn)在進局子了?!?/p>
盛蘭頭都要炸了。
喻琴說完,起身就要離開,轉身時,盛蘭看到了她腰間的玉佩。
頓時,她眸光一閃,眼中浮現(xiàn)幾分難以言喻的意味。
這明顯是看著豐乾盛進局子了,趕緊甩鍋??赡且蝗眨拓S乾盛你儂我儂的,不像是被逼迫的檔子??伤朔挘⑻m就算不信,也得去核實。但是就算去查城中近日有哪些人家里有人過世,也不見得能去刨人家的墳吧!
喻琴出門前轉身從袖子里拿出一塊牌子,是城西學生才有的。
“還有一個學生,因為八字對不上,扔到亂葬崗了。這個是我偷拿的,為的是能尋回那個孩子?!?/p>
盛蘭不言語,心里早已經翻江倒海了。
喻琴走后,她立馬通知局里,自己又去了豐宅。
喻明秋一回屋,沒見著盛蘭,一回頭,大太太走了過來。
喻明秋摘下眼鏡,他教了幾年書,生出了幾分儒雅氣質,但是在大太太面前,他突然變回了幾年前那副乖張桀驁的模樣。
“有事?”
他這副口氣大太太也不惱,她勾了勾嘴角,道:“沒事,只是近日,你似乎對家里的生意很是看重,我擔心,你要是忽然這么接手,會遭人記恨?!?/p>
喻明秋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剛要出門,大太太來了句:“你那個小情人似乎被喻琴帶出去玩去了,你就好好在家待著,丟不了的?!?/p>
話音未落,喻明秋大步離去。
再說盛蘭,她在趕往豐宅的路上被局里的師兄攔下,告知了她一件大事。
他們一直在暗查城中會傀儡術的人,最后只查到了多年前去世的一位老先生。他一生收了兩個徒弟,第一個早就去世了,第二個身份成謎。警局那邊花了大工夫,終于打聽到,十多年前,有個婦人帶著一個小女孩去找那位先生,那個婦人就是喻家的下人。
盛蘭頓時了悟,原來那晚上操縱傀儡的不是豐乾盛,是喻琴。
感情事情都是她策劃的,那她自然會在亂葬崗那里設下埋伏,眼下,最可能找到線索的地方,還是豐宅。
她一進門,陰森的氣氛就讓她打李一個寒戰(zhàn)。
豐乾盛的房門口,兩個關節(jié)組裝得亂七八糟的傀儡正靜靜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她。
中計了!
傀儡的行動都是傀儡師事先設計好的,對傀儡的關節(jié)稍作改動,就能按照傀儡師的想法行動,喻琴打亂傀儡的關節(jié),明顯是怕她看出傀儡的行為軌跡,好借傀儡的手殺了她。
下一秒,身后的大門猛地關上,兩個傀儡跟著動了動,袖子里忽然滑出短刀,姿勢怪異卻非常迅速地朝盛蘭撲過來。
她閃身躲了躲,本想趁機溜到別的屋子去,結果余光瞟到一個傀儡的心口似乎有什么東西,她一個愣神,胳膊被劃了一道。
“我去!”
盛蘭一槍卸了它一個關節(jié),卻被另一個纏住脖子,纏得越來越緊,她都快沒氣了,千鈞一發(fā)之際,喻明秋一腳踹開大門,上前一打斷了傀儡的脖子。
他這下是真生氣了。
“你不知道喻琴不能信嗎!她說什么你就照做?”
盛蘭也有些掛不住臉面,拍著胸口呼吸急促道:“我知道肯定有危險,可我不能不來??!”
喻明秋不說話了,盛蘭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種氣急敗壞的表情。她低頭,不知從何解釋。喻明秋看著她沒有血色的臉,頓時有些惱怒,不等她說話,伸手用力拉了她一把,把人鎖進自己懷中。
突然的舉動讓盛蘭的心跳亂了,等她反應過來,喻明秋正用力摟著她的腰,似乎在泄憤一般,可又透著驚慌和擔憂。盛蘭緊張得都快忘了呼吸。喻明秋低頭,慢慢地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
蒼天啊,這是在鬧哪樣!
她對于喻明秋的幻想,腦補的最大限度也就牽牽小手,連和他對視,她都怕自己會害臊得原地升天。眼下這情形,是做夢?對,是做夢,傷口都不疼了!
半晌,他松開時盛蘭的眼睛還是大睜著。
“你、你這是……”她語無倫次道。
“閉嘴!我追求你這么久了,你不僅不給個回復,還這么氣我!”
喻明秋這一句話跟一道天雷似的,將盛蘭劈了個外焦里嫩。
“啥?”
瞧她這反應,喻明秋怒了,開始掰著手指頭數(shù)。
“自從你開始巡邏學校這邊起,我就掐著點在你來的時候回去。我知道你在跟蹤我,還讓你來我家,誰家里出了事把警察往家里帶???我知道你懷疑我在利用你,可是我對你不好嗎?”
盛蘭內心咆哮道:這算哪門子追求??!
此地陰風陣陣,喻明秋拉著盛蘭就走,他們要快點離開這鬼地方。
盛蘭心跳急促,她低頭,緊握的拳頭松開一點兒,露出一片帶著血跡的紙張。
七
警局里,這幾天所有人都在追查那幾個孩子的蹤跡,還真和喻琴說的差不多,那幾戶人家知道自己干了傷天害理的事情,但就是死活不把人交出來,很是棘手。警員只好闖進門去,把孩子都解救出來,好在都還活著。
至于喻琴所謂的亂葬崗的那個,他們遍尋無果,估計是被耍了。
案子到了這一步,清算一下,居然還有一個孩子沒有找到。
盛蘭羅列了近幾個月家里有病重的人或者過世的人的人家,核對到最后,忽然心里一涼。
喻家小少爺自出生起,身子就不好,已經幾個月沒出門了。
盛蘭腦中千頭萬緒,十分煩亂,最后拿著槍,部署好一切,獨自去了喻家。
“盛蘭?!?/p>
喻明秋正要回院子,見到她很是驚喜,上前拉她。
“近日太忙了,我本想著等事情了了再去找你。你放心,那些學生,喻家會想法子補償?shù)??!?/p>
喻琴入獄了,找回來的學生也都活著,只是遭了好些罪,喻家也因為這件事遭人唾罵。
盛蘭看著往日在她眼里儒雅秀美的喻先生,發(fā)覺他似乎很疲倦,卻強打著精神面對她。
喻明秋還要去看喻老爺子,盛蘭獨自在喻宅晃悠,她徑自走到后院,院墻后是一片竹林。
盛蘭心里一動,翻身出了院子。繞過竹林,果不其然看見一間很是隱蔽的屋子。
她之前就勘測過喻宅的地形,看到這間屋子的時候心都涼了。沒錯,那些孩子并不是被藏在什么深山里,他們是被藏在喻家了。她氣得手都發(fā)抖了,上前一腳踢開大門。里面看守的人急忙跑過來,盛蘭照著那人的胳膊腿開了幾槍,動靜太大,很快就有人來了。盛蘭闖進里面,看見一個女孩靜靜地躺在榻上。
外面腳步聲雜亂,盛蘭上前去探她的鼻息,好在還有氣,一抬頭,喻明秋面色震驚地走了進來。
他臉上的神色變了幾變,尤其是看到那個女生時面上露出的驚愕表情,盛蘭差點兒就信了。
“你這是做什么?這是怎么回事?”
盛蘭咬牙:“喻明秋!你別說你不知道這屋子是你家的,你別說你不知道冥婚的事情。你輕易就知道是喻琴做的這勾當,你神通廣大,會想不到你弟弟也需要一個女孩來配冥婚下葬?還是,這些都是你策劃的?”
喻明秋一時不知從何解釋,直到盛蘭當著他的面,拿出一張帶血的協(xié)議書。
“這是豐乾盛和你簽的合同,我之前去豐宅的時候還找到過一份,但那上面署名的是喻琴。喻琴身上戴著你的玉佩,我之前見過。我第一次見你,你穿著長衫,身上就戴著那個,她愛的是你,你逼她和豐乾盛進行這筆交易,事發(fā)后,你把她推出來擋刀,還利用我,跟老娘表白?我呸!我就算是喜歡你,也不至于輕易被你蒙騙!那兩個傀儡,怕就是喻琴最后的遺言,這個協(xié)議,也是我從傀儡身上拿到的!”
故事嚴絲合縫,盛蘭看喻明秋的眼神憤恨中帶著失望。
喻明秋的呼吸都亂了,他咬著牙說:“盛警官,你可以不信我,但我這么做何必呢?”
“鏟除異己,借刀殺人,這不是你們宅院里常用的套路嗎?為了錢不擇手段,我他媽真是看錯你了!”
與此同時,喻家的下人和保鏢都圍了進來。盛蘭拿槍指著喻明秋,喻明秋第一次感受到無力。
“我承認,當我得知這個案子是喻家的人所為時,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找你,找警局,只因我自己不好調查。但是這個孩子,我真的不知道?!?/p>
喻明秋說著,從懷里拿出一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頓時喻家的人都驚呆了。
“我就在這里,你帶著這孩子走,但凡有人敢攔著,我就拿命抵給你。”
盛蘭強忍著眼里的酸澀,背起那個女生,就這么一步一步走出屋子。
就在她要離開之際,忽然傳出一聲槍響,子彈擦過盛蘭的胳膊,她跌倒在地上。喻明秋一個箭步沖上去,攔在她前面。此時后方一陣騷亂,暗地里放槍的人被抓了出來。
喻明秋抱著盛蘭,捂著她的傷口,惡狠狠地說道:“大太太,不要再躲了!”
盛蘭這下是真受傷了,靠在喻明秋懷里滿心都在想:“臥槽!太疼了!”喻明秋心疼不已。不過,兩人一對視,都松了一口氣——這一詐,終于是把背后的大蟲子給吊出來了。
“喻明秋,你好生厲害?。椭值娜?,對付你媽!”
大太太臉色鐵青,她不允許這個女生被帶走,因為那個小少爺是她的孩子。
“那你讓喻琴演戲,讓盛蘭懷疑我,拿我當棋子的時候怎么不說呢?你倒是一開始就把我當作擋箭牌,只因為,我不是你親生的?”
沒錯,喻琴是聽大太太的,之前都是在誤導盛蘭,好把鍋完美地甩給喻明秋。
此時警局埋伏的人已經躥了出來,大太太見場面已經無法控制,不等警員上前抓捕,掏出匕首,卻不是自保,而是朝自己脖子劃拉了一刀。
盛蘭嚇得一蹦,喻明秋也是驚了。但是,莫名地,他理解了。
喻明秋是長大后才知道自己不是大太太的孩子,而是那她貼身丫鬟所出。往日的糾葛,他不想去了解。至于大太太,她活著也累,一身罪孽,死了倒輕松。
尾聲
案子結了。
喻明秋處理好家里的事情后,繼續(xù)去教書。
之后他才知道,大太太趁著他父親不在的這段時間,在賭場欠了好些錢,就攛掇豐乾盛做這傷天害理的勾當。他倆的關系,還真是一句兩句話說不清的。喻琴,說起來也是自愿的,只不過她后來意識到自己只是一枚棋子,就給盛蘭來了那么一出。那個協(xié)議上寫的其實是事情的真相,所以盛蘭聯(lián)合喻明秋給大太太下了套。
好在最后沒有死傷。
一個多月后,城西中學又一如往常了。
盛蘭早上巡邏之前,總喜歡在街頭吃一碗餛飩,后來喻明秋就守在那里等她,兩人早上見一見,便各自離開干活。
喻明秋說:“你總是瞧著我,我怎么可能感覺不到?”
因為我也早早就注意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