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之間

長亭

你的人生若有陽光，那我一樣也會努力風和日麗。

親愛的老哥：

見字如面。

高考結(jié)束后，你陪我聽完志愿填報的公益講座后，匆匆踏上了歸程。六月，于你，也是忙碌的季節(jié)，然而我卻還要霸占你寶貴的時間，讓你為我的未來出謀劃策。當初，全家都讓我學理科，在我多次抱怨物理學不下去的時候，只有你向我妥協(xié)，支持我讀文。記得你說過：“咱們家一個讀理，一個讀文，也算圓滿！”這樣的搭配我們曾經(jīng)都很滿意，你也覺得我們是“絕代雙驕”，畢竟在父親和母親組建的大家族中，我們倆是目前僅有的安安心心讀書上學的孩子，從小我們便聽話、懂事、優(yōu)秀。

我們的家庭并不寬裕，父親為了翻修家里的老宅，不遠萬里到廣西打工，后來，母親也隨父親一起打拼。打拼了四年，父親有了把家舊貌換新顏的能力。那時候，搬磚、砌墻、粉刷，日子很苦，可我卻記得許多甜蜜，和你一起打撲克;一起擠在父母身邊;一起搶鍋里最后一塊肉;一起來回搬著磚塊在沙子和水泥間游走……如今想來，許多事情記得也不太真切，那些畫面漸漸模糊，我也快要記不清楚了。

我曾經(jīng)多討厭你，如今就有多珍視你。我們驕傲而敏感的青春期選擇對彼此只字不提。你痛苦抑郁、無處訴說苦悶的時候，我也陷入了無盡的孤獨與卑微中。我們用抗拒的暗示消弭了彼此溫暖的機會，你認為我不過是個小丫頭，不可能懂你;我認為你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們都認為彼此之間的情分沒有那么深，我們的生命始終相隔著六年光陰，這就是代溝。于是，我幼稚地幻想過，如果我擁有的是一個姐姐，不是你，也許會更好。

大概是我們心有靈犀，都舍不得這段血脈之間的聯(lián)系，我慢慢地又喜歡你了，我長大了。年齡和經(jīng)歷的豐富讓我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世界，然后發(fā)現(xiàn)，原來，你就是驚喜。從某一天晚上，我們敞開心扉聊了很久，到后來平等地交流溝通，我們不再因為年齡或者其他的限制，作繭自縛，而是把彼此當成獨立的個體來對待。你尊重我的選擇，也適時地向我表達你的期待和建議，我們少了自以為是的劍拔弩張，多了側(cè)耳傾聽的溫和與包容。

你踏入了社會，我也結(jié)束了十八歲，相依相伴的童年時光已離我們太遠，想一想未來時光漫長，循環(huán)往復，但是不論再瑣碎、再艱難，我都不必擔心自己孤軍奮戰(zhàn)，單槍匹馬。你說：“所有的彎路，我都替你走了一遍，剩余的小插曲會重新排列組合成你生活的全部?！蔽乙讶桓杏X到了，許多次，當我沉浸在對未來的一千零一次幻想中，你始終都在我的身邊，為我人生中的每一個重大時刻而歡欣鼓舞，而你的重要時刻，我亦未曾缺席。

人生這么長，我還想和你一起收藏歲月的美妙饋贈，然后一起慢慢老去。

親愛的哥哥，你還好嗎？我時時刻刻在千里外牽掛著你的動態(tài)。你的人生若有陽光，那我一樣也會努力風和日麗。

永遠愛你的妹妹

黃樹然摘自《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