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雨絲
愈接近父親的年紀,便自然地
懂得了許多道理。漸漸
什么也看不清的夜晚,
他仍一遍遍,要求侍女
將屋子修治得更加敞亮。
桂樹遞來跳動的陰翳
鏡中,那條紅龍
在漆屏上扭折它自己
而他的身形陡直如假山,
孔竅玲瓏間,隱瞞著
蟋蟀局促的呼吸
持簡的臂膀張開,足以
盛放一架手風琴的虛位,
也固執(zhí)不肯睡去,閃爍的
小刀,已不能被攥得更緊。
像父親那樣,他想象
自己是一個農夫,隨時準備
剜去幾顆熟爛的葡萄,
又徒勞地停下手里的活兒
為了那褶皺間吹拂的逸樂——
是某個秋日,父親抱他出門去
池塘滿溢的雪花屏
被鯉魚偷偷吮吸
年輕的同僚尚未出生,
那些老博士,也曾樂意與他相見
而他以翻越柵欄的姿勢
抱住父親削薄的左肩,教人
傷心的蘭臺小公園
因此顯得同他一樣高大
就在那時,他會看見它
猜它是大人遺失的棋子
但過一會兒,便能看得明白
那細腿上發(fā)光的絨毛,
正如何與草地一道波動
它的叫聲響亮,似乎是
要在所有人的耳邊拍打,
要使他小心,避免墜入
蝶翅斑駁的甬道。如此
是否就可以停留再久一些
直到不得不動身,前往
某處,夜色昏蒙的中年